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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 (46)
我用水边花代表最完美的爱情,鹿湖边春季的野花大多为黄色的,到了夏秋两季,紫色的野花则成了绝对的主角。如果爱情有颜色的话,它的色彩绝对不是单一的,而是随着野花的颜色不断地变幻,捉摸不定。你以为爱情来了,带着沾衣欲湿的黄色柔情,沉醉在杨柳风里的人儿可以斜风细雨不须归,哪知转眼间一片热烈刺激的紫色漫过来,以极高的调子搅乱了键盘,一切的言语变得苍白无力……
一: 道格拉斯绣线菊(Douglas' spirea)
鹿湖边能够营造“蒹葭”意境的草木当属道格拉斯绣线菊。
它是原生于美加西海岸的蔷薇科灌木,成丛出现在潮湿的草地,沼泽,河床和湖泊边缘的空旷区域,靠着地下茎迅速繁殖,形成两米高的茂密灌木丛。它有长圆形或椭圆形的叶子,叶子表面深绿色,某些品种的叶子背面覆盖着细细的灰白色毛,某些品种叶背呈浅绿色,光滑无毛。每年从六月份开始,大片的紫色小花在枝条顶端形成圆锥花序或者尖顶(steeple),故称“steeple bush”(尖顶灌木)。雄蕊长于花瓣,密密麻麻的,使得整个花序看似毛绒绒的。花期很长,即使花事败了,棕褐色的枯花仍残留在枝梢,一直到来年的花季还不肯离去。
道格拉斯绣线菊以绝对性的优势压倒了周边的植物,将自己变成了月光下的诗话世界。花团上的紫气与湖面上的水气融合在一起,氤氲缭绕,怎不让人无端起相思?各类水禽钻进它的丛林里鸣唱,黑尾鹿前来觅食玩耍,开着白色清香小花的拉布拉多茶(Labrador Tea)是它在沼泽中的神仙伴侣。北美原住民用它的花籽泡茶治疗腹泻。展开的枝条可以 用来挂三文鱼,制成烟熏三文鱼,或者用来制扫帚。
它的内心蕴藏着各种想象,你可以学着李易安在它的身边放飞激情,“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也可以曲罢悯然,将心事沉淀在柔和澄明的湖水中。悲秋的日子过去后,又迎来漫长的寒冬,湖边大多数的草木枯萎了,唯独绣线菊挺着长长的枯花,宁静庄严,仿佛参透了人生的悲喜苦痛。
(夏天的花与秋天的枯花彩叶)
二:千屈菜
日本童谣诗人金子美铃写过一首《千屈菜》:“河岸边的千屈菜/开着没人认识的花/河水远远地/朝着远方的大海奔去/大大的、大大的,大海里/有一滴小小的、小小的,小水珠/总是想念着/谁都不认识的千屈菜/它是寂寞的千屈菜/花朵上掉落的露珠”。
这是我所知道的唯一一篇赞美千屈菜的名诗。千屈菜是寂寞的,从不群居,而是散落在其它植被中。鹿湖边的千屈菜混生在红枝狗木和道格拉斯绣线菊当中,外观像灌木,修长的四棱茎上布满了密集的紫色五瓣花朵。叶子狭长可做野菜,植株成熟时长到3米高。
本地人常常将千屈菜错认成窄叶柳兰(fire weed),柳兰的紫色花酷似翻飞的蝴蝶,与千屈菜花大不同,我本人认为是很好区分开的。
(这是窄叶柳兰,与千屈菜的区别蛮大的)
我走在湖边的木栈道上,看见两边的千屈菜开得热热闹闹的,赶紧找了一张长凳坐下,仔仔细细地欣赏它们。阳光,微风,在不远处的草地上踱步的加拿大雁…… 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简单,朴实无华,却透出一种纯净的爱,一如女诗人笔下的千屈菜。
金子美铃为什么要自杀?仅仅是因为婚姻不如意吗?执念于爱情的纯真唯美,诗人才会写出“向着明亮那方,向着明亮那方。哪怕烧焦了翅膀,也要飞向灯火闪烁的方向。夜里的飞虫啊,向着明亮那方,向着明亮那方”。
早逝的诗人当然不会知道千屈菜在北美是很不受待见的杂草。我在搜索引擎上敲入英文名“Purple loosestrife”后,跳出来的讯息里几乎都有“invasive plant” (入侵植物)这两个词。千屈菜在中国某些区域是成片栽种的,是一种药食兼具的植物。它作为一种园艺花木于19世纪初引入北美,很快在野外归化。在BC省,千屈菜的生长区域仅限于该省的南部地区,常见于菲沙河和三角洲的盐碱沼泽,也在湖泊,沟渠和溪流中繁衍生息。
千屈菜以惊人的种子数量而闻名,每株植物种子多达300万粒!它还可以通过根茎繁殖,一旦获得立足点,就会压倒了其他原生植物, 迅速窒息湿地。这种杂草具有较差的生态效益,食物价值低,无法为鸟类和小动物提供良好的栖息地。为了有效控制千屈菜的生长,加拿大的有关部门从上世纪九十年代起引进了三种甲虫,专门吃它的叶和花,再配合其他手段,终于抑制了野草的生长。
可是千屈菜艳丽的紫红色花朵太受欢迎了,人们没有将它赶尽杀绝,它零落在水边的其他原生植物中,释放着阳光,热情,忧伤 …… 种种我们可以感受到的自然元素。
它所呈现的东西毫无文字的障碍,也没有技巧上的累赘,因为元初世界的爱情就是这样的,从不遮遮掩掩,又略显寂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