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人资料
南小鹿 (热门博主)
  • 博客访问:
正文

撞见一朵野花的明媚(六)我不是偷心贼

(2017-04-29 08:44:35) 下一个
我明明是好好的一味草,有个听起来任重道远的名字-问荆 (敢问前方的荆棘?),人们根据我的外形或者功用叫我接续草,搂接草,空心草,猪鬃草,节节草,接骨草等,却偏偏把我安在木贼科木贼属,这叫我如何是好?
 
最主要的起因是我的一个同属兄弟被取名“木贼”。
 
“贼”可不是个好词,贼头贼脑,做贼心虚,逆臣贼子,认贼作父,上了贼船等等,全是负面的。世人还有偷窥别人隐私的嗜好,男女之间偷心偷情之类的事,动辄要上“耻辱柱”的。比如霍桑的《红字》里的女主人公Hester因为偷情被迫在胸前挂了红字“A", 代表宗教社会耻辱的惩罚。女主人公通过行善不断救赎,最后成为镇上的人公认的“天使”,红字才转为一个神祇,一个圣母般的象征。小说情节大开大合,文字时而压抑晦暗,时而瑰丽犀利,读《红字》的体验,早已超出看故事的范畴。
 
如果你不喜欢《红字》这类的严肃文学,随手上网点击娱乐版,凡是男女明星偷心偷情偷人被狗仔逮个正着,还拍了视频网上播放的,准保一夜之间“蒸发”掉上亿市值。吃瓜群众从此不买票捧场,投资方紧急换人,几年后新人辈出,谁还记得曾经当红的他们呢?
 
我和同属兄弟木贼不曾偷过,正大光明踏踏实实地活着,却被安了个”坏名声“,被李时珍记载于《本草纲目》里。他是这样形容我的木贼兄弟的: “此草有节,而糙涩,治木骨者,用之磋擦则光净,犹云木之贼也。”
 
古人们很早就发现可以用木贼来打磨木头的骨节。木贼喜欢丛生于潮湿的地方,路旁、山坡草丛、溪边、池沼边比比皆是,苗长尺许。每一根只有一杆,茎中空有节,节间长2至6厘米,表面有纵棱、粗糙、叶退化而抱茎,孢子囊穗长圆形,黄色,轮生茎顶,呈密穗状。 
 
木贼的草茎粗糙,披着密密的微细刺毛,这些刺毛可以用来打磨木头。木匠们将木贼采收下来,编成辫子浸泡在水里。古人喜欢在木件上雕刻花纹,工匠们用木贼的草辫细细打磨,转眼间木件光润如玉,柔顺平滑,不需要上漆,有一种原汁原味的木头气息。云木是最坚硬的木头,木质细密,坚韧多疤节,只有用木贼的草茎打磨过的木结,才显得光净闪亮。人们认为此草是云木的克星,干脆管它叫“木贼”。于是,我们几个同属兄弟全被安在木贼科木贼属。 
 
我和木贼兄弟在外形上的最大的一个区别:  我在地面上的直立茎分为营养枝和生殖枝。早春最早长出来的是无叶的能育茎(生殖枝),酷似芦笋(asparagus), 顶上有一个像毛笔头似的孢子叶穗。袍子被释放出后,生殖枝枯萎,不育茎(营养枝)从地里蓬勃冒出,细细的分枝上布满小小的绿色针叶,远远看似一棵棵小松树苗,纤长的枝叶又似马的一簇簇鬃毛在风中吹拂,故西人给我取了俗名field horsetail。
(问荆的生殖枝)
(问荆的营养枝)
而我的木贼兄弟的直立茎无营养枝和生殖枝的区别,枝端都产生孢子叶穗。
 
我是世界上最原始的植物之一,被称为维管植物,恐龙出现前我就存在了。活得足够长,见多识广,所以自信满满。我不需要像水边的芦苇迫不及待扶摇直上,迎风恣意起舞,生怕古渡边送行的人儿忽略了它们美丽的身影,忘了将它们入诗入画。我一点儿也不急,慢慢地长,生殖枝长了青色的一小节后,停下来回顾一下,打一个棕色的小节做记号,再向上抽一节。我的身上散发出的青草香,带着森林里古朴的气息。清风吹过,用耳朵贴着我的中空的茎管,是否能听到水流的声音,鸟儿的啁啾和缈缈远驰的山谷的回应?
待我的如马鬃般飘逸的营养枝遍布山野时,你听到达达的马蹄声了吗?正如那首诗歌里唱的:那等在季節裡的容顏如蓮花的開落 /東風不來,三月的柳絮不飛 /你的心如小小的寂寞的城 /恰若青石的街道向晚 /跫音不響,三月的春幃不揭 /你的心是小小的窗扉緊掩 /我達達的馬蹄是美麗的錯誤 /我不是歸人,是個過客…… 
 
是的,我们的相遇也许是个美丽的错误。 我本该放纵于山林原野,为了与你结缘,将自己化身于乡间常见的一种没有种子的杂草,活泼调皮。我的存在妨害了麦子,大豆,谷子等农作物的生长。农人嫌弃我是杂草,用火将我化为灰烬做成肥料。因为爱你,我将自己低到尘埃里,来年春天又固执地从原地钻出来陪伴你,无休无止,再续一世的缠绵。
 
问荆啊问荆,人生的旅途荆棘密布,老天将我下凡为一株古老的历经百劫的草,长在你必经的路上,从此相伴相随荣辱与共,从生到死,从繁盛至枯萎。草木不是无情物,它们和凡人一样,也演绎最真挚动人的爱情。
[ 打印 ]
阅读 ()评论 (0)
评论
目前还没有任何评论
登录后才可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