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回国,事起仓促,回去一个月,真正属于自己的时间只一个多星期。 写下点东西不算游记,只是些只鳞片爪的回忆, 聊胜于无罢。
几年前父亲在远郊买了房, 依山背湖,环境很不错。 花园和菜园经过几年经营, 已经郁郁葱葱、果实累累, 自产的蔬菜根本吃不完。 去时正值酷暑, 每天气温高达摄氏40度,白天出门, 吸一口气,滚热, 肺里要着起火来。 即便如此, 早晚还是相对凉快的, 空气又好, 小区内的道路很干净,走几圈, 颇有神清气爽之感。 小区封闭式管理, 有保安骑电动车往来巡逻, 小区四角设水泥桩, 上有感应器。此物何用? 我始终琢磨不出, 后来看到保安巡查路过,用卡在感应器上扫过, “滴”的一声, 算是留下到此一游的证据, 原来是个监督保安工作的仪器。 那些保安,大多是十八、九岁的农村孩子, 脸晒得黑红, 大暑天着制服在烈日伞下一站就是一天, 不容易。
小区里的居民主要有两种:退休赋闲在家的老人和周末来渡假的有钱人。 也有极少数上班族天天来回2个小时去南京城里上班的。 其实想来这样的通勤在美国其实也不算什么。 这里周末最热闹, 各家的门前路边都停了车, 有孩子在路上嬉笑打闹, 周一开始, 又冷清起来。 老人在家里没事, 就摆弄院子。 我爸他们的菜园全院有名。 斜对过的老两口, 在院子里建凉亭一座, 翘檐画角, 亭子建在一水池之上, 池中有假山游鱼睡莲。 亭子的地面是整块透明玻璃, 坐在亭里, 可看游鱼在脚下游动, 构思极巧。这个亭子据说全是他们自建, 我看未必,那些巨柱大石,装起来怕是要借助点外力。 后来听说男主人原来是电视台做美工出身, 怪不得。
南京城里出乎意料得干净,第一感觉是住在这样的城市里也不错。 后来听说为迎”青奥会“, 所有的工地都停工了,我们来的赶巧。城里的公寓年初卖了, 老爸那儿久未打扫不能住人, 我们只能住酒店。 想不到回家了还要住店, 心中有点不是滋味。 金陵饭店是老字号,三十七层的高楼在几十年前可是了不得, 我和妻子的第一次约会吃饭就在楼顶的”旋宫“。 现在又在老楼旁新建五十七层新楼一座, 我们住五十二层, 落地窗前半个南京城尽收眼底, 远处居然可见波光粼粼的长江。 酒店新楼的陈设简洁精美,沉着不浮夸,具亚洲特色,我们很喜欢。 楼下大堂里有一巨大玲珑石球, 据说花了不少银子。 酒店内餐厅里的服务员多皮肤白晰, 语调柔美的江南女孩子, 妥帖周到, 很让人舒心。 儿子对金陵饭店赞不绝口, 念念不忘,这是他对中国的美好印象之一。
在南京几天,我们几乎都在市中心转悠,本来想好要去太平门玄武湖边的旧城墙上转转也没能成行。 新街口的金鹰商城是我们出国前常逛的地方, 现在新开了二期B座, 硬件设施和原来的一期比好得不是一个档次,较美国的现代化购物中心不差。 商场一楼一角是特斯拉(Tesla )和玛莎拉提(Maserati)的专卖店, 最新款的汽车排了一溜。 几十秒后坐扶梯下到地下一层, 居然是个大型超市, 各种蔬菜、鲜活水产, 熟食...... 光冷柜里水饺、鱼圆肉圆就不下数十种。 看着水箱里游动的黑鱼王八, 现卖的熏鱼和麻辣龙虾;闻着烤饼和糖糕的香气;想到楼上十几米处亮闪闪的豪车, 我有点眼花缭乱, 但并不觉突兀---这也许就是现在的中国?
列车缓缓进北京站的时候,我忽然想到自己二十二年没有坐火车进京了。当初南京到北京坐66次特快,要跑十七个小时;后来听说火车提速了,朝发夕至,只用十二个小时,觉得很了不起。现在南京到北京坐高铁,四个多小时就到,高铁真是改变了人的生活。
北京照例有早已闻名的雾霾。我们住进国贸旁边的中国大饭店的时候, 百米外的楼群都隐没不见。 中国大饭店和金陵饭店类似, 也是老字号。 大堂里金碧辉煌雕梁画栋, 有喜庆的中国红, 我倒觉得有点乱,远不如金陵的雅致。大堂一角有四人的乐队在奏春江花月夜,都是女孩子, 琵琶古筝扬琴二胡, 只不过有点不合时宜地穿了黑纱的洋装。酒店餐厅的服务员多中年大妈和农村小伙儿,很没有眼力见儿,服务要招呼,有一次早餐时居然把换过的脏碗碟就堆在客人桌边的小车上, 有点显得和“中国大”的盛名不符。 但客房服务非常体贴专业, 有求必应。 太太感冒咳嗽, 要了体温计, 几个小时我们回房后看见新煮梨汁一大壶, 并附要她注意休息的纸条一张, 这样暖人的服务, 要赞一下。
我们在北京游了两个景点,有一晚去了金融街的英蓝大厦,此外只在国贸附近逛荡。 国贸、金融街高楼林立的现代都市气象自不必提,令我吃惊的是转过街边的高楼,两处僻街处居然均有为数不少的老旧破败的房屋建筑,这可是寸土寸金的地方啊, 为什么就没有人在这里建点新东西呢? 国贸地下商场满是Hermes,Fendi这样的世界名牌店,东西标价高得离谱, 我们来来往往几次, 好像从来没有看见过有顾客在里面。 这样的商店怎么赚钱呢? 朋友告诉我还是赚的,买这些东西的大有人在。
北京的街道我早已辨认不出,只是长安街还变化不多,依稀看出当年的样子。天安门前除了警察,还多了持枪的武警和军人。不久前的砍杀事件弄得气氛很是紧张,北京进地铁如进机场, 要过安全门,手里的矿泉水要打开喝一口才能放行。听说现在外来的维族都要登记注册, 我太太有个闺蜜在大学里管着个维族班, 前一阵儿紧张得不行, 家里堆满了新疆大枣---都是从学生那儿买的,很多学生课余兼职卖枣,为掌握其动向, 闺蜜只好不停地买枣,买了枣学生得给她送去,以便知道他们的行踪。 另外派出所还发给她手机一部,胡椒喷雾器一罐, 防爆钢叉一把, 说是以备不测。闺蜜只要了手机, 说我打了电话你们赶快来人就行, 胡椒罐钢叉什么的就别搞笑了。
除了浮光掠影的印象,不论在南京北京,最大的感慨是自己已是过客。中国是我家,但眼前的中国似乎已不属于我。也许是因为心爱的房子已经卖掉,断了根基的缘故。晚上站在金陵楼上,看着远近的万家灯火,曾经,其中有一盏属于我。 心突然一抽一抽地难过。忘了从哪儿看到过说所有的曲终人散,遗憾的不是离散,而是没有好好告别。 可散了就是散了,能好好道别又能如何?
吃倒了,千万爬起来----2014盛夏中国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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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的慕田峪--2014 盛夏中国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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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夜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