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人资料
南小鹿 (热门博主)
  • 博客访问:
正文

与“诗魔”洛夫共度情人节

(2015-02-14 23:57:55) 下一个

好友娜姐在温西买了一套豪宅,约我2月14日去她家聚会。她特地在短信中加了一句:“我们请了洛夫夫妇”。

我这个文学发烧友顿时兴奋地跳了起来。四年前,在娜姐夫妇的安排下,我第一次见到了洛夫夫妇。娜姐的朋友陈先生在三角洲拥有一个大农场,他办家宴邀请洛夫夫妇和娜姐夫妇。娜姐的先生迈哥是湖南衡阳人,与老乡洛夫相识于温哥华,遂结为忘年交。迈哥擅写现代诗,常常与我讨论诗歌和文学。他深知我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向文学巨匠当面讨教的机会,于是拉着我去赴宴了。

我上中学时读了不少古诗词,现代诗人中,只喜欢读舒婷、席慕容和余光中的作品。上了大学后,我钟情于西方名著。洛夫的名气很大,我却一直没有拜读过他的大作。

为了那次的聚会,我临时抱佛脚,在互联网上匆匆浏览了洛夫先生的经典诗歌,并参看了诗坛对他的评论,对他有了大致的了解。

洛夫是台湾现代诗坛最杰出和最具震撼力的诗人,为中国诗坛超现实主义的代表人物,由于表现手法近乎魔幻,被诗坛誉为“诗魔”。台湾出版的《中国当代十大诗人选集》如此评称:“从明朗到艰涩,又从艰涩返回明朗,洛夫在自我否定与肯定的追求中,表现出惊人的韧性,他对语言的锤炼,意象的营造,以及从现实中发掘超现实的诗情,乃得以奠定其独特的风格,其世界之广阔、思想之深致、表现手法之繁复多变,可能无出其右者。”吴三连文艺奖的评语对他更为肯定:“自《魔歌》以后,风格渐渐转变,由繁复趋于简洁,由激动趋于静观,师承古典而落实生活,成熟之艺术已臻虚实相生,动静皆宜之境地。他的诗直探万物之本质,穷究生命之意义,且对中国文字锤炼有功。”

囫囵吞枣将这些溢美之词咽下肚,确认不会在老先生面前出丑后,我兴冲冲地和娜姐夫妇来到陈先生家。

洛夫先生和夫人陈琼芳女士比我们早到一步,已经在大厅里与主人闲谈了。洛夫先生八十有二,看上去只有七十出头,精神矍铄,陈琼芳女士的相貌也比实际年龄年轻很多。一对老夫妇开朗健谈,思维敏捷。他俩相伴五十余载,感情甚笃,出生于金门的厦门人陈琼芳女士还学会了一手地道的湖南菜,将先生的饮食起居照顾得无微不至。他们有一双儿女,儿子莫凡在台湾流行音乐界成就非凡。姐弟之间,父母与子女之间几乎无话不谈,一家四口感情深厚,让外人艳羡不已。

初次面对诗坛泰斗,我的心里有些发怵,不敢多说话,只是在一旁悄悄地观察他们的言行。洛夫夫妇自然、随和、谦虚,丝毫不似国内文坛的某些惺惺作态的“伪名人”。

有了如此好的第一印象,我一直盼着和莫老(洛夫原名莫洛夫)的第二次会面。

这一等就是四年。娜姐乔迁之喜,又逢情人节,我终于和“诗魔”夫妇一起过了个有意义的情人节。

与四年前相比,洛夫夫妇愈显年轻,按现代人时髦的说法,乃“冻龄”有术。许是近几年去大陆的次数多了,老夫妇能够在言谈中很随意地运用大陆媒体中常见的一些词汇,对大陆的政治经济形势也相当了解。

享受完丰盛的晚餐后,一群朋友坐在客厅里陪莫老聊天。几年间,我已经断断续续读完了莫老的大部分诗作,心里有了底气,敢开口请教了。我问了他诗歌创作中的一个问题:“您是英文系毕业的,应该读过许多西方作品。可我从您的诗作中体会到了只有唐诗和宋词里才有的深邃意境,可见您的古文功底深厚。在您的诗歌创作中,是先天的古典文学童子功诱发了您的灵感,还是年轻时接触到的西方文学对您的影响更为深远?”

莫老很认真地解答了我的问题:“其实我的诗歌创作经历了几个过程。年轻时热情,滥情,身边的一切均可入诗。”说到此处,夫人笑了,问他一句:“你滥情,究竟有几个情人啊?”

莫老反驳道:“有时滥情,与情人无关。”

他接着说:“后来到了台湾,我大量阅读了西方的诗歌,接触到浪漫主义、超现实主义等表现手法,再回头看胡适的诗,发现太直白了,中国古典诗歌里的韵味和深沉之美通通被抛掉了,这不好。于是我开始实验性创作,模仿西方的诗歌写作手法,很快又发现走进了死胡同。西方的很多现代诗歌注重精神追求和心灵感受,与现实生活脱节。碰壁后,我又重新翻开中国古典诗歌,挖掘到了古诗词中深刻的内涵和独有的境界,发觉所谓的浪漫主义和超现实主义的写作手法,古诗里就有,只是几千年前没有这种说法。比如‘赋比兴’的‘兴’,就是象征手法。李白和李商隐的许多诗歌,既烂漫又超现实。这些感悟改变了我的写作风格,我开始用西方的诗歌语言和结构,来表述中国古诗词中美丽深远的韵味。”

“诗魔”的一番简洁明了的阐释,终于让我读懂了诗评家对其的那句拗口的评价:“繁复趋于简洁,由激动趋于静观,师承古典而落实生活。“

八十六岁的莫老笔耕不辍,将喜欢的唐诗一一用现代诗歌语言重新演绎。他说:“唐诗受诗歌结构的影响,很多意境只好隐藏在诗背后,不是所有人都能了解那份力透纸背的韵味和意境。我在不破坏原味的情况下,将那些意犹未尽的情怀,用现代诗歌重新表达。”

莫老的新诗集已经出版,三月中在温哥华有签名发售会,娜姐等一帮朋友都打算去捧场,我也举手报名要凑个热闹。

除了诗歌创作,莫老还坚持练书法。他沉潜于书法之探索五十年,不仅长于魏碑汉隶,尤精于行草,书风灵动潇洒,境界高远。娜姐的朋友陈先生几年前热心出资在温哥华为他办了书画展,这回娜姐特地在新家摆上了莫老的书法作品,一下子提高了客厅的品味。

我年轻时崇拜的诗人舒婷、席慕容等无不在巅峰期停止诗歌创作,改写散文小说,但这些后期作品几乎没有什么影响力。一直能够将诗歌创作的巅峰期延长多年的,只有洛夫等少数几位大家,这和他健康的体魄、过人的精力以及乐观积极的精神有着极大的关系。

而挟着“一代诗魔”的盛名,又能将爱情、亲情和家庭生活经营得如此之好,天底下恐怕只有一个莫洛夫。

洛夫和陈琼芳夫妇让我们这些小辈明白了什么是“鹣鲽情深”。

 

这是一个收获颇丰的情人节。

 

[ 打印 ]
阅读 ()评论 (0)
评论
目前还没有任何评论
登录后才可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