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到了!昆明到了!激情满怀的我在离地面几百米高,正在徐徐降落的飞机上,第一次瞪出了鸡蛋大小的眼珠子。透过椭圆形的飞机机窗极目远眺着。不时地,几片晶莹的泪花飘起,模糊了我的视野,心里已满是一波又一波由于对父辈的尊敬而起的滚滚浪涌了,耳边则重复地响起了一种从远谷里传来的沉重而微弱还带有磁感的声音:“西南联大的故乡——昆明终于到了!西南联大的故乡——昆明终于到了!。。。。”
当今,当中国的华南,华北,中原以及沿海地带几乎每日每夜都是尘埃的天气,雾霾的天堂的时候,没想到在云南,在昆明,在那一片火红的土地上,天蓝的像碧玉,云白的像雪飘。更令人神往的是在密密匝匝手拉着手肩贴着肩满身披绿高耸入云的大山群的怀抱中,怎么就呼地凹出了一片镜面样的一马平川。在几千年前五十六个民族竟然纷纷接踵而来,在此携手筑起了自己的乐园——昆明。
云南的蓝天白云
当我和我家领导性急地行走在2014年初才建成的硕大又崭新的现代化昆明国际机场的时候,我的心早就开始寻找起了秋日的昆明,寻找我爸爸在我的童年,在我的脑海里编织的那一篇篇绚丽多彩五光十色童话般的故事。我不住地问自己:“传说中的春城到底貌相如何呢?是含情脉脉暗香暗色小家子气样的秀美?还是大红大紫轰轰烈烈豪情壮语般的凛然?”
这次到昆明,说是旅游不如说是在追梦,追我小时候爸爸在我脑田里种下的梦。请朋友们原谅我在此时此刻的矜持,矫情和或多或少对自己出身的炫耀。在文革时期,在我仅仅是童儿的时候,我经常被别人辱骂为右派狗崽子。人如果在童年被压抑的太久了,到老了也偶然会感到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不畅。有时我就在想:“为什么当我在生梦的年龄会遭遇到这样不人道的待遇呢?”所以也容我在此潇洒一把,找回一点老歌曲《翻身道情》里的感觉吧!
记得在我很小的时候,爸爸经常给我讲他在昆明上大学的故事。在爸爸的眼睛里昆明是抒情诗,是美女画,是座硕大而又开不败的花城,是春天永衡的故乡,是充满奇花异鸟神秘的地方。
爸爸和叔叔是在1937年日本侵华后不久,带着爷爷教育救国的祖训离家逃难先到武汉又到昆明的。时隔不久爸爸和叔叔先后考上了搬迁到昆明,由北大清华和南开三所大学联合组成的西南联大。随后爸爸因患肺结核休学一年,于1945年毕业于西南联大物理系。据爸爸讲他身边许多和他称兄道弟的同学,以后都成了国家有名的人物。比如那位以后被国人称之为原子之父的邓叔叔,在当时成天家鼻子孔上挂着两条软软的黄龙,跟屁虫似地跟在爸爸的身后,水中鸳鸯形影不离似的。我还懵懵懂懂地记得爸爸的故事哩。
那时候,在离西南联大校门口外有一处茶馆,白日里摆出许多简陋的竹椅木椅和木桌,椅子围观中有一棵粗大的横眉竖眼张牙舞爪的龙眼树。一到夏日鲜花盛开的时候,树上就满爬着流着甜汁喷着芳香的龙眼,活泼泼悬在茶客的眼前。那时节,茶馆门外经常坐满了西南联大的学生。每人花一两个铜子买碗热茶,然后埋头读书,做作业或小声讨论着课题。有一天,爸爸和几位同学坐在茶馆外喝茶读书,有位姓王的同学忍不住眼前那龙眼勾魂的诱惑,不时地摘吃。结果回学校后就上吐下泻,爸爸和几位同学急匆匆把他送往医院。由于当时被日本人封琐,缺医少药,那位偷吃龙眼的同学就因此小病不幸命丧黄泉。因为他是爸爸的好友,讲到此时,爸爸眼睛里噙满了泪珠,嘴角不停地颤动。
正当我沉迷在回忆的美梦里,正当一片片往事的烟云像电影里的慢镜头缓缓地掠过了我的眼睛,有人有物地逗得我心花怒放口水横飞的时候,导游姑娘用她那清亮而激动的嗓音把我唤醒:“快看啊!西南联大的旧址就要到了!”然后把音调一转,嘻嘻地说:“你们真有福气,马上就要品到我们这里市面上见不到的最好喝的茶——上等的普珥茶了。”我急忙睁开了睡眼,拧着眉头,透过行驶中大客车的玻璃窗朝外睇去。
这那跟那啊?车窗外除了一排排干干净净剃着小平头,有7-8层高的现代化楼房,就是戴着红瓦片披金挂银显着富贵的小别墅。我进一步细打听,唉地一下就哭叫了起来。原来我朝思暮想多年的西南联大校址,那块令人想入非非的宝地竟然早就被夷为平地,现在已经变成了云南省委宿舍大院,远远看去的那些花枝招展的小洋楼就是省委领导居住的地方。
得知西南联大有如此凄悲的结局后,我那颗正燃烧着森林大火的心,就像被浇上了几百桶的冰水,霎那间透心的凉啊!我闷闷不乐沓拉起了眼皮子,把嘴撅的像一门小钢炮,双手不停愤愤捶打着座椅,嘴角喷出的怒气还组成了话语:“为什么不把这片宝地留下来建一所大学或学校呢?为什么非要那些高官们沾着西南联大那留芳百世的灵气呢?”更令人可气的是一家茶社竟然打着云南普珥茶研究所的旗号在省委大院里做起了生意,而且就在当时,导游姑娘竟然还嬉皮笑脸做着普珥茶的广告,拉着我们去买茶叶呢。
真没想到啊!我们这次从丽江大理回来游昆明的第一站就是买普珥茶,而且一买竟然买到西南联大。到了茶社下车后我心不死啊!翘首企足四处寻觅。“爸爸说的那个小茶舍在那哪?那座古色古香的校房又在那哪?还有那块不大的被曲曲的小径缠绵不休的椭圆形花园,那一天到晚唱着歌的小溪,那一座有着弯弯细腰的小桥,那一段老的浮满绿苔的鹅卵石小路。。。”无论我怎么找,怎么寻,眼前的除了水泥楼就是柏油马路,连属于西南联大旧址的一片旧瓦一块陈砖都没有找到。就连几只惶惶然躲躲闪闪的小蝴蝶,小蜜蜂都朝着我闷闷不乐地眨着眼睛,意思是说:“朋友,别找了,西南联大的旧址早已经被人们给毁了,给遗弃了。”于是,我不得不在导游的催促下,非常委屈不情愿地步入了那座茶社里。
果然在一间大厅里清幽幽的茶香放肆地滚动着,厅内挤满了古色古香的家具。玻璃橱柜和大大小小方桌的里里外外,上上下下都堆满了茶饼和茶砖,装腔作势的像大卖场刚开张似地。正当我凝神专注着一块磨盘大小的茶饼出奇时,一长串蚊虫样绵绵细语轻轻地揉起了我的耳笼,嗲叽叽的让人感到在饥寒交迫之时品到了一口香扑扑暖人心田的奶茶:“各位客人注意了,请随我来。”我征了一下,恰似旱田逢甘霖似地放眼望去,眼前的是一位有着鲜花盛开的年龄,后来知道是来自西双板纳的傣族姑娘。只见她身穿多彩的民族服装,满头浓浓的黑发像瀑布一样直泻到胸前,一双大眼睛滴溜溜的似乎在说着话语,两条又黑又细的眉毛竟然弯出了贝壳样的弧形,小巧玲珑的翘鼻子,上下嘴唇妩媚的像雨后的荷花,白净净的皮肤隐隐地透着桃红色,丰满的上身之下是一对搭配恰到好处的长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