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愿—雨文周的世界 只有你最懂

我的窗口是一片葱郁的林 林中有星 有日 有云 有海 我在这里描叙我情感的变换 自在 随心~~~
正文

《影子情人》

(2006-08-04 12:08:05) 下一个
《影子情人》文/雨文周日头落下,你攀着云翅,敲我的窗口。天光下,你一袭彩衣。月影里又化作狐媚爬上我的身体——麦琪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她真会和狄文杨见面的,以至于半小时前,当狄文杨从肯尼迪机场打来电话说他下午四点在哥伦比亚大学有一场演讲,问她有没有时间来捧场,她惊喜半分钟又忧郁半分钟,当她最后终于决定说“好!”的时候,话一出口心却已经狂跳不止,就仿佛悬在她手机上的那串紫色铃铛在无风的阳光下剧烈地晃动。那不应是她的风格,她想。在网络闯荡了那么多年,麦琪自诩是久经沙场的网络老妖,既然是“老妖”,总有一套属于她自己的“葵花宝典”。对麦琪来说网络独具魅力的诱惑有时候更近乎于“成人游戏”,当然她所指的“成人游戏”不仅仅只关乎于性,更多是陌生的两个界面之间精神上的一吐为快。实质上,麦琪压根就不相信网络爱情神话,之所以沉迷网络,只是因她更喜欢将网络视作她获得写作灵感补充的一个途径,或者也是无聊时宣泄情感过剩的一道出口。无论如何,网络对麦琪来说就像饭后甜点,只小口品饮,绝不过分贪杯,适可而止才是刚刚好,以防多出些赘肉损了仪表美。有了这样一个坚定不移的信念做后盾,她在网络上冲锋陷阵几乎从未失手。结识狄文杨之后,似乎有些例外。他是剧作家且是当下正迅速串红的制片人。麦琪起先不晓得,是在MSN聊天室和他大侃了三个晚上后,在网上查了有关他的大量讯息,又到视频显像上验明真身后才略知一二的。她多少有点意外,疑惑这样的大人物怎么上了她的“黑窝”。稍后才知道其实事出有因,全是因为月前,她在剧作家用笔名开设的网络专栏里“多嘴”后,被特别处理“划入黑名单留底”的缘故。她一向健忘,压根儿没把那天“多嘴”乱涂鸦当回事情,剧作家却认真,按着她的邮件地址一路寻上“门”来刨根问底,当然用的也是匿名,所以她云里雾里三天后才得以“真相大白”。她有些歉疚,一再声明当时只是由着性子乱写一通,就事论事没有恶意,他在MSN那头见她没了当初的“嚣张”反而笑了起来,说他其实要的就是有人和他唱反调,鞭辟他的作品,那样他就有了激情去反驳,才有理由创作更完美的新作品。麦琪在心里暗笑他原来也是个“贱种”。不过到底还是应了那句自古以来的老话:不打不相识。从此也就对他另眼相看起来。几乎就从那天起,麦琪开始了与狄文杨的比较直接的网络对话。麦琪在一家会计事务所担任会计助理,周末由着兴趣为两家华人报社撰稿。她白天和数字交战,晚上与文字交流,日子过得安静而充实,虽然累了些倒也其乐融融。麦琪芳龄三十三,单身,单身的原因据说是她惧怕结婚,究竟为什么惧怕?她也说不上多少理由,反正纽约单身女人多,添她一个也不会形成什么重大的社会问题,所以她也由着自己下意识地成为这个“欲望都市”里的另类女子。不过那样的生活虽然平静,到底是缺了“钙”的,日长夜久,总觉得懒洋洋的像犯了软骨病似的没了生气。所以狄文杨的出现在她,仿佛静如大漠般匮乏的情感世界中横空出世的一道流星。之所以称他是流星而不是帕瓦洛蒂大胡子底下吼出的那句“我的太阳”,是因为她完全知道:经管他与众不同,经管他较之常人出色,却终究还是属于网络的,既然他姓“网络”,日后消失也是迟早的事情了。她不当真!就在麦琪在纽约的公寓里独自做着不当真的网络游戏的时候,远在波斯顿的狄文杨却不知不觉进入了状况。他忽然发觉她其实是一个非常有趣且有吸引力的交谈对象,温和坦率调皮并且还很小女人,全然不像她当初在他的留言版上的文字那样辛辣跋扈得总让他想起老曹红楼笔下的那个厉害角色王熙凤,他不由自主地开始喜欢和她聊天,喜欢听她评论他的作品。不仅如此,他还发现她有着令他吃惊的对于作品极高的领悟力和独特的鉴赏力,她的评论通常一针见血,可是语气却不痛不痒恰到好处,即便是异议听来也特别有说服力,令他感觉舒服。到后来他每次出稿就索性先传了她一睹为快。她喜欢他的文字也就不怠慢,每次过目总不忘记做一些必要的校对,而只要由她的手校对审核后的样稿,他读着总觉得特别顺畅。他开始倾心于读她小女人的作品。她的文字灵性却颇多伤感,仿佛文字后头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巨大秘密,每次看她的文章总让他油然而生怜惜,他想知道谜底,他希望可以从她所透露的文字信息里去了解她的状况。为了获取关于她的更多信息,他得着空闲就到全球最大的搜索网站去查找她的蛛丝马迹,但是除了她发表在各地的作品之外,有关她的个人信息几乎为零。她深藏不露,他有些失望却又不甘心就此放弃,所以他决定主动出击。仲夏的一个晚上,他和她像往常一样海阔天空云游八方,从诗经汉赋聊到文艺复兴,从瞎子阿炳的胡琴聊到巴赫的管风琴,从理想主义诗人海子聊到存在主义大师沙特。临近子夜的时候,他在MSN上道:“今天是我的生日,好想有人亲口对我说‘生日快乐’!”麦琪即刻用大红喜字回复他:“Happy Birthday!”连带一个俏皮的微笑。他说那不够,他想听她的声音,想听她真实的祝福。她有些迟疑,固有的拘谨频频向他发出拒绝的信号。可他坚持:“就一次,倘若你不喜欢,就再没下一次好了!”她忽然笑了起来,觉得这个时候的他就像一个淘气的小赖皮死缠硬磨地粘在大人身边讨糖吃。她没有告诉他她的电话号码,却拨通了留在MSN上的他的手机。电话铃响起,他急忙去听,可对方却一下子挂断了,他狐疑着以为她胆怯了。约莫五分钟光景,电话铃又响,他在心里笑着这小女人倒挺会折磨人,拿起电话,却赫然听见轻柔的‘生日祝福’歌清晰地从听筒那段遥遥传来,他一下子感动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恨不得即刻将这小女人死死地揣进怀里。直到麦琪在电话那头笑道:“嘿,大师!怎么连道谢也不会了,你再不出声本姑娘可要挂断了!”他恍然醒悟,回过神来自嘲道:“你看我多没出息,听你的声音甜得我整个人都酥了似的,连谢也不会了!”麦琪没想到他的开场白居然这么赋有挑战性,大大出乎她的意料,她卸下矜持道:“那我还是趁早收线的好,免得你酥得连敲键盘的劲儿都找不找,怨我害了你!”“害我也是迟早的事情,既然是迟早,横了心让你害了吧!”他的声音里夹杂着浓郁的京腔,嗓音浑厚,这下轮到麦琪有些受不住了,总觉得心下有团火在往上窜着,她连忙拿了冻饮喝下,岔开话题道:“今天不会真是你的生日吧?”“告诉你可别恼我,让你猜着了,今天不是我的生日,只是想着听你的声音就扯谎了,我坦白从宽,你可不能小家子生我的气!”听他这么说,麦琪心下的那团火抵到了心口。“这次算饶了你了!可你得告诉我你生日究竟哪天?”“明天!”他不加思索。“真的吗?”“明天等你对我说‘生日快乐’好吗?”麦琪此刻又想起那个赖皮的缠着大人讨糖吃的小男孩。她止不住笑。第二天中午,麦琪照例在会计事务所附近的那家越南餐馆就餐。用餐过半的时候,手机响起。她看显示屏幕上的数字是他,她料到他会打来,却没想到这么快,她不紧不慢拿了餐纸净手,电话那头等不急:“嘿,是我!没你准许把你的电话存下了,不算没礼貌吧?”只一天,她已经习惯他惯有的出牌方式,她故意噌道:“明知故问才不是绅士所为呢!不过念今天是你老妈的受难节,大人不计小人过!”接着,压低声线对着话筒道:“生日快乐!”“等,现在说生日快乐为时过早了!”“怎么?”麦琪疑惑。“我属牛,听我妈说我是晚上出生,刚好是日落时分,老牛进棚子歇息的时候,妈说属牛的,命比窦饿还冤,比黄连还苦,幸好出生是在晚上,好歹算是回窝的时候,不然红日当头照,田间苦耕作,你十个生日快乐,我也笑不出声。”她一口水含在嘴里,听了他的话笑得险些喷了。晚上,麦琪上线,看见MSN留言版上不停在闪,她知道是他。“老牛已经回棚了,祝福还没到,苦不堪言!”留言后面一连串夸张的苦恼表情。“才到家,衣服还没换上呢!”她一边脱衣一边按键盘。那头立即出现一张垂涎欲滴的暧昧笑脸:“想你的裸体一定很美!”麦琪红了脸,背对着显示屏匆匆换下职业装,不时回头看生怕他真的会从屏幕后头蹦出来似的。“你对陌生人说话老这么不正经吗?”麦琪换了便装,坐在计算机前。“怎么算是陌生人呢?你连我的生日几月几号都知道了,我的手机和你的都连一线了。还陌生呢?严重要求更正用词错误!”他在那头强词夺理。“哦!照你这么说,对熟悉的人你就敢放肆了?”麦琪不依不饶。“也错!能同时知道我的生日和手机号码的可不容易!再说了,在熟悉人面前我能那样嘛?至少也得摆出成正人君子的架势吧。”“怪不得旁人都说作家大多伪君子,你算典型了!”麦琪键盘刚敲定,就知道给他抓了把柄。“呵呵!别忘了你可也是喜欢和文字叫劲的哈!”果不其然他回道。“我承认,偶尔我是有些假惺惺。”麦琪直言不讳。那头一下子没声儿了,麦琪对着屏幕猜测他下一句对答会是什么时,手机响了。“我知道你偶尔会假惺惺,不过今天可不许!”他的声音里带着男人的专横:“对我说生日快乐!真心的,好不好?”麦琪感觉房间忽然热得难受,她开始烦躁不安:“你等下,我去开冷气。”“没用的!”他在那头不怀好意地笑。“什么?”麦琪没听懂。“你不热才怪呢?”他的声音里有些微的喘息:“我都热成了锅上的蚂蚁了,即使我把冷气开到最低,即使我躺在床上一丝不挂,可还是不受用,你知道为什么?”麦琪听出他的弦外之音,她张惶地觉得他就像一个幽灵一步步向她逼近。“你要的是‘生日快乐’我给你就是了,犯不着说那些没边没际的废话吧,如果那样的话,我只能说对不起您老人家了!”麦琪急急地挂上电话,她觉得他有些肆无忌惮了。夜半,麦琪躺在床上迷迷蒙蒙总觉得电话铃响个不停。她伸手接听,他的声音沙哑着,不再轻挑:“要不要听实话?”没等她回答他接着道:“我发誓我没失眠的毛病,想是因为工作忙睡眠又少吧,只要一挨上床铺,我就像个懒熊一样呼呼了,一个星期有那么些天可以让我安稳地睡个大觉是种幸福。可这段时间有点邪门了,好像那床硬要和我作对似的,怎么睡都觉得不舒坦,我辗过来又转过去的,就是睡不着。”他断断续续地说着:“我都不知道是出什么状况了。手头上的那个剧本已经拖沓了快两个星期了,一直没有进展,现在截稿期就快要到了,我真不知道怎样应付才好。有时候我真想不干了,从此隐居乡野,和我的女人一起过平淡的生活。”“你不缺女人,不是吗?”麦琪想起他身边美女如云。“可我缺懂我的女人!”狄文咳了一声,麦琪想象着黑暗中他独自抽着烟的寂寞。“男人通常都那样,总希望着从女人那里索取更多!”“那你就错了!我不曾索取什么,相反,我倒希望她们可以长驱直入。”“你关着门呢,谁人可以进去?”“我开着窗呀,一直开着。就像现在,我在等蝴蝶飞来,可我怎么等也等不到。”“也许是时间不对!太黑,你不应该等蝴蝶的,蝴蝶不适合夜里飞行,你应该等灵猫!”“灵猫!”她又听到他的喘息,一点点沉重起来:“你会是那只灵猫吗?”“我不是!”麦琪觉得口干。“你是!”他继续他的呢喃:“日头落下,你攀着云翅,敲我的窗口。天光下你一袭彩衣,月影里又化作狐媚爬上我的身体,我不能睡,也不敢睡,我怕睡下了什么都没有了。”“你应该睡的,入梦了,也许你会抓住你想要的!”“我已经无梦了,有梦的时代不会再来了,我们都不是喜好幻想的年龄了!如果爱来了,就让它来好了,总觉得爱情是越来越稀罕了,就像这时日愈来愈短了一样,能抓住的会有多少呢?”他的语气没了先前的锐气,像换了个人似的,些许无奈像是自言自语又仿佛是在说服她。麦琪整个身子都软了,心却依旧在抵抗着:“爱情是太过奢侈的东西,就像华丽的燕尾裙,我只有在橱窗前行注目礼的份儿,或者索性就绕道行。眼不见了,心兴许也就安宁了。”“你说这话,我怎么听都觉着言不由衷了。为什么要捆绑了自己呢?为什么不靠近呢?学着像灵猫一样匍匐而上吧,慢慢的,从脚底到私处再来我的心底好吗?”他的声音里有魔。此刻,麦琪觉得那魔正从听筒里面扩散开来,逐渐充塞了她整个屋子,她挣扎着几乎是哀求了:“不要说了,我再不想听你!”“你多傻呀!为什么不呢?这世上还有什么可以比爱情更让人心境摇曳的事情呢?你却硬生生要把它推出门去。爱来了就爱吧!像灵猫一样慵懒地爱着该有多好。用你尖利的指爪,在我的胸脯上刻下血印,用你纤柔的绒毛如棉掩盖伤口。醉痒和痛楚,是你的,我都认了,只求你再不要绑着自己,只求你和我一样饥渴地想着要你!”他的喉头哽咽。麦琪觉得那魔正沉沉地像她压来,她的身体仿佛有千百只飞蚁在啄咬着,令她痛苦不堪。接下来的日子,麦琪整个人像丢了魂似的,做什么都打不起精神来,她耳朵根里尽是他的声音,时而来自地狱,时而又仿佛行之天籁。她试图不再接听他的电话,可是每次电话铃响起,她却欲罢不能。她身上的某处就像被遭了暗算点了穴似的,一动也不能动弹了,每天最要紧的事情就是眼巴巴地等着他来为她解穴,他来了,她就觉得舒坦就觉得像活了似的。她忽然想起她的朋友曾经对她说的一句话: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脚的?那时候的她听了朋友的话总要反唇相讥。事到如今她想:即使她套上长统胶底高靴也是无济于事了,谁能想到她会不知不觉走入河床去?谁能想到没有任何预兆的,河就突然涨潮了呢?她断定她遇到了“网林高手”。以为遇到高手的其实不只麦琪一个。狄文杨这阵子的表现就让他的经纪人麦克黄觉得特反常,离他剧本的截稿期还不到一个月了,狄文却忽然说要推翻原稿,修改剧本的结尾。按理作品的原创原本就是他,他要怎么着就怎么着没人管得了。可是作为经纪人的麦克黄却像太监似的为他急,急什么?时间啊!这年头一天二十四小时恨不能辧成四十八小时用着,一秒钟用一美元计算都不算过分。再说剧本的截稿期都是白纸黑字在合同上画了押的,违约的话,他可承受不起,谁叫他是“太监”呢?他只指望着他的“皇上”可以“开卷不闻身外事”早些交了稿,他也可以高枕无忧了。可是狄文杨在这节骨眼上偏坚持着说要推翻原稿,他当然不同意,叫嚷着都什么时候了?火烧眉毛了还推翻呀?那不是活生生把咱俩往火坑里推吗?他叫归叫,心里也知道狄文杨横下心的事情,他叫破了嗓门,也没用,到时候真成了哑巴吃黄连也没意思,心里老念叨着狄文杨可别真往火坑里跳还顺带捎上了他。可狄文杨此刻觉得自己就是在火坑里受着活罪,他每天都在活火山口上烤着,或者说他的身子里原本就存着一座活火山,死寂了那么些年,突然就喷了。他身下的整个板块都在剧烈地晃动着,他知道导致他整个城池失陷的巨大地心引力出自哪里。他每天起码不下数十次,视线会不由自主朝那张美利坚的巨大版图上转悠,他在找纽约,有时候甚至伸出巴掌丈量着纽约究竟离波士顿有多远的距离。他想麦琪想得要命。一想起她,他就忍不住要拨她的手机,一听到她的声音他就热血沸腾地想象着该怎样才可以严严实实地把她抱在怀里。可是他不可以每时每刻都霸着她的电话的,他也不可以除了想她什么也不做的。他再痴癫,好歹也有个极限,所以他就越来越多地把那种原始的冲动发泄到了他的剧本里。他忽然觉得他以前所描写的那些情爱造句简直虚假得太不成个样子了。好比一个男人站在一个裸体美女前,明明心急火燎巴望着和她上床翻云覆雨,却偏偏假模假样地编着谎说女人如何让他觉得圣洁那样的废话,忒虚伪!他疑惑那样的纯属虚构竟然能使他一举成名,他觉得这个世界太不可思议了。如今的他才不要那样像个王八似地活着,他爱她,他抑止不住地爱她要和她做爱,他千百次地想象着从背后抱紧她,轻吻她细长的脖颈,然后在她的耳根下一遍遍唤她名字的情景。可笑的是他发觉其实他根本就不知道她到底姓甚名谁。思念越多,他越来越惶惑地意识到她对他而言就像海誓蜃楼一样遥不可及,又像海底捞针一样不着边际。他决定要见她,一定要见她,他已经把她爱成这个样子了,她已经害他到这个地步了,他居然不知道这个小女子到底是何妨神圣,那对他来说岂不是太窝囊,太可笑了吗?于是,狄文杨直言不讳告诉麦琪他想见她。麦琪倒也爽快,回答如果他可以给她一个很好的见面理由,她就见他。他说:我爱你爱得都茶不思饭不想了!麦琪回道:这个理由太没新意了,拒绝接受!狄文就急了,说:我爱你爱得就像梁山伯爱祝英台,贾宝玉爱林黛玉一样犯傻了。麦琪道:葬花化蝶的,多俗气!再说那顶多也不过是小说里的虚构情节,全中国人民都知道的结局,你不会要我也哭成个泪人吧?那也太没心没肺了!狄文听她说得有理,忙陪笑说:那就好比徐志摩爱林徽因,王小波爱李银河一样地爱好了!麦琪唉了一声:爱来爱去的,爱成了短命鬼,更不要了!这下轮到狄文杨在那边忍不住笑了:你这妮子真刁蛮得可以!看我见着你不把你剥个干净!他以为她定然会骂他色字当头一把刀,却没想到麦琪振振有辞回他一个:Who怕Who!狄文心下欢喜以为她正中下怀:那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到时你不要成短尾巴兔子就好!麦琪只当是他信口雌黄,却没想到他端的就飞来了,而且飞这么快,根本不给她过多周旋的余地,简直是出其不意有备而来的。其实,在心里麦琪也巴望着能见他一面,哪怕是单纯的一次月光晚餐,或者星夜下的一次咖啡畅谈也好。可与此同时麦琪也着实害怕着,害怕星夜月光之后,倘若他真疯了似的想要她,她该怎样应付?难倒真的要演一夜情,拙劣地扮演剧中放浪的女主角?一想到这些麦琪的胃就不舒服起来。虽然麦琪在纽约上空“自由风”的熏陶下无忧无虑了将近四年,她的生活“中等前卫”,倒还真不至于到放浪形骸的地步。再说了,在麦琪看来,网络的新奇也多半在于它的神秘性,倘若有一天那层神秘被贪玩的手指头给戳穿了,所有的一切昭示于世,在光天化日之下暴露无遗了,她还会爱他吗?他还会像小孩子贪恋着新玩具一样急不可待地想要她吗?麦琪一路忐忑,带着所有的疑问进入哥大校园。初夏的哥大校园像是一片浓郁的翡翠林,夕阳下,翡翠林抹上一层淡淡的金色,奇美无比。此刻,通往演讲厅的校道上熙攘人影,麦琪随着人影步入会场。远远的,她看见会场的正前方围着一大群人。因为是公众人物,麦琪老远就认出了狄文杨,他西装革履被人群包围着,他的身后是大胖子麦克黄,四周是此起彼伏的镁光灯和纷至沓来的要求签名。麦琪拿了一份狄文杨的演讲资料,然后选了后排角落坐下。她显然是来晚了,依照导读所示,狄文杨的演讲其实从两点就已经开始,一个多小时过去了,目前正是接近收尾,也就是回答记者和听众提问时间。他疑惑狄文杨为何不如实告诉她详细的演讲时间表,是怕她没耐心听完冗长的篇幅一走了之吗?还是他觉得除了演讲他们其实有更趣味的事情等着分享呢?麦琪环顾四周,演讲会场不算太大,可是却挤满了人,多是年轻一族,其中大部分是打扮入时的女孩子,她们前呼后拥地拿着手机在请求合影。麦琪看着狄文杨不时地对着镁光灯谦和地笑着,她忽然觉得自己仿佛是在冷眼看一场轻喜剧。他神采飞扬且妙语如珠,职业地应付着几乎沸腾的场面,他的头上仿佛有千百道光环回旋着,他的周围如痴如狂的FANS。可是,没有人知道他的秘密,他的软弱他的苦楚他的孩子气。没有人懂得他的内心是如此狂野仿佛一头未经驯化的非洲猛狮。但是这一切,她知道!麦琪几乎掩饰不住暗暗得意了起来。会场的主持在麦克风里面请求大家安静,并且提醒与会者现场的提问时间已经到了。台下的观众开始争抢麦克风“狄文杨先生,听说你的新剧本已经完稿,请你是否可以透露一下关于你的新剧本的具体情况呢?非常感谢!”发问者显然是个记者,礼貌而职业。她听见他沉稳而诙谐的回答:“很高兴我的剧本终于如期完稿了,不然的话,我想我今天站在这里,会和我的经纪人麦克黄一样不踏实。还有值得庆贺的是,剧本不仅完稿了还将在年底前开机。也就是说如果不发生任何自然灾害和特别意外的话,明年底可以正式上映。这部作品是我网络三步曲中的最后一部,名字暂且定为《影子情人》,很煽情的名字是不是?和前两部作品不同的是,《影子情人》在人物刻画上更细腻更真实,在人物的心理描写上更大胆更直接更符合时代特征。我想“情人”会被更多人所接受的。”“狄文杨先生,请问剧中的情节是真实的还是虚构的?”“严肃的讲,对于作家而言,作品必须来源于生活,缺乏生活根基,纯粹虚构的作品是没有保存价值也没有什么可看性的,所以我可以大言不惭地对大家说:这部作品百分之九十是真实的,当然还有百分之十我添加了些油盐酱醋茶,使它更适合广大观众的口味。”此时,会场上爆发一片掌声笑声。“狄文杨先生,请允许我大胆的猜测,如果剧中的男主角是先生你本人的雏形,那么剧中的女主角是谁?女主角的原形今天是否在场?”一个调皮的女生的声音。狄文杨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当他抬头的时候,麦琪看到他的眼里充满了自信。“我不否定作品中有我自己的影子。我也可以大胆地预测,此刻,她应该在场,!”他的话音刚落,全场的观众都伸长了脖子,四周搜索,等待着奇迹出现。麦琪的心扑扑地跳个不停,仿佛就要从她的心口蹦出来似的,她下意识地将身子往凳下挪。忽然,前排一下子骚动了起来。还没等她弄清楚究竟发生什么状况了,只见一个女孩子娇巧的身影迅速奔上台:她一身洁白,长发飘逸,她的手里捧着大束的玫瑰花,她将玫瑰花轻柔地传递到他的手里,她的双手高高扬起,攀上他的肩膀,她贴近他的身体,她开始热烈地吻他――全场的目光瞪视着这唾不及防的一幕,空气凝结了,仿佛时间也定格了,四周静得可以清晰地听见女孩子剧烈的喘息声。几秒钟后,会场仿佛是大梦初醒了一般,镁光灯终于从失灵状态中恢复运作,齐刷刷地朝着台上射去。麦琪看见人群重又被煽动了起来,黑压压地往前涌去,她听到尖锐的口哨和欢呼声,她看到他最后的笑颜里一半兴奋一半狐疑。也许这才是最好的结局。麦琪悄悄从会场侧门绕道停车场时,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一晃而过,像是庆幸又像是自嘲。此时,整个曼哈顿华灯初上,近处的意大利餐厅烛影缭绕,远处的星吧咖啡香气习习。几小时前,她还绞尽脑汁设想着星夜月光后的重重可能性,现在不需要了。她一下子觉得心头像是卸下了一块石头般轻松了起来。后座的手提包里她的手机一直响个不停,她没看,也不想去看,这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是尘土归于尘土,是虚拟还给虚拟。现在她唯一要做的事是尽快回家,安闲地泡在飘着玫瑰花香冒着蒸气的浴缸里,美美地享受一个热水澡。一份冰镇牛奶。然后抱着被子死死地睡上一觉。最好一夜无梦。如果有梦,最好不是他。如果不巧非得是他的话,她得告诉他:她永远只是他的影子情人。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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