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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柿子的甜蜜回忆
几天前,香蕉小儿在一张白纸上写下了新学的单词“persimmon”,问我是什么水果。
我说:“这就是每年秋天妈妈经常买回家的柿子啊。”
柿子大多在本地的华人水果店或者韩国人的小超市出售。店铺里偶尔进来几个西人顾客,见到我在挑柿子,还特地请教我柿子好不好吃,怎么吃等。
南方很少产柿子,我小时候在店铺里见到的大多是表面沾着一层白灰的柿饼。柿饼和地瓜干是作为口粮的补充,出现在物质匮乏的童年生活中的。
爸爸拿着粮票去店里买米时,总要配一些地瓜干回来。他说北方不产番薯,遇到大饥荒,北方人用柿子或者柿饼来填肚子。
柿饼太甜,我不喜欢吃,直到上中学时,市面上才出现了从北方千里迢迢运输过来的新鲜的软柿子。从此柿子成了我最爱的水果之一。
上大学时,最大的乐趣是和闺蜜红一起到西校门旁边的菜市场“淘”水果。
我们的大学以风景优美闻名于全中国,号称“南方之强”,“全国最美的大学”等,可它的校门却又破又旧,与这些美称格格不入。正大门在南普陀旁边,很不起眼,以至于外地的新生赶来报到,经过气势磅礴金碧辉煌的寺庙大门时,以为到了厦大。西校门是当时的偏门,门口是嘈杂的菜市场,每天闹哄哄的,与大学团结紧张严肃活泼的气氛很不协调,却是学生们买时令水果的好去处。
我和红几乎每隔两天都要去买一趟水果,时间久了,我们这两个囊中羞涩的大学生也摸出一些门道,专拣傍晚时分菜市场要收摊时才出动。此时小贩们急着回家,无心恋战,通常以极低的价格将剩余的水果卖给我们。
某天傍晚,我和红经过一个柿子摊时,发现卖水果的老太太愁眉苦脸,对着剩下的几十个柿子发呆。见到我们来,老太太像见了大救星,招呼着说:“来买我的柿子吧,一斤才几毛钱,我刚才搬东西时,不小心压到柿子上,柿子全裂开了。挑剔的人肯定不买了,便宜了你们,半价。”
我见到红橙橙的柿子,眼睛都亮了,无奈父母给的生活费有限,要省着花,但嘴又馋,于是和老太太拼命杀价,终于以极低的价钱买了一堆豁了口没人要的柿子。我和红开心得一路飞奔回校,坐在大操场旁边的石阶上大快朵颐,一口气吞下十几个柿子当晚餐,肚子撑得鼓鼓的。
二十多年过去了,每每见到柿子,心中便油然生出一种温暖,想起那段青涩单纯的日子,那段吃着豁口的柿子,就能开开心心好几天的岁月。
来加拿大后,发现这里的亚洲人超市也有柿子卖。我常常买了一小堆回家,老公削皮,将柿子切成小片,装在精致的盘子里,大人孩子围着吃。据大学时代的北方同学说,柿子是他们的常见树,是北方一道美丽的风景。秋天来了,柿子的果实从绿色变成红色,如一盏盏红灯笼挂在树梢上,吸引了你肚中的馋虫。孩子们天天等着放学,呼朋引伴,扛着夹杆,提着篮子,一路奔跑到山上钩柿子。每有柿子落地,就会听到甜蜜的欢呼声。家中偶有客人来,柿子可以用来招待贵客,那时的生活,可以如此简单没有奢望。
几个北方朋友试图延伸着这些欢乐的儿时记忆,也在他们的温哥华小院里栽了几棵柿子树,结出的柿子是尖头的,很像店里卖的韩国柿子。红橙橙金灿灿的柿子在枝头挤成一堆,迎风傲霜。可我一直没有注意到柿子树开花。
终于等到来年春末,我特地蹲在矮矮的柿子树下仰头看,发现了被遮盖在绿色卵叶下的浅黄白色的柿子花。花瓣四枚,萼片是绿色的,整朵花呈坛状,朴实无香,似一个个精致的瓷器。柿子花很小,只有我的小拇指指甲盖那么大,藏得那么隐蔽,没有诚心的人是很容易忽略它们的。直到某一天枝头结满了柿子,方知花已落。
或许,我的前世是一只蜜蜂哟,嗡嗡嗡,赏花,闻花,拍花。柿子树像一位多年不见的老朋友,含情脉脉地盯着我,似乎在说:“我们终于见面了。”
是啊,纯真的日子是永远不会忘记的,它会化身为一棵果实灿烂的柿子树,在你经过的路边等着你,提醒你人生有味是清欢。
况且柿子是晚秋的水果。饥荒一般会发生在春天,夏粮还没收获的时节,那时候几乎没有柿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