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六月份曾在博客上发了一篇《北美百合情无限》的文章,以一个印第安女人的口吻,介绍了北美土著千百年来赖以生存的主食-北美百合(common camas)。
Common camas 其实是天门冬科的,以前这些种类的植物一般都是划分到百合科中。国内的翻译家大多没见过开蓝色花的Common camas,将其译成“北美百合”,很容易让读者误以为它是六瓣花的百合科百合属的植物。
千百年前,印第安人的生活是艰苦的,特别到了冬天,地面上的树叶和野草都干枯了,只有埋藏在地下的Common camas的茎块可以用来充饥,因此北美土著将它视作圣神的东西。
我的文章发表后,某些读者忍不住垂涎三尺。我也是吃货一枚,马上想到了一个问题:北美土著吃不吃真正的百合花呢?
中华民族早已将百合花的各种吃法挖掘得淋漓尽致,百合花瓣晒干后泡茶,地下的茎块用来做菜。百合的鳞茎呈白色,硕大,食用价值和药用价值都极高。我平时在家爱炖些银耳百合莲子汤,去了餐馆常常点西芹百合,舌尖上的的百合是如此香甜,让人回味良久。
恰巧手边有一本北美西海岸原生植物图鉴,我赶紧恶补了一番,找出了几种BC省常见的野生百合花:
一: 巧克力百合(chocolate lily, 学名Fritillaria Lanceolata)
巧克力加百合,就是儿子买给我的母亲节礼物啊。西人给百合花起了个这么浪漫的名字,我喜欢!
这种野生百合的花朵是褐紫色的,和巧克力的颜色差不多,花瓣永远是半开的,低垂着头,如倒挂着的小酒杯。只有用手轻轻托起,你可以见到“酒杯”底嫩黄的花心。
“馋虫”见了它,会不会想起酒心巧克力的味道呢?爱情的滋味就像酒心巧克力,先是在你的舌尖上留下一点苦甜,在你略微迟疑的瞬间,酒的醇香开始弥漫。情与爱以一种无与伦比的甜蜜伤害着每一个人,可我们总是天真的以为,那沙滩上平凡无奇的贝壳,只有到了自己的手上,才变成了掌心上的旷世之宝。
巧克力百合的六枚匀称花瓣上呈现出棋盘状的小方格图形,又被称为“棋盘百合”(checker lily)。它似乎想劝诫我们:人生如棋局扑朔迷离,谁也不知道最后的终点,用心的走每一步,便不是死局。
这种蕴含着诗意与哲理的百合,原本只生长在北美西海岸,印第安人采集它的茎块,用开水煮熟后,味如稻米。它妩媚的花朵也吸引了很多花迷前来采摘,原产地的野生种群越来越少,我在BC省定居二十年,从未在森林里见过这种美丽的野百合。
不过巧克力百合是幸运的,它被广泛的园艺栽培,如今遍布世界各地。我头一回在邻居家的后花园见到它开花的样子时,就迅速被圈粉了。
二:冰川百合(glacier lily, 学名Erythronium grandiflorum)
有一首儿歌是这样唱的:“春天来了,山上的冰雪融化了,花儿苏醒了,小草偷偷的从土里钻出来,漫山遍野的野花笑了,春姑娘从春天的王国里翩翩走来。”
那沿着冰河两岸,从草原渐渐开到山上的黄色野花叫什么呢?花被反卷,有点像山猪的獠牙,又有点像卷丹百合。
北美西部的土著一定会自豪地告诉你:“这就是冰川百合啊!”
冰川百合是他们的重要食物来源。每到春天,冰川百合刚刚长出嫩叶时,土著们便从四面八方赶到花田,用特制的棍子将百合的茎块挖出来,用清水煮,或着用木炭灰烤着吃。吃不完的百合鳞茎,就剥掉外皮,用线串起来以备不时之需(与国人串辣椒是同一原理)。晒干的百合鳞茎还是部落之间易货贸易的重要商品呢!
冰川百合也是鹿和熊的美食,也就是说,想要采到这朵高洁的花,城里人必须在冰河刚刚融化的时刻,千里驱车来到偏僻的高山脚下,一边深一脚浅一脚在草甸里采花,一边还要提防着随时可能不期而遇的熊。这和古时采天山雪莲一样的艰难啊!
随着现代园艺技术的进步,一株株苗圃中的冰川百合不断推向市面,人们不需要长途跋涉去追寻它了,长在冰河两岸的野生植株再也无人问津,甚至有人戏谑它为“猪牙花”。 可它们的内心深处仍旧保持着一个高傲的信念:我是一朵高贵的冰川百合,在这远离尘嚣的世界绽放光彩。我是高山上的一颗明珠,照见姑娘们最动人的模样。谁也无法阻止幸福的到来,就像树叶遮不住阳光,冰雪消融的时候,春天就回来了……
三:虎皮百合(tiger lily,学名lilium columbianum)
国人熟知的虎皮百合也叫卷丹,原生于东北,朝鲜和日本。
美加西海岸的虎皮百合与亚洲的虎皮百合外形上比较相似,植株一米多高,花朵略小些,只有3厘米至六厘米长,花香若有若无。鳞茎煮熟或者烤熟后味道比较辛辣,通常被土著用作肉汤与鱼汤的调味料。
(从别的网站下载的BC省野生的虎皮百合的图片)
网站上提到这种野生百合在BC省随处可见,可我迄今为止见到的都是园艺栽培出来的。
通常野花经过驯化后,花色更多、花期更长,比一般花卉的抗旱和抗虫能力更强,为花园增添几分天然的情趣。可它更加精致化了后,会不会蜕化了一些原始的本真呢?
比起图鉴上的其他原生野花,寻觅这三种野生百合的过程是最简单的。它们或者因为被过度挖掘,在野外很难寻觅到了;或者因为道阻且长,主动去找寻的人少了;又因旷世的容颜,被园艺界一再开发和改良,成为绚烂的家花了,我只要随便外出逛逛,就能在邻居家的花园里见到它们。
笔者写到此处,心中略微遗憾,野花虽不如园艺花娇艳,却更加本色生动。什么时候将更多的原始和自然还给人类,好让我们在追逐春风的路上,迎来处处盛开的北美百合?
注:百合科百合属的大多都能吃,不能吃的是小部分。除非你有足够的专业知识,从自家花园里或者野外挖来的,最好不要乱吃。
为方便读者,以下为本人2017年发表的《北美百合情无限》的链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