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罗冬季的晚上,就像是北京有点儿料峭的春夜。明宵和简妮坐在酒吧临街窗户前的老式藤椅上,面前的小圆桌上放着橙黄色的啤酒。明宵穿着一件浅灰色的西服和白衬衫,腿上是一条蓝色的水磨石牛仔裤,黑袜子,脚上是一双棕色意大利皮鞋。简妮穿着一件苏格兰式样花格衬衫,腿上是一条挽着裤腿的牛仔裤,红袜子,脚上是一双黑色系带半高跟皮鞋。
我依然不能相信,简妮抚摸着酒杯的侧壁说。在开罗居然能遇见你。你打算在开罗待多久?
明天就走了,明宵说。我已经出来旅行了两个月了,该回纽约了。你呢?
还要再待两天,然后去看看南部,简妮说。去看看阿布辛贝勒神庙和伊西斯神庙。
明宵看了一眼窗户。窗户关着,雨滴滴答答地顺着玻璃流下,流到行人和车辆不断穿行的街道上,落进车辆底部的黑色的陷阱。
一个人在埃及旅行还是挺危险的,明宵把目光收回来说。特别是单身女人。
你跟我去吧,简妮说。有你在,我就安全了。那些神庙建立在山上,都是把山体掏空的石窟,还有山上雕刻的巨大的法老像,听说很壮观。
真的不行,明宵手有些笨拙放在窄小的桌面上说。纽约那边还有重要的事情。
简妮右手抚摸了一下垂在脖颈的头发,侧头看着明宵。明宵的脸一半被窗户射进来的光照得苍白,另一半隐在暗影之中。她看到明宵的脸颊像是被刀削过一样,两道浓眉之间出现了一条深沟。
你好像比以前沧桑了许多哎,简妮说。
你好像没什么变化,明宵端详了她的面容一会儿说。还是像过去一样漂亮。
哪里哟,简妮不好意思地说。老了。我自己都觉得老多了。你在纽约过得怎样?这么些年来,听说你总是一个人 ---
还好,明宵说。还好。
简妮看着明宵,心里隐隐地感到一种心疼。她知道一个人过的滋味。这些年来,她不知道明宵是一个人怎样熬过来的。
好什么啊,简妮说。你不说我也知道。
习惯了也就不觉得什么了,明宵说。监狱的四年都过来了,后面的总比监狱好。
想起十五年前在监狱探视室里看到穿着囚衣的明宵,简妮感觉鼻子有点儿酸。她知道台湾的监狱对犯人的虐待,也知道美国的监狱。大陆的监狱只会更糟糕。她端起啤酒杯,摇动了一下,看着酒杯中的冰块沿着杯子边转动,碰到玻璃杯壁上发出轻微的响声。
其实一直想劝劝你,简妮沉默了一下说。何必这样,把自己的青春都浪费了呢。听说那谁一直过得挺好的,你在纽约苦等个什么啊,再说谁没有初恋,过去的就过去了。
你真的爱过一个人吗?明宵用手习惯性地抚摸了一下额头,把垂下来的头发撩上去说。
明宵的这句话就像是脱口而出,让简妮心里感到一阵难受。怎么没有,简妮心里说。我第一个爱得就是你啊。不过,后来我知道你心里有她,也就放弃了,离开纽约去了台北。你不知道我那时多伤心,在台北自己还偷偷哭过好几次。
你以为别人就没有爱过吗?简妮说。不过,离开了之后,也就慢慢淡忘了。就说我吧,后来回台北,遇见了我的先生,他对我挺好的,然后就稀里糊涂结婚了。有了孩子之后,心思都放在了孩子身上,以为就是这样下去了。不过做梦也没有想到,后来会发生这么多事儿,到现在突然发现自己还是像过去一样,什么都没有了。那时我还有青春,总觉得什么都不拍,现在连青春都没了。
看着简妮带着一些疲倦的眼睛,明宵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他知道简妮对他的好,只是那时心思都在靳曦身上,一点儿也没有体会到简妮的心情。经过这么些年,他终于能够理解了简妮,也体会到了简妮的心酸。
对不起,明宵伸手按住简妮的手背说。不知道你后来经历了这么多。
就像张爱玲说的,这世上没有一样感情不是千疮百孔的,简妮的手背轻轻动了一下说。
非常对,明宵把手收回来说。有些感情,不经历过,很难体会到。
不过今天见到你很高兴,简妮的脸上泛起了一丝灿烂说。这次旅游前,我还想起过你,想到纽约去看看你,没想到在这里就遇见了。我还记得在旧金山,你刚来美国留学的时候,那时你是一个真正的大男孩,阳光帅气。我记得那时我们住得不远,经常一起走,上下学,也经常在一起做项目。你还记得那时我们一起去森林里跑步?还有你在电影院里做放映员,我跟同学一起去电影院看电影,然后在电影院门外等着你?
记得。明宵端起杯子来喝了一口啤酒,微笑着说。怎么能不记得呢?
你第一学期成绩不好,但是第二学期马上就追上来了 ---
那时我刚到美国,英文不好,什么也不懂,多亏你帮了我不少忙。
想想那时的时光觉得真好啊,无忧无虑,简妮感叹地说。班里的女生说我对你有一种迷恋,我还有些不好意思承认。想想那种心里暗暗喜欢的那种感觉,挺让人怀恋的。后来,你去了哥伦比亚大学读书,我也去了纽约读书,我们一起在图书馆做作业,一起在咖啡馆喝咖啡,一起听音乐,一起在秋天的落叶里走过校园,还有挨着中央公园的滑冰场,那时我们经常一起去滑冰,那一段时光真美。有很多时候,我挺想给你打个电话,飞到纽约去看看你,一起坐坐,聊聊。
简妮 ---
其实后来我回过几次纽约 ---
什么时候?
最近的一次是去年夏天。
怎么没给我打电话?
是和先生一起带着孩子去的。
噢。
一阵刺耳的麦克风声传来。他们一起把头扭过去,看见酒吧深处的一个小舞台上,一只乐队站在麦克风后面,开始演奏起音乐来。主唱的歌手带着一个蓝色垒球帽,穿着蓝衬衫和蓝色的牛仔裤,一个鼓手在歌手后面潇洒地敲击着面前的鼓镲,头不断地摇晃着。两个贝司手在左右两侧用力地弹着电贝司,身子随着音乐节奏不断地扭动,肩膀上斜挎的粗大的棕色皮带在灯光下很显眼。
太吵了,简妮说。雨停了,我们出去走走吧?
好,明宵把酒杯推到一边说。
他们沿着马路边的林荫道走着。马路两面的橱窗上闪烁着彩灯,一排街灯在雨后的夜里散发出朦胧的浅黄色的光圈,把马路两边停放的车辆的顶部染成黯淡的黄色。凉风卷着雨后的潮气吹来,把树上的雨水拂落在地。车灯扫过路面,路面的雨水刹那间呈现一片灿烂,随后变成沉寂的黑色。简妮觉得身上有些冷,把身子靠近了明宵,手臂很自然地挽住了明宵的胳膊。虽然是一个简单的动作,但是简妮觉得好像一下回到了从前,心里涌现出一种快乐。
最近在拍什么电影呢?简妮问明宵说。
本来想拍一部捷克的片子,这两个月想了想,突然觉得没什么意思,不想拍了,明宵看着脚下的雨水说。还没有想好再拍什么。你在台北过得怎么样?父母还好吧?
也还好,简妮仰起头来说。平时做点儿时装和化妆品方面的事,都是自己喜欢的。父母身体还好,不需要担心,他们倒是总担心我,为我操心。
儿女无论多大,在父母面前总是儿女,明宵说。他们支持你离婚吗?
支持,简妮说。他们说我还可以再找到自己喜欢的,与其跟一个已经无法再相爱的人在一起,还不如放弃,重新开始一段生活。
他们真开明,明宵说。
他们走过一家商店,透过橱窗看见里面摆放着玲琅满目的礼品。简妮低头看了看里面的一尊金字塔雕像。
这是我们去的那个金字塔。
进去看看吗?明宵问她说。
好。
他们走进礼品店,在里面转了一会儿。明宵买了一组金字塔水晶雕像和木质的图坦卡门头像,简妮挑了一套莎草纸书签,一条古埃及象形文项链和一对手链。从店里提着礼品纸袋走出来, 重新回到大街上,他们都觉得很高兴。
能不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简妮把手重新挽住明宵的胳膊说。你和她。我想知道。
明宵把一只手揣在大衣兜里,夹紧了简妮的胳膊,摇摇头。
说嘛,怕什么啊,简妮摇晃了一下明宵的胳膊说。那么一个喜欢做事的从来闲不住的明宵,居然跑出来闲逛两个月,看样子是伤得够深的。
女人喜欢吐槽,男人要是这样就没意思了,明宵皱了一下眉头说。
不说就算了,反正我也不是很想听,简妮撅嘴说。我才不关心呢。
回台北后有什么打算吗?明宵在路口停住,等着红绿灯说。
我想搬回纽约去,简妮扬起头来看着明宵说。给我自己一个机会。你觉得好吗?
星期日早上起来,靳曦睁开眼,看见窗外透进来一片朦胧的白光。徐泽宁还在睡觉,她看了一眼徐泽宁,自己掀开被子悄悄爬起来,走到窗前。她掀开窗帘,向外望去,看见大雪覆盖了院中的玉兰树和院子的地面。树枝上,屋顶上,电线杆上,车顶上,到处都是雪,连墙头上也覆盖着一层厚厚的雪。雪虽然已经停了,但是天上还是一层厚厚的灰云,云层中间夹杂着几条略显明亮的裂缝。
平时早上都是保姆做饭,但是每个星期日是保姆的休息日。她觉得肚子有些饿,穿着睡衣去了厨房。她在煤气炉上坐了一个小锅,从冰箱里拿出牛奶来,倒进小锅。她拧开火,从冰箱里拿出一盒鸡蛋来,等小锅里的牛奶煮开了,在里面打上两个鸡蛋。在鸡蛋还是糖心的时候,她把煤气火关了,把牛奶和鸡蛋倒在两只青瓷碗里,端到厨房的桌子上。她随后回厨房煎了一盘保姆昨天包的茴香馅儿锅贴,把锅贴和一碟北京辣菜,一碟酱豆腐和一碟榨菜一起端到桌子上。锅贴在盘子里散发出诱人的香气,有一个锅贴的底部破了,流出一些酱紫色的汤来。
徐泽宁穿着睡衣打着哈欠走进厨房来,看见桌子上的煎得金黄的锅贴,伸手捏起一个塞进嘴里。
外面的雪好大,她把筷子摆放在桌子上说。今天还出去吗?
下午要去见见老四,徐泽宁坐在餐桌边说。上次你告诉我的那些事儿,我要跟老四好好谈谈。赚钱可以,但是不能做损害国家利益的事情,更不能做让人拿住把柄的事儿。晚上还有一个应酬,有几个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要聚聚,不去不合适,别人会说我官位高了,架子大了。你今天不用去中芭了吧?
不用去了,她说。秦老师退休之后,我一直在做秦老师的事情,帮着辅导年轻演员。最近在排练《爱丽丝漫游仙境》,小张做主角,她跳得挺好的,也很努力,不用我太费心。
那就好,徐泽宁说。多培养些新秀好。这些年来,你太累了,也需要轻松一下好好休息一下。
昨天北京儿童福利院和领养中心的李院长给我打了一个电话,她吹了吹碗里的牛奶说。我们不是一直想领养个孩子吗?我前一段去福利院看了看,认识了李院长。那里的孩子真可怜,大多是身体有残疾,被抛弃的。我想领养个身体好的,将来可以跟着我学芭蕾。李院长昨天打来电话说有一对双胞胎,都是女孩,两岁多了,父亲是清华博士,母亲是北医毕业的眼科医生,前一段不幸出了车祸,让一辆大货车给撞死了。孩子的爷爷奶奶老了,收入也低,抚养孩子比较费力,给领养中心打电话,想寻找一个好人家收养。我觉得挺不错的,想去看看。
好啊,徐泽宁点头说。你一会儿赶紧给李院长打个电话,早点儿去看看。这样的孩子,父母都是高智商,身体又健康,恐怕要领养的人会很多。
我只是有点儿顾虑,她用勺子搅动了一下牛奶说。过去你不是说想要一个男孩儿吗?这个双胞胎都是女孩,你会不会觉得 ---
女孩也好,不一定非得要男孩,徐泽宁打断她的话说。你赶紧去看看,要是觉得不错,我这个星期安排时间去看一下孩子,咱们就把这件事儿定下来,办理领养手续。
那太好了,她高兴地放下勺子说。我马上给李院长打电话,今天就去看看孩子。
昨天政治局开了一次会,准备在北京建一个芭蕾舞大剧院,徐泽宁用筷子夹了一个锅贴说。这次你们出国演出,让世界看到了中国芭蕾舞的水平,有助于以后国外的芭蕾舞团来中国访问和交流。天桥剧场太简陋了,即使翻修也达不到世界水平,你看你们出访的这些国家,包括布拉格,都有这么辉煌的大剧院,我们也需要建一个。现在中国经济发展了,也有这个财力。志宏转给我一条建议,是人民日报的一个记者提的,建议在北京给芭蕾舞建立一个大剧场,让中国的芭蕾舞事业变得更辉煌,我就借机把这个建议提到了政治局的讨论上,一下就通过了。
啊,我都没有想到,她激动地说。我们要是能有自己的芭蕾舞大剧院,像是莫斯科大剧院一样,就太好了。
还记得当年我说过,以后要给你盖一座芭蕾舞大剧院吗?徐泽宁咽下锅贴,笑笑说。我没有吹牛吧?
没有,她点头说。我太感动了。
还有,我想请你爸爸一家吃顿饭,徐泽宁放下筷子说。你给安排一下吧。
靳凡?
不是,你养父,徐泽宁说。咱们结婚这么些年来,我也没跟你爸见过几次,觉得挺对不住老人家的。过去在外地,不方便,现在在北京,应该多去看看老人家。人老了,他们挺需要人陪着聊聊天的。你跟你爸商量一下,到时让秘书在钓鱼台宾馆给定桌席,请你爸妈和弟弟一起来。
听到徐泽宁要盖芭蕾舞大剧院和请养父吃饭,她觉得非常感动。当年徐泽宁说以后要给她盖一座芭蕾舞大剧院,她觉得他就是这么一说,从来没敢当真。现在,徐泽宁真的认真要做这件事儿,让她觉得徐泽宁很能兑现自己的诺言。
这些年来,因为徐泽宁的身份,徐泽宁几乎没有跟她一起回过娘家,也没有跟养父一起吃过几顿饭。虽然养父不太喜欢徐泽宁,也不太想见徐泽宁,但是礼仪还是应该有的,而且去看看养父,请养父吃饭,也是一种尊重,更是会让她开心。
那好,我今天晚上回家一趟,看看爸爸,把吃饭的事情定下来,她说。泽宁,我觉得从国外访问回来后,你对我比过去好了。这是怎么了?
我觉得你过去跟着我吃了不少苦,现在我有这个能力,该做些让你高兴的事儿了,徐泽宁说。
泽宁,有件事儿我心里一直是个疙瘩,想解开,她说。我能跟你坦率地谈谈吗?
当然了,我们夫妻一场,有什么事儿是该坦诚布公,徐泽宁说。什么事儿,好像很严重啊?
你有没有在跟别的女人好?她看着徐泽宁的眼睛问。
你还不信任我吗?徐泽宁反问说。
信任,她点头说。但是我听到一点风言风语,心里不舒服,憋在心里很难受,所以想直接问问你。我知道你一直是一个有远大志向,也是个自律很严的人。我觉得我们有这么多年的感情,而且现在想领养孩子, 所以想把这个疙瘩解开。我不想去猜疑,你只要告诉我是,还是不是就行了,我相信你说的。
徐泽宁没有说话,皱着眉头看着她。她看着徐泽宁,心里担心着,害怕着。她怕徐泽宁说出那个她不想听的字来。自从齐静告诉她那件事儿后,她一直心里很烦。她曾经想偷偷翻翻徐泽宁的衣兜,或者偷偷跟踪一下徐泽宁,但是她又觉得很不妥。何况,徐泽宁出门总是坐红旗轿车,去得地方也不是一般人能进去的,即使她想跟踪,也没有办法。她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徐泽宁到底有没有跟别的女人好,但是又害怕是真的。
没有,我没有跟任何女人好,徐泽宁两眼看着她说。
真的啊?她高兴地说。
真的。徐泽宁说。
那我错怪你了。
她站起来,绕过桌子走到徐泽宁身边,抱住徐泽宁的头,亲了一下,又在徐泽宁的脸上亲了一下。
现在放心了吧?徐泽宁抓住她的手问。
放心了。她从后面搂住徐泽宁,弯下身,把头靠在徐泽宁的肩膀上说。
你听说什么了?徐泽宁侧头问她说。
也没什么,她说。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就行了。
你看我都坦诚布公的告诉你了,你怎么不能告诉我听到什么了呢?徐泽宁说。信任是双边的,你也该告诉我到底听说了什么,对吗?
泽宁,我相信你,你也不要问我听到什么了好吗?她松开徐泽宁,站起来说。那些都不重要。
那我就不问了,徐泽宁笑笑说。不过答应我,以后你要是听说了什么,先问问我好吗?这样至少会给我一个机会澄清,或者解释。
行,她走回餐桌对面说。赶紧喝你的牛奶吧,都凉了。
私人会所的一间装饰豪华的客房里,徐泽宁坐在英国进口的宽大的皮沙发上,看着坐在对面抽着烟,手里玩弄着一个精致打火机的老四。桌上放着一瓶喝了一半的洋酒,烟灰缸里散落着几只烟蒂。徐泽宁一只手放在肚子上,另外一只手抵着下巴,沉思了一下说:
老四,你不要从商了,我有更重要的事情交给你。
什么事情?老四放下手里的打火机说。
你去军队,徐泽宁的手拍了一下沙发的皮面说。我已经给你在总政安排好了一个职位。
太好了,我从小就想去军队,老四两眼发光地看着徐泽宁说。我早在商人圈里混腻了,天天吃喝玩乐,长了一身膘。大哥,给我一个军,我把它训练成徐家军,最好是三十八军那样的集团军。
别瞎说,徐泽宁瞪了老四一眼说。什么徐家军,这要是被人听见,要掉脑袋的。不是让你去带兵,你没有军队背景,你以为那些人会服从你啊?我要你去收集军队里高层腐败的证据,这些证据将来有一天会有用,非常有用。
我明白了,老四说。大哥让我去哪里我就去哪里,大哥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去总政报道之前,把你的公司好好整顿一下,把你那个什么国有企业私有化的部门给关掉,别给我添乱,徐泽宁说。
知道,我听大哥的。
小寇一会儿该来了,徐泽宁看了一眼手表说。我要去洗个澡。跟你说一声,我要跟小寇分手了。
啊,真的?老四睁大眼睛说。出了什么事儿?
小曦听到了风声,徐泽宁站起来说。既然小曦听到了风声,别人也可能会听到,不能不防。
大哥考虑周到,老四也跟着站起来说。只是,这么好的一个姑娘,对你又这么倾心,大哥舍得吗?
舍不得也得这样。徐泽宁向浴室走去,走到门边回过头来说。以后小寇有什么事儿,你帮我照应一下。
那当然了,老四说。她只要找到我,你不说,我也会帮她的。
从浴室出来,寇辰菲走进卧室,脱掉白色的浴衣,掀开被子的一角,躺倒徐泽宁的身边,把被子斜搭在身上,头枕在徐泽宁的胸膛上。从一进门,她就觉得徐泽宁今天有些异样,好像心事重重的样子。她一直没敢问。她知道徐泽宁时间不多,陪着喝了半杯酒后,赶紧去浴室快速冲了一个澡,才回到卧室。
你好像有什么心事儿啊?寇辰菲抚摸着徐泽宁的腹部,小心翼翼地问徐泽宁说。
我觉得我们可能得分开一段时间了,徐泽宁低声说。
啊?寇辰菲吃了一惊,抬起头来说。为什么啊?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吗?
我爱人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什么,今天早上问我来的,徐泽宁抚摸着她的光滑的胳膊说。
噢。。。她听说什么了?
我也不知道,她没具体跟我说,我也没追问,徐泽宁说。她问我有没有跟别的女人好。
你怎么说的?寇辰菲有些着急地问。
我给否认了,徐泽宁说。现在中央正在酝酿下一届政治局常委的组成名单,如果这时候,我这边出了生活作风问题,让别人拿住把柄,恐怕就进不了常委了。
听见徐泽宁这么说,寇辰菲觉得心里涌出一种悲伤。她不知道徐泽宁是真的有难处,还是跟自己玩腻了。但是她知道,什么也改变不了徐泽宁的决心。徐泽宁决定要做的事儿,自己根本无力挽回。
我知道了,寇辰菲重新把头枕在徐泽宁胸膛上说。那。。。今天是我们最后一次了?
等常委的事情定了,我再找你,徐泽宁用手揉弄着着她的光滑的头发说。
那我们好好做一次吧,最后一次了,寇辰菲背对着徐泽宁说。不用套了好吗?
你在安全期里吗?
在,寇辰菲点点头说。上次来晚了,现在还在。。。其实我很想给你生个孩子的,就是没机会,每次你都。。。
不行啊,徐泽宁摇头说。你不知道,现在权力斗争很激烈,有人巴不得我出什么问题,好把我给推下去。你生了孩子,纸包不住火,肯定会有人把消息捅出去,有人就会借机说事儿,那样我就进不了常委,今后也就无法成为国家领导人了。几十年来我一直忍着,就是为了有一天能够有个机会真正实现自己的抱负,我不能在这个阶段功亏一篑。
我可以到英国去生孩子,让孩子在英国长大,别人不会知道的,寇辰菲抬头看着徐泽宁说。那样无论你怎样,孩子都会有一个很好的环境成长。如果你不想让孩子知道谁是父亲,我可以瞒着孩子,等孩子成年时再把身世告诉孩子。你不是说生不了孩子吗?我们试试吧。要是真能怀上,我就隐姓埋名远走高飞,给你把孩子在国外带大。我不会让任何人知道,连我爸妈都不会知道是谁的孩子。他们一直都不知道我在跟你交往。我爱你,想要一个你的孩子。
不行,徐泽宁坚定地摇头说。你看现在国内的这种发展趋势,腐败越来越严重,社会两极分化,越来越不公。长此以往,我就怕父辈们打下来的江山,在我们这一代人手中丢掉,中国也会大乱。我觉得自己有一种责任,要把这种情况扭转,抓一批,杀一批,惩治腐败,建立一个繁荣而平等的社会,让中国成为一个真正的世界强国。我不敢因为自己的私欲,放弃掉责任。
我没有看错你,你真是一个伟大的政治家,寇辰菲仰慕地说。那我等着你,等你什么时候可以了,再来见你。
这一段时间,我不能跟你联系了,防备有人监听,徐泽宁用手摩挲着她的背说。
谁敢监听你啊?寇辰菲不敢相信地问。
别说我了,比我高的人的电话也不安全,徐泽宁说。有些事不得不防。你那边要是有什么事情,直接找志宏或者老四,我都跟他们打招呼了。他们办不了的,会告诉我。
那你好好专注你的事情吧,这段时间我会把自己照顾好,不会给你添麻烦的。寇辰菲用手抚摸着徐泽宁的面颊,把嘴唇凑近徐泽宁的嘴唇说。
寇辰菲闭着眼,觉得自己像是一艘小船,被大海的波涛摇动着。她喜欢这种被大海的波涛带走的感觉 ,想跟他一起回到最原始的状态。她享受他抚摸她的乳房,沿着乳房的轮廓摸,检查里面的凸起的组织,帮她揉开里面有点胀痛的地方。她喜欢他捏着乳头,带给她的快感。他低头吸吮乳头的样子,让她母性泛滥。很欣喜,又很怡然的感受他吃她。她愿意宠着他吃。等他同时抚摸另一个乳头时,她觉得自己就又做回了小女人。他的吻和揉捏,让她心潮荡漾。她喜欢在他的怀抱里面,尽情的呻吟,哭泣,叫喊。那是最回归自我的时候。
当寇辰菲听到徐泽宁的重重的喘息声,知道快要发射了时,闭着眼泛着红晕对徐泽宁说:
射在里面吧。
徐泽宁像个听话的孩子,没有像过去一样拔出来射在她的肚子上,而是猛烈地射在了她里面。
寇辰菲的身体痉挛着,两只腿盘住了徐泽宁的后腰,眼泪一下子迸发了出来。
怎么啦?浑身是汗的徐泽宁看到了寇辰菲的泪花后,诧异地问她说。
没,没什么。寇辰菲忍住眼泪,腿夹着徐泽宁,双手抱住徐泽宁的背,让徐泽宁躺在自己的身上说。没什么。
谢谢HP67, 分析得都很对。小寇我觉得是因为在国外长大,名校毕业,独立能力强,有底气,敢赌,年轻也不怕输。靳曦我觉得是任命了,年纪大了,事业也过了顶点,领养个孩子,就跟老老徐好好过下去了。明宵感情受挫,但是事业上还会继续努力,也不会忘记靳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