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哈佛听课 (上)

女儿在哈佛大学读商学院与政府学院（Kennedy School）的MBA 与MPA (master of public policy)的双学位, 哈佛可以让学生邀请家长和好友参与课堂听讲，到哈佛听堂课也是我多年的梦想，3月初女儿告诉我3月14日他们商学院MBA有堂课讲中国问题，问我有没有兴趣去听听，我立马就回答说想去，而且还想去看看与北大有关系的哈佛燕京学社和哈佛燕京图书馆。

      3月13日我们一家三口（我、太太和儿子）驱车5个小时到达波士顿，儿子事先在女儿居住的哈佛商学院学生宿舍附近租了间Airbnb(民宿)。傍晚到波士顿市中心转了转，还去逛了波士顿的唐人街，感觉比费城的唐人街更整洁、更上档次。3月的波士顿依然春寒料峭，草木尚未发青。吃完饭回到租住的民宿，我把女儿转给我明天听课的阅读材料电子版打开来看。文章的标题叫“资本主义与党国—中国70年”，这也是明天讲课的主课，两位作者都是哈佛商学院的教授，其中一位从名字上看起来像是华人。全文洋洋洒洒40多页，配有大量的图表。第二天我们早早地就起来了，简单的吃过早点，就赶往商学院大楼听课。教室很是明亮，灯火通明，墙上挂了几十个国家的国旗，像小联合国似的。前面是黑板和讲台，面向学生，学生的座位半圆形分布，越往后弧形越大，学生座位上都放着学生的名牌。怎么说呢？教室的弧形结构布局使我突然想起了今年夏天在约旦游览时看过的古罗马剧场遗迹，也是由低而高由窄而宽。9点10分准点开始上课，女教授先表示今天有几位客人来旁听，女儿简单的介绍了我们，同学和老师都热烈鼓掌欢迎我们到场听课。老师在黑板上写出了今天课程的标题，她先简单的讲了中共建政70年来的历史，从毛夺取政权，建立中央集权制的政治、经济体制，文化大革命，毛去世，邓小平开始改革开放，江泽民、胡锦涛接任，再到习近平上台。她问学生中国从贫穷落后的国家一跃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是否应该归功于中共的统治？学生纷纷举手发言，有人认为这几十年来中国的经济飞跃，中共应该得到credit,因为邓的市场经济和开发政策给中国经济松绑，也有人认为中国经济是起飞了，但中国人民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如抹杀人权，钳制异议人士，强制节育、新疆的集中营、镇压香港等。教授并不说谁对谁错，而是把各种观点在黑板上书写出来，让大家讨论。教授引导大家集中讨论一个很中心的问题，就是放松政治集权是否会促进经济发展。中国的改革证明放权有利于经济，但俄罗斯的改革又走了另一条路，先是休克疗法，经济完全私有化，形成寡头政治，并且重新走向侵略之路：入侵乌克兰。

      在谈到中国对西方的影响时，很多学生都认为中国的崛起对西方构成了巨大的挑战，比如以一带一路为代表的中国软实力的壮大，对开发中国家基础设施的建设使中国在传统的西方势力范围内影响力大增。

    最后教授问了大家一个爆炸性的问题，你认为中共30年后还在吗? 大家各抒己见，尽管大都表示很难预测，但基本分成两派，一派认为中共未来将面对相当大的挑战，如经济下行，人口减少，地缘政治冲突，西方的威胁，以及党内党外对习修宪的不满等等，另外很多学生则认为，尽管中共执政方式可能会有改变，但中共政权应该会继续下去，理由包括技术进步有利于中共的控制，西方实力可能的下降，社会控制程度更严苛，专制制度应对灾难和突发事件的效率更高等等。同时在现代社会要动摇乃至推翻一个政权非常困难。

      整堂课80分钟，全程没有冷场，教授没有填鸭式的灌输，完全是引导大家发言，不给结论，学生们也是思维活跃，发言积极，对精彩发言会报以热烈的掌声，我女儿关于中国软实力的一段较长的发言更是获得了全场学生起立鼓掌喝彩，是最热烈的一次，作为家长自然已有荣焉。自1997年从田纳西大学MBA毕业以后，我就从来没有在大学教室里听过课， 很怀念大学上课的日子，这次能在哈佛商学院听课，也是圆了我多年的梦想，哈佛学生的素质和学识也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不愧是哈佛啊！

作为美国最顶尖的商学院之一的哈佛商学院MBA每年招收约1000名学生，其中国际学生约占40%，女儿说他们这届来自亚洲的约占20% 左右，学生来自中国大陆的有好几位，那天上课的90名学生中，看起来明显是亚裔的有十来个。哈佛MBA收费当然很高，学费再加上住宿和吃饭，一年至少要10万。而商学院还常年组织学生到世界各地考察，这2年他们就去过台湾、古巴、智利、斯里兰卡、非洲等，这些都需要另外付费。尽管一年学费7-8万，但女儿说哈佛运营全职MBA课程每人每年需要10万美元，不足的从EMBA、线上课程以及贩售商学院教材来弥补，如Harvard Business Review就在商界很受推崇、很畅销，也是各大图书馆的必备刊物，我记得40多年前在北大读书时就在研究生图书室见过这本杂志。

哈佛大学是全美也是全世界学校基金（endowment）最多的大学，2024年哈佛大学基金高达540亿美元，这些大多数是校友的捐赠，也是长年投资积累的结果，而哈佛商学院的基金也有54亿美元，可能是哈佛所有学院中最多的，哈佛法学院的基金有51亿。有钱就好办事，今年哈佛宣布所有本科申请学生中家庭收入少于20万美元的都可以学费全免。他们商学院也是有钱任性，居然有古董和艺术品收藏部。在商学院的图书馆就有保存完好的古罗马时期的马赛克真迹，距今2000多年，面积有几十平方英尺大小，用某种彩色岩石粉饰上去的马赛克依然鲜艳如初。商学院图书馆旁边还有以前校友捐的锦鲤馆，十几条五彩锦鲤幽游在一方清水碧竹之间，使人不由想起庄子的名句“鲦鱼出游从容，是鱼之乐也”以及他与惠子那段关于子非鱼的著名对话。（范琦勇原创，2025年3月19日）

（图一，全家摄于哈佛商学院）

图2 哈佛商学院的红椅草坪

商学院教室

哈佛商学院保存的古罗马时期的马赛克

商学院校友捐的锦鲤馆

哈佛Kennedy Schoo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