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英见母亲一脸怒气,有点害怕,不知道是否要去告诉父亲,母亲说的这句话。当刘英犹豫之际,就听见正房大门被人从外面,咣当一声推开。汗青知道这个破门而入的人,一定是刘保。从殷乐的话里话外,知道这个刘保是一个安于现状、不图进取的人,很容易满足。汗青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来,来到殷乐身边说:“姐姐别害怕!”
“我——?您——您说什么?”殷乐内心一下子平静下来,因为听人说,李汗青一旦开口喊姐姐,那么在他内心就喜欢上这个女人了。殷乐不知道自己内心为什么高兴、不害怕,但是直觉告诉自己,真的愿意跟李汗青在一起,面对今天的局面,让自己的男人看看,殷乐不是一个无能之辈,没有自己的男人在身边,一样可以把刘家挺起来。
“姐姐,不要担心!王家堡的天塌不下来,因为有一个新民国以巨人的身躯,顶住各种意外和不测,让天下的百姓生活得快乐和无忧无虑,知道吗姐姐?”汗青语速轻快、清晰地说道。殷乐没有因为自己的男人气势汹汹冲进来而转移视线,反而定睛看着李汗青说:“姐姐相信你,汗青!”
刘保突然发现一个陌生的男子,居然毫不畏缩地面对自己的出现,让刘保感到很意外,很快被对方的镇定自若和玉树临风的雍容大度吸引住了。汗青不但姿容俊美,身躯魁梧,更是面相可亲,给人亲和性十足的亲热感和融合度,让人觉得没有隔阂,好像很早就认识,还是无话不谈的老朋友。
然而见自己的妻子,含情脉脉地看着这个陌生男子,对自己的出现好像熟视无睹,更是漠不关心,让刘保觉得很奇怪,因为在刘保的心目中,妻子一直跟自己死搅蛮缠,恨不得把那个自己养起来的女人,揪出来狠狠打一顿,让她像丧家犬一样落荒而逃,然后让她男人收心回到刘家大院。想不到今天的殷乐,像换了一个人似的,一点也不在乎曾经让她爱恨交织、难解难分的男人,而是把心倾向在眼前这个陌生男人身上。刘保不认识李汗青,因为刘保只想宠着大院里那个女人——丁香,每天喝喝酒、抽抽雪茄,听丁香唱几段晋剧,偶尔上宋州城采购,或者到辽城买些丁香喜欢的首饰,甚至在晋城溜达一个上午。
刘保不愿意整天为了生计操劳不已。只想把当年老丈人帮助自己打点酒厂时,积攒的私房钱,慢慢吃光、用光和玩光,才觉得这一辈子活得圆满和惬意。刘保想把酒厂赶紧卖掉,除了一部分给老婆孩子,剩下的钱,可以安度余生。刘保知道自己的女人是一个很有野心的人,一旦让她把持酒厂,自己又要靠边站。现在趁她满心就是要找到自己和身边的小女人,满腔的怨气和愤怒让她失去理智,尽快把酒厂处理掉,拿到一笔可观的钱财,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然而面对的真相是,殷乐似乎不再理睬自己,而是专注在眼前这个异性身上,让刘保有些酸溜溜地不自在。然而刘保是一个见过世面的人,因为经常外出,跟人打交道也是得心应手,所以很快冷静下来,转头见身边的抱儿好像霜打的茄子,低头不语。
“你认得此人?”刘保心想,岳抱儿一定熟知对面的陌生男子,小声问道。“李汗青,你不知道吗?”抱儿跟刘保耳语后,灰溜溜地低头出了正房大厅,让刚刚清醒过来的刘英,觉得很困惑,刚进大院时,这个岳抱儿可是像一只拱火的穿山甲,一直给自己的父亲火上浇油。
一听抱儿的低语,让刘保像触电似地有点吃惊。虽然这个人的名气,在王家堡是家喻户晓,但是直到今天,刘保才把人和名字对应起来。刘保立刻换成一副恭敬的笑脸,走到汗青跟前施礼道:“原来贵客临门,真是刘家荣幸!李大人请坐,刚才多有失礼之处,敬请原宥!”汗青见刘保一下子恢复理智和常态,表现出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也非常有礼地回答:“叨唠贵府,非常惭愧!今天见到刘家主人,真是甚幸!刚才跟刘夫人谈及酒厂一事,新军与刘府达成初步意向。最后成交,还要等贵府的决定和买卖双方签署公文协议。”
刘保想不到妻子一下醒悟过来,把心思放在酒厂上,让自己的如意算盘没打成。见到岳抱儿拿着匣子枪指着自己的脑袋时,刘保吓得魂飞天外。被岳抱儿胁迫着来到这里,想不到岳抱儿见到李汗青就像老鼠见到猫,一下子溜走了。看来李汗青这个人真厉害,让岳抱儿这样蛮横无理、惹是生非的主儿,也畏惧三分,可见李汗青还是有真本事,不是徒具虚名。
刘保知道自己没有权利决定酒厂的买卖,但是又不想让汗青知道自己的真相,就打着哈哈说:“那是当然!请李大人稍等几天,刘家商议一下,再给李大人一个明确的答复。”李汗青点头的同时问道:“刘兄能否给一个具体的时间,因为在下还要处理其他事物,不能在王家堡耽误太久!”刘保看了看身边的殷乐,希望她帮着说话。
殷乐瞪了自己男人一眼,又不愿意在外人面前贬低自己的丈夫,就低头小声地说:“大人事务繁忙,刘家今天就可以签署买卖协议。强东,你跟福叔一道上王家堡十字金街,请贺中人前来议事。”刘保见自己财路断了,只好忍气吞声地点点头,跟汗青话别,就离开了客厅。殷乐知道,刘保他不会理睬自己的建议,只是让他有台阶下,体面地离开刘家宅子,回到他的小女人身边。因为请中人,有福叔一人就够了。
刘保在大院门口碰到刘福,就顺便让他去请中人。刘保知道,这个岳抱儿目前不会再来找自己,那一笔定金,就偷着乐地用着,等他再来,就别再想拿回去。刘保想着领丁香上晋城一趟,因为明后几天,正是全国几大戏班子在晋城汇集,要在晋城热热闹闹演唱一个月,刘保早已把在晋城的旅馆房间预定好了。只要搭乘王家堡上宋城的马车,一旦进了宋州城,就有上晋城的火车。现在北伐胜利了,国民党坐天下,以晋城为枢纽,慢慢宋辽晋的铁轨联通起来,让客运和货运变得快速和便捷。
刘福回了乐殷酒宴已经备好,因为要请中人,刘福临时让刘家小姐的一个奶妈,又是协助刘福的中年妇女刘红负责,招待刘家贵人。乐殷点头说知道了。
等刘红进来禀报主人,又跟汗请安,刘英却跟玉真从客房来到大家身边。汗青见女儿休息了近一个时辰,现在精神焕发,忍不住拉着女儿,来到自己怀里说:“宝贝,休息好了?”玉真一直被爹爹娇宠,但是身为客人,又在一个自己一点都不熟悉的环境,内心有点害羞,低声地说:“嗯,休息好了!爹爹,刘夫人他们会笑话我们父女的,是吧?”
乐殷见汗青毫不顾忌他人地宠爱女儿,感到很意外,更加相信外界对汗青的各种传言,尤其是他身边姐姐无数,更是对每一个姐姐都非常好。乐殷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见身边女儿的奶娘刘红轻声提醒,才拉着女儿刘英的手来到眼前这对父女前,轻轻地咳了一声,才语调婉转地说:“汗青,姐姐让家人备了一席薄酒,你们父女就在刘家吃一顿粗茶淡饭吧!”
汗青见女儿害羞点点,又听到刘夫人的款待盛情,就放开女儿,对着乐殷施礼道:“恭敬不如从命!”刘英听完,忍不住偷偷地讥笑,玉真趁机来到刘英身边说:“妹妹,什么事这么好笑?”刘英见母亲在奶娘的带领下,走出正房去东厢房,就拉着玉真,边走边耳语。
汗青没有顾及身后女儿跟刘小姐嘀嘀咕咕、说说笑笑,而是跟乐殷轻声说着:“姐姐,刘府最拿手的酒菜是什么?”乐殷在门口停住脚步,转头看着汗青说:“姐姐第一次招待你,自然会有一些特色和惊喜。到时你就知道,是不是饿了?”汗青点点头说:“汗青先谢过姐姐的周到和用心,一定要大快朵颐,才不负上刘府一场是吧姐姐?”乐殷见汗青叫姐姐叫得自己好舒服,笑逐颜开地瞥了汗青一眼,就转身进了厢房。
玉真在外,从来都是维护爹爹的形象,见刘英说自己的爹爹嘴馋,笑着反对说:“我爹爹每次都是自己品尝,然后把最好吃的都留给李家小姐。妹妹以后跟我爹爹熟悉了,就知道我爹爹的好脾气和好心肠。”刘英知道玉真一定是李家小姐里,举足轻重的一员,王家堡的人都知道她是黑鹰帮长老的孙女。现在跟在李大人身边,来帮助王家堡的治理。刘英见玉真姐姐这样保护她爹爹,知趣地说:“姐姐所言及是,妹妹不敢再放肆了!”玉真拉着刘英笑道:“好妹妹,我爹爹是今世最好的爹爹。”
等刘英在母亲的提醒下,从刘家藏酒窖取来一瓶红酒,汗青知道,这是刘家的镇宅之物,价值不在千两白银之下,受宠若惊地说:“姐姐,这是全世界除了法兰西之外,仅存的一瓶波尔多两百年窖藏的珍稀红酒,汗青如何敢喝?”
刘英不知道什么酒好还是不好,见奶娘帮着把热菜一道一道地上桌,就热情地给玉真和李大人夹菜。乐殷很少喝酒,但是对法国红酒,倒是也能喝几杯。尤其这种珍贵的名酒,乐殷也只喝过一次,还是自己的父亲从晋城购回舶来品的时候,趁机喝了一次,觉得口感、回味和酒气非常奇妙,简直妙不可言,非中原一带可以品尝得到的极品。
乐殷看了看身边的汗青,又扫视了在酒席边招待的刘红,还有小声跟女儿交谈的玉真,才对刘红说:“她奶娘,给李大人斟酒!”
刘红小心地把红酒的软木塞取出,往红酒专用高脚玻璃酒杯里慢慢倒了三分之一杯,然后又在另外一个酒杯倒了少许,才把酒杯放在刘英端来的一个漆盘上,双手端到汗青身边说:“大人,请!”
汗青取了一杯,却递给乐殷说:“姐姐,给!”见乐殷有点意外地张口想说话,却立刻用小手捂住红唇,迟疑地接过汗青手上的酒杯。汗青转身取走酒盘上的酒杯,对刘红说道:“谢谢奶娘!”听汗青这样称呼,刘红低着头,有点难堪地地说:“大人慢用!”
乐殷端着细口圆肚酒杯,移到自己鼻翼下,慢慢地吐纳酒气,让芳心弥漫着自己思绪里的喜悦,漂浮在这杯酒中。等乐殷清醒过来,才发现汗青一直在注视自己的一举一动,觉得自己今天有点反常,为了掩饰内心的情感,乐殷跟汗青举杯说道:“汗青,尝尝刘家的红酒,是不是合你的口味!”
汗青刚想喝一口,见刘红端来一道羹,意味着所有的热炒菜肴都已上桌。然而红酒的诱惑,没有分散汗青的注意力,轻轻地抿了一口,让陈年积淀的阴阳圆缺、悲欢离合,都一丝丝一缕缕滑过味觉、枨触敏感,带走内心的人情亲疏、世态炎凉;让等待和厚积薄发,如红日冲破黎明前厚云的围追堵截,让每寸努力,都在寻找生机和出路,最后势如破竹、喷薄而出,完成了旭日东升和黎明的曙光。汗青仿佛沿着酒香,来到泰山之巅,看到整个华夏大地,在北伐胜利后生气勃勃、国祚万代。
“真是好酒,醇如繁花,滑如锦绣!姐姐,真是稀世珍宝,姐姐的盛情,汗青铭记肺腑!”汗青发现女儿拉了拉自己的衣袖,才知道刚才自己有点走神,立刻回过神来,放下酒杯,感激地看着乐殷笑道。
“汗青,别尽顾喝酒,姐姐今日还为你准备了佛跳墙、晋城烧鸭、宋城清真手扒肉、大盘鸡和几道小菜。今天奶娘还亲自掌勺,调了一道金十字街酒店的招牌羹,看看味道如何?”乐殷一边示意刘红帮客人盛羹,一边放下酒杯。
因为刘英和玉真不喝酒,早早开始吃饭,两人喝完羹不久就提前下了酒席。
汗青一边喝着羹,一边问乐殷:“姐姐,这道羹是不是牛羊肉做的鲜汤?还是采用鲁菜制汤的手法,跟牛羊肉汤混合调制的?”乐殷嫣然一笑:“想不到汗青你一个大人物,对吃喝这么在行。姐姐不知道,不过奶娘应该很清楚。喝完酒问问她便知。汗青,姐姐今天便饭招待你,也不想让你多喝。吃完饭,跟中人签完买卖协议书,你就回去好吗?”
汗青点头称是,一顿饭很快就吃完了。等办完手续,汗青带着女儿走出刘宅,见刘夫人一直送到一字影壁前,才对汗青说:“姐姐雇了马车,你们父女早早回去,不要耽误。汗青,姐姐会把复工的消息告诉酒厂的员工,让他们尽快复工。汗青,你说先还是生产王家堡特酿,等七儿他娘梨花姐姐回来,再增加一处新的酿酒作坊,试验一下他父亲生前留下的新酒酿造是不是可行,是这样吗?”
汗青见身边除了姐姐刘福,而女儿跟刘英及其奶娘却等在马车厢旁,就点头同意,并且说道:“姐姐,汗青先给刘家留下一些银票,作为酒厂亏损、停工后,刘家生活的一点补贴。一旦酒厂运转,每个月汗青都会给刘家支付红利,让刘家上下过上称心如意的生活!”说完汗青就递给乐殷几张银票,乐殷没有客套,很痛快地接下了汗青的馈赠,并小声地说:“想姐姐家的零食,就带女儿来吃,知道吗?”
“姐姐真好!那我走了。”汗青说完又跟刘福话别,才带着女儿坐上马车,回卞宅,准备明日带着龙泉、春莺回大榆树村完婚,然后就是回晋城上十里屯,让儿子儿媳在李家举办婚礼,上李家宗谱,在李家祠堂认祖归宗。乐殷虽然在女儿几次催促下,还是站在影壁前,看着越来越远的马车,不愿回刘宅去。虽然汗青转身上马车前,紧紧地握住了自己的一双小手,但是他目光纯洁、笑容感人,一点也没有世人说的那样,李汗青这个人不能碰,更不能成为他的姐姐,否则迟早要上他的床,成为他的女人,一辈子心里都惦记着他。“娘,还看啥呢?李大人早都没影了!”刘英拉着母亲的手边走边讥笑,“娘,是不是被李大人迷上了?”乐殷瞪了女儿一样,忍不住笑道:“是啊,那你就成了名正言顺的李家小姐了!”在女儿的笑声里,乐殷知道自己是汗青治理王家堡最早的一批受益者。
虽然女儿念奴想跟着汗青上大榆树村,但是巧笑没有同意,而是让女儿留在王家堡,跟王澈一道,帮助卞璞和清元,让王家堡的买卖尽快恢复正常。晚上巧笑让玉真和王澈上汗青从扈农手上接受的住宅歇息,因为知道女儿已经接受自己跟她干爹在一起,就留念奴在卞宅。想不到刘宅派人送来了一座酒席,这样大家在一起,热热闹闹喝酒吃饭,直到很晚,饭席间卞璞就被商会派人请去商议王家堡税收之事。饭后汗青安排马车,送儿子和春莺、玉真和王澈到陶朱公居李宅歇息,然后又跟念奴在一起聊了聊回大榆树村的安排,接着哄女儿歇息。巧笑在汗青的关照下,一夜缠绵不断、温存万千,更是巫山之约、云雨之欢,直到三更之后,两人才精疲力尽,慢慢睡去。
坐上回大榆树村的马车,念奴迟迟不愿下来,让巧笑对送行的卞璞说:“是你媳妇,你做主!”卞璞见妻子非要上大榆树村,而岳母明显不同意,虽然爹爹没有反对,但是大榆树村已经很忙乱,念奴去会给扈家添麻烦,就和颜悦色地说:“念奴,等上晋城再跟爹爹去可以吗?现在王家堡很多事情需要你帮忙,等爹爹回来,王家堡也初步安定下来,正好可以有空回十里屯对不对?”
汗青内心愿意带女儿回大榆树村,见卞璞说得有理,就对念奴说:“娇儿,爹爹很快就回王家堡,你娘让你一人去也不放心。下次爹爹再带你去可以吗?”念奴见爹爹也反对,双眼噙泪地低头下了马车,让汗青内心十分难受,见女儿回首泪眼汪汪,恨不得带女儿一起去,直到马车跑起来,汗青还从车厢小窗口跟女儿挥手。
春莺见自己的公公这样宠爱念奴,十分不解,又不便过问,但是想想就要回父母身边,然后跟龙泉拜堂入洞房,内心十分向往,喜悦掩饰不住地在脸上荡漾。情不自禁地依偎在龙泉怀里,低声呢喃:“龙泉,娘说初六拜堂,后天就是初六对吧?”龙泉搂着怀里的妻子说:“莺儿,你说的没错。等办完大榆树村婚事,我们就上十里屯,那里也很热闹。”
当龙泉夫妻低声说着话时,玉真也对上大榆树村觉得很新鲜,虽然知道有这么一个地方,但是没有去过。听说是一个临近宋州城的地方,那里是灶王爷滥觞的地方,也是辽城一个偏远的村庄。不知道为什么爹爹会在那里给龙泉哥哥找媳妇。玉真虽然跟龙泉认识不久,但是被长老爷爷说服自己认李家为干亲,其中就提到嫁给李家的独子龙泉。如果龙泉哥哥如今还是独身,自己会不会愿意嫁给他呢?不过师傅对龙泉哥哥印象很好,师傅自然会同意,但是自己呢?也许冲着爹爹,自己也会答应。玉真想哥哥就坐在自己身后,而自己跟他这一辈子不可能会有姻缘的。玉真觉得自己遇到爹爹和爹爹一家人,已经是很好的缘分,现在不但得到爹爹的偏爱,更是跟随爹爹治理王家堡,未来和希望都是光明一片,自己应该很满足。
“宝贝,你在想什么?”玉真一直靠在爹爹怀里,低头想着心事,汗青见女儿一声不吭,等了半天,还以为她睡着了呢,低头一看,见女儿在出神地想什么,就轻声问了一句。玉真还是忍不住问:“爹爹,做女儿好,还是做儿媳好?”汗青一听,就知道玉真的心事,想了想不知道如何回答女儿的问题,最后还是轻声回答女儿:“宝贝,爹爹以为两者区别不大!你跟春莺都是爹爹的好孩子,爹爹都要给你们一个锦绣前程,过上荣华富贵的生活。”
玉真见窗外春木青翠、芳草连天,更是莺歌燕舞,春光明媚,内心分外喜悦,见爹爹这样信誓旦旦,就轻声问道:“爹爹,长老爷爷要女儿嫁进李家,他当时不知道龙泉哥哥已经订婚了是吗?”汗青也不知道,如果玉真要成为自己的儿媳,自己有没有把握说服儿子龙泉,但是见女儿有些心动的样子,知道这几天,女儿跟龙泉互动不错,让玉真问起这个问题。“也许是吧!宝贝,爹爹有你这个李家千金,觉得很满足。等爹爹带你上十里屯,你跟其他李家小姐一起见面认识,然后爹爹请族长见证李家认亲仪式,每个李家女儿身份确定,每个人都可以上李家家谱、族谱。宝贝你就生生世世跟爹爹心连心,愿意吗?”汗青一边说着,一边在马车的摇晃下,有点昏昏欲睡。
等汗青惊醒,发现身边只有龙泉和春莺,就连忙问:“你妹妹呢?”春莺见哥哥没开声,就回答:“爹爹,刚才车夫说路上有一个老汉,就停下了马车。玉真妹妹就下车去了。爹爹,没事的。”汗青觉得玉真对乞丐耐心不够,就对身边伉俪说:“你们在车上待着,爹爹下车去帮帮你妹妹。”
龙泉就说也下去看看,汗青不知道情况如何,就劝阻了儿子的打算,来到女儿身边。原来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妪,衣不蔽体,枯瘦如柴的手臂,挎着一个破竹篮,坐在一块破席子上,好像根本不跟车夫配合,让车夫只好求助乘客的帮助。玉真没有吵醒爹爹,简单交代了哥哥嫂嫂几句,就随着车夫来到老人身边。玉真发现老人身体虚弱,好像又瞎又聋,说什么都没有反应,让玉真就想拉走老人,给马车让道,想不到爹爹出现在自己身边,就把情况简单介绍了一下。
汗青来到老人身边,就一股很强烈的尿骚味扑鼻而来,让汗青明白为什么女儿一边衣袖捂着口鼻,一边跟老人交涉。汗青见老人好像对自己的到来有了反应,身躯慢慢转动着,还抬着头,浑浊的目光里,漾动的情感,深深地打动了一眼不错地注视着老人的汗青。
汗青顾不上捂鼻蹲在老人身边,轻轻拉了拉老人,想不到老人的粗布破衣,黑乎乎脏兮兮不说,还非常不结实,一拉就撕了一个口子,汗青立刻起脱下自己的长袍,同时对身边的女儿说:“宝贝,上车给爹爹从手提箱里找一件春衫来。”说完把衣袍披在老人身上,接过不知何时下车的春莺递给自己的一壶水,倒在水盖里,递给老人。汗青惊喜地看见老人知道自己喝水,接着汗青又给老人一些旅途上龙泉带的零食,老人都一一接下,塞进口里,慢慢咀嚼开来。
汗青让春莺接着给老人喝水,起身来到车夫身边说:“车夫大哥,路上耽误的时辰,到了大榆树村,我会多付车钱!”车夫摇摇头说:“李大人古道热肠,在下不多收一毫一厘。”汗青言谢之后,对到处出现的饥民乞丐、民众流离失所痛恨疾首,发誓治理好王家堡,让天下百姓安居乐业、生活富足。虽然汗青离开老人时,给了老人一些钱,但是内心依然不放心,交代车夫,如果返回路上,遇见老人,一定要送老人返回家乡。一切费用,让卞璞先垫上。
一千个不放心地回到大榆树村,天色已经擦黑。汗青坚持要求车夫在扈家过夜,但是车夫坚持回王家堡:“李大人,我记得您交代我去看看老人是否还在路边过夜。答应大人的事,在下必须去做!”汗青没有办法就对从扈家出来的一个人手上接过一个包裹,交给车夫说:“汗青敬佩车夫大哥的热心。这是路上吃喝,祝你一路顺利!”
等车夫驾车走远,汗青还是依依不舍,迟迟不愿离开。等汗青觉出有人拉着自己的手,才发觉一样的感觉,知道不是玉真,也不是龙泉,才转头看。想不到今夜是无月的天空,也是群星闪烁,让汗青看得真真切切,眼前是宋辽之战之后,就再也没有见面的梦雪妹妹。
“梦雪,我们终于见面了!已经五个月了,哥哥每天都在思念你和……和……他,你们母子都好吗?”梦雪知道身后不远就是家人扈德,就默默地点点头说:“以后再跟你说,扈桑今天不在家。上辽县去采购一些遗漏没有存货的婚礼用品,今晚或者明早就会回来。汗青,你这个负心郎,看我今夜怎么罚你!快进屋,大家都在等你一人。”梦雪见到汗青,又惊又喜,更是心在滴血流泪。想不到这个无情郎,始乱终弃。好在龙泉成为自己的女婿,否则再也看不到这花心的汉子。
等扈家跟玉真认识,很快一家人就开始吃起晚饭。紫鹃好像跟汗青有点陌生,只是让龙泉抱着自己吃饭,让梦雪觉得大女儿跟二女儿年龄差距很大,才会出现这种局面。现在可好,自己已有五个月身孕,孩子出世跟春莺更是差了一代,想想内心感到很混乱。
饭后春莺知道爹爹跟母亲还有很多话说,就交代家人扈德安顿好客房,让玉真妹妹早早歇息。汗青发现扈家自己人的干女儿小兰不在,桂花也不见身影,而是一个陌生的扈家远方亲人、三四十岁的女子在扈家帮工。汗青跟着帮工安顿好女儿歇息,才来到正房。见儿子儿媳和紫鹃都在,汗青就来到紫鹃身边说:“紫鹃,你都长这么高了,想想我们有多久没见面了?”
紫鹃看着汗青说:“李伯伯,我姐姐嫁给李家,我该怎么称呼您呢?”汗青喜欢紫鹃脑袋里充满的奇思异想,更是对她面对变化力求变更和适应的心性,赞赏地回答:“为了方便好记,还叫伯伯、伯母。不过在晋城了辽城以北的人习惯叫亲爹、亲娘。这个亲字的发音跟庆祝的庆一样。所以你可以二选一,紫鹃,你喜欢哪个称呼?”
紫鹃摇摇头说:“明天告诉您好不好?今天,我娘知道你们要来,一天拉着我出门无数次,沿着村口走了好远的路,等了好久,人家好累,想早点歇息。李伯伯,您今晚在哪里歇息?”汗青拉着紫鹃的小手说:“你娘会安排,你跟你龙泉哥哥会后院去歇息吧!”
等龙泉带着春莺、紫鹃回后院,扈德回话说李大人的客房安排好了。梦雪点头说:“知道了!德叔,弧矢和扈文扈武今晚赶得回来吗?”扈德知道太太身子重,如今李大人携扈家姑爷回来,怕招待李家不周,就应声答道:“老爷说,明日一大早就能回来。不会耽误婚礼。三个姨娘还有兰小姐已经在西院把酒席布置好了。桂花小姐和她母亲,已经把酒席用度和所用的酒菜全部备齐,几个婚宴大厨帮工全部都请好了。昨天和今天,一切酒席上要摆放的凉菜拼盘都准备好了。婚礼上的布置都归类放在太太正房客厅的橱柜和案桌上。就等老爷明天回来,几个婚宴师傅一来,一切都可以有条不紊地完成。中午婚宴就可以进行。为了避免仓促,明天早餐取消,所以婚宴分早晚两顿。贺客,近的吃两顿;远的,已经在西院、老兵营准备了客房。太太,如果没事,老朽就回房歇息。帮工扈恬就住在耳房,太太有事,她一叫就会来照顾。”
梦雪无力地点头答应,等身边只有汗青和扈恬,梦雪在她的帮助,洗漱了一番,就在她的搀扶下回房歇息。汗青也跟了进去。梦雪感到有点尴尬,不知道身边这个恬儿会怎么看待汗青,会不会跟扈桑传话。就小心翼翼地说:“恬妹,你去沏一壶茶来。你老爷不在,我想跟亲家翁商量一下明天的婚礼事宜。”
等茶水果品摆好,梦雪就让恬儿先回房休息。有事就会找她。恬儿这些天一直忙着准备大小姐回来举办婚礼,也没闲着。一说歇息,很快捷跟主人和客人道别,出了正房,回自己歇息的小房子去了。刚出太太的正房,就见桂花在大院跟德叔说话。
“我爹爹跟龙泉哥哥他们都回来了?真是的,要不是去王家堡找人,不知道这婚礼何时开始呢!我娘特意让我过来看望一下,还真的回来了!德叔,我得回去了,不要惊动太太。明天一早我就过来!”扈德正想说话,就见李大人出了正房,远远地喊道:“桂花,你来了,怎么不进来看望爹爹?”
桂花一听心里一热,泪水禁不住流下来。磕磕绊绊地来到汗青跟前,一下子就被爹地搂进怀里。“爹爹,您——?”桂花想埋怨几句,想不到话到嘴边就不想说。
“宝贝,你母亲和两个弟弟都好吗?”汗青紧紧搂住桂花,担心地问道。“爹爹,娘可想您呢!两个弟弟都上状元村读书去了,爹爹,我自打开春,就带着弟弟去了一趟。准备在哥哥婚礼后,上女子学校读书识字。娘说,李家小姐个个都识文断字,爹爹是这样吗?”桂花在汗青怀里娇声地说道。
“真是好女儿!你有些文字底子,学起来进步快。你父亲又教了你一些身手和马上功夫,如今我桂花是文武双全了!”汗青赞扬起来。桂花美滋滋地听着,不想多说话,但是一想起母亲每次想爹爹时,刚开始有说有笑,到后来就哭哭啼啼,伤心欲绝,说爹爹是一个多情郎、花心汉。以后再也不会回来看她这个姐姐,更不会记得在大榆树村还有一个桂花女儿。桂花不这么想,因为爹爹给母亲留下很多钱财,够李家在大榆树村生活得很好。如今弟弟都在状元村新式学堂读书,跟辽城晋城的居民一样,受到最好的教育。连自己这么大了,学堂不但不拒绝,反而特意安排一个成年人班级,根据每个人的文化底子,进行教育。
“爹爹,您回女儿家去看看娘好吗?”桂花抬起头看着汗青问道。“宝贝,明天爹爹去。今晚爹爹还要熟悉一下明天婚礼的安排,跟你梦雪姨妈谈一下。现在时间也不早了,爹爹送你回家去。”桂花笑道:“嗯,爹爹真好!”桂花知道,一到家门口,还能让爹爹回扈家吗?这样爹爹就得在母亲身边待一个晚上,对抚慰母亲日日夜夜的思念,总是有帮助的。
想不到此时扈德来到汗青父女身边,低声提醒道:“李大人,太太说,她有些事情要在歇息前跟您商议一下。如果桂花小姐回家不便,老朽就安排在后院东厢房过夜,可以吗?”桂花想不到自己的心思和一举一动,太太已经知道,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就对扈德点点头,跟着爹爹来到后院,在扈恬的帮助下,连母亲家都回不去,又跟爹爹纠缠了一会儿,才让扈德离开后院。汗青知道貂蝉姐姐那里一定要去看望一下。这次在王家堡买了一些礼品,就是要送给姐姐的。
跟女儿道别晚安后,见扈恬和扈德各自回房歇息 ,汗青才轻轻推开扈家东院正房大门。想不到客厅黑灯瞎火,在黑暗中,汗青发觉自己碰到一个圆鼓鼓软乎乎的东西,就听到哼的一声,汗青吓得心惊肉跳,赶紧捂住嘴巴,唯恐发出喊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