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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亲三年了,华玉的肚皮一直没有动静,急坏了一谔的祖父,旁人的风言风语也开始多了。
女人出嫁后的头等大事就是生儿育女。婚后的新娘不生子或者迟生子,对新娘及娘家都是不光彩的,不能生儿添丁的责任也全在女方。
刘家很重视嫁出去的二小姐是否能早日添丁,按照福州的风俗,礼节做了全套。每年正月,刘家都要派出最小的儿子必新到南后街买灯送到林宅给华玉。福州话里,“灯”与“丁”同音,过年时福州人就大做起灯的文章了。
头一年,必新送去的是观音送子灯。第二年,送的还是观音送子灯,到了第三年,除了观音送子灯,还加了一盏橘灯(福州话“橘”与“急”谐音,表示大家都为新娘未添一男半女而感到着急)。
十几岁的必新穿着新做的长衫,外加一件精致的棉袄,一路从南后街走到西湖口的林宅给姐姐送灯。林宅的下人见了,笑嘻嘻地说:“亲家舅来了。”华玉和一谔笑咪咪地给必新塞压岁钱,又留他在家里住一两天,好吃好喝的。必新注意到,姐姐的笑容是发自内心的,本来就好看的瓜子脸愈发显得光彩明艳,没有一丝因无法生子而被婆家冷落的怨妇形象。
她的这份从容淡定部分来自一谔派出的定心丸。已经有人在一谔耳边吹风,劝他纳妾为林家开枝散叶。林家前几代一直单传,我的高祖好容易等到34岁才有了唯一的儿子(一谔的父亲),“赶代”(福州话,下一代早成家早生育的意思)之心迫切。一谔是长子长孙,传宗接代责任重大。
一谔坚定地说,林家祖训不准男子纳妾,他无论如何不能破了家规。再说,他是天主教徒,必须严格遵守一夫一妻。他在祖父,母亲和妻子面前不止一次表示了决不纳妾的想法。
成亲第三年的正月十五,华玉和一谔经过离自家商行只有几百米的张真君祖殿(在三通桥和星安河之间)。殿前是河道渡口,榕荫蔽日。祖殿坐北朝南,占地面积1000多平方米,古朴堂皇雕饰精美,呈现出明式的建筑风格。祖殿前星安河,达道河和三捷河双向流入闽江,涨潮时出现“圣君殿前河水两头涨”的独特水文奇观,在福州绝无仅有。这种景象可以代表着财富增长汇聚,上下杭的商人们因此特别信仰张真君,正殿长年香火缭绕,前来祭拜求财的络绎不绝。
一谔华玉笃信天主,不迷信不求神拜佛,家中也没有迷信摆设,所以平时经过张真君祖殿,都没有进去探探的意思。这天正好是正月十五,夜幕刚刚降临,华玉瞅见很多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年轻女子结伴往殿里走,突然反应过来今天是临水夫人的诞辰。临水宫就在张真君祖殿的后殿,这一天有很多护童习俗,还有新婚未育的女子到庙中“请花”。
娇俏活泼的华玉灵机一动,想同一谔开个玩笑,于是对他说:“伊弟,你在殿口等我一下。”华玉大一谔两岁,一谔从新婚第一天起就管华玉叫“伊姐”,两人姐弟相称一辈子。
华玉随着一帮年轻的媳妇进了临水宫,也不跪拜(她是天主教徒,不想拜道教的神),直接走到香案前,从供在香案上的花里拿了一枝白花,悄悄地走出庙外,心想:这就是传说中的“请花”仪式吧,想要男孩的,请白花,想要女孩的,请红花。
华玉将取到的白花在一谔面前晃了晃,笑咪咪地说:“我们会有男孩的,至少两个。”
一谔握住她拿花的手,认认真真一字一句地说:“求各路的神不如求我们的天主。伊姐,我的心全在你身上,你还不明白吗?”
喔,这又是一次不纳妾的表示。华玉心领神会,脸上却没有特别激动的表示。她可不是养在深闺没有见识的女子,听到男人张口就来不花一分钱的海誓山盟,就信以为真载笑载言,以为得到终生的保障。
小夫妻回到家中,华玉开了一小罐青红酒,要和一谔小酌几杯。两人都是海量,说说笑笑间,不知不觉喝了很多酒。华玉借着酒劲,狠狠警告了一谔几句:“伊弟,你好好听着,我已经和一帮姊妹说好了,她们随时会把协丰徳的股份卖给我。如果有一天你胆敢纳妾,我将她们的股份全买了,再加我自己的那份,就是大股东了。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你逐出商行,让你没脸呆在福州的生意圈。你若变心,就休怪伊姐翻脸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