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大门,汗青就见周家三兄弟一人牵着一匹骏马守候在门前的空地上。“恩公,今次马匹准备到昨日很晚才落实,所以只好今日一大早赶来,希望恩公不要见怪!”周虎见汗青他们出门,快步迎上去说道。雯儿一见三匹高头大马,一白、一黑、一青,就径直走到白马身边,笑嘻嘻地从周豹手上接过缰绳:“多谢豹兄,真是一匹标致的雪骥龙骧。”汗青从周虎手上接过青骢,见马鬃浓密整洁,大喜过望地说:“真是一匹宝马,怎会责怪,感谢都来不及呢!脚腕精壮有力,镂金镶玉鞍,流苏苏合垫,周虎兄弟,让你们费心了!”周虎笑道:“恩公过誉了!不知在下二弟手牵的那匹骏骊,漠兰小姐能否喜欢?”话音未落,就听见有人娇声笑道:“周家本是相马的行家,想不到你们三兄弟依然是当今伯乐,三匹千里马,匹匹龙精神。漠兰最喜黑色,无论是头巾面纱衣袍还是坐骑,以黑为优,多谢周家兄弟!听街头巷尾议论,如今‘虎威堂’已是鼓吹国民革命的桥头堡、前哨阵地,真是可喜可贺!汗青,姐姐对你为北伐战争及其胜利不断引荐新生力量,感受颇深。此次,本小姐也要身体力行,像周家三兄弟学习,为北伐最后的伟大胜利,做一次王家堡的导游!”此时,七妹正好把汗青父女的随身携带物送出来,赶上漠兰一顿感慨之词,顿时心生不悦地来到汗青身边,轻声抱怨道:“姐姐也要去。你离她远点,知道吗?”汗青接过七妹手中的物件,一一放好,点头答应说:“汗青谨记姐姐嘱咐,不敢稍有违背。”七妹边帮衬着,边小声叮咛:“雯儿答应监督你,你呀还是老实为妙。把事情办好,赶紧回城。你是回榆树村还是辽城过年?”汗青摇摇头说:“今年事事难料,一切以北伐为马首是瞻。等胜利了,生活就有了规律,计划才不会一直生变。姐姐,革命胜利后,你就上晋城去居住好不好?”七妹娇嗔道:“好啊,不过你不能夜不归宿,把姐姐凉在一边,跟别的女人柔情蜜意,哼,姐姐对你一点信心都没有。快去快回,不要让姐姐惦记知道吗?” 雯儿突然出现在七妹和汗青跟前,不满地说:“你们依依不舍够了吗?大家都在等你们,挂一只吊马袋挂了十次都没挂好,真是让人着急。七姨,好了啦,又不是上千里之外,不至于这么唠唠叨叨没完没了吧!”七妹瞪了雯儿一眼,又情不自禁地微笑道:“你呀做女儿不像女儿做堂主不像堂主,永远像个调皮鬼淘气包,让七姨喜欢得牙根疼。好吧,多照顾你爹爹,不要让他体力透支,知道吗?”雯儿生拉硬扯,总算把汗青催上马鞍,在周家三兄弟和七妹的道别声中,越行越远。七妹一直张望着,直到看不清他们的影子,还站在门外的榆树下一直看着。“汗青啊汗青,如果你不这么多情花心,姐姐就是被休也要随你一辈子!”七妹一边往家走,一边摇头叹气想着心事。
一路行人稀少,百木萧疏千卉枯萎,田畦偶有青翠,点点寒鸦,偶尔在头顶上飞过,沙哑地聒噪着,让人心生孤寂之感。“爹爹,快点好不好?”雯儿见爹爹跟漠兰好像信马由缰,不是在赶赴王家堡去公干,倒像是去王家堡游览一般,心里顿时不悦,“兰姨啊,王家堡有多少户人家呀?”漠兰见雯儿长得俊俏生辉,又有一身绝世武功,心地善良,言语有趣,顿时喜欢上这个女孩,不禁莞尔一笑道:“雯儿,王家堡有近千户人家,比宋州城小不了多少。那里人烟阜盛,生意兴隆,尤其是三乡五镇农副产品的聚散地。街衢四通八达,商铺鳞次栉比。各种人种比比皆是,尤其回族人口众多。我哥哥他从小是在汉人养父家长大,几乎到了成年之后,才接触古兰经,所以我嫂子一直不把他当作穆斯林一员。雯儿,我们穆斯林的饮食丰富多彩,到时兰姨让你吃个够怎么样?”漠兰知道雯儿好吃口馋,所以投其所好地说道。“真的兰姨?那太好了,爹爹,我们快走吧,否则赶不上午饭了。女儿不愿意啃干粮喝冷水哦!”说完栗雯在他们的坐骑上挥鞭狠狠抽打几下,咯咯地笑着越过他们向前飞奔而去。漠兰被坐骑的突然加速惊吓得尖叫起来,大声骂道:“臭丫头,看兰姨怎么惩罚你这个淘气鬼!”汗青疾跑了一小段路,见漠兰落在身后,就勒住缰绳,回头一看,发现路上人马无影踪。“糟糕,姐姐呢?”汗青预感不妙,再往前看,雯儿已经独自跑得很远去了。汗青顾不上雯儿,就掉转马头慢慢往回骑去,见马路两旁都是密林,突然在路边看见一处有一条山路,蜿蜒进入密林,就在山路与马路交接处下马,拉住缰绳,环顾四周,发现满地都是马蹄印迹。“难道碰到山贼盗匪?光天化日之下,打家劫舍、杀人越货不成?想不到这样繁华路段,也有强人胆大包天,明火执仗,真是无法无天,不行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救出姐姐,否则如何向王兄交代?”汗青越想越后怕,唯恐姐姐有任何意外,尤其又是一个女儿身,不但受罪还会受辱,真是令人万分焦虑。汗青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就见一个穿着臃肿的樵夫背着一大捆柴火,从山路下山而来。汗青立刻牵着青骢迎了上去。“请问老伯,你打柴的这座山叫什么山?”汗青躬身施礼地问道,“不知有无见一伙人绑架一位女子进山?”这位老者好像是一个聋子,更像一个盲人,对汗青的询问毫无反应,只是径直往前行走。汗青不甘心,从袖袋里取出十几个铜钱,抢步跟上樵夫,拉着他的手,并把铜钱塞进他的手心,这时老人才停下脚步,两眼无神地看着汗青。汗青惊喜地问道:“老人家,这是什么山?”老者只是摇摇头,没有说话。接着汗青打着手势,才发现这是一位哑巴。汗青跟老人交流了半天,也没有问出一个所以然,心里越发焦急。汗青只好放弃努力,离开樵夫,牵马来到马路上,往前看,雯儿也失去踪影,让汗青越发担忧起来:“雯儿,你上哪里去了?看见爹爹没有跟上,也不往回看看,真是令人忧心忡忡、不知如何是好,唉!”汗青在路边徘徊犹豫的时候,一辆马车突然停在汗青身边。马车车厢的门慢慢推开,一位年近四十的女子从马车上一跃而下,一看就是有点身手的练家子,让汗青喜出望外。等这位女子正想朝山路走去之时,汗青连忙来到她的跟前,彬彬有礼地问道:“这位大姐,请问这是一座什么山?”来人抬起头来,汗青才发现这是一位容貌俊俏的妇女,眼光深邃,一看功力不浅。一双蛾眉深染,眼影迷人,粉鼻挺拔又不失秀气。朱唇轮廓分明,上唇鼻翼旁,一颗绿豆大小的朱砂痣格外引人瞩目,更添妩媚娇娆气息。来人见汗青目不转睛地注视自己,雪腮略略飞霞点点,不禁低头答道:“这是翠屏峰,山势陡峭,时有盗匪强人占山作乱,您是要上山还是——?”汗青一听,心里明白过来,姐姐肯定是被强人掳走,真是太令人震惊,这都是什么年头,还有山寨王,真是山高皇帝远,落草为寇无法无天。“大姐,我……我是准备上王家堡办事,同伙因为落在后面,回头寻找,人马消失不见,真是令人费解吃惊忧虑!”汗青万分焦虑地说道,“姐姐你是上山采药还是……”来人一听汗青喊自己姐姐,更是难为情地低头答道:“我……我看上去真的很老吗?”汗青哑然失笑道:“姐姐看上去不老,花容月貌,星眸柳眉,顾盼生辉。汗青只是表示尊敬,故出此言?”来人突然抬起头来,惊喜地问:“您是汗青,李汗青,晋城岳家米行的股东十里屯的大地主北伐军的大英雄?”汗青喜出望外地拉住对方的玉手问道:“姐姐是——?”对方急促不安起来,不知道是要抽出手,还是让汗青一直握住,扭扭捏捏半天,还是让汗青握住双手说:“汗青,姐姐是你秦夫人的大姑子,王晋生的亲妹妹王秀姑。姐姐的夫君来王家堡进货,却一直未归。听他的同伙说,有可能被翠屏峰的盗匪掳走,所以姐姐想上山去打探一下。”汗青担忧地问:“姐姐单刀赴会,前途险峻,怎么让人放心?”秀姑笑道:“汗青,自从你离开晋城,再也没有回去看我嫂子是吗?我嫂子说,你呀都把她忘了。还有春燕的父母,已经离开了四季铺,回辽城去了。姐姐自视有些身手,所以只能独闯龙潭虎穴,想不到跟你邂逅,真是太巧了!汗青,你有没有我哥哥的消息?”汗青惊讶万分,想不到春燕一家人已经离开晋城,都怪自己不在他们一起,让他们心生不安,也不知道秦夫人生意生计怎么样,就问道:“姐姐,秦夫人自己日子过得如何?”秀姑低眉浅笑:“担心起你的秦夫人来了?她有几个伙计帮衬,又有以前的底子,勉强过得去。汗青,你办完事早点回晋城,岳家米行也离不开你。好了,我得进山,再会!”说完秀姑就想抽回双手,想不到汗青紧紧拽住秀姑的手说:“姐姐,我也得进山找人,让我们同行好吗?来,上马!”说完汗青轻轻一使力,秀姑就跃上马鞍,接着汗青一按马背,也飞身上马,稳稳当当地坐在秀姑身后,因为冬服臃肿,两人紧紧地挤在一起,让秀姑内心通通通地跳个不停。“姐姐,坐好了吗?”汗青一手搂住秀姑的腰身,一手拽住缰绳,沿着山路慢慢前行。
“姐姐,我一直都在寻找你哥哥的下落,目前没有进展,姐姐放心,令兄一定还活着。对了,姐姐你对翠屏山的路线山形熟悉吗?”汗青见秀姑担心晋生兄的安危先安慰她起来,等发现山路两旁杂木藤蔓遍地,越来越密,心里慢慢焦虑起来,情不自禁地问道,“我们要不要去找一个本地人带路?”秀姑被汗青搂着挤压着,芳心颤栗,香汗淋漓,不禁娇喘吁吁,没有听清楚汗青刚说什么,倒是听到汗青的建议,觉得有理,但是在马上就要过年的时候,到哪里去找带路人,就语气坚定地说:“汗青,姐姐还是想赶快上山,找人已经来不及了。”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山路突然变得开阔起来,很快就变成一条三岔路口。“姐姐,朝哪条路往前走?”汗青不安地问道。“汗青,我们先下马,慢慢琢磨一下!”秀姑说完,汗青跃身下马,见秀姑还坐在马上,汗青就说:“姐姐,让汗青抱你下来吧!”秀姑确实觉得浑身无力,唇干舌燥,就伸出手让汗青接住,然后轻轻地倒身进汗青怀里。汗青紧紧抱住秀姑,见她一脸羞涩,香汗满面,一双俊目不敢与汗青对视,浑身柔软无力,汗青担心地问:“姐姐是不是饿了?”秀姑摇摇头,靠在汗青胸膛上说:“姐姐有点累,靠一下就没事。汗青,你是不是一直对女人这样怜香惜玉呀?否则我嫂子对你为什么念念不忘,说起你来眉开眼笑,想起你来泪水涟涟?”汗青未置可否地笑了笑,一手搂住秀姑,一手从吊马袋里取出水壶,就想咬开盖子,秀姑从汗青手上取过水壶,拧开盖子,不知道是自己先喝,还是交给汗青。汗青见秀姑拿着水壶发愣,就问道:“姐姐,想什么呢?给我吧!”汗青接过水壶,毫不犹豫地递到秀姑嘴边说:“姐姐先喝,这是大理的太极春茶,喝了不但解渴,而且……”秀姑咕咚咕咚地喝了几大口,连忙推开水壶问道:“而且怎么?汗青,你想噎死姐姐是吧,好像牛饮似的。汗青,你自己喝吧,姐姐喝饱了,连午饭都省了,哈哈哈!”汗青也不禁笑了起来:“姐姐,而且连午饭都省了,真是绝好的回答。姐姐,汗青带了一些发面饼、牛肉干和辣椒酱,想不想尝尝?”秀姑点点头,柔声细气地说:“让姐姐下来,你不累吗?”汗青俯身,轻轻地把秀姑放到地上,发现秀姑长着一双天足,竟然没有缠足,难怪练就一身功夫。奇怪,她是跟谁学的功夫?难道是风云堂的老堂主之徒。汗青一边想着,一边扶起秀姑。汗青把马匹的缰绳系在身旁的一棵树干上,把干粮取出,放在铺于路面的干净油纸上。“汗青,姐姐去取些干草树枝,生个篝火如何?”秀姑接过干粮,一边吃着一边就想到山路旁的杂树林里去,汗青一把拉住秀姑的手说:“姐姐,不要乱走,小心有陷阱机关,我们干什么都要同进同退,知道吗?”秀姑低着头,没有吭声,只是默默地吃着,喝着汗青递过来的茶水。两人一不说话,周围静悄悄的,只是寒风呜呜地在山路上方扫荡着,寒冷着呼吸吐纳冷暖气息的两个进山人。“汗青,姐姐吃完了。牛肉干是不是新做的,真好吃!发面饼好像刚从烤炉里取出来的,松软可口。”秀姑一边赞叹一边把水壶递给汗青,“汗青,你慢慢吃,姐姐到周围看看。”汗青咽下最后一口发面饼,立刻拽住秀姑的手说:“姐姐,要去我们一起去,不要单独行动!”秀姑低着头,声音细弱如蚊地说:“汗青——!姐姐想去……想去……你不能跟着人家好不好?”汗青突然轻声笑了起来:“姐姐要尿尿是不是?就在山路上解手,弟弟我背对着你就是了。任何其他地方,都有危险!”秀姑不悦地说:“当着一个男人的面,姐姐尿不出!何况人家怕声音难听,不想让你听到。总之,姐姐……”汗青打断秀姑话语道:“我站远一点总行吧?好了,就这样,赶快解决。正好我也要解个手!”说完汗青走出十几步,转头一看秀姑已经背对着自己,蹲在山路上尿了起来。汗青赶快趁这个机会,放放水。等汗青用手抖了抖自己的手中之物,下意识地转头看了看秀姑,发现秀姑已经穿戴好了,正好朝自己张望。汗青感到一阵害羞和紧张,赶快转身背对着秀姑,愣愣地站在原地,喃喃自语:“真是丢人,非被姐姐瞧见,太……太大意了!”
汗青低着头来到秀姑身边,秀姑笑道:“这么害羞?姐姐还以为你是一个花花公子呢?姐姐是过来人,又不是没见过那玩意,真是的!不过,不过,汗青你也太惊人了点吧,哈哈哈——!汗青,你有没有偷听姐姐的声音,你说?”汗青抬起头来,点点头大声笑道:“姐姐,不用偷听,就进入弟弟的耳中,不过并不难听。姐姐是不是憋了一上午,真是满满的……”秀姑拍了汗青一下道:“你看,我们都像孩子似的,小心脚下,不要跌倒在姐姐的……哈哈哈!走吧,汗青!”汗青牵着马,跟在秀姑身后,沿着上山的岔道慢慢前行,渐渐地路面出现许多大青石,好象是人为地堆积在路上。汗青只好在大石之间慢慢地寻找人马可通过的间隙,最后都是石块,马无法通过,秀姑就问:“汗青,姐姐爬上去看看,是不是走错了方向,走到山下去了?”说完就想动身,汗青拉住秀姑说:“等一等!”说完汗青取下吊马袋,背在肩上,把马拴好,见路旁有几捆稻草,就扔到马身边,干完才跟秀姑一起攀爬上了巨石坡。原来两人来到一座山崖,根本无法继续朝前走,不过对面有一棵巨树,连树枝都像大树干一般粗,悬在石崖上方,看上去很像一座吊桥。“姐姐,难道对面把树干放下就能通过?哪我们怎么过去?”汗青担心地问。秀姑笑道:“汗青,这是山里人的手段,其实翠屏峰石崖很多,但是在巨石坡的山崖最陡峭,间隔也很长,所以被盗匪精心设计,作为进入他们山寨的关隘,没有对面的帮助,我们很难通过。我们只有守株待兔,等他们的人出来,在通过险要时,突然强行穿越,才能成功!”汗青一听,没有办法只好拉了拉秀姑的手说:“姐姐,我们下坡去,否则被对方看见,就麻烦了!”两人很快跃身下了石崖,一看青骢马躺在地上,口吐泡沫,汗青一看就知道是中毒。“这帮匪贼,真是狡猾之至,这可如何是好?”汗青抚摸着刚才还生龙活虎的宝马良驹,一下子浑身麻痹,昏迷不醒,处处都是陷阱、步步均有机关,好一座盗窟匪窝,今天非把他们一网打尽、尽数剿灭。汗青一下子又瘫坐在地上,不知道如何搭救漠兰,如何完成王家堡的棉粮采购任务,想到这些,汗青禁不住唉声叹气起来。“姐姐,我姐夫他被强人掳走,已经有多少日子?”汗青不知道怎么办,就不去再苦思冥想,而是转了个念头,问起秀姑来,“能给弟弟详细讲讲吗?”秀姑坐在汗青放在地上的一块布垫上,靠在汗青怀里,摇摇头,微合着一双活泼可爱、含笑生情的眉目,没有回答汗青的问话。“姐姐,他是不是不听你的话,执意要来王家堡进货是吗,还是姐姐跟他一起来,因为两人生气分开后,他就失踪了?”秀姑突然睁开双眼,秋水含怨、柳眉蹙愁地说:“汗青,你……你……你是神人吗,怎么什么事都知道?他……他……他是上翠屏山作压寨新郎来的。他居然无视我这个明媒正娶的妻子,被翠屏峰的女贼勾引,背着我上山去了。我……我只是觉得咽不下这口窝囊气,非要跟她比试比试。如果打不过她,就随他们去,否则就把她的山寨捣毁,把这对狗男女一一劈于姐姐的朱砂掌下,叫他们在阎罗殿里去快活!”汗青一听,连忙抓起秀姑的双手,展开她的手掌,看了半天,也没有发现跟自己的有什么异样:“姐姐,你的朱砂掌也不红啊,都说手含鹤顶红,是真的吗?”秀姑点点头,转身钻进汗青的怀里,轻声呜咽起来。“姐姐,是不是你丹田真气运于手掌,就连力带毒攻击敌手,使得对方受伤中毒而亡?”汗青还是津津有味地问道。秀姑用力拍打汗青的肩背,哽咽地断断续续地说:“别问了,好不好?让姐姐心情好一点都不行吗,你这个讨厌鬼大笨蛋,就知道寻开心,爱看人家哭哭啼啼不开心是不是?打死你,打死你这个坏包,呜呜呜——!”汗青紧紧地搂住怀里的泪人,语气柔缓地说:“姐姐是不是要打死汗青?”秀姑一听,更加重重地拍打起汗青来,让汗青觉得五脏六腑都受到震撼,真的像肝胆俱裂,就忍不住呻吟起来:“姐姐下手这么重,要汗青的命是吗?”秀姑这才停下拍打,转了转身子,依然躺在汗青怀里,语气慢慢显得轻松起来:“活该!谁要你一点眼色都不会看?人家心里正烦着呢,没完没了地瞎叨叨,烦不烦人呀!汗青,姐姐真的打疼你了?要不,你打姐姐几下,让心里好受些好不好?”汗青轻声地笑道:“姐姐手下留情汗青已是感激不尽,哪里还敢动姐姐的贵身玉体?姐姐,我们上去看看,也许树枝放了下来,有人通过也说不准,好不好?”秀姑摇摇头,连声叹息:“唉,能不能让姐姐静静地躺一下?姐姐好困,人家要睡觉,不要叽叽喳喳烦人好不好?”汗青赶紧轻轻拍了拍怀中人,连忙语调甜润地说:“好吧,姐姐要不要喝几口春茶再睡?”秀姑“嗯”了一声,就喝了几大口汗青细心喂的春茶,打了几个哈欠,紧紧地靠在汗青的怀里,很快就睡着了。“唉,也不知道姐姐一路奔波,满身倦怠、一心失意,如何风尘仆仆、千里迢迢?当初又是如何一怒之下拂袖而走,后来又恼羞成怒双掌闯孤山,劈开不解心结、问罪负心之人。可怜的姐姐,多变的男人心肠!唉,想自己不也是这样,经常欺上瞒下,不让美龄知道自己在外,处处留情、时时花心,真该被姐姐一掌劈于马下,省得被后人耻笑啊!”汗青沉思默想着,神情顿时忧郁起来。
汗青自怨自艾,不断悔恨叹息,渐渐困意袭来,眼饧眉涩,慢慢也耷拉着头,抱着秀姑,靠着青石,坐在地上睡着了。等汗青突然惊醒过来,饧眼环顾,发现自己双手被绑在树桩上,几堆篝火熊熊燃烧着,在自己的前方,坐着一个人正是秀姑。汗青就想喊叫,突然又改变主意,觉得无济于事,原来这个秀姑就是翠屏峰的寨主。“这……这怎么可能?”汗青喃喃自语道,“她不是晋生兄的妹妹秀姑吗?怎么摇身一变成为山寨寨主?”汗青再次抬起头,发现秀姑已经走到自己身边,身后跟着一群女护卫,浑身上下一身戎装,挎着短枪和腰刀,戴着头巾,但是没有蒙着面纱。“姐姐,你……”汗青越发不解,双眼充满迷惑,失声地喊叫起来,引起秀姑身后一班护卫轻轻的取笑声。秀姑一转身,整个大院立刻肃然无声,只有篝火燃烧时发出噼噼啪啪的破裂声。“李汗青,你这个国民党的走狗!你把我哥哥杀死后,尸体扔到哪里去了?你不把我哥哥交出来,休想活着离开翠屏峰!”秀姑指着汗青的鼻子娇声怒喝,吓得汗青双眼不停地眨着,汗珠从额头上不断冒出,顺着眉毛眼帘,流经脸颊,滴滴答答地落在脚边。“姐姐,我……我也在找晋生兄,我没有伤害他,姐姐!我怎么会伤害他,他跟我的孩子龙泉在一起搞农会,我一直没有阻拦啊姐姐!”汗青伤心地陈述着,希望打动秀姑的心肠,“姐姐,弟弟不曾伤害过任何人,姐姐——!”秀姑一转身离开了大院,不久一个护卫走到汗青身边说道:“寨主说,把这杯茶水喝了!”说完一下子把茶杯塞到汗青两唇之间,汗青拼命地一口气喝完。接着来人又用一条棉布巾胡乱地在汗青脸上擦拭几下,转身就走了。在山寨一处山洞里,洞口被精心加固过,已经用青石四周砌得整整齐齐,一扇厚重的木板门紧闭着,门口站着两个大汉,肩背大砍刀,腰上挎着短枪。门后,就是山寨的议事厅,里面漠兰跟秀姑一边喝着山茶,一边低声商讨。“兰姐,这个李汗青虽然令人讨厌,跟国民党人勾勾搭搭,但是确实不像杀我哥哥的凶手。听几个张司令手下的护卫说,当初龙泉也被关进辽城大牢。我的师妹雯儿也是这么说的,她说跟霁儿一起把龙泉救了出来,就是没有见着我哥哥,你说这事怎么这么奇怪?难道我哥哥一下子蒸发了不成?”漠兰笑道:“汗青他人脉甚广,姐姐不要太心急,何况他也是一个有情有义的人。今天姐姐为了帮你,把他拉下水,姐姐千万不要杀了他好不好?”秀姑一听就不悦:“你是不是跟他上床了,这么疼他?”漠兰不以为然地说:“姐姐难道对他不动心,否则为什么不对他动大刑,还遣人送水擦汗?”秀姑被人揭短,正想发火,突然有人进来说:“寨主,您的师妹进了山道怎么办?”秀姑一听就急了,附耳吩咐了几句,女护卫转身出了大门。
雯儿一睁开双眼,见爹爹被反绑双手,侧身躺在稻草堆上,而自己的手足都被绑在一把石椅上。眼前是碗口粗的原木搭建的一排栅栏,从地面直接连到洞顶。栏外有两堆篝火,有一个大汉伏在一张竹子编制的四方桌上睡着了。雯儿想不起自己是怎么糊里糊涂就被一张大网缠住捆绑起来,以后就似乎昏迷不醒,什么也记不起来。这里是什么鬼地方,碰到一帮是人还是鬼,怎么手法这么邪乎,简直进了阎王殿不成,这也太令人不可思议!爹爹怎么也被他们俘虏,哪兰姨呢?从来没有这么倒霉过,还以为上王家堡可以大吃一顿,上集市逛逛,缠着爹爹买些首饰,这下可好,小命都保不住,唉呀爹爹,都怪您——都快过年了,不好好在宋州城待着。这下可好了成了人家刀俎之下的鱼肉,女儿真是太不甘心啊爹爹!雯儿一边心里哀叹着,一边伤心地泪流满面,慢慢地又双眼乏力,倦意袭来,迷迷糊糊地正欲睡非睡,就听见锁链叮当的声响,又一激灵地睁开眼睛,见身前一人蒙着脸,一身夜行衣,三下五除二就把雯儿身上的绑绳砍断,夹起雯儿就要离开牢房。“还有我爹爹,救我爹爹一起走!啊,是师姐,你怎么会在这里?”雯儿突然发现救自己的人是师姐秀姑,一下子完全清醒过来。“嘘,不要吭声,跟姐姐出去。别人姐姐管不了!”秀姑小声告诫。“师姐,他是雯儿的干爹,怎么会是别人呢?”雯儿纠缠道,就想挣脱下来,自己去救汗青,被秀姑点了穴道,雯儿没有防备,一下子浑身使不上力气,只好乖乖地被秀姑带出地牢。在下山的小路上,栗雯骑在白马上,问身边的秀姑:“师姐,你离开风云堂上哪里去了?怎么会知道雯儿在翠屏峰,你是不是成了一个水泊梁山的女英雄?如今爹爹已是北伐革命的大英雄,如果他有个三长两短,辽城的新军绝对不会坐视不管的!贾司令奈何不了翠屏峰,但是北伐军声势浩大,要踏平小小的翠屏峰易如反掌,师姐一定要三思!”秀姑虽然已经不是风云堂的人,但是还念与栗雯师门之情,没有理睬她的警告,也不想让她涉及自己王家与李汗青的恩怨,就想将她送下山了事,想不到李汗青是一颗烫手的土豆,让秀姑心生犹豫,一下子迷茫起来,不知道如何处理才好。“雯儿,当初在辽城你探访过孔天下,问过他有关我家兄被关押的事情吗?”栗雯摇摇头说:“当初只是一门心思要把龙泉救出来,但是孔将军简单提及过晋生哥哥被张司令关押在死牢一事。奇怪的是,马战胜将军也是身陷囹圄,同样在死牢,辽城一失陷,人就被救出来了。我听干爹说,大榆树村的李三思,可能还在当地活动,因为大理的陈志强在辽宋开战前出现在大榆树村。所以,姐姐你不要担心,晋生哥哥一定活得好好的,只是目前农会被北伐军取缔,所以他们的活动都转入地下,或许也在哪个山头当绿林好汉呢!师姐,我爹爹是一个德恩兼备的好人,你只要放了他,他一定会把晋生哥哥找到,姐姐你一定要相信这一点。当初要不是爹爹从中帮助,我跟弟弟下场会很惨的。如今爹爹要上王家堡采购棉粮,否则宋州城的新军没法过冬。等爹爹把这件事办好,就会专门帮姐姐寻找晋生哥哥,还怕找不到他人吗?姐姐关押我干爹,除了因为晋生哥哥的下落之外,还有其他原因吗?”秀姑摇摇头,不知道如何跟师妹解释自己的处境,就含糊其辞地说:“雯儿,你还是回风云堂师傅身边去吧!跟李汗青在一起,你一个大姑娘家的,会有什么前途?你的想法我会好好考虑,他的事情你也不要再过问了,姐姐会妥善处理!”栗雯知道师姐的脾气,当初她离开师门,就是因为帮助她哥哥搞农会,不听师傅劝告而擅自离开风云堂,本来师傅是要把堂主的位置交给她王秀姑的,无论从年龄和资格上讲,都是当之无愧的,但是她一时执迷不悟,风云堂只好另选接班人,把栗雯推到堂主的位置。栗雯想了想答应道:“好吧,那师妹只好听姐姐的劝告回风云堂。希望姐姐放过我干爹,他是一位当今世上难得的好人,对姐姐的事情一定会出手帮助,这一点雯儿是确信无疑的!”当秀姑和栗雯来到山路尽头,一辆马车及时停在大路旁,秀姑牵着马把师妹送上马车,亲切地说:“雯儿,记住姐姐的吩咐!”栗雯被师姐强行用马车送回风云堂,连坐骑和随身携带物都被扣下,让栗雯对爹爹的困境无能为力。
汗青被五花大绑后送进议事厅,漠兰躲在屏风后,没有让汗青发觉自己也在议事厅。议事厅生了几个大火盆,屋内暖哄哄的。汗青被两个大汉押进来之后,正要强行按到在地,让他跪在地上,被秀姑挥手制止住了。“小龙、小虎,你们下去,在门外守着!”秀姑命令道,“汗青,来,喝口茶水!我们这里没有太极春茶,都是一些口味苦涩的山茶,凑合喝几口吧!”秀姑身边虽然有两位女护卫,但是秀姑还是亲自把茶杯递到汗青唇边。汗青抬头看了看眼前这位女寨主,想起自己在山下跟她的交往,又想到自己一下子成为她的阶下囚,内心很难一下子适应,更不知道自己的命运会是一个什么结局,所以只有顺其自然,欣然张口把一杯茶水全部喝完,让堂内两位女护卫掩嘴讥笑。见汗青一副配合的样子,秀姑搬来一把座椅说:“坐着说话。汗青,你回去帮姐姐找到哥哥,你办得到吗?”汗青摇摇头说:“姐姐——!”话音未落,秀姑听见自己的护卫吃吃地低头嘲笑着,严厉地扫视了一下,才止住她们的取笑。汗青接着说:“姐姐,汗青一定会尽力而为,但是晋生兄和李三思他们一定是越狱逃了出去,跟大理的陈志强在一起。听陈志强的妻子说,他们不会回老家,除非农会占领整个国家。目前北伐战争的全面胜利只是一个时间问题,国民党人执掌全国政权也是迟早的事情。听大榆树村李三思的家人说,苏俄在中国成立的共产党和国民党早已经势不两立,已经分道扬镳。农会本来就是共产党人在北伐革命进程中搞的畸形产物,受到大多数革命者的排斥,所以才会被取缔!那些农会骨干不但不被国民革命的主流接受,同样受到各个大小军阀的镇压,很不得人心。你哥哥却一下被农会迷惑了,连四季铺的生意,你的嫂子和他们的孩子都可以不顾,真是让人不可理喻!”秀姑一听汗青把农会说得如此不堪,气得连扇了汗青两个耳光,就见汗青嘴角很快流出一股殷红的鲜血,秀姑一下子又后悔起来,连忙取出丝帕,帮汗青揩拭血水。“汗青,你死到临头还胡言乱语,是不是活腻了!”秀姑在汗青身边专心擦拭时,低声警告道,“你如果想活到过年,就给我老实一点。”汗青一下子被秀姑的喜怒无常吓呆了,只好唯唯诺诺地说:“姐姐言之有理,汗青不敢再乱说了!”秀姑低声地笑道:“是不是害怕了?你乖乖地,姐姐一高兴就放了你!汗青,回去后,你会不会派新军来剿‘匪’呀?”汗青摇摇头说:“姐姐,汗青不会这样做!姐姐,跟汗青回去好不好?凭姐姐的本领和胆识,汗青一定会让姐姐在宋州城为百姓做更多的实事。无论是哪个党派管理这个混乱不已战乱不止的国家,最需要解决的问题就是百姓的生活问题,也就是他们的温饱问题。姐姐,为什么要执着于谁当政谁掌权呢?无论是国民党人坐天下,还是其他党派管理国家,这个问题都必须解决,姐姐都可以去帮助解决这个问题,有多少事情需要处理,好不好姐姐?”秀姑举起右手,又想给汗青一个大耳光,汗青吓得两眼紧闭,连声呼叫:“姐姐,姐姐,姐姐,汗青不敢再胡说了!”秀姑见汗青言之有理,就讪笑地轻声说道:“晚上到我房里给姐姐好好说说,你现在回地牢里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