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茶花中午多吃了几口,塞在心口很难受。眯了没半个小时,突然醒了。慢慢坐起来,伸手想够床边的凉茶,因为此时觉得又干又渴。试了一次,实在够不着,只好慢慢蹭着床铺,坐在床沿,累得只想喘气。
马茶花很想让养母过来跟自己住,但是一想到老公不乐意,怕他看见这位岳母大人,就想起那位已经去世的岳父,让他好不容易已经恢复阳刚之气的身子,又出溜回去就麻烦了。然而婆婆又无法令人得心应手、随叫随到,所以处处还得靠自己。今天听董大夫的意思,要多活动,一是有利于生产,二来孩子不会长得太大而难产,最后可以减轻水肿症状。心里才开始平衡起来,才不抱怨老公就知道上班,却不关心他的老婆。
喝完查水,马茶花突然想起外甥牛小平的问题,为什么董大夫没有给他母亲,自己的小姑子任何礼物呢?不可能是因为送了礼物给小平,就代表给了牛卓怀礼物,否则给了牛福民礼物,为啥还给她马茶花礼物呢,更不要说还给了婆婆礼物。马茶花隐隐约约觉得,这个走霉运的小姑子,跟董大夫关系不一般。
当初董大夫来牛家,不是为了牛福民,也不是为了她马茶花,或者婆婆赵氏,而是为了看望牛小平,目的是为了安慰当时还在牢房里的她——牛卓怀。后来直接车送车接,把牛卓怀从沈阳直接送到北长寿岗子,跟家人团聚,再送到蒲河大队,进多少蒲河大队的人挤破头都想进的养殖场。
凭什么呀?还不是一切都看在这位董大夫的面子上。董大夫为什么这么帮她,连牛家也一起受惠?马茶花以前没有去多想这个问题,觉得一切都是自然而然、水到渠成。今天经过董大夫给她做产检时的尽心尽力,马茶花更是无法理解他对牛家善举之后的原因,除了他喜欢自己这个小姑子,虽然目前还看不出他们之间的互动,因为马茶花没有听见他们亲近的言行举止。
马茶花喝完茶,不想再待在卧室里,开门想出去,却发现自己的房门没插上。平时马茶花不是很在意插门休息,一是家里没外人,二是婆婆经常来来去去,三是小平也常进进出出,最后围墙一人高,厚木门总是插上,怕鸡鸭牛羊走出去。今天家里有客人,还是一个男人,自己为什么没放在心上?还不是他都把手指进进出出她最隐私的地方。
马茶花经历养父的性侵,又被大队干部强奸,心理上,对男人既害怕又不怕。怕,是觉得天下男人都是恶的,不怕,是因为自己经历过了,知道怎么回事。只有对董大夫,感觉完全不同,觉得他跟她认识的男人不一样。既坏又好。坏,因为自己的心理惯性;好,是因为他对人不设防,相信人是好的,所以全心全意地付出,只想让对方好起来,不在乎细节、不在乎隐私,只在乎把事情做好,真正帮到对方。
一段时间让马茶花怀疑自己的想法,男人都是恶的,也许不对,至少董大夫是好的。尽管对老公说的,董大夫是先知穆罕默德投生转世不以为然,但是相信他把善良的一面,对准了牛家。那他恶的一面呢?至少他没有表现出来,无论是上次,还是到目前的这次,马茶花都没有看出来。
来到大堂客厅,坐在靠背椅上,才想起茶杯没有带出来。刚想起身,就听见客房里木板床吱呀吱呀吱呀地响着,虽然前院有一只公鸡在给一只母鸡一点“颜色”看看,但是依旧无法让马茶花分心,因为小姑的房间寂静无声,“小平呢?”马茶花怀疑他在客房床上乱蹦乱跳。以前被她逮住过,说过他一回,但不是吱呀吱呀的响声,而是“嘭嘭嘭”上下震动的响声。现在的声音,完全是——“啊”的一声,马茶花想到一种可能,忍不住尖叫起来,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巴,内心怦怦乱跳。
马茶花想回自己的卧室,不想深究为什么,因为不能深究,但是好奇心让马茶花又挪不动步子。理智和好奇心拉扯着,最后把马茶花推到一个效果——站起身来,慢慢踱步到小平和小姑子的住房,发现没人。
“真该死!婆婆她不会醒了吧?为什么不回卧室,还要在这里做吃瓜群众、八卦卫士?”马茶花自言自语,觉得婆婆一定醒了,但是没有出来,只有一个原因——不想捅破窗户纸,默认他们的奸情丑行。
马茶花又被好奇心绑架,踱步到客房门外,贴耳听着里面“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的娇横和霸道。想不到小姑这么淫荡,居然说董大夫的那东西是驴活儿。他们太胆大妄为,因为客房平时没人住,所以房门根本没人去维护它的隔音,所以里面无论是虎啸龙吟、还是娇喘呻吟,都如雷贯耳、声声真切,听得马茶花血脉偾张、心猿意马,赶紧转身,踱步回到卧室。转身关紧房门,直到再也听不清楚他们淫词艳句的哼唧、香艳露骨的嘟囔,心跳才觉得回到胸膛。
吃晚饭的时候,小平回来说,姥姥胃口不爽利,不想吃。老人不忘交代小平让他舅舅好好招待董大夫,吃好、喝好、休息好!牛卓怀起身,想进母亲的房间,看看她到底怎么不舒服,因为吃午饭的时候,母亲还是好好的,难道睡一个午觉,身体就不舒服了?
马茶花拉了拉小姑子,让她专心吃饭,不要慢待了客人。从嫂子的表情、眼神和语气,好像她知道老太太为什么不出来吃晚饭,即使她去了,也没有用,只是自讨没趣。
牛卓怀立刻明白母亲为什么不出来吃饭,只好叹了叹气,摇摇头,无奈地苦笑了一下,很快投入到晚饭大快朵颐上来,因为今天的一场酣畅淋漓的大战,消耗了不少能量。无论是体力劳动,还是心理消耗,能量的花销都是巨大的,也是无以伦比的。哥哥的巨炮,太厉害了!就像弹道导弹,可以穿越音障、倒流时光,把一切风花雪月纳入他的股掌,然后得心应手地运转,舒服自己、雨露妹妹,风流充斥厅堂。
晚饭后,牛小平因在外面疯玩了一下午,洗完澡,吃完饭,不久困得回房去睡了。牛卓怀见董九跟她亲哥哥牛福民上卧室去了,估计他要告诉董九什么秘密,不想让她们知道。
因为客厅蚊子多,马茶花拉着小姑子上东北位的房间,处于主卧和赵老太太住的后室之间。牛卓怀不知道嫂子找她何事,除了下午跟哥哥鱼水之欢一事。
牛卓怀刚坐下,就听到嫂子的问话:“你们中午在客房干什么?都把我和妈妈吵醒了!”因为有心理准备,牛卓怀低着头,知道沉默不是办法,只好面对嫂子的一脸不可捉摸的神情说:“我告诉妈妈了。她什么也没说,我就出来了!嫂子,你对董大夫的印象,不要受我跟他关系的影响。”
马茶花立刻答道:“卓怀,我不是要责备谁!你的情况我很清楚,妹夫到底什么时候有消息,谁都不知道。虽然于情于理、于我们是回民信真主诵读《古兰经》,你们的行为是得不到真主谅解的,但是董大夫是先知的化身,更不应该有辱真主的信托。事到如今,只有你哥哥不知道你们的关系。我也不想让他知道,我担心你哥哥不会容忍你今天的出格行为,因为你的男人与你还是夫妻关系。何况,董大夫也是有家室的男人。我今天找到你,是想告诉你,跟他不能再错,我会向真主求情,原谅你的糊涂。愿你这个迷途的羔羊,迷途知返,回到真主的真理中来。妹妹,答应我!”
牛卓怀明白嫂子的好意,点点头,内心觉得很累,因为有两个人在那里打架,分不出输赢。也许不能在娘家跟望哥这么疯狂地做爱,会让娘家的人脸上挂不住,情欲真是洪水猛兽,淹没人的正常呼吸、吞噬肉体的血腥,只留下被溺水的理智尸体、被撕咬得浑身碎骨的伦理道德。
“嫂子,你就在屋里睡吧,也不知道哥哥和董大夫要聊到何时!我累了,先去睡了!”牛卓怀跟嫂子话不投机,更为自己的贪欲和放纵感到有点懊恼,因为母亲也觉得这是牛家的家门不幸和耻辱,认为天作孽尤可违、自作孽不可逭。牛卓怀明白,母亲的想法是,上面给她丈夫牛岸边的处罚,只能算是天作孽,他的家人还可以想办法抵御;由她造成的灾祸,则难于逃避了。
牛卓怀回到卧室,点好蚊香,帮儿子扇走蚊帐里的蚊子。然后为自己床上的蚊帐扇走蚊子,才放下挂钩上的蚊帐,让电灯开着懒得熄灯。北长寿岗子大队,因为队办企业很盈利,所以大队购置了柴油发电机,天一黑就发电,让很多大队都眼红。
牛卓怀今天偷情既兴奋又累死人,加上被嫂子和母亲讥讽和警告,情绪很坏,心神俱疲,所以一躺下,很快就睡着了。
牛卓怀慢慢坐起来,发现卧室空荡荡的,儿子牛小平也不在床上,让她很吃惊。今天跟邻居家的同学下军棋玩了一下午,又到学校操场踢球玩,弄得一身臭汗、衣裤脏兮兮,刚落枕还没睡一个小时,又上哪里去了?这么晚,即使操场有灯,也不能这么贪玩,还不跟她说一声。牛卓怀越想越生气、越想越担心,立刻起身,推门出去。
一到客厅,就发现哥嫂的卧室,房门敞开,难道不怕蚊子进去吗?牛卓怀想起董九和哥哥在一起聊天,难道还没聊完吗?牛卓怀好奇心起,想听听他们在聊啥,还避着大家。
牛卓怀蹑手蹑脚地来到房门口一侧,探头探脑地往里瞄了几眼,发现两位哥哥还在侃侃而谈。一会儿是望哥滔滔不绝地问着,接着是哥哥娓娓道来地回答,主客两人相谈甚欢,但是依然谈兴正浓,丝毫没有结束聊天的样子。
牛卓怀身不由己地慢慢来到房门口,一步步蹭进去,慢慢坐在一把很高的凳子上,让她有居高临下的感觉。令牛卓怀不解的是,他们好像对她的到来熟视无睹,或者毫不知情,让她感觉自己是空气,或者自己有隐身能力。牛卓怀担心漏听他们的谈话内容,不再想别的,立刻专心起来,竖起耳朵,听他们在说什么。
此时董九问道:“福民,夏芬榴现在怎么样了?”
牛福民摇摇头,叹息了几声才说:“她一直不走正道,总想不劳而获。她利用大队干部,租让自己的住宅,给大队干部办公,却收取比正常价格多两倍的价钱,中饱私囊。因为正副队长、正副支部书记、民兵营长五个人,一直跟她保持性关系,被支部佘书记的老婆潘人美发现,告到她的父亲潘家堡公社潘书记那里。”
“潘书记想把这件事压下去,让他女婿赶紧从夏宅搬出来,把大队办公室暂时安置在大队仓库里面。等专门的办公楼落成,再搬进去,因为北长寿岗子有钱在整个辽中都是出了名的。潘书记不想因为自己女婿出事,给整个刘二堡公社丢脸,更会因此失去他的政治生命和前途。
“因为其他几个干部的妻子,都知道她们的老公偷偷与夏主任睡觉一事,但是敢怒不敢言,所以那些干部有恃无恐,觉得他们的老婆不敢拿他们怎么样,花大队的钱,白玩女人,而拿回家的钱,一分钱也不少。现在一见支书的老婆跳出来,不再忍气吞声、逆来顺受自己的男人公然出轨,团结起来,告到县城。
“因为她们一点也不相信曹书记,知道他跟夏主任早就有一腿,跟大队干部在同一个战壕,根本不会为她们主持公道,只会打压她们,最后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其实潘人美只要她的老公写保证书,不再跟夏主任来往,当然前提是承认跟夏芬榴姘居一年半。一旦发现他再犯,就要告到县城。但是佘支书死活不承认有那么久,只承认被她捉奸的那一次,还污蔑是夏芬榴勾引他,他因为喝醉了,所以稀里糊涂上了她的床。根本不写保证书。
“虽然潘书记让他按照他女儿的要求去做,佘支书当时口头答应了,但是最后还是没做,而是跟大队其他干部统一口径,说跟夏主任根本没有任何不正常的交易,最后连捉奸那件事,反而污蔑潘人美血口喷人,气得她才上县城告状。”
董九听完沉默良久,愣磕磕地坐在那里。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让牛福民忍不住问道:“董大夫还有什么要问的吗?”董九点点头,知道结果肯定凶多吉少,因为男女关系的作风问题,尤其一个女人跟五个干部通奸,真是闻所未闻的大事,简直是北长寿岗子管理层的塌方式崩溃,让县城投鼠忌器,因为在他们的管理下,队办企业办得很好。如何处理这件桃色事件,正是考验县革委会智慧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