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因为参加朋友的女儿Lily的婚礼,我大概会有很长的一段时间不会来到伊丽莎白女皇公园。
从前因为应酬来过这里的四季餐厅吃午餐和晚餐,最大的感觉是很难找停车位。这座占地53万平方米,位于温哥华人口密度颇高的西区的公园吸引了众多市民和观光游客。绝大多数的日子可以用“游人如织”来形容公园里热闹的景象。我是不喜欢凑热闹的,也怕和人争抢停车位,所以尽量不来。《温哥华赏樱攻略》里提到女皇公园几次,我却宁可舍近求远(公园离我工作的西区分行很近),在下班途中开车到温哥华东区去赏个别品种的樱花。
《攻略》里提到产自日本北海道的开着浅红色花朵的大山樱(O-Yama-Zakura),温哥华只有几个地点可以看到,最著名的当属伊丽莎白女皇公园西33街出口处的那棵参天大树,花期从3月17日到30日。我正准备再次跳过这个赏樱地点时,突然接到Lily的电话,邀请我参见她3月21日在女皇公园举行的婚礼。看来,我和这棵著名的大山樱是命中注定要相见的,而且相遇在最美丽的花期。
婚礼时间是早晨十点钟,我特地提早四十分钟到达女皇公园。公园里只有零星几个晨练的人,清幽寂静,绝大多数的免费停车位是空的。我将车子开到西33街的出口处时,大老远就望见了一棵参杂在翠绿的松柏林里枝干光秃开着稀疏的浅红色小花的大树。这一定是大山樱了。
我兴奋地将车子停在路边。昨晚的一场大雨,将樱花树周围的草地浇得稀烂如泥。我穿着一双半高的皮靴,深一脚浅一脚朝踩在烂泥地里,艰难地朝这棵诗人笔下的美人樱进发。诗经里那股“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的执着追求尽头,我总算体会到了。
好容易走到了这棵二十多米高的大树底下,我只能扶着爬满青藤的树干,仰视那些开在十几米高处的细枝上的颜色极浅的粉红色单瓣花。大山樱的花朵比较稀疏,不似染井吉野樱,美国曙樱等一到花季就是“千朵万朵压枝低”的咄咄逼人姿态。山樱花有一种说不出的美丽韵致,它似一位遗世独立的空谷佳人,高洁清幽,让人不可亵渎。公园在离大山樱几米远的地方设了护栏,我无法走到花树的另一侧,用镜头捕捉满树花开时旷世的美,只能在逆光的一面,拍下一簇正在悄然绽放的大山樱花凑凑数。难怪古人屡屡慨叹“望美人兮天一方”,一路披荆斩棘来到梦想的殿堂前,还要翻越重重樊篱才能最终拥抱它。
而在此之前,已经有无数勇士倒下。西方童话里不也有类似的片段吗:公主倒下的一刹那,睡眠病便传染了整个皇宫,所有的人和动物都停止了运动,沉沉的睡去......不久,王宫周围就长起了一道玫瑰花树的篱笆,这篱笆越长越高,最后把整个王宫遮盖得严严实实,从外面一点也看不见了,但是关于睡美人的传说一直在国内流传着。时常有别国的王子来,想穿过玫瑰篱笆到王宫里去。可是那玫瑰树的藤蔓就像是人的手一样,缠得紧紧的,根本别想穿过去。那些王子都被玫瑰藤蔓缠住,再也脱不了身,最后悲惨地死去了。渐渐地,再也没人来冒险了。
只有一位幸运的王子,能够最终吻醒美人。时间地点人物全对了,梦想才能达成。我和大山樱最终相遇,不也是多亏了Lily的一个电话吗?
就这样任思绪漂浮着,我一看表,已经接近婚礼时间,赶紧将自己抽离出幻想空间,喜滋滋地见证了Lily的婚礼。
星期六总是我最忙碌的一日。上午参加婚礼,下午送大宝到网球聚乐部练球。大宝进场后,我就在球场四周溜达,等着两小时后接他回家。走到离网球场几百米远的一家聚乐部门口,我发现了斜坡上几棵人工种植的大山樱的幼树,不到三米高,细嫩的枝条上也发着稀疏的粉红花。我心头一阵狂喜,终于可以近距离凑到美人面前欣赏她绝世的容颜了。此时,阳光普照,天空湛蓝,镜头下的樱花也分外娇艳。
中国古时的佳人在乱世中避居山林,曾经怨叹“在山泉水清,出山泉水浊”,在温哥华,这个遗憾是没有的。无论身处女皇公园僻静的角落,还是栽在人声喧闹的网球场附近,这个来自寒凉的北海道的樱树品种,不改当初高雅的品性,高挂枝头的粉花,始终让人感受一份来自天堂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