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花下 337-手术前的游山玩水

当天下午，祝芙带嘉丽上内科进行手术前的化验和检查。嘉丽见女儿还没回来，心里有点不踏实，祝芙安慰道：“佟伯母，别担心！鑫姐姐不在您身边，有我帮您也一样！董院长让我专门照顾您，帮助您完成术前检查、术后护理，直到您健健康康出院那一天！”

佟嘉丽听完，觉得祝芙虽然长得身材小巧，但是人很喜气，更是待人热情、处事周到，所以心中感到很安慰，欣然跟着她，做了很多化验和检查。

嘉丽记得，做了以下项目，同时祝芙在一旁给她解释，化验和检查项目的目的和意义：

一、化验项目

1. 三大常规，包括血常规——检查贫血、感染、血液系统疾病；尿常规——检查尿路感染、肾病；便常规——检查寄生虫和便血。
2. 一般血液检查， 包括血生化——检查肝、肾功能和测量血糖、血脂水平；凝血——止血功能不好，不能采用手术治疗；血型、交叉配血——为输血做好准备。
3. 血清两项，包括乙肝和梅毒——如发现阳性，手术室医护人员和器械均需采用二级传染防范机制。

二、检查项目

1. X-光胸片，检查肺部有无异常。

2. 心电图，检查是否存在心律失常、心脏病发作史、胸部疼痛史。

3. 王新房式超声心动图，这项检查是董九要求的。虽然当时这项技术和设备还不能与欧美媲美，但是可以初步确定心脏整体功能是否正常，譬如心肌运动，心脏每次搏动时的泵血量，心脏的结构是否出现心脏瓣膜缺陷、心腔之间壁内有孔、心壁肥厚、心腔扩大、心包积液、限制性心包炎、主动脉壁各层之间撕裂等。另外，可以评估患者心脏负荷耐力。

检查结果出来后，董九发现妹妹没有出现肥厚型心肌病，说明病因不是遗传引起的。通过心电图，发现沃尔夫·柏金森·怀特综合征患者中才有的典型“三角波”。初步断定妹妹的心脏病——阵发性室上性心动过速，导致心律失常，引起心跳过速、心悸、气短、头晕或晕厥。

第二天，董九亲自帮嘉丽妹妹做电生理检查，在持续的X光引导下，看能否发现导致心律失常的心脏电系统局部异常区域。

一旦异常区域被确定下来，采用消融术便可以破坏该区域，根除病根，消除心律失常，达到治愈的效果。董九以前做过三例，均以成功报喜，因为低频交流电消融术对于治疗室上性心动过速导致的心律失常，成功率为 90% 至 95%。手术只需要3-4个小时，术后患者当天可以回家。

让董九很失望的是，常规电生理检查，无法确定稳定的局部的电系统异常区。董九又做了一次，还是无法确定。通过一位来自市医学院基础医学系电生理教研室的电生理专家，孙大丹教授亲自操刀，也没有发现稳定异常区。会诊后，建议做心外科手术，打开心脏寻找右心房和右心室电系统局部异常区域。

这是董九最不愿意看到的选择，因为心外科手术，有一定的生命危险性。虽然在董九手上，没有出现过手术事故，但是面对一颗有问题的心脏，在正常情况下，都存在3-5%的死亡率，何况心律失常的心脏。

董九把风险告诉了女儿隋馨，又跟妻子商量了一下，决定在手术前，带嘉丽在黄浦江市游玩一下。万一手术失败，也不会留下遗憾。

董九带着女儿隋馨和妹妹嘉丽，乘坐市公交，游览黄浦江西面的建筑群，南起延安东路，北至苏州河上的外白渡桥。

董九来到市照明灯具厂。

“爸爸，像一座教堂耶，是吧？”隋馨拉着董九和母亲的手，在沿江路上一边漫步，一边看风景。“就是教堂，在哈尔滨有很多东正教教堂，这座是什么宗派呀，董哥？”嘉丽问道。董九说是圣公会信仰，一种介于天主教和新教之间的教派，基督徒人数仅次于天主教和东正教。

隋馨对这样的四旧东西不感兴趣，来到外白渡桥，董九领着她们母女参观了“证券博物馆”、“百老汇大厦”、“黄浦江市海员医院”，接着参观了苏州河领事馆区、虹口港和扬子江码头，并遥指黄浦江以东的陆家嘴。

三人马不停蹄，逛了大明路和长治路上哥特、巴洛克和新古典主义风格的建筑群。让隋馨觉得很像有东方小巴黎美称的哈尔滨市，因为那里散布各种教堂、欧式建筑和公共场所，带有巴洛克、文艺复兴、法国折中主义等风格特点。

董九带她们来到大众广场，告诉她们当初“黄柴厂”的“先联司”跟“工总司”武斗时，“工总司”鼓动好几万全市的造反派，在这里召开声势浩大的声讨会，最后用贼喊捉贼手段，激起群愤，浩浩荡荡开到“黄柴厂”，打败了“先联司”及其盟友“联络站”及其广大市民群众。

董九顺便，又带她们参观了国际饭店。隋馨眼尖，发现大门上隐隐约约可以看见对联和横联上的字：对联——老子英雄儿好汉，老子反动儿混蛋；横联——基本如此。一天跑下来,大家累得腰酸背痛，最后董九在南京步行街找了家饭店吃饭。

隋馨边吃，边讥笑道：“爸爸，走了黄浦江西滩1500米，累死人，看了52栋建筑，拍了两盒胶卷，什么也记不住了！还不如红卫兵贴的对联，令人记忆深刻，哈哈哈！”

董九对红卫兵深恶痛绝，转移话题道：“馨馨，明天我们陪你妈妈去城隍庙、豫园和黄浦江市博物馆白相相，后天上法静寺烧香祈福。”

嘉丽听说要上寺庙，才有了兴趣，又心疼董九破费点了一桌子的菜，一边为董九夹菜，一边问道：“董哥，快吃！上寺庙里烧香，不是早不让了吗？这可是封建迷信活动啊！”

董九也不知道可不可以上香，不过去拜拜也好，就答道：“嘉丽妹妹，心诚则灵，不拘一格。我们一家三口，心齐也可感动神灵吧!”

董九说完，让嘉丽喝了一杯黄浦江市地方名酒——小茅台白酒，看桌上，点了不少她们母女没吃过的本地菜。

“爸爸，黄浦江市本地菜有什么特色呀！”隋馨问了一句，一边喝酒，一边吃着满桌子的好菜，包括红烧鮰鱼、油爆虾、虾子大乌参、糖醋小排、腌笃鲜和糟锑头，还是觉得糟锑头中的猪下水好吃。

董九把小碟里嘉丽妹妹夹的红烧鮰鱼夹进口中，一边品尝它的甜鲜咸肥美，一边笑道：“宝宝要成美食家么？”

“说话好好说，又不是三岁女孩，还喊宝宝，恶心不恶心？”嘉丽不悦地反对道，又帮董九夹了一只大河虾，“吃都堵不上你的嘴！”

董九看了一眼女儿，两人相视不敢笑。董九接着说：“馨馨，黄浦江市本地菜的两大特色是红烧和葱油。调味的精髓是巧用酱油和糖。红烧的特色是咸中带甜，切忌过咸。葱油的妙处——油而不腻，五香不辣，用小葱不用大葱，用姜不用蒜。菜一旦起锅，其色必定浓油赤酱，味道咸淡适中、火候不失原味、其香醇厚鲜美。”

“跟辽菜有异曲同工之处，譬如葱烧海参、火靠大虾、焦熘里脊，是吧妈妈？”隋馨见母亲好像不习惯本地菜，找话题说道。嘉丽抬起头，端着酒杯说：“馨馨，端起酒，让我们母女敬你爸爸一杯！”

董九笑眯眯地喝完妹妹的敬酒，大家很快酒足饭饱。

第二天，一家三口先参观了黄浦江市博物馆，虽然经历了红卫兵的冲击，以及“破四旧”的洗礼，但是依旧还有不少死里逃生保存下来的青铜器、字画、瓷器等宝贵的文物。

来到豫园，发现大门紧闭。“怎么办，爸爸？”隋馨想不到豫园闭门谢客，也太煞风景了吧！嘉丽在大门缝间往里看，发现里面还有人。

董九获悉，也大眼瞪小眼地看了半天，觉得大门关了，但是小门一定可以进出。董九带着她们娘儿俩，来到福佑路和豫园路相交的拐角，发现有一处破口，上面已经被人脚步踩得很结实。

三人鱼贯而入，很快来到大假山。登上望江亭，隋馨问道：“爸爸，这一趟旅游挺有意思的！看不见黄浦江，倒是俯视看到了荷花池，是吧爸爸？”

“怎么看不见，真是近视眼！”嘉丽觉得亭子虽然破破烂烂、油漆斑驳，但是登高鸟瞰、视野开阔，黄浦江上，船运繁忙，觉得黄浦江市的人气和生意，比沈阳要好很多。

董九携母女还想看看，一一指点已经大门紧锁的十几处楼台亭榭，估摸着告诉她们三穗堂、仰山堂、卷雨楼、萃秀堂、点春堂、和煦堂、会景楼、九狮轩、藏书楼、观涛楼、还云楼、延清楼等。几人在鱼乐榭、玉玲珑、积玉水廊、积玉峰等处，流连一番，拍了不少照片，虽然只能观赏被枯草侵占的风景。

隋馨玩累了，董九不顾嘉丽大声讥笑，背着女儿，来到九曲桥上，发现湖心亭的茶业在一楼营业，挂牌“工农兵茶室”，出售五分钱一碗的大众茶。

大家各牛饮了一碗，解渴而出，才在九曲桥上来回数了半天每个月的特色花卉，才尽兴来到城隍庙，发现几座大殿，已经成为黄浦江市百货商店的货仓和批发部。所有能进去的殿堂，看不见神像，都是商品。

最后，三人在城隍庙商业区吃饭。

董九、隋馨和嘉丽三人共点了十几道美食，包括南翔小笼、酒酿圆子、生煎包、素菜包、八宝饭、蟹壳黄、鸡鸭血汤、桂花赤豆糖粥、奶油五香豆、宁波汤圆、排骨年糕、开洋葱油拌面、油氽鱿鱼、鸽蛋圆子、条头糕。

“汤汤水水怎么吃得饱嘛？”隋馨越吃越饿，忍不住抱怨起来，把嘉丽惹笑了。董九也忍不住跟着笑起来，对女儿说：“馨馨，爸爸随时给你点干货怎么样？兜城隍庙，不吃大鱼大肉，而是品尝小吃，不是大快朵颐鸡鸭鱼肉哦！”

在回里弄小楼的公交车上，隋馨觉得肚子撑得太难受，董九只好悄悄地帮女儿按摩肚子，避开嘉丽的视线。嘉丽跑了一天，吃饱喝足了，已经靠在董九身旁，迷迷瞪瞪地打着着瞌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