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非爱-情非情-思念总在追忆中】
原创作者:骰子
离车站越来越近,我犹豫再三,还是决定把这件事告诉她:欣悦,我可能要结婚了。说完这句话,我长舒了一口气。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欣悦愣了一下,停住脚步,转过身满脸狐疑地看着我:你说什么? 你 再说一遍?我叹了口气:原以为可以‘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现在却不得不‘牵手红尘下,万里待承欢’了。你知道,这件事本来就随时可能发生,我不过是怀 着侥幸的心理,想让时间慢慢把它消化掉。现在看来无法回避了,我在等她最后确定。本来想有了结果再告诉你,但我认为还是应该早点让你知道。
在我说这番话的时候,欣悦一直用迷茫的眼神看着我。待我说完,她用几近绝望的声音对我说:一定要这样吗?不是说等我 嫁了人,或找到我真正喜欢的人以后。。。她说不下去了。我握着欣悦的手,用几乎耳语的声音轻轻地说:事情有了变化,你也知道我和她的故事,我也是不得已而 为之。因为,这是一个承诺,你早已知道的承诺。。。
你很清楚,如果在家里,我一定会哭出来。可我明知道这件事随时都有可能发生,但我还是希望没有听到你刚才说的话。我 现在不想回去了,你能陪我走走吗?欣悦的眼神里充满了期待。她知道,我在部队文工团的师兄刚回来,说好今晚去他家一趟。可看到欣悦可怜巴巴的样子,我立刻 心软了。看来师兄那边只能爽约了,这是典型的重色轻友吗?我并不这样认为。因为我知道师兄并不在意我是否爽约,去他那里无非就是过过歌瘾,听听他们团里的 花边新闻。
离车站几十步开外,是一个绿草如茵的半山坡,顺着山势俯瞰,不远处的海面波光粼粼。摩托艇、帆船、远洋巨轮和归航的 战舰,在玫瑰色夕阳的照耀下,泛起了片片迷朦的雾霭。我看着身边满脸失落的欣悦,不由得顿生丝丝怜意,随口说道:欣悦,还记得第一次驾驶摩托艇吗?
欣悦没有说话,两只手紧紧抓住我的一只胳膊,好像生怕我跑掉。眼睛呆呆地看着远处的航标灯塔,然后转身抬头盯着天空时隐时现的月影。许久,缓缓说出了一句唐诗:‘只今惟有西江月,曾照吴王宫里人。’
听到李白的这句诗,我禁不住搂着她的肩膀,轻轻地摇动着,嘴里哼道:‘旧苑荒台杨柳新,菱歌清唱不胜春。’。。。我知道,欣悦想起了往日的美好时光,想起了海边泛舟时的动人情景。。。
女孩的情感世界,常常充满了梦幻般的湖光山色。更何况是一个学中文的浪漫文青,怎么可能不显露出娇柔的诗意情怀。江南烟雨、北国锦绣,处处滋润着她娟秀的 身心。亭台楼阁、怒海岩峰,时时充盈着她满腹的文才。她最喜欢听我解读诗词,而我颠覆性的篡改名诗,尤其是把阳春白雪糟蹋成下里巴人,更是她津津乐道的段 子。
欣悦抬头看着我的眼睛,轻而舒缓的吟诵着:
【凌波仙子水中吟,酹酒千巡不倦身,举杯邀出海中月,不思江南万里春。】
这是我当时即兴做的一首诗,描绘欣悦忘情的心境。
对一个10几岁就发誓不结婚的男孩,并不是 因为有羞于见人的特殊癖好,也不是家庭悲剧的刺激,只是从小看到了周遭婚姻的琐碎和世俗,产生了逃避现实的冲动。其实,我当然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异性恋,对 女孩的期待,从未滞后于发育的萌动。但这种宣言,不管做为本人还是父母,都从早期的不以为然,变成了成年后的无形压力。如果那时的话被视为无忌的童言,而 一路践行到今天的挣扎,看在周遭亲朋的眼中,更像是一场强硬的宣战。没有承诺的情和爱,没人愿意默默承受和衷心祝福。对女孩,即使没有始乱终弃的困扰,但 希望改变你心态的努力,真真地是不堪的折磨。
对一个女孩的承诺,如果仅仅是肉体的取舍,并不能阻止我改变心意,但如果这种承诺变成了类似江湖歃血的担当,那它的意义就完全变了。
回忆的齿轮,回转到4年前的夜晚。。。
在去上海的客轮上,夜航中的船舱里渐渐淡去了喧哗和嘈杂,除了螺旋桨的轰鸣声,偶尔也会传来几声婴儿的啼哭。清亮的哭声在海浪的冲击下,反而显得格外生机勃勃。
不同于夜幕下水乡泽国的凭栏远眺,辽阔的东海犹如一张巨型的帷幔,无限延伸,却波动着天际,和星月在润湿的海空间遥相呼应。微咸的雾气,也让生命的呼息在那一刻如美酒一般,变得如此醉人,如此甘醇。
毫无睡意的思绪,如眼前轮渡的驰痕,迭舞出翻飞的浪迹,却无法泛起我心潮的澎湃。虽极目望远,但心如止水。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我突然预感到身边的围栏,悄悄注入了一个现实的存在。我不仅侧目转身,和眼前的女孩形成了瞬间的对视。
很快,她转头面对大海,用尽量平缓的声音说道:你在这里一动不动,好像两个多小时了。
是吗?看来你对我的监视还是卓有成效的,放心吧,我现在还没打算纵身一跃,消失在茫茫水天之间。再说了,即使我那样做,你也无能为力。但你别担心,至少,这还不是我生命中最后的旅程。
她忍不住笑出声来,但马上收了回去。
我没有再说话,继续保持原有的状态,但心里已经开始琢磨旁边的这个小女生。
我猜你很可能是个作家。欣悦开口说道。
是吗?何以见得。
如果不是在思考或者有什么难解的心事,一般人不可能这么久伫立不动。
我转过头说道:也许我是个【洒家】,只是在狂妄和鲁莽之间暂时【禅定】一会儿。
听到这句话,欣悦愣了一下,不由得转过身来,背身对着栏杆,开口道:你到底是什么人啊,快把我说糊涂了。
微凉的海风,吹皱了欣悦的薄衫,我回到临近的舱室,拿来一个毛毯,让她裹在身上。因为我知道,这场对话,不会很快结束。
我们之间的交谈,大概持续了近两个小时。我也了解到,欣悦是一个19岁的江南少女,在校中文系大学生,正在放飞心境,度假旅游。而我的旅程,只不过是一次例行的公差。
任何语言的激荡,肢体的碰撞,情欲的弥漫,都是人性自然和极致地体现。我们要么让美的冲击放之四海,要么让情的挥洒度之无垠。然而,是什么在某种境遇下限制了我们天然的成色,又是什么,让我们不顾一切地投入其中。
对于大她六、七岁的我,并没有把和欣悦地相遇视为一次美妙的艳遇,我当时的心情可以说是糟糕透了。但我似乎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掩饰能力,即使下一刻将赴刑 场,我也照样在人前谈笑风生。我的人生哲学非常人性和孤直,这个世界,没有人关心一个非亲非故之人的生死,你何必把自己的不快和认定的世界末日,传递给与 你毫不相干的人。况且,即使是亲朋挚爱,又有多少人能体谅你超然的悲情和脱俗的心境。
客轮上的夜晚,我们谈论最多的是各自的童真时代。而家里没有男孩的欣悦,自然对我混世魔王般的童年,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留下联系方式,即是好感的写照,也是信任的佐证。既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也就不存在任何期待和幻想。我身边还有比她更难对付的才女,取舍的困境,远远大于新鲜事物的介入。
以后的往来,自然发生在寒暑假期,而欣悦也模糊地意识到,我们之间似乎没有可能滋生世俗的男女情愫。
男女之间的情欲可以美到春光无限,但能做到浅尝辄止吗?
欣悦不止一次地去过我家,甚至数次和我的母亲擦身而过,但母亲对这个新出现的小女孩,却故意表现出浑然不知的状态。
这是我和妈妈莫名的默契,我们的住处相隔几个楼层。我不说,她从来不问。但她早就给我撂下一句狠话:惹了祸,别指望我给你收拾残局。要么自己吞下苦果,要么在我眼前消失。你说,这还是我妈吗?
我从欣悦哪里得知,她是家里唯一的孩子。留苏的父亲融合了西式的浪漫和中式的深沉,而执教的母亲却保留了传统的矜持和世俗的内敛。
那是一个周末的夜晚,我们一起看了电影【鸽子号】。为约瑟夫·鲍托姆斯Joseph Bottoms和黛博拉·拉芬Deborah Raffin的爱情激动不已的欣悦,一路心潮澎湃的来到了我家。
在此后的岁月里,欣悦不止一次的问我:如果我想乘帆船远航,你会陪伴我吗?我笑着回答她:先把自己锻炼的像个运动健将,到那时我在告诉你会不会!
我们从诗意盎然的古典山川,穿越到纪伯伦和泰戈尔的家乡。最终停留在欧美文学巨匠的百草园中。
无论是契诃夫含着眼泪的笑,还是罗曼罗兰对庸俗文学的无奈。无论是托尔斯泰对自己巨著的终极厌恶,还是拜伦勋爵迷倒整个欧洲贵妇的风流倜傥。这些,都无法遮掩作者笔下对人性恶质和传统习俗展现的深深无奈。
再悲天悯人的胸怀,也无法阻止普希金为一个女人决斗,再沉寂的修道士,也无法掩饰对【苔丝】的激情。卡西莫多的丑映射了地狱男人对爱丝梅拉达天然之美的挚爱,郝思嘉义无反顾的果敢以及浑沌的情爱认知,也反衬出白瑞德不羁的色欲和真情遮掩的交织。
她一边翻弄我的书,一边提出对我搜罗各种知识的疑惑。为什么哲学和宗教放在一起,为什么中医和法医穿插其中。历史、古典音乐、美声唱法和拳击又有什么关 系。直到她开始犯困,我也终于成功的稀释了荷尔蒙的泛滥。她说今晚不想回住处,问我可不可以在这里过夜。当我给了她肯定的答复后,她提出了一个女孩在这种 情形下最幼稚的问题:你不会欺负我吧?
我听到这话,马上一脸严肃的对她说:再狂野的狼,也不能什么都吃。更何况你在我眼里是一个真正的虎崽(欣悦属虎),你听说过遇狼绕行的猛虎吗?而且,谁不知道骑虎难下这四个字。我急促的话语,试图打消她心中的不安。
她听了我的话,扑哧一下笑了:我相信你,而且,你一定还有别的女人,但我不想知道。你先出去一下,等我躺下后你再进来。
我找出来一条薄毯,扔到她的怀中。
不知是我心绪难平,还是那个夜晚真的有点闷热。我看着睡熟的欣悦,陷入了沉思。
我们在百花园里,抑制不住采摘的冲动,我们在万树丛中,无法遮掩攀援的激情。当某种相遇,并没有预示着爱情的道来,我们却为何愿意全身心地投入其中。。。
整个晚上,我一直在天人交战,根本无法入眠。
当我再一次注视着熟睡中的欣悦,我发现毛毯已经被她卷入双腿之间。而她的胴体,也已经被我尽收眼底。
除了一条肉色的三角短裤,胸罩也因为翻过几次身,早已从一侧的肩膀滑落,露出几乎全然白皙的乳房。尤其是粉色乳晕衬托下的乳峰,不是呼之欲出,而是随着呼 吸在轻微地颤动。此刻,我不知道柳下惠坐怀不乱是否需要比此情此景更多的定力,但我当时的状态,已是非人类意志可以掌控。我不顾一切侧身把她抱在怀里,浑 身颤栗不止。
欣悦被被我的举动惊醒了,她迷迷糊糊地问我:发生什么事了,地震了吗?
我立刻清醒了许多,轻轻放下了怀中的欣悦,尽管我以往也曾轻轻地拥抱过她。
欣悦突然下意识地看了一下胸部,不禁叫出了声。我赶紧起身走到屋外,让夜风吹落我迷醉的心潮。
稍后,我听到欣悦在轻轻地呼唤我。我回到了屋里。
此时的欣悦已经坐在床边,她示意我也坐下,然后把我的胳膊搭到她的肩上,顺势侧躺在我的怀中。
我怕,我还没有想过要做一个完整的女人。但是你别离开我,那样的话,我会更害怕。就这样抱着我,什么也别做,什么也别说,好吗?
我默默地点了点头。
待欣悦再次睡熟以后,我把她轻轻放倒在床上,她的身体轻微地蠕动了一下,我顺手給她盖好了毛毯。
那一夜,漫长而温馨。我在她的身边,读书读到晨曦初上。
从那以后,无论是寒冬还是酷暑,只要欣悦想留下,我从未拒绝。尽管我很清楚什么可以,什么不能,但她在我身边过夜,却给我带来了从未有过的温情体验。
因为我裸睡的习惯,她的手有几次下意识地触碰到我的敏感部位,也让她有一次在懵懂的状态下攥紧了我昂扬的男性特征,甚至抖动着在它的掌中摩挲。但我很清 楚,这并不意味着她已经做好了迎接的准备。而我也只能设法脱身,以避免难以克制的欲火,烧毁了她对我的信任。
如果性是一种生物的本能,那么情就是一种人性的动能。情可以自然地转化为性,而性也可以理智地回归到情。
在得知我即将结婚的消息后,欣悦整整一个星期没有和我联系,而我也情绪低落了一个星期。
又过了几天,欣悦给了我一个通知:周末去你那里,这是一个不能改变的既定行程,不必回我,等我就好,给我准备一些我最喜欢吃的食物。不见不散!!!
周末傍晚,欣悦如约来到我家。
看见我,欣悦紧紧抱着我足足有几分钟的时间,她没有说一句话,任眼泪泉水般的倾洒在我的胸前。稍后,她放开了我,一边擦着泪眼,一边说:
喜欢你不是因为你聪明,而是因为你睿智。依恋你不是源于你不羁中随意洒落的温情,而是你看破红尘下仍有一颗干净的灵魂。你温暖了我脆弱的身心,给了我无数 少女期盼的真情。我不知道那是不是爱情,但我知道它的意义远远胜过世俗的爱。你从未为难一个不能全身心让你拥有的女孩,却给了他最好的呵护和建议。你用另 类的关爱,满足了一个少女对情爱梦幻般的期待。即使你可能永远不会成为理想的终生伴侣,但你留给我的真情厚爱,是一个女人一生的财富。
我突然觉得心血凝固,呼吸停止。胸前的欣悦又一次泣不成声。
我让欣悦转过身来,把她轻轻抱在怀中。
今夜我要做一个真正的女人,以后的男人再好,也是永远的将就。我不愿带着遗憾开始新的生活,植入心底的,将是你对我最真地祝愿。
有预感的爱情,除了期待,还是期待。无准备的情爱,蕴含悲喜,还是悲喜。我们不必责怪自己的不顾一切,我们应该感谢,上苍对这份激情给予的厚爱和宽容。
那一夜,开始于世俗的呵护。那一刻,启动了一个艰辛的过程。它是一个泪水和欢乐交织的夜晚,也是人性最真实、最天然的释放。。。
这是最后的相遇,也注定留下了永远的悲恋和伤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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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婚姻变成了某种礼教的呈现,我们的心田也从此注入了世俗的种子。我们为了人前的体面和信誉,或者为了某种狭义的承诺,不知不觉爱 上一个原本并不真心喜欢的异性时,我们也不知不觉放弃了对情爱或者爱情的天然期盼。多少人因此平淡地消磨一生,多少人至死才明白真正的情爱或者爱情早已灰 飞烟灭。我们一世的情,终生的爱,又有多少体验了我们最本真的人性和真情。。。
不久后的一天,我收到了一封挂号信,信中只有短短的几句话:水茫茫,天苍苍,鸿雁孤鸣落长江。扁鹊水鸟竞相飞,哪得椰下有花香。
而今,欣悦在美利坚合众国相夫教子,过着世俗的幸福生活。我从心底给她最美好的祝愿,但我们今生都将不会再有任何交集。。。
草书于 04/15/2016
真的欣赏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