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难望的波托马克河之春
开着汽车刚上路,我的脑袋就开始翁翁作响,眼睛就嗖嗖冒出金星。“不好,酒劲上来了。”我在脸上给了自己几巴掌,借着一时清醒,沿着一条没人走的小路就朝着回家的方向慢腾腾地驶去。一路上还算顺利,等我把汽车停稳当了,晃晃悠悠地刚下汽车,“啪”的一声,一只大手就拍在了我的左肩膀上,人感到生 疼,扭头刚要发火,我家邻居约翰的那张笑眯眯的大脸晃得我的眼睛立刻胀大了三圈,刹那间就变成了撒气的皮球,别说发火了,单他那一脸呲牙咧嘴的表情,差一 点没把我的魂给吓飞了。他兴冲冲地带着公鸡打鸣的调儿说:“渔魂王,到我家喝一杯?我家正举办舞会哪。”“有好酒吗?”我把心静了静,深深地吸了几口气才回答。“有!还是上等的葡萄酒呢。”约翰的声音里拐着弯,分明是故意馋我。我本来就是随便一问,没想到听了他这句话,我肚子里的馋虫子纷纷地行动了起来,有抓着我的胃的,有扯 着我的肠子的,有抠着我的嗓门的。逼得我没办法,只好频频点头,咂嘴咂舌地跟在约翰的身后。走进他的家门,果不其然,屋里到处回旋着美妙的歌曲,空气中满是酒香和饭菜香,更令人养眼的竟然有十几位妙龄的俊男美女正在他家那宽敞的客厅里手挽着手翩翩起舞呢。不过我当时脑子里只想着酒,两只眼睛宛如扫描仪东瞧西看地找了起来,就差爬在地板上扫描一下是否有什么宝物藏在桌子底或床底的哪个旮旯里。果不其然,他家的酒柜上放着八九瓶红葡萄酒,其中竟有两瓶已经开瓶的 《小抒情曲》(Arietta wine)。当时把我给馋的,吧嗒着嘴直咽口水,也顾不上客气了,跑过去伸手就要倒酒,一位个子高佻,金发碧眼,穿着时髦,长得像美国著名电影女演员波姬小丝的姑娘一把抓住了我的手,操着流水般发嗲的音调,说:“渔魂王,我能请你跳只探戈舞吗?”“姑娘,你是谁?”我马上害羞地把手缩了回来,两只眼睛受宠若惊地飞出了奇,恍惚的尤如水中捞月。“我是约翰的外生女阿莉萨。”“但我不会跳探戈舞啊?”“没关系,我来教你。”说实在的小姑娘那娇滴滴的声音真的使人无法抗拒。那时节,我酒劲也醒了,似乎精神倍增。我深深吸了口气,仰了仰脖子,扳了扳手指的关节,刚想作出舞前邀请女士跳舞的样子,谁知道,阿莉萨那只细皮嫩肉的小手早就紧紧地抓住了我那只牛皮手不放了,还把另一只散着芬芳的酥手软软地搭在我的右肩上。我相继调整了一下姿势,把右手揽在了姑娘的腰上。我俩正要随着音乐声起步,突然,一声厉喝声传来,若似清天震耳的霹雳:“好一个渔魂王,这么晚了竟然敢在我眼皮底下和姑娘们拉拉扯扯。”我抬头望去,不得了了,我家领导两手掐着腰,怒目圆睁。吓得我本能地撒开了姑娘的手,立刻就变成了霜打的茄子,脸色苍白,手脚冰凉,身体软得像棉花,嘴张的能塞进去个橄榄球,两只眼睛跑出了惊骇和恐惧,尤如逍遥自在的小白兔,眼前突然出现了张牙舞爪的大灰狼,满脸还少不了作出无辜的表情。不知为什么,我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团黑,吓得我哆哆嗦嗦地用手揉了揉眼睛,仔细看去,自己不好意思咯咯咯笑了。原来是场梦,那令人害怕的声音竟然是从床边闹钟里传出来的。
这时候,身边真正的领导翻了翻身,在梦中说话了:“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快把闹钟停了。”我赶紧把闹钟的嘴给捂住,睡眼惺忪蹑手蹑脚地下了床,简单地用凉水冲了把脸,两手甩着水花摸着黑就下了楼。刚把车库门打开,手机响了。从里面传来了楚魂那尖尖的追魂的声音:“渔魂王,你出来了吗?”“正准备上路呢。”“抓紧点,时间不早了。”“好的。”不一会,我把我那匹灰马从梦中唤醒,再看我那匹灰马,不高兴地咕嘟着小嘴,揉着睡眼,哼哼唧 唧地发着牢骚,不情愿地驮着我,高一脚低一脚地朝楚魂家驶去。
也就是七八分钟的功夫,楚魂家住的小区到了。我远远看去,楚魂反背着手,徘徊在他家门口的路灯下,一会儿看看手表,一会儿东张西望的,嘴巴还一动一 动的,仿佛在叫我的名字。当看到我的汽车,又激动地又蹦又跳的,两手在空中舞的像狂风中的彩旗。我的汽车在他的身边还没有停稳当,就像饿狼似得扑了过来, 抱着我的汽车就不撒手了。我接到了楚魂,又花了五六分钟的时间接到了小刘,等我那汽车行驶在高速公路上时,东方开始泛起了几条淡淡的鱼肚色。
突然,船老板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要想在周末租到船,最好在清晨6点以前赶到码头,否则就有租不到船的危险。” 这是几天前我到波托马克河钓鱼的时候船老板嘱咐我的。我看了看时间,已经5点50分了,到河边码头至少还有二十分钟的车路。当时急得我心似火烧,如果租不到船,这些远路而来的牛扒帮朋友们钓白鲫的计划就要泡汤了。我只得放弃到Angler和朋友们会面,蹭杯咖啡喝的念想,一边让楚魂和Angler联系,告诉他们在码头见面,一边把油门踩到了极限。我那汽车霎那间“唰”地一声就腾云驾雾了起来。
大约6点10分左右,我们摸着黑到达河码头,码头竟然已经熙熙攘攘人来人往的了,像赶大集似的,停车场也已经停了几十辆汽车。我把汽车刚停下,楚魂和小刘像两个幽灵在我眼前闪了几闪就不见了。等我恍过神来仔细地寻去,他俩已经在100米开外的租船小屋的门口了,排在长长的等待租船队伍的后面,急的不停地跺着脚,摇头晃脑的,似乎还叹着粗气责备着我的迟到。我把车停稳当了,马上电话联系Angler。好吗,还是人家牛扒帮朋友沉得住气,会生活,正在又说又笑地吃着香喷喷的早点呢。
小小的渔码头
我打着哈欠下了车,只看了河面一眼,人竟然变痴了。不知何时,黑色的夜空已经被曙光染出了一条条淡雅的镀着金边的玉带,像一条条天路擦着我的头皮从东向西地压了过去,又像一根根披着黄袍衣的粗胳膊,朝着东方弯下去,再弯下去,正准备挽起那贪睡的彩霞姑娘。这条大河也醒了,盖在它身上的迷雾尤如一层层的轻柔的细纱,飘然而起,渐渐地露出了大河那流莹般的胴体,那哗啦啦的流水声何尝不是它晨起时愉快的心语哩?
正当我意乱神迷,陶醉在这如梦如幻的景致中,耳边传来了楚魂和小刘爽朗的笑声,我知道船租到了。这时侯,十几条红色木船已经在河中间一字排开,船上的渔翁也一个个站在船上,甩起了渔竿。人船水相互交织,在水雾中摇曳的像一个个彩色的幻影,又像一幕幕动画片里的镜头,美得太离奇了。
正呆呆地望着,楚魂那催魂的声音又到了:“渔魂王,快走啊!晚了好一点的船就挑不到了。”我只好跟在他的后面匆匆地朝不远处的码头赶去。那时候,木制船坞旁还有6条红色木船停在水中,每条船有十多尺长,船上有两根木浆,船头还有块大石头,石头上捆着大拇指粗细的绳子,有十几米长,另一端绑在船头上,是用来当锚用的。这下可忙坏了楚魂,到底选哪条船好呢?他把一根手指头压在他那厚厚的下嘴唇上,眼睛动得像钟摆,啪嗒啪嗒一左一右的,挑来挑去,挑了半天才挑到一条,而且船上的那块石头大的出奇。想起了那块石头我的气就不打一处来,这次船钓我抛锚的次数最多,那块石头沉的没把我给累死。
突然,不知谁喊了一声渔魂王,等我抬头望去,牛扒帮的那三位朋友已经近在咫尺了。Angler也扛着皮划艇跟在后面。一阵寒暄之后,正当我迟疑的时侯,我的渔友小谢和他的小伙伴竟然也及时赶到了。我把小谢和他的伙伴一一介绍给了朋友们。我,楚魂和小刘上了一条船,牛扒帮的三位朋友上了另一条。小谢和他的朋友合租了一条船,Angler坐上了他的皮划艇。万事俱备后,三条红色的小木船在Angler的皮划艇的带领下,怀着希望缓缓地朝着河中央行去。
到了河中心的钓点,我刚把石头锚扔入水中,楚魂和小刘就急不可待地下了鱼钩。为了钓白鲫,我们每人带了两根6尺长的鱼竿,鱼线用的是15-20磅的尼龙线,鱼钩用的是4号小钩,铅坠为1-2盎司,用蚯蚓做鱼饵。
我们等啊等啊,5分钟过去了,没有鱼咬钩。把铅坠和鱼钩拉上来,钩子上的蚯蚓完整无损。“难道水下没有鱼?不会把。”我百思不解地用手抓了两下头皮,换了个方向,把鱼钩又抛入水中。等了半天还是没有鱼咬,楚魂和小刘也没有钓上一条鱼来。我站起身来,拿手挡着阳光分别朝牛扒帮和小谢的木船眺望,只见他们一个个手抓着鱼竿像木头人似地坐着,一点上鱼的迹象都没有。我当机立断地说出了四个字“往上游走”。我负责把石头锚收上来,楚魂负责划船,也就是几分钟的时间,我们这条小船在曙光那温暖的怀里逆着潺潺的流水向上游缓缓驶去。
到了上游的钓点,天色已经大亮,我们顾不上环视两岸的春光了,一个个争先恐后地把带饵的鱼钩和铅坠扔入水中。这次船钓白鲫真奇怪,下钩后等了很长一段时间竟然没有鱼咬钩。我正在百思不解的时候,Angler划着他那皮划艇风风火火地来了。见了我就问:“钓到白鲫了吗?”“没有。你钓到了吗?”“没有。我去了几个钓点都没有鱼,也没看到其他渔翁钓上鱼来。”“可能要等到中午天热了一点鱼才咬钩?”“我想也是,我到前面去看看。”Angler说完朝着上游划去。
这时候已经是上午10点多了,没鱼钓闲得我心慌,突然,我的身后噼里啪啦响声四起,惶急地扭头望去,我的天啊!身后那么大的一片水域竟然如同开了锅的似地,鲥鱼(Hickory/America shad)和青鱼(herring)纷纷从水中鱼跃而出,宛如一片片闪着寒光的刀光剑影。我心中立刻滚出阵阵喜来,机不可失地把钓鲥鱼的小勺子绑在鱼线上,第一竿抛出去快速收鱼线没有鱼咬钩,第二竿抛出去,中等速度收鱼线还是没有鱼咬钩,第三竿抛出去,慢慢地收鱼线,“砰”的一下,鱼上钩了,凭感觉个头还不小。我小心翼翼地收着鱼线,不一会,一条20寸长2磅多的鲥鱼被我提到船上。把鱼钩从鱼嘴里摘下,又轻轻地把鱼儿放回水中(政府近几年规定鲥鱼和青鱼只准钓,不准留),我刚想甩竿,小刘激动地手舞足蹈,高声欢呼:“有鱼,水下有鱼。”不一会,一条8寸长的白鲫被小刘挑到船上,紧接着,楚魂也钓到了白鲫。我急忙把钓白鲫的鱼钩和铅坠换上,钩上鱼饵一扬手,也就是眨眨眼的功夫,鱼钩和铅坠已经沉入水底。感觉铅坠在水下小步慢行没多远,鱼儿就咬钩了,我快速收线,上来的竟然是三四寸长的白鲫鱼苗。太小,只好放生。这时候,楚魂和小刘频频上鱼,激动地站起身来,来回走动,一时间把这小小的船儿折腾的尤如在大风大浪里航行的快艇。不一会,我的头被摇的又晕又胀,两眼直冒火花。我刚想说他们几句,到嗓子眼的话又被强行咽了回去,心想:“他俩难得如此高兴,何必出言不逊令朋友扫兴呢,就随他们去吧。”
钓到的鲥鱼(hickory shad)
离开码头之前,我们和牛扒帮的渔友就有默契,就是随时通报鱼情。想到这里我马上拿出手机,拨了东北人的电话没人接,拨了彩旗的电话还是没人接。正在束手无策摇头叹气之时,远远地看到一只小船朝着我们缓缓驶来,仅凭船上有三个人影和那件彩旗穿的醒目的大红衣服就可以断定是牛扒帮的船,我心里的那块石头才算落了地。
也就是一袋烟的功夫,牛扒帮的小船就驶到我们近前,彩旗忍不住扯起嗓子就喊:“渔魂王,有白鲫吗?”“有,但不是很多。”慌忙之下牛扒帮的朋友把船抛锚在离我们不远的河的下游,也开始钓了起来。虽然鱼情比较慢,但毕竟能钓上鱼来,所以间断地从这两条船上传出上鱼后发自内心的阵阵笑声。但到了太阳当头照的中午时分,鱼儿不知为什么突然间就不咬钩了,因而又不断传来阵阵叹吁声。钓鱼钓到这样的结果,凭我多年的经验基本上可以断定水下不是没鱼,就是今天是鱼儿睡觉或不进食的时间,心里就怏怏不快,尤其是想起请牛扒帮的朋友们这么大老远的来了没鱼钓或没达到预期的目的,心里就堵的慌,就过意不去,心就突然变得像铅一样的沉。但转念又一想:“即来之则安之。这么多年来每次到波托马克河船钓,只顾着钓鱼,没有时间去欣赏春满时波托马克河两岸的美丽风光。这次既然鱼情不好,何不在小船上尽情享受它呢?” 这么一想,钓不到鱼也变成美的有趣的事情了,心情也变得轻松惬意怡然自得起来。我放下手中的鱼竿,眼睛眯成了弯月,四处眺望。
波托马克河南岸是维州,北岸是华府。令人好奇的是南岸的河畔像一刀切直来直去,而北岸则不同,一不留神被急流的河水冲刷出半个小湖来,不是半圆形突起,就是蛙肚状凸出,水流经此便缓行,且常有大的水流回游形成漩涡。奇怪的是岸畔近旁的水静而不流,水浅可见底,便出现了淤泥或泥沙,偶有一两块巨石醉卧,水断之处便是黄泥岸畔。沿岸畔而行的是几米或十几米宽的草坪,上面稀稀地长着粗细不一的绿树,有的弯腰拂水,有的笔直入云。再往北面深处走竟是层层叠叠的参天大树林,树上爬着各种各样的爬藤,树和树之间长满了矮矮的荆棘,地面上到处是花草,还插有形状怪异的彩菇。此时正逢春满,又是太阳高高挂的艳阳天,河北岸就遍地伏起了暖春的爱潮,那微笑起舞的满身披着嫩绿的点头哈腰的杨柳,那一身傲气挺胸叠肚的白桦,那密密麻麻满身别着彩花的荆棘丛,那野外烧烤升起的袅袅炊烟,那河畔处朦朦胧胧的黄色水莲花。再加上河面上的那些在水光粼粼下起着倒影的红色小木船,成双成对的野鸭,时隐时现的鱼鹰,有着长长秀腿的灰鹤。还有春花的异香,孩子们开怀的阵阵欢笑,把这条大河渲染的简直成了人见人醉的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河光春色图》了。
波托马克河的春光
和南岸相比,北岸的河畔则是欃岩峭壁,怪石磷峋。一块块状似刀切斧劈而成的巨石形成了河堤,并且齐刷刷地直达几十米深的水底。因为北岸水深水流则急,无风时水流像泉涌,有风时水面上经常掀起几米的浪涛并伴着咆哮和怒吼,威风凛凛的令人不寒而栗。
虽然汹涌的浪涛令人生畏,真正可怕的则隐身于水底,不知何故水底下藏着无数的漩涡和暗流,人如果掉入水中就会像棉花球一样被水下的暗流吸入水底,你的水性就是比天高也无济于事。一年到头不知有多少屈死鬼葬身在其中。
沿河岸往北行是一片与河面成70度夹角拔地而起的近百米高的陡坡,上面到处窝着巨石。奇怪的是不知何年何月,这么陡峭的土坡上竟然生长出无数的又粗又大的松柏杨槐,还有枫树和白桦。因为地势险恶,水深浪涌,少有人到北岸去,便成为鸟儿生活的天堂,尤其是春天,树梢上经常吊着黑压压的一片乌云,仔细端详方才醒捂,原来是成群的正在休息的鱼鹰。
尽管政府通过大报小报提醒人们河北岸是危险地带,每年总有许多固执的胆大之人到河北岸垂钓。这便引出了一段令人难忘的悲惨的往事。故事发生在 2010年4月底的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我和老杨乘着小木船在波托马克河的南岸钓白鲫,钓的正起劲,突然,警笛四起如临大敌,几艘渔警巡逻艇从河下游朝我们扑来。与此同时,几架直升飞机也飞到我们的头顶上,似乎擦着我们的头皮在盘旋,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声森然可惧。也就是眨了几下眼的功夫,大喇叭里传来警察的呼叫声,意思是河面上的所有船只必须立刻返航。我们不得不强忍着钓鱼的欲望,转动着即迷茫又惊然的眼珠子,撅着郁闷不快的嘴唇,不情愿地划着船回到了码头。没想到码头上竟然到处都是警察,惊吓得老杨嘴角哆嗦,面色苍白,头缩齐肩,自言自语地说:“我们没有做什么错事啊!”就在这个时候,租船的老板娘信步走来,我便小声问:“老板娘,到底出了什么事?”老板娘苦笑了笑,似乎眼睛里噙着泪花,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告诉了我们。就在20分钟前,一对老墨夫妇带着十几岁的儿子到河北岸钓鱼。一条大鱼上钩高兴的儿子手舞足蹈,没想到乐极生悲,一不小心滑入水中。老墨爸爸看到后,大叫一声:“我的儿啊,爸爸救你来了!”一个猛子就扎入河里。霎那间,俩人踪影皆无。老墨妈妈哭哭啼啼地打了电话求救,才引出刚才的混乱场面。我问:“人找到了吗?”老板娘无奈地摇了摇头,说:“凶多吉少啊!”第二天,报纸上报道,老墨爸爸和儿子手挽着手漂浮在下游某处的河边,临死前父子亲密无间使人感动至极。
触景生情,使我想起这个和睦的家庭在瞬间消失的悲惨故事,就自然而然地为之悲叹和惋惜,心里就隐隐作疼,右手就不知不觉地捂在肚子上,脑袋歪在一边,目光呆滞,表情木然。就引起了楚魂的关心。他小脑子一转就开始想:“你看看渔魂王那个样子,一定是饥肠辘辘饿得心慌。”他马上放下鱼竿,把他的渔包翻得啪啪作响,从中竟然拿出一个干干净净的饭盒。饭盒内盛满了酱猪肉。还没等他把盒盖打开,一股让人难以抵抗的肉香扑鼻而来。紧接着,我口中的味蕾细胞就开始上窜下跳,馋液似喷泉流出。“我就知道你饿了,接着,我家领导做的红烧肉。”楚魂说着就把饭盒递给我。我心想:“嘿!我刚才表演的那一出正是歪打正着,这红烧肉来的及时,我还真饿了。”想的同时我就下了手,把一大块红烧肉塞入嘴中,小刘也围了过来,也吃起了红烧肉。楚魂带的湖南风味的红烧肉真好吃,咸辣香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我刚吃了几块红烧肉,小刘把肉火烧就递了过来。这自家做的北京肉火烧又脆又香,让人吃起来想起了家乡。我吃完了火烧就撑得开始打饱嗝。这还不算完,楚魂又硬塞给我一只湖南大酥饼,然后又递给我一大盒哈密瓜。这一顿狂吃,我们的身体立刻就添了重量。再看我们的小船,连吃水线都迅速上升呢。
吃完午饭后已经12点多了。正逢涨潮时分,我就建议到下游的钓点看看,碰碰运气。于是我们挺着胀鼓鼓的肚子,我和小刘划着船就来到下游的钓点。我们上饵下钩,没有鱼咬钩。过了十几分钟换上新鲜的鱼饵再下钩,还是没鱼咬。我心想:“今天钓白鲫怎么这么霉!”往年这个时节,在波托马克河上船钓白鲫,那鱼多得几乎都是一竿两条,就是把空钩抛入水中,白鲫们也不放过。记得几年前,也是5月初,和朋友到波托马克河船钓白鲫。我说:“我用空钩照样也能钓得白鲫,你信吧?”朋友的面色马上浮现出了半信半疑。我顺手把绑在鱼线上的空鱼钩和铅坠抛入水中,然后用手抖了抖鱼线,感觉水下“啪啪”的几下,我紧摇鱼轮,没多久,两条白鲫就被我挑在空中,当时把我那朋友都看傻了。还有一次鱼多的我下了两个鱼钩竟然钓到三条鱼。事情是这样的,当我牵着两条上钩的白鲫在水中游动时,水中有一群白鲫尾追其后,就在我把鱼儿挑出水面的那一瞬间,水中的一条白鲫不干了,它鼓起了舍身救同伙的勇气,一口就咬住了最下面的那条上钩的白鲫的尾巴,我一扬手竟有三条鱼儿落入船舱内,我立刻把它们都放了。当时的情景感动的我人呆呆的,想了半天,没想到鱼也有思想,也有感情,也会奋不顾身救自己的同伴。想着想着,我把鱼竿架在船上,眯着眼睛,在船帮的托扶下仰卧在船头上,让春光的温暖轻拂着我的脸胧,让鸟儿委婉的歌声冲击着我的耳畔,让绿水青山的妖姿唤醒我对美的追求。我把手放在清清的正在放歌的河水中,让蕴着生命的水的清凉像闪电一般通过了我的手臂和身体,又通过我体内的神经网络转换成愉快的讯波,滋润和安慰着我的那颗因为没鱼钓而慌乱的心。没多一会,我的心就纯洁的像深山中的清泉,安静的像野林子深处的涧潭。我当时就在想这不就是我们渔翁们所追求的,所想往的,所需要的吗?
远眺过去,此时的波托马克河上到处都是红色的小船和多彩的皮划艇,还有昂头挺胸的快船,竟然有两位冒险家,脚踏在一尺宽,七八尺长的两头尖尖的划水板上,用长长的单浆划着水,还在浪尖上穿梭自如呢。再往船上看,有一家子在船上飘游的,有初恋的情人边划船边谈爱的,有划着皮划艇专找浪大涛涌的水处钻 的,有站在船头上飞钓的。说来也巧,有两条红色小船从远到近地朝我们驶来,船上分别坐着一位白小伙。他们来到我们近前八九米处就抛了锚,还一前一后地排列着。等船停稳后,这俩位小伙几乎同时站起身来,手里握着飞钓鱼竿就在空中耍起鱼线来。蓦然间,银白色的鱼线在空中像银蛇飞舞,又像姑娘们穿的银白色丝绸长 裙在空中随风飘扬,更像天女从空中撒出的银花,一时间耀眼夺目,纷纷扬扬。就在我和楚魂看得如痴如醉的时候,两条大个头的鲥鱼从水中几乎同时高高跃起,咬住了拟饵。不一会,伴着小伙子们的笑声,鱼儿在他们的手中竟跳起了独舞。
正当我们看得目不暇给惊愕交加的时候,小刘惊叫了起来:“渔魂王,来鱼了!来鱼了!。”我扭头望去,小刘正把钓到的白鲫高高挑起,高兴的扬起了眉毛,眼睛热得像火球,嘴巴乐得如船形,还不小心流出了馋液。这一下可乐坏了楚魂,手忙脚乱地摆弄起他那鱼竿,激动地差一点落入水中。不一会,我们三人你一 条我一条地钓了起来。虽然钓到的白鲫个头偏小,但到了这时侯我们对钓鱼的要求也大大降低,只要有鱼钓就行。正钓到兴处,我想到了牛扒帮的朋友,就立刻和他们联系,告诉他们鱼情。这一次是彩旗接到的电话。没多久,牛扒帮的朋友划着船来了。把船停在我们旁边,抛了锚也钓了起来。说也奇怪,他们来了后还没有十分钟,鱼咬钩的频率显著下降。接下来就是鱼钩频频挂底,小刘和楚魂损失惨重,也就是半个小时的时辰,他们带来的那么多铅坠都挂在水底下了。我们只好划船回到码头,到码头旁边的渔店买了铅坠,然后又马不停蹄地划船回到原处。这时候,虽然鱼情慢,但毕竟有鱼。问题是水底下太容易挂钩了。平均钓一条鱼就要丢掉一个铅坠。牛扒帮也遇到了同样的情况,有幸的是他们除了钓到白鲫外还钓到数条青鱼。
不知不觉地时针已经指在下午4点钟了,许多小船已经返航,就连到上游划着皮划艇拖钓的Angler也回来了。经过讨论,我们一致认为是该返航的时侯了。等到我们把船还给了船主,我和楚魂把各自钓到的二十多条白鲫都送给了牛扒帮的朋友们。当时我就在想:“在这阳光和煦的春日里,我们相聚在一起,湖边钓莓鲈,河中戏白鲫,这是多么大的缘份。虽然鱼钓到的是少了一点,但毕竟在一起共同享受了春满时的河光水色,更何况增加了我们之间的了解和友谊。在和牛扒 帮朋友分别的时侯我们恋恋不舍,相互拥抱,那时的我们眼里飘着泪花,紧握在一起的手久久不能分开,不约而同地狂吼:“来年华府再相会。”突然,我的耳畔响起了中国著名作曲家黄准为老电影《女篮5号》谱写的插曲《青春闪光》:“绿色的田野,金色的河流,到处飞扬着欢乐的歌声,哎嗨!快藏起离别的忧伤,快鼓起前进的翅膀,趁着这奔驰的列车,投向生活的波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