上帝派来的美伦天使

我是在北欧留学期间看了《勇敢的心》的录像。我当时的英文听力还不算太好，再加上看不懂挪威文字幕，整部长片是半听半猜的。尽管如此，仍然被里面的剧情深深打动了，而且第一次领略了蓟花之美。

在电影的开头，威廉. 华莱士的父亲和哥哥去和英国人作战，因为这些凶残的英国人刚刚杀死了一群试图与他们谈判的苏格兰人。父亲和哥哥没有带十岁的威廉一起去。威廉在家独自呆了几天之后，等到的却是父亲和兄弟的尸体。那一刻，小男孩的世界被摧毁了。

在葬礼上，威廉看着黑土渐渐堆积在父亲和哥哥的遗体上，耳边回旋的是牧师用拉丁语朗读的经文。小男孩不得不与自己的内心和解，被迫接受这样的事实：父亲和哥哥走后，他将何去何从？谁会照顾他？他如何在这样一个黑暗的世界里独活？

迷失在悲痛中的威廉并没有注意到一个年纪只有他一半大的小女孩向他走来。小女孩特地在坟墓附近摘了一朵刺手的紫色蓟花，以一种慈悲和理解的目光看着他，伸手将蓟花递给了他。蓟花是苏格兰的国家象征，电影以一种蒙太奇手法，预示着华莱士有一天会成为苏格兰独立战争的伟大领袖。威廉收到蓟花后，一颗晶莹的泪珠从右眼角滴落。从此他与献给他蓟花的小美伦（Murron）形成了一种永恒的联系，若干年后两人秘密结为夫妻。影片甚至还用了“冲冠一怒为红颜”的桥段来解释为什么华莱士要造反。

五岁的小美伦在葬礼上表现出的，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悲悯和慷慨。每个人都需要知道自己有价值，不愿意孤单，希望被爱和关心。美伦赠送的那朵蓟花，给威廉带来了上帝的安慰，同时伴随着希望，治愈以及心灵的完整。

多年来，这幕情景不时在我的脑海里回放，写蓟花篇时，特地又从网站上将这一幕调出来重阅一遍。我注意到，影片中的蓟花尽管很逼真，却是人造花，估计拍摄时不逢花期, 只好用人造花做道具。小女孩手上的蓟花貌似大翅蓟（cotton thistle），是苏格兰常见的一种原生蓟花。除了大翅蓟，苏格兰还有大蓟（田蓟，也叫丝路蓟），翼蓟（spear thistle）等，谁也搞不清哪一种蓟花真正代表国家，所谓的苏格兰蓟是泛指当地的各种蓟类植物。

这些原生于欧洲和亚洲的蓟逐渐传播到世界各地，在野地里归化，北美郊外也有影片中出现的大翅蓟，不过我尚未找到。温哥华本地最常见的蓟花有两种，一种是大蓟（field thistle），另外一种就是翼蓟。

翼蓟（spear thistle，学名cirsium vulgare），也叫common thistle，它是两年生植物，头一年长簇葉，第二年形成1-1.5米高的开花茎，叶子深裂，上面有坚硬的刺，叶裂是矛状的，这就是英文名spear thistle的由来。花头是深紫色的，所有的小花形状单一，只有管狀花，沒有舌狀花，直径3.5至5厘米，长2.5至5厘米，鲜花被狭窄的脊椎苞片包围。

翼蓟可以食用，但最好与其他蔬菜混合使用。嫩花茎和花蕾可以煮熟了吃，花季前的嫩叶可以凉拌沙拉或者炒着吃，地下茎可以生食或者煮熟了吃。食用翼蓟前必须除去叶上的硬刺，很花功夫，再加上野菜味道一般，鲜有美食家推荐。它是排在前十位的蜜源植物，也是入侵性强的一种野草，只靠种子繁衍而不靠地下根的碎片传播，比根系发达的大蓟（田蓟）好对付些，用锄头将它们连根除掉就行了。

凡以苏格兰文化为底蕴的片子，一定会出现绽放的蓟花，悠扬的风笛，男人身上的格子裙等。《勇敢的心》就如一场充满苏格兰风情的文化盛宴，很多人在评论影片时，用“蓟花如血真爱无敌”来形容华莱士最初的革命动机。其实小美伦赠蓟花给小威廉时，两人年纪尚幼，根本谈不上情窦初开。她身上体现的是一种人性的美好，一种自然纯朴的慷慨之情和悲天悯人的理解：我知你心如针刺，希望我的祝福能给你温暖。

原先我也不是百分之百懂的，但前不久经历丧父之痛，葬礼结束后从墓地返回家中，收到几位好姐妹的微信问候。有的说：“我想好好抱抱你”，有的说：“等你想出来找人聊聊，叫我啊”，还有的朋友将去年戴过的红色吉祥手链千里迢迢快寄给我，还附上福州家乡的土特产……

霎那间明白了，她们就是上帝派来的“美伦”天使，赠给我的，是一朵朵发自真心的友谊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