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不了 故乡 年年梨花放
染白了 山冈 我的小村庄
妈妈坐在梨树下 纺车嗡嗡响
我爬上梨树枝 闻那梨花香。。。
安红一边轻声哼着歌,一边把卸妆油倒在化妆棉片上。她闭上眼睛,用沾了卸妆液的棉片在眼睑和睫毛上轻敷一会儿,随后用棉片由内眼角至眼尾轻轻擦拭卸掉眼影,再卸除睫毛膏。她把面片扔到垃圾桶里,用棉花棒沾上卸妆油,把睫毛根部仔细清洁了一遍。
今晚从剧场开车回来的一路上和到家后,她的心情都非常好。不光是因为与中央电影交响乐团的联手演出很成功,而且是因为那个让人心荡神驰的吻。
吻来得太突然,当时脑子里一片空白,开车回家的路上,她才细细地回想那个吻的滋味,感觉无比甜蜜。这三年建明几乎没跟她做,也就没有了亲吻和拥抱,她觉得身体好像有一种皮肤饥渴,渴望着来自异性的拥抱,爱抚和亲吻。
终于亲了,而且是一个好甜蜜的吻,她想。他抱得好紧,一定是很爱我,很渴望我吧。
她拿了一张面纸,轻轻按压住嘴唇,吸掉唇膏里的油分。她看着洗手池上的镜子,因为那个吻,唇上的口红已经变得乱七八糟的了。想起子哲的嘴唇上一定沾上了不少她的口红,她忍不住偷笑了一下。
她把卸妆液倒了一些在化妆棉上,咧开嘴唇,让使唇纹舒展,用化妆棉轻敷着嘴唇双唇,然后由嘴角开始往内擦拭。她换了一张新的化妆棉,用卸妆液蘸湿后,把棉片对折,打开嘴角,把唇上的残妆彻底清理掉。
放在洗手池旁的手机发出微弱的响声。她拿起手机看了一眼,看见子哲给她发了一条微信过来:
开车回来的路上,一直在想你。你今天真漂亮,淡蓝色长裙,站在穿着浅粉色长裙的合唱团里,显得特别突出。我觉得这身裙子很适合你,显得美丽又清纯。今天的眉毛和眼影也真好看,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平时都是弯弯的眉毛和细长的眼睛,今天是粗粗的黑眉和妩媚的眼影,小巧的鼻子,鲜红的嘴唇,觉得你身上所有的地方都是那么美丽动人。想起车边的吻,缠绵而甜蜜,好想再见到你。这个星期你忙吗?可以再见你一次吗?
她笑了,知道自己化妆后很美。看见子哲想见她,她觉得有一种身不由己陷入了热恋的感觉,虽然明知道不对,但是却克制不了自己的感情,无法拒绝子哲。
建明和婆婆下个星期才回来,等建明回来了,就不见子哲了,她想。
想到此,她给子哲回了一个微信:
我也是,开车回来的路上也在想你。一直还沉浸在今晚热吻的兴奋中,有种眩晕的感觉。喜欢你亲我。你也很帅啊,喜欢你穿着皮夹克和牛仔裤。我也想再见到你。平时下班都要赶紧回家,带孩子,但是我中午可以从单位溜出来。你哪天中午方便,我们单位不远有家星巴克,你以前去过的,我们去那里喝咖啡吧。我中午基本都可以。
给子哲发完微信,她转到合唱团群里,看见群里一片欢腾,大家都在兴奋地谈论着晚上的演出,一些人已经开始把照片贴到微信上。有几张照片是她身穿淡蓝色长裙,手捧着鲜花照的。画面上的她显得年轻又美丽,带着发自内心的笑容。
想起鲜花是子哲送的,她忍不住又开心地微笑了起来。
她听见手机响了一声,一看是子哲的回复来了:
明天中午我单位有个会,星期二中午可以吗?如果可以的话,我中午十二点过去,在星巴克等你。不过中午待不长,上班时间不好意思出去太长,一点钟就得往回赶。
周二中午我有时间,她给子哲回微信说。那我们就周二中午见吧,我也是中午不好出来太长时间,也得一点钟回去。
好的,那我们周二中午见了,子哲说。
周二见,她说。
她放下手机,想着周二就又能见到子哲了,心里很开心。她把卸妆油涂抹到脸上,用手指轻轻地按摩脸部,继续哼唱着《梨花又开放》,感觉自己像是春天满枝都开满了雪白的花的梨树一样美丽:
摇摇啊洁白的树枝 花雨 漫天飞扬
落在妈妈头上 飘在纺车上
给我幸福的故乡 永生 难忘
永生永世 我不能忘
摇摇啊洁白的树枝 花雨 漫天飞扬
两行滚滚泪水 流在树下
给我血肉的故乡 永生 难忘
永生永世我不能忘 永不能忘。。。
***
星期一晚上,安红带露露滑完冰后,想到回家做晚饭,露露会太饿了,就在离家不远的一个麦当劳带露露吃了晚饭。
回到家,先带露露做完了学校留的作业,之后翻开露露的书包,看学校有没有什么通知。她看见露露的书包里有一个请柬,就打开看了一眼,看见里面说:
这个周末是我们的孩子Jenny的生日,我们为她准备了一场生日会,想邀请她的好朋友和同学来参加。
时间: X月 XX日 (周五) 晚上六点到十点
地点:Coliseum Cinemas
地址: 3090 Carling Ave, Nepean, ON K2B 7K2
活动安排:
如想参加,请事先回复,好统计参加人数,预订座位。
谢谢。
Jenny的爸爸和妈妈
联系电话:xxx-xxx-xxxx
Email: xxx.xxxxxx@xxxxxxxxxx.com
Jenny 这个周末要过生日了,你想去参加Jenny的生日派对吗?她拿着请柬问露露说。
妈咪,我忘了告诉你了,我可以去吗?露露说。
当然可以了,她说。
太好了,露露说。我想去。
好,那我给Jenny 爸妈打个电话,告诉他们一下,她说。回头咱们给Jenny买个礼物,你知道Jenny喜欢什么吗?
喜欢Pokemon卡片,露露说。
那好,我们去给Jenny买盒Pokemon卡片,她说。周五晚上下班后妈咪送你去,完了后再接你回来,周末了可以晚点睡觉。
妈咪,我困了,想睡觉了,露露说。你能给我讲个故事吗?
行,我带你先去洗澡,洗完澡咱们就睡,她说。
她把铅笔橡皮收拾进铅笔盒,把课本和铅笔盒放进书包里,带着露露去洗了个澡。
洗完澡之后,她给露露换了睡衣,带着露露来到睡房,给露露叠了个被窝,让露露躺了进去。
她坐在露露床边,一边拍着露露,一边给露露讲了个小红帽的故事。
露露看上去是滑冰滑得累了,故事还没念完,已经闭上了眼。
***
星期二是个阳光的好天气,气温升到了零上。
早上出门上班的时候,安红没穿羽绒服,而是穿了一件深红色的呢子外套,里面穿了一件白色针织衫,下面穿了一条红黑相间的格子粗妮长裙,腿上套了两条黑色长筒袜,脚上穿了一双黑色长筒靴。
看到靴子上沾上了雪泥留下的痕迹,有些肮脏,她用一个海绵鞋刷把靴子擦得干干净净。她知道男人都在乎女人漂亮还是不漂亮。如果是一个姿色绝佳的美女,她不在乎素颜和随便穿件衣服去见他。但是她觉得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再说也不是二十来岁的年轻小姑娘了。那些小姑娘,即使长得不好看,但是年轻就是美,皮肤光滑细腻,自有一种青春的美丽和吸引力。虽然偶尔有人会夸她漂亮,皮肤好,但是她知道,千万不能把别人的客气和恭维话当真。
快到中午的时候,她去单位洗手间化了个淡妆,弄了弄头发,往嘴唇上抹了一点口红。她对着镜子仔细端详了一下自己。虽然只是略施了一点淡妆,但是镜中的她显得比平时年轻,漂亮了许多。昨晚上她好好洗了个澡,多用了一些香波,又涂上护肤液,镜子里的她头发显得黑又亮,带着光泽,皮肤也显得光滑,闻着带着香味儿。
手机响了一下。她拿起放在洗手池边上的手机,看了一眼。
是子哲来的微信,说他已经出门了,过半个小时就到星巴克。
想到就要见到子哲了,她感觉心里有一种莫名的紧张,刺激和兴奋。有些忐忑和害怕,但是又很期待和渴望。
***
差五分十二点,她开车来到了单位附近的星巴克,把车停在停车场里,走进了星巴克的玻璃门。
熟悉的屋子,熟悉的扑面而来的咖啡香味儿。她扫视了一眼屋内的座位,没看见子哲。
可能他还在路上呢吧,她想。
她看见咖啡馆右边最后面靠墙的地方有个空桌子,就快步走了过去。她脱下红呢子外套,弯腰放在座位上,把座占住。她直起身子来,刚想去排队买咖啡,一回头,猛不丁眼前出现一个人,手里端着两杯咖啡和拿着一叠棕色的纸,对她说:
嗨,你都到了啊,没想你来得这么快。
子哲一边说着,一边把咖啡放在了桌上。
我屋里看了一圈儿,也没看见你啊,她惊喜地说。你是在柜台那边吗?
是啊,我在那边柜台边上等咖啡,看见你推门进来,向这边走,子哲说。正好咖啡也好了,就跟着过来了。
她打量了一些子哲,看见子哲依然是平时的装束: 一条围脖,一件深棕色的皮夹克,一条水墨蓝的牛仔裤,一双坚实的黑色厚皮靴。
子哲把咖啡放到桌上,伸开胳膊来拥抱她。她也伸开胳膊,跟子哲抱在了一起。虽然咖啡馆中午有不少人,但是好在他们站在一个角落,后面是窗户,右手是一堵墙,遮住了一些目光。
又见到子哲,她心里很高兴。虽然只是两天没见,但是好像上次见面已经很久了。子哲没有马上松开胳膊,她也舍不得放开胳膊。她感觉出子哲悄悄吻了她的脖子一下,就忍不住缩了一下脖子,觉得好痒痒,但是很舒服。
抱了一小会儿,胳膊终于松开了,她拉开椅子坐了下来。子哲把皮夹克脱了,放在椅子背上,在她对面坐下。
前天晚上的演出很累吧?子哲问她说。
嗯,下午三点半就去了剧场走场子,晚上十点才回到家,她点头说。
你们的演出真棒,水平一点都不输专业的合唱团,唱得太好听了,子哲说。
也没有啦,她说。其实有好几个地方唱得走了调,一般人听不出来,但是我们自己知道。
你今天真漂亮,子哲打量了一下她说。
没有啊,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就一普通人,只是不丑而已,比美女差远了。
你是很漂亮啊,子哲说。在舞台上漂亮,在舞台下也好看,耐看。
嗯,那好吧,只要你喜欢就行,她说。
今天工作忙吗?子哲问她说。
挺忙的,最近单位要裁人,大家都人心惶惶的,不敢偷懒,她说。你呢?
也挺忙的,子哲说。总是有忙不完的事情,晚上经常还要加会儿班。
这么忙啊,你做什么啊?她问道。
软件啊,他说。我们是做系统集成的,用别人的软件,我们这块儿是写接口软件,把不同的产品集成到一起。基本就是把一个软件输出的数据,转化成另外一个软件输入的数据,这样几个软件能集合到一起,给客户提供服务。客户经常有问题,有时晚上还会找到我,解决产品问题。
有加班费吗?
没有啊,我们公司特抠门儿,子哲说。加班都是靠自觉。有的时候不想加班,但是也没办法。公司不太景气,股票老跌,CEO都被炒掉了,能干的人看着没什么前途,就都跳槽走了,剩下的就是一帮子糊涂车子。走了人之后,公司也不让在这边招人,都是招得印度人。印度人就是能糊弄,交给他们干的,都是表面上光滑,看着完成得挺快挺好的,仔细一试,里面全是bug,还不够给他们擦屁股的,所以弄得经常很忙。
我们那里也是不太景气,她说。所以最近要裁人,大家都很担心。
会影响到你吗?子哲问道。
谁知道呢,她说。如果我们小组只裁一两个,应该轮不到我,但是要是裁的人多了,就不好说了。
你干了多久了?
有五六年了,她说。
那应该很有经验了,他说。我觉得肯定轮不到你。
你怎么这么肯定?
因为我觉得你属于那种干事情很踏实,很认真的人,子哲说。而且,看你脾气也挺好的,估计在单位里不会得罪人。此外,女的在计算机这一行还是有些优势的,毕竟做计算机的女的少,要裁人,也得先裁那些不认真工作的,爱得罪人的男的。再说了,那个麒麟护身符会也保佑你。
真的,要是裁不到我,要好好感谢你把麒麟送给我,她说。
命运有时说不清,子哲说。你相信前世吗?
不信,她说。
我也不信,子哲说。但是我总觉得好像是跟你前世有缘,从第一次见面就觉得似曾相识。
她偷偷笑了一下。她知道为什么跟子哲有似曾相识的感觉。看了他的博客好几年,见面怎么能不似曾相识呢?
我也是这样觉得啊,她说。
如果真被裁了,也不用太担心,子哲说。干我们这一行,裁人是很正常的。只要有工作经验,应该还能找到类似的工作吧。不过,有时间把简历更新一下,万一需要的话,好及时往外投简历。
等等看吧,她说。前两个星期HR已经要每个经理把手下的人排队,都报上去了,估计裁人很快就会有消息了,应该这一两个星期就会有揭晓了。
希望你好运啊,子哲说。你要是真的丢了工作,也不用太担心,告诉我,我有几个朋友都在做计算机。到时你把简历给我,我帮你问问别的公司是不是需要人。
那太好了,谢谢,她说。
前一段你心情很不好,现在好些了吗?子哲问道。看你神情,比过去显得开心了。
是啊,最近心情是好了一些,她说。有一段觉得特别烦恼和绝望,心里很迷茫,不知道今后会怎样,想死的心都有了。现在恢复过来一些了,也想开一些了。
你可不能想不开啊,子哲说。你要是出了什么事儿,我会很难受的。人生不如意的事情十之八九,无论心情怎么不好,都要想开一些,即使是为了孩子,也要坚强一些。
听见子哲这么说,她想把最近家里发生的事儿告诉子哲。但是又想了一下,觉得还是别说了。这种一地鸡毛的事情,说起来就很烦恼,还是等以后离完婚再告诉子哲好了。
我知道,她点点头说。不说那些烦人的事儿了,提起来就觉得没意思。跟你在一起,我总是很开心的。
是吗?
是啊,所以你一约我,不就出来了吗?她说。过去我可是从来没有跟男的单独出来过啊。对了,还想问你呢,前天晚上刚在剧场见了,怎么这么快就又想见我啊?
这两天都在想你,恨不得天天能见到你,子哲说。
真的这么想吗?她问道。
是啊,子哲说。年轻时谈恋爱,都没有这么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过。
说得好夸张,她笑了一下说。
你想我了吗?子哲问她道。
没有,她说。
真的?我太失望了,子哲说。你就不能骗我一下,说想我了?
好吧,我想了,她说。
是骗我呢吗?子哲问道。
不是,是真的,她说。真的也在想你。
那我太高兴了,子哲说。有没有人告诉过你,说你身上带着一种清纯的美?
大学的时候,有个男生说过,她想了一下说。
他很喜欢你吧?子哲问道。
应该是吧,她说。
后来呢?
没有后来,她笑了笑说。他没有跟我表白,毕业后就失去联系了。挺瘦的一个男生,戴眼镜,长得也还行吧,一幅文弱书生的样子。
以后没见过吗?
见过一次,她说。后来大学同学的一次聚会上,说了几句话,但是那时我已经结婚了,他还没有。他说想找个机会跟我好好聊聊,我没答应。
啊,太可惜了,子哲说。大学时候是恋爱的最好时光啊。
是啊。
你有没有跟别人表白过?子哲问她说。
没有,她说。女生都很害羞的,哪里好意思跟别人主动表白。
有喜欢的男生吗?
有一个,她说。是个学生会干部,别的班的,德智体全面发展的那种。
他知道你喜欢他吗?
他不知道,她说。
你也没有跟他表白过?
没有啊,她说。不过,大学毕业时,我把自己的日记送给了他。
他怎么说?
他说我的字写得太难看了,给我买了一本钢笔行书字帖,让我练练字,她笑笑说。
哈哈哈,还有这么迂的人啊,子哲也笑了说。不明白女生把日记送给他,是表示好感吗?
是啊,想起来,觉得自己好傻啊,傻呆呆的把日记给了别人,别人让自己去练钢笔字。你说可笑不可笑,这世界上怎么还有这种人?
是挺好笑的,子哲说。这里没有你同事吧,记得上次有个光头 ---
没有,光头没来,她看了一眼四周说。
有你认识的人吗?
没有啊。
能亲你一下吗?子哲问道。
在这里?她又看了一眼四周,犹豫地问道。这里 --- 周围都是人啊。
可以吗?子哲问道。好想亲一下。
听见子哲这么说,她觉得心里跳了起来。她有些紧张和害怕,怕被别人看见,特别是被单位同事看见。她又看了一眼四周,确信没有认识的同事。她看了看子哲,看见他很认真和期待样子。
她微微点了一下头,身子因为害怕有点儿颤抖。子哲从座位上欠起身,上身向着她的方向倾过来。她也从座位上抬起身子,隔着桌子,闭上眼,把嘴唇迎过去。
两个人的嘴唇在桌子上触碰到一起。一种温热,甜蜜和缠绵的感觉。
虽然不是第一次接吻了,但是依然可以感觉到那种心动和触电一样的颤栗。
轻轻的一吻之后,因为害怕,她把嘴唇很快挪开了。她重新坐下,手摸着嗵嗵跳的心口,眼睛看了一眼四周。咖啡馆里的人们在聊着天,喝着咖啡,好像没人注意到他们。她松了一口气,把左手放在桌上的咖啡杯子上,握着热热的咖啡纸杯。
子哲眼睛看着她,把右手伸过来,握住了她的手背。她松开咖啡杯子,五个手指张开来,穿插在子哲的手指之间,两只手想对着十指相扣,握在了一起。
她看着子哲,有些不敢相信自己会跟子哲这样十指相扣。即使在年轻时候,在公开场合,也没有这样情意绵绵过。她觉得自己已经完全变了一个人,变得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了。
恋爱真是让人疯狂啊,她想。
***
一个小时很快过去了,她都不知道跟子哲谈了些什么,只觉得时间过得飞快。
都快一点了,你该回去上班去了吧?她看了一眼咖啡馆墙上挂着的一个圆形电子表问道。
是啊,该走了,时间过得太快了,子哲也抬头看了一下表说。还能再见到你吗?
周六中文学校就可以见到了,她说。
还要等好几天啊,子哲说。
没办法啊,她说。我先生回国去面试工作去了,把婆婆也带走了,孩子没人帮着看了。孩子下学后要去滑冰,画画,弹钢琴,现在只好自己接送,每天除了工作,就是家务和孩子,要不就是练歌,哪里有时间啊。
也是啊,子哲说。能够中午见一面,已经很难得了。不过好想什么时候晚上能跟你去吃顿饭,多待一会儿。
哎,对了,她突然想起来说。这个周五晚上孩子要去参加一个小朋友的生日派对,在Carling街上的电影院,晚上六点到十点。把孩子送到电影院之后,我可以出来,十点钟以前再回到电影院接孩子。你有时间吗?
周五晚上我没事儿,子哲说。那太好了,我们可以一起去吃顿饭了。那个电影院旁边不远有个Indigo书店,店里有家星巴克,我们可以在那里见面,然后坐我的车,去找个地方吃饭。吃完饭我送你回星巴克,你可以开上车去接孩子。
这样好,她说。刚考过车,还不太敢开。
你想去哪里吃饭啊?
我也不太知道,她说。你觉得哪里好?
去Byward Market吧,子哲说。那里有很多餐馆可选,和各种酒吧。酒吧里晚上有乐队表演,还可以听听乐队。
去酒吧吧,她说。没怎么去过,想看看。
好,那我们就去找一家好的酒吧,子哲说。那里吃的一般不怎么样,但是很适合聊天。
你该回去了吧,她提醒子哲说。别影响你工作。
真该走了,子哲站起身来说。好舍不得。
我也是,她说。
她跟着子哲站起身来,拿过放在椅子背上的外套,穿好,把扣子系上。子哲穿好皮夹克,把桌子收拾了一下,把咖啡杯和纸拿在手里,领头向着门口走去。
在门口,子哲把咖啡杯和纸扔进垃圾桶,给她推开门。
她走出了咖啡馆,看见外面的阳光很灿烂很温暖。路边的残雪在阳光照射下一闪一闪的,有些晃眼。
子哲走出门,伸手牵住她的手,领着她沿着星巴克的玻璃窗走着。
走到星巴克的把角时,子哲拽了她的手一下,停住脚步。她转过身来,眨了一下眼睛,看着子哲,不知子哲想干什么。
再抱一下吧,子哲说。
嗯,她点头说。
子哲伸开胳膊,向她围过来。她也伸开胳膊,两只手臂从子哲腋下穿过,抱住了子哲的后背。阳光照在身上很惬意,子哲的身体也很温暖,被抱着的感觉也很好,她有些不想松手。
抱了一抱,她感觉子哲把头低了下来,像是想吻她。
她闭上眼,背靠着星巴克的墙壁,把嘴唇迎了上去,跟子哲吻了起来。
第二次的吻,比星巴克里面的轻轻一吻热烈得多。她的嘴唇跟子哲的嘴唇紧紧贴在一起,搂抱着,缠绵着,吻了许久许久,吻得浑身像是火似地燃烧,吻得心剧烈地跳,吻得浑身软得无法动弹,吻得气都喘不过来。
过了不知多长时间,两个人的嘴唇终于分开了。她深吸了一口气,把头靠在子哲的肩膀上,脸贴着子哲的皮夹克,觉得像是相处很久的恋人,只想依偎着,不想离开。
***
凌晨时分,她从梦中醒来,听见窗户沙沙的响,像是下小冰雨了。她翻了个身,想起了子哲来。她把头埋在枕头上,把白天跟子哲的见面和吻,仔细回想了几遍。
想起在星巴克把角的吻,她依然不知自己怎么会这样,不怕别人看见,情不自禁地跟子哲吻了起来,而且吻了那么长。她用手指抚摸着嘴唇,回想着那种热吻的感觉。
智商真的变成了负数了,她想。不过那个热吻,却如此美好和让人怀恋,想起来就觉得脸发烧和身子发热,真的有些让人失魂落魄呢。
想想答应周五晚上跟子哲一起去吃饭,感觉就像是约会一样。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变得这么大胆,会答应子哲,跟子哲一起出去。
她转过身来,看着黑黑的屋顶想了一会儿,再也睡不着。她突然记起有几天没去子哲的博客看了。她伸出胳膊拉开床头柜的灯,拿过手机来,点进了“系我一生心”的博客。
她看见子哲博客里有三篇新贴的博文,《梦》,《想》和《光》。《梦》是最新的,看着好像是刚贴不久的。她点开博文,先看了《梦》,又把其余两篇看了。
《梦》
蓦然梦惊起,细听冰窗雨
淅淅沥沥点滴滴,滴滴入心里
小店街角墙壁,长靴黑裙红衣
咖啡余香留壁,相思更与谁语?
《想》
晚上 静不下心来 总在想
思念和忧伤 溢满心房
蓦然回首 咖啡馆的角落旁
你带着浅浅的微笑
淡淡的幽香
十二月的雪 美丽冰凉
褐色的咖啡 飘着苦味的清香
如今在安静的夜里 一遍遍把你回想
甜甜的微笑 迷人的目光
想此刻也许你正在梳妆
心里掠过甜蜜的忧伤
在记忆里抚摸你的红唇
嘴角依然留着余香
风从树下悄悄拾起了遗落的心愿
像是夜色中漂浮的几点荧光
在暗夜里点亮 不再彷徨
《光》
十二月是个寒冷的季节
窗外总是飘着雪
枝头挂满白霜
穿过趴满车辆的停车场
走进咖啡馆 走近你
就像走近了温暖的阳光
抬头看见了你 靠着小窗
白色的针织衫 水一样的目光
迷人的微笑 挂在嘴角上
在你的对面坐下,握着你的手
思念顺着指尖传过
古老的声音在心底回响
静静地听你讲你的故事
缓缓的话语 像风的吟唱
你讲起你的朋友 那个瘦弱的男孩
他没有跟你表白 从此错失了机会
即使再次相逢,短短的几句话语
又如何能够诉说心中的惆怅
你说你曾经徘徊在绝望的边缘 心里充满迷茫
听你这样讲 也为你心伤
不忍去看墙上的表
但是飞快过去的总是时光
只想让光阴缄默,岁月不再流淌
跟你在咖啡馆里 把带苦的香
细细品尝
幻想着将来能有一天 跟你坐在壁炉旁
外面是冬雪 室内是熊熊火光
我写字 你读书 就像传说中的那样
安详 静好 不离不弃 日久天长
她看着博客里的文章,把手机放下,两手捂住脸。
我完了,她想。明知前面是粉身碎骨的深渊,也要跳下去了。
说得很对,是该把“明知”改成“纵使”,当时没想到,谢谢指正。
没看到深渊啊, 只看到冬雪田园, 一派你耕田来我织布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