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到每年的八月份,我的心儿便砰砰砰欢跳个不停,人欣然的仿佛变成了刚刚离开妈妈怀抱,第一次展翅飞翔的小鸟,又恰似刚刚落地的小花鹿,看到周围的一切都那么无比的新鲜可爱,我那心儿简直成了流着蜜汁的肥桃。
更有意思的是一位多年的朋友竟然能察言观色,轻轻松松地猜出我的心情。他见我轻飘飘的酸样子,一串串妙语脱口而出:“渔魂王,什么事情逗得你满脸生辉?该不是最近正在闷声发大财吧?”我摇了摇正在得意的脑袋,并投一微笑。“那么一定是为了钓鱼的事而窃喜了?”我听到这里竟然惊得满脸慌然,心里不停地称赞:“知我者好友也!”我兴高采烈并不是因为升官,更不是因为发财,而确确实实是因为钓鱼。一到每年的八月份,成群结队的带鱼便偷偷摸摸地来到南卡州的海边欢度署假。从去年夏天到现在的八月初,已经时隔一年了,我渔魂王想死它们了。一想到又有机会跟它们过几招,以了却我心中无休无止的钓带鱼的情节,我怎能不心花怒放?骨头又怎么能不变得轻?
于是,在八月份的第一个星期我便在家中领导面前吵着闹着要到南卡州钓带鱼。但这次和领导的谈判与往年不同,她简直铁了心,死活不愿意与我一起去美特尔海滩(Myrtle Beach)玩几天。她还不时地发着牢骚:“你花言巧语的,听起来仿佛陪我去海边度假散心,其实就是去钓鱼,把我闲在一边当看客。”她故意把玫瑰花瓣样的嘴唇扭成了怒相:“你想的到好,这次我才不上当哪!”逼得我不得不拿出压箱底的本事,死磨硬缠苦苦哀求,嘴唇都磨破了几层还是没用,唉!
不过,还要说我渔魂王天生机灵,有着媒婆般的心眼。当时我在心中暗暗思索:“正面的山头强攻不行,我何不采取迂迴战术?”我闭目沉思掂量着:“到底如何迂迴呢?”就在这时,我的脑子里突然跳出了老郑夫妻的身影。老郑可是我十几年的朋友,在钓鱼上可算的上我身边为数不多的“拼命三郎”。想到这里,我毫不犹豫立刻给老郑发了短信,约他去南卡钓带鱼。真是英雄所见略同,我发出短信后还没有一分钟就接到了老郑的回音,还是大嗓门的:“好啊!这真是好事情。你来定时间,我和家中领导什么时间都可以去。”说出来你们可能都不信,在他那字里行间里我竟然听到了他那朗朗的笑声哩。
接下来我躲在一边偷着乐。为什么?因为老郑的太太不停地打电话“骚扰”起我家领导来了。她那鞭炮样的直言快语一浪高过一浪地在我家领导耳边响起:“你犹豫什么?还不行动起来?”要不就是:“白天我来开车,让他俩去钓鱼,咱俩去逛商店买衣服下馆子,何乐而不为?。。。。。”真没想到啊,领导一听说有老郑太太陪同,她那青色的脸上竟然飞出了莲花。
在八月四日这天的清晨,我,我家领导,我的宝贝女儿,老郑和他的太太,一行五人坐进了老郑的那辆超大的面包车里,由老郑开车,一个个精神焕发欢天喜地地朝着美特尔海滩进发。一路上大家有说有笑,在不知不觉间美国赫赫有名的度假盛地——美特尔海滩竟然到了。我看了看时间,下午四点钟刚过。此时,具有热带风光的美特尔海滩正在沸腾:软绵绵的情歌从酒巴里细水般缓缓流出,熙熙攘攘的闹语不停地在花枝招展的商店里滚动膨胀,大街小巷到处是穿着三点式泳衣,丰乳肥臀,扭着秧歌步,有着银铃般笑声的姑娘,汽车在路上哼着情歌,故作娇态的情侣们在耳边说着私语,空气中还挤满了风声的细语和海浪的哼鸣,高大的过天车里还不时地飞来了蝉鸣般刺耳的尖叫。。。。。。
当我耳闻目染这一切之后,我的情儿涌了,心儿慌了,就连思想也模糊变形了。
我们双脚一迈进旅馆的房间便行动起来。先洗去满脸被旅游强加的尘土,再心急火燎地吃上一碗方便面,以安抚正在嚎啕大哭的肚子。之后,我们目不斜视快马加鞭地朝着附近的钓鱼栈桥(fishing pier)奔去。
一见到那位个头不高,有着磨盘样肚子的,专门负责卖栈桥钓鱼票和鱼饵的胖大哥,我那积存在内心已久的一句话便脱口而出:“请问今天桥上都钓到了什么鱼?”胖大哥晃了晃头上挂着的那对招风大耳朵,牢骚满腹:“除了令人烦透了的带鱼什么也没有。”我听罢脸上故意装出了同情的样子,嘴里配合得啧啧直响,心里却在说:“好极了!我们来对了!”
带鱼对亚洲人来说是个宝,而在那些土生土长的美国人眼里则是浑身上下都是刺,扎人的怪物,摸都不敢摸,更别说让它上餐桌了。就像审美的标准东西方不同一样,在中国人眼里的那些又小又扁丑陋致极的门缝眼放在大多数美国人心里却是一个个价值连城的金条,你们说找谁说理去?
在美国,亚洲裔只是少数民族,地位就像中国的苗族,而美国的主流人群又不待见带鱼,这样反而给亚洲裔渔翁,尤其是老韩们,提供了得天独厚岸钓带鱼的地方,才使得夏日美国东海岸南部带鱼多得成灾,多得成群结队地往岸边迁移聚集。
买了钓鱼票和鱼饵之后,我拿起鱼杆急匆匆地就往栈桥里跑,老郑则在我的身后不慌不忙地拉着为了这次钓带鱼而买的有着胶皮车轮的折叠车。
此时,整个栈桥上只有三三两两的正在钓鱼的渔翁。往日穿花戴绿,盛气凌人硕大的栈桥被去年秋末的那场台风蹂躪得到处都是残花败柳之色,苟延残喘的仿佛到了杖朝之年。T型桥头的一半早已经被海浪冲走,桥头供游客乘凉的翠亭也被大风吹散了骨架,桥头仅存的部分钉满了宽厚木板,以达到加固的目的,仿佛没有这些新来的板板条条支撑着,这桥头将会倾刻倒塌似地。这种想法的确并不为过,要不然为什么桥头入口处被一米多高的木板门封死呢?
我看到一对老美父子正在栈桥末端的那扇木板门旁边埋头钓鱼,便来到他俩的近前。当他俩听到了我的脚步声抬头观望时,我机不可失地给他们送去试探性微笑。那位父亲看到了我满脸的戏相竟然冲我点了几下头,并露出了喜色的白牙。我乘胜追击,问道:“你今天钓到带鱼了吗?”
“带鱼?”那位父亲的脸上腾地浮出了疑云。
“就是那种又扁又长银白色的鱼。”我慌然用双手比划着,急得唾液星子外喷。
“噢!原来你指得是那种ugly fish,今天钓到好几条哩。”
听到那位父亲说到这里我心中大喜,脸上竟然飞出了桃花色。这父子俩用底钓的方法,虾当饵料都能钓到带鱼,这说明成群结队的带鱼真的来了。
我和老郑仅用了几分钟的时间就把鱼杆准备好了。然后,把买的鱼饵挂在了鱼钩上,由一盎司的蛋形铅坠带领入水,并故意让铅坠离水面有三四尺的距离。
一切就绪后,我俩便聚精会神地盯紧了自己的鱼杆,生怕错过上鱼的机会。我俩等啊,等啊,半个小时过去了,鱼饵都换了两遍,鱼儿就是不要钩。“难道水下的带鱼都离开了岸边不成?”我正胡思乱想着,旁边的那位孩子叫了起来。我急忙扭头望去,原来上鱼了。根据他摇鱼轮的架式判断,这上钩的鱼儿还不小。也就是不到两分钟的时间,这位孩子竟然把一条银白色的带鱼挑在了天空上。带鱼可是用来钓带鱼最好的鱼饵。为了能得到这位孩子刚钓上来的带鱼,我献殷勤地跑过去,用手抓起那条满嘴獠牙的带鱼头,轻轻松松地把鱼钩从鱼嘴摘了下来。然后,我用恳求的目光看着那位父亲,说:“你能把这条带鱼给我吗?”
“当然!你拿去吧!”
有了这条带鱼做鱼饵,我俩如虎添翼,在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内我钓到了两条带鱼,老郑钓到了一条。这三条带鱼个头都不小,有三指宽哪。
之后,起风了,鱼情突变,我俩钓到天黑也没有钓到一条带鱼。当我俩吃着领导们送来的牛肉汉堡包,喝着冰镇饮料的时候,钓鱼的心思竟然不翼而飞。我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扑哧一声会心地笑了。与此同时,我俩还把眼睛往栈桥外斜着,嘴往栈桥外努着,意思是还不早早收场,回去睡个好觉。
第一天钓的带鱼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我就被老郑打来的电话叫醒。当我简单地洗洗涮涮,然后跌跌撞撞地来到老郑的那辆大面包车时,老郑夫妇早就在汽车里候着我了。老郑的领导真不错,为了让我们安心钓鱼也起了个大早。等我们去了栈桥后,她好把汽车开回旅馆,继续睡觉。
说是栈桥早上七点钟开门,当我们七点还差几分钟到达时,栈桥里面已经有七八位老韩渔翁,他们成双成对,并且在不大的栈桥上排起了一字长蛇阵,鱼杆一根连着一根地排在了栈桥左侧拦板的顶端。
我看在眼里急得心儿快跳出来了,后悔来晚了。但当我快步加小跑来到桥的中部时,人竟然乐得扭起了大屁股,恰似戏水的鸳鸯。原来,我们喜欢的钓位竟然空空荡荡。
没有多久,我们各就各位,钓鱼开始了。我们用的鱼儿是两到三寸的带鱼肉条,而昨天买的那盒鱼饵早被我送进了垃圾箱。
早上的渔情真不错,带饵的钓组进入水中还没有过去五分钟带鱼就开始咬钩了。我俩左一条右一条,忙得不亦乐乎。为了能多钓几条带鱼,在用真饵钓带鱼的同时我不得不重操旧业,用拟饵钓起了带鱼。
老郑那边鱼儿咬钩的最多。由于老郑是第一次到美特尔海滩钓带鱼,经验不足,经常有鱼儿咬钩就是钓不上鱼来。于是,老郑便来到我的身边问着问那的,拿出了“三人行必有我师”的作派,虚心向我请叫。人家老郑可是在钓鱼界摸爬滚打了三十多年,并且还是一位有十几年船龄的船长。我在开始海钓时许多招术都是从他那里学来的。就是这样,人家不懂不装懂,勤学好问。这种态度着实地感动了我。不像有些人,取得了一点成绩便打肿了脸充胖子,明明知道自己在钓带鱼技术上存在着不足,也不虚心像周围的朋友们学习,装腔作势地充大尾巴狼。动不动缠着老韩渔翁问这问那的,伏首貼耳的像个孙子,他却不知他身边的朋友,包括我渔魂王在内,在钓带鱼的技术上与那些在钓带鱼上经验丰富的老韩渔翁不相上下。这种好大喜功自以为是的朋友我送他一句话:“假大空,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真应该好好地像人家老郑学习。”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就在我俩钓到兴头上,暴风雨突然迎面而来。我俩不得不穿上雨衣雨裤,躲在了遮雨的角落里。之后,海水变成了黄泥色,渔情急剧下降,几乎一个小时才钓到一条带鱼。钓到晚上九点钟为止,我俩共收获银花花的鲜带鱼五十条。
第二天钓到的带鱼
值得一提的是在当天下午四点钟,我家领导和老郑太太纷纷打电话来,问去不去吃三十五块钱一位的海鲜自助餐。老郑微笑地看了看我,说:“在钓鱼和吃自助餐之间让我选,我选钓鱼。”我欢喜地拍了几下老郑的肩膀,说:“英雄所见略同。”就是这次我俩的退出,海鲜自助餐没有吃成,埋下了事后被领导埋怨的伏笔。
接受了上次的教训,第三天我俩起了个大早,到了栈桥门还没有开,门口只有几位渔翁。等进了栈桥以后,我俩便轻轻松松地占居了昨天的钓位。这时,风儿没了,海面静了,水色清了,美特尔海滩正在睡梦中。“这应该是钓带鱼最佳的时机。”我一边想着,一边把带饵的钓组抛入了水中。果不其然,我和老郑带饵的钓组刚进到水里鱼儿便开始不停地咬钩。老郑经过昨天的磨练,今天可了不得了。他不停地把大个头的带鱼钓上来,惊得他旁边的老韩不停地用羡慕与佩服的目光看着他。当时老郑可以用鹤立鸡群来描述,也就是说在那段时间里,老郑钓三条他旁边的老韩渔翁才钓到一条。一位钓位在老郑旁边,家住在美特尔海滩附近,经常到这个栈桥钓带鱼的经验丰富的华人渔翁戆得可爱。他索性坐在离钓位很远的木椅上抱着胳膊不钓了,表情混混沌沌。我奇怪地问他为什么。他故意哭丧着脸,半假半真地说:“你那朋友钓得这么好,我在他旁边成了看客。我那小心脏受不了了。”我听到这句话,心里油然生出了对老郑的一种难以言表的赞美。
我分到的带鱼
我俩正酣钓着,突然,我家领导板着脸出现在我俩的面前,用命令的口气让我俩收鱼杆。我看了看时间,已经上午十一点了,该是离开美特尔海滩的时候了。我俩不得不忍痛割愛收起了鱼杆,一步一回头地朝栈桥外走去。老郑一边走,一边无奈地说:“照这样钓下去,今天咱俩每人至少收获带鱼一百条。”
第三天早上我俩简直钓疯了,运气好得仿佛天上直掉金疙瘩,挡都挡不住。在短短的几个小时内我俩共收获带鱼近七十条。尤其令人高兴的是老郑后来者居上,他不但钓得多,竟然一不留神钓到了一条近一磅的,长达三十三寸的带鱼。(待续)
还有,带鱼是没有鱼鳞的,表面有一层薄膜,也可以吃,不需要刮掉。
羡慕嫉妒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