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人资料
正文

给我一条波希米亚红裙 (107)

(2016-06-12 22:14:41) 下一个

大维穿着一件深蓝色衬衫,坐在观众席上最后一排靠边的座位上,目光透过黑暗注视着前面的舞台。几年以前,他在深圳因为乐团里的一个女乐手受了欺负而打抱不平,跟原来是自己老师的团长闹翻,一气之下辞职,离开了乐团,北漂到了北京。在北京他找不到乐团的工作,又不愿意低头重回深圳乐团,只好靠在一些夜总会里拉小提琴混饭吃,有时也在过街隧道里拉小提琴挣几个零花钱。

夜总会喜欢的是歌手而不是小提琴手,像他这样没有关系和后门的小提琴手,别说在北京的乐团找工作了,就是在夜总会里,也竞争不过那些水平不如他但是有关系的人,一个星期也没有几个晚上可以挣到钱。北京的房价太贵,他跟一些同样是北漂的外地人一起住在一间旅馆的地下室里。即使是这种地下室的房子,房租也不便宜。在深圳,大维有一个女朋友,因为他辞职后找不到乐团的工作,总是埋怨他,也不愿意来北京跟他一起住地下室。过了一段时间,两个人就分手了。去年,大维想提高一下自己的琴艺,去了中央音乐学院进修。昂贵的学费对连房租都快无力应付了的他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

这些年来,芭蕾舞的票价越涨越高,高得有些离谱了,即使是最后一排的票也票价不菲。对于他这种没有固定收入,又需要付房租和学费的人来说,看一场芭蕾是一场奢侈,但是大维依然一场不拉地观看了靳曦的每一部芭蕾的演出,就像现在。

 

此刻舞台上被一片蓝光笼罩,正中是一个长方形的简陋的床,床两边立着两只长长的蜡烛。舞台的背景是一个墓室,顶上有一个四方形的窗户,从窗户里透出点点星光。身穿白色纱裙,头上箍着一圈白色珍珠链的朱丽叶从安眠药引起的长睡中醒来,缓慢地起身坐起,准备下床。

她像是头有点儿晕眩,下床时在床边摇晃了一下,才站住脚。她的眼光在被蓝光笼罩的墓室里看了一下,发现了倒在舞台左侧地上的罗密欧。她的脸上显现出了吃惊的神色,两只手捂住胸口,嘴张开,身子不由得倒退了几步。她怔怔地看着,像是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随后,她像是一下醒悟过来,两只穿着白色舞鞋的脚快速地跑过舞台中央,来到躺在地上的罗密欧身边。

她蹲下,跪在罗密欧身边弯腰俯身,用手摇撼着罗密欧的身体,像是要把罗密欧唤醒。当她看到罗密欧一动不动时,她的眼泪流了下来。她用两只手抚摸着罗密欧的面颊,用嘴唇亲吻着。她悲伤地抬起头来,两只手抚摸着罗密欧的胳膊,从胳膊抚摸到胸部,沿着胸部抚摸到小腹。她在罗密欧的小腹上摸到了一把匕首。她伸手把匕首从罗密欧的小腹上拔了出来,眼睛直愣愣地看着银灰色的匕首。她的目光缓缓地从匕首转向了罗密欧的紧闭的双眼,身子从罗密欧身边缓缓地站了起来,右手握着匕首的尾部,左手伸开,像是在问为什么。她的两臂平伸开,眼睛露出绝望而悲伤的神情,随后两臂像是画了一个圆圈似地合拢起来,头向后仰,把匕首插进了自己的胸膛。

她的眼睛看着墓室窗口里透进来的星光,两只手捂着胸部,身子摇晃了几下。她的两腿弯曲下来,上身缓慢地向前倾,像是要俯身再看一眼罗密欧一样,头垂在了罗密欧胸前。她的左手胳膊肘杵着地板,右手贴在罗密欧的脸颊上。她的头向着罗密欧的头部移去,左手抚摸着罗密欧的头发,眼睛长久地看着罗密欧,嘴唇对着罗密欧的嘴唇,像是要亲吻罗密欧。她移动了一下身体,让自己趴在罗密欧的身上,右手离开了罗密欧的脸颊,手臂伸出去够罗密欧伸开的左手。她的胸部稍微抬起,右手臂一寸寸地挪动着,手指尖向着罗密欧的手掌伸去,像是要握住罗密欧的手,永不松开。

观众席上一片寂静,可以听到小声的抽泣声。她的平伸着的手掌终于伸到了罗密欧手掌的上方,她的手指尖哆嗦着,几乎就要够到罗密欧弯曲的手指了。这时,她的身子痉挛了一下,像是一阵剧痛袭来,不由得翻滚了一下身子。她的头滚下了罗密欧的胸部,触碰到罗密欧腹部旁边的地板上,身子也由趴着变成了仰躺着,横躺在罗密欧身上。她把头扭向罗密欧的头部,左手无力地垂落在地板上,右手却仍然顽强地伸开,向着罗密欧的手臂伸去,像是想用尽全身力气,抓住罗密欧的手。然而,她的右手在离罗密欧的手掌有一寸的地方颓然垂下,再也动不了了。

一束蓝光笼罩在她的身上。舞台上的灯光暗淡下来,她和罗密欧的身子逐渐被幕布一样垂下来的黑暗淹没,消失在一望无际的黑暗里。紫色的天鹅绒幕布徐徐落了下来,观众的掌声如潮水般响起,掌声热烈而持久,中间夹杂着抽泣声。

 

大维用力地鼓着掌,心里被她的出色的演出感动着。她的动作细腻,准确,把朱丽叶内心深处纯洁质朴但又缠绵悱恻和凄美的感情,用舞蹈演绎出来。她的舞步轻盈美好,跳跃的时候能在空中停留很久,像是一片洁白的羽毛。这些年来,舞台上的她好像停留住了时光,就像当初在西安少年宫见到时的一样,而且显得更美丽优雅。

每次来看演出,大维都是悄悄地来,悄悄地走,从来没有去后台找过她。他知道徐泽宁已经升为政治局委员了,她既贵为徐泽宁夫人,也是一颗耀眼的芭蕾舞明星。她和他之间的鸿沟太宽了,宽得他一辈子也跨越不过去。他只能远远地看着她,欣赏她,喜欢她,观看她的演出,为她精彩的演技鼓掌,为她的成就自豪和欣喜。

 

剧场外的街上下着一场淅淅沥沥的小雨。大维撑着一把黑伞,站在不显眼的一颗树的暗影底下,看着她右手举着一把花伞,左手抱着一大捧花出来,跟着姑娘们上了停在剧场门口的中芭的白色大轿子车。他知道,那捧花里,有一束是他送给她的,上面没有写名字,也没有任何留言。他不想让她知道花是他送的。他从来没有对别人提起过他认识她。她是芭蕾舞明星。她丈夫是最有权势的人。她爸爸是芭蕾舞团的团长。如果她知道了他的境遇,也许她能帮上他。但是他不想这样做。他有自己的自尊心,也不想给她添麻烦。

白色的大轿子车在雨中沿着弧形车道启动了,向着他站的大树方向驶来。他向后退了一步,把伞挪低了一些,盖住自己的额头。他看见车内的灯亮着,姑娘们在嬉笑着。隔着被雨打湿的车窗,从窗玻璃上似隐似现的一些五颜六色的花朵上,他认出她抱着花坐在前面靠窗的一个座位上,窗户的一侧对着他这一侧的街道。车驶过他的眼前的时候,他看见她低头嗅了一下花朵,脸上浮现出一种微笑。虽然只有几米远的距离,但是他觉得跟她好像隔着一道天涯。

车从隐身的大树边驶过,他看见后车轮在弧形车道跟天桥大街交口的地方碾过一片小水洼,随后向右拐上天桥大街,不久就消失在一片茫茫的雨雾之中。他从树下走出来,抖落了一下伞上聚集的雨珠,举着伞去了不远处的公共汽车站。一辆电车正在进站,站牌下等车的人向着电车蜂拥而去。他甩了一下雨伞,把雨伞收好,才发现身上的衬衫被雨水打湿了一块,风吹过来,带着一股凉爽的味道,也带着夜来香的香味儿。衬衫被雨水打湿的地方贴在肌肤上凉冰冰的。他用手抹了一把被雨水浸湿的脸颊和头发,提着雨伞站在人群后面等着上车。他知道,这么多从剧场出来的人上车,车上恐怕没有座位了。他要在车上站着颠簸一个小时,才能回到他所在旅馆的地下室里。但是他心情很高兴,因为他又一次看见了她,而且她还表演得那么好,获得了那么多掌声。

  

徐泽宁推开门走下黑色红旗轿车的时候,小楼门口的一个穿着一身白色制服的漂亮女服务员已经一路小跑过来,手中撑着一把黑伞,恭候在车门外。他站在服务员举起的伞底下,扫了一眼停车场,看见老四的挂着军牌涂着野战色的悍马车和志宏的黑色奥迪车并排停在小楼前的停车场里,知道老四和志宏已经到了。雨中的庭院非常安静,四周见不到一个人影。掩映在一片绿色常春藤叶子下面的小楼的灯光从窗户射出来,照着飘下的一缕缕断续的的雨丝。停车场旁边的假山下,一阵潺潺的水声自开满荷花的池塘边传来。

徐泽宁低头看了一眼腕子上的手表,已经是十点过五分了。这个钟点,正是靳曦演完《罗密欧与朱丽叶》,从天桥剧场回家的时候。靳曦刚回到中芭演出的时候,他让自己的司机去接过几次她,后来她说想坐中芭接送演员的大轿子车走,不愿意自己显得太特殊,他也就不再派司机去接她了。那时他在中宣部做副部长,座车是一部跟志宏现在的座车相似的奥迪,每次司机都把他的座车停在离天桥剧场有一点距离的街边,等着靳曦从剧场走过来。现在他的座车已经换成了带着防弹玻璃和钢板的高级红旗轿车,几乎无法不惹人注目地在街道上停放。每次他的红旗轿车停在街边,都会招惹来一群路人观看。老四曾经羡慕地说,以后也想搞一辆他这样的红旗轿车坐坐。他笑了笑,知道老四的愿望永远都实现不了,因为有些东西金钱是买不到的,红旗轿车就是属于这样一种东西。

他们在里面等您呢,女服务员用一种带着软软的苏州口音的不太标准的普通话柔声对他说。

他点点头,迈开大步向着小楼内走去。女服务员紧贴在他身边,小心翼翼地把伞举在他的头上,给他遮挡着朦朦细雨。

 

徐泽宁走进小楼的大门,沿着装饰得富丽堂皇的大厅向着里面的套间走去。大厅是欧式装饰,墙壁上挂着一些不知是仿制还是真品的富有古典风格的油画,粗大的希腊式圆柱立在擦得像是镜子一样发亮的带着花纹的大理石地面上。套间的大门是厚重的橡木门,门上雕刻着精细的凸出的花纹,门把手像是镀金的,在灯光下闪烁着金黄色的光泽。女服务员给他推开门,侧身请他进去。

他走进屋内,看见围着一个大圆餐桌四周坐着的人几乎都在一瞬间把目光投向了他。老四坐在紧挨着主位的空椅子右边,志宏隔着空椅子坐在左边。酒席上的其他的几位中年男人都是出身于京城各个显赫家族的红二代,有当年曾经一起当过红卫兵,在西城区纠察队里一边喊过着“老子英雄儿好汉,老子反动儿混蛋”一边抄黑五类的家,后来在联动里被打成五一六反革命分子蹲过狱的战友;也有像志宏这样的当年曾经一起上过山下过乡,在陕北的窑洞里穿着大棉袄点着油灯依然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粪土当年万户侯的愤世嫉俗的知青,还有当年经常一起去老莫餐厅搓一顿解解馋的发小。

男人们的身边坐着几位女人,她们是经常出没于他们这个小圈子里的几位歌星和影星,有的红得发紫,有的刚小有名气。徐泽宁看见志宏身边坐着一个他不认识的女人,气质看上去一点儿也不像娱乐圈里的人物,此刻眼睛正带着一股好奇的目光打量着他。虽然老四和在座的这几位红二代们已经跟他熟悉得不用讲礼数,他们依然停下了筷子和说话,等着他入席。他一边跟老四,志宏和其他人寒暄着,一边毫不客气地在圆桌的背靠里面墙壁的主位上坐下来,因为他知道,他不坐这把椅子,桌上的人没一个人敢坐主位。买单他不用操心,这种聚会只要老四在,都是老四掏钱。他看了一眼圆桌,桌上堆着一些盘子和杯子,显然已经吃了一轮了。

 

服务员,给我们换桌布和餐具,志宏对站在门口的服务员喊了一声。

老四给徐泽宁斟上了一杯酒,把菜单递向他说:

大哥,我们饿了,没等你,先吃过了,谁让你来晚了。你点些你喜欢的吧。

我也已经吃过了,徐泽宁摆了一下手对老四说。今晚政治局开会,中间随便吃了点儿工作餐。这样吧,给我来一碗冰糖山楂粥吧,这里的山楂粥不错。当年在陕北插队时,我有一次病了,有个女生给我熬过一次这种粥,觉得特别好喝,以后就老梦想有一天能天天喝上这种粥。当然那时没这么讲究,里面不是冰糖,就是陕北的很粗糙的红糖,山楂也不是新鲜的,是山楂干,可是那个时候就觉得特别好喝。

主要不是粥好,是村里的小花姑娘好,老四把菜单收回说。大哥当年是知青模范,后来做大队长,家境好,人又好,特别乐于助人学雷锋,迷倒一大片女知青和村里的小花啊。

哪里啊,徐泽宁看了一眼老四说。那时没有一个姑娘跟我好,志宏在这里,可以给我作证。

主要是泽宁那时虽然身在窑洞,但是胸怀天下,放眼世界,志宏给徐泽宁解围说。以天下为己任,为了解放全人类而奋斗终生,顾不上谈恋爱 ---

得了吧,老四打断志宏说。主要是我大哥那时心里还放不下一个姑娘,所以别的姑娘都看不见了。后来找的我嫂子,就是跟那个姑娘长得一模一样。

你就揭我的老底儿吧,徐泽宁笑着说。你们再点一些吧,别跟我一样只喝粥。

 

几个服务员从门口推着一个小推车走进来,不慌不忙地把桌上的菜肴撤下,换上了新的桌布,杯子,碗筷和茶水。老四拿着菜单点了冰糖山楂粥和十几样别的菜,又点了两瓶路易十三。服务员们依次给他们斟上酒和茶之后,拿着菜单退了出去,把厚厚的橡木门关上。徐泽宁把目光转向一直显得很拘谨的坐在志宏旁边椅子上的陌生女人身上,问志宏说:

这位是 ---

她叫寇辰菲,就是我昨天跟你提起过的《中国日报》的大才女,志宏把女人介绍给徐泽宁说。别看她年纪轻轻的,《中国日报》的好多政论文章,都是出自她的笔下。她从小在伦敦长大,姥爷是民国时的一代大儒,爸爸在英国伦敦大学学院当汉学教授,她自己本科在剑桥念得政治系,后来在南大中文系进修过,英文中文都非常好。您不是去英国访问需要一个好翻译吗?没有人比她更熟悉英国和英文更好了。她是真的中英文俱佳。

既然说中英文俱佳,又是在国外长大,那我考考你中文吧,徐泽宁笑了一下说。咱不考别的,就说说你的名字。“辰菲”是什么意思,有什么典故,你能告诉我吗?

这您可难不住我,寇辰菲微笑了一下说。我爸给我讲过,辰菲这两个字来自于一句中国古诗,“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是清代一个叫黄仲则的诗人写的诗句。

那么,这句诗又是什么意思呢?徐泽宁继续考问道。

这回可难住我了,寇辰菲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说。我爸没有给我讲过。在座的不知道有没有精通古文古诗词的,我对古诗词接触不多,很喜欢但是很多都看不懂。这句诗还好,不是特别难懂,我冒昧用自己的理解解释一下,不对的地方,请懂行的人帮我指出来。从字义上看,这句诗是说,像是这样的星辰却已非昨夜,我又为了谁,冒着风露深夜站在外面呢?昨夜应该是一个很浪漫的夜晚,也许花前月下,两个相爱的人缠绵在一起。但是今晚,风也冷露也凉,一个人站在月下久久徘徊,也许风露已经打湿了衣裳都没有发觉,想必是一种很伤心很绝望的心态。

 

果然是才女,出口成章,老四对着寇辰菲鼓掌说。哎呀,你这国外长大的,中文能这么好,真不一般,简直不敢相信。我跟你说啊,我也经常出去谈判,也需要一个英文好也了解国外的,公司也需要这方面的人才。你到我们公司去吧,保证让你赚很多钱,你想要多少薪水都行。

谢谢,寇辰菲对老四点头致谢说。不过我学得是政治,喜欢做一些笔头的工作和写一些文章,不太喜欢商业谈判这一类的事情,也没有经商的天分,对钱也没有太多的感觉,够花就行了。而且我不是一个很爱花钱的人,也不买那些名牌奢侈品。

老四,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志宏对老四说。你哥需要个翻译,你跟你哥抢什么?就是你哥要,人《中国日报》还未必愿意放呢,更别说你了。

我怎么了?老四眨了一下眼说。我出一百万美元的年薪,甭说剑桥的了,哈佛耶鲁的我都随便儿挑。

你有钱,你牛,志宏说。你觉得有钱就什么都能办到是吧?

哎呦,志宏,真让人刮目相看啊,老四讥讽地说。现在当了副部长了,中宣部副部长,还开着奥迪,了不起了,很牛逼是吧?也敢教训起我来了?

话不能这样讲,志宏的脸涨红了说。老四,我是把泽宁当亲哥,把你当亲弟,才这样直说。

您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啊,老四微笑了一下说。谁是您亲哥?谁是您亲弟?我在大哥家里住了这么多年,都不敢把自己当大哥的亲弟弟,您倒不见外。志宏,我跟你说啊,你愿意认谁当亲哥您随便,当干爸爸亲爸爸都可以,可别把我当你小弟,可以吗?

老四,别不知好歹,徐泽宁皱了一下眉很不高兴地说。志宏是好意。志宏,老四喝多了,撒酒疯,你别怪他。

 

志宏被老四呛了几句,自觉脸面皆失,特别是当着寇辰菲这样的女人。他一声不吭地把手中的酒杯放在桌子上,起身上洗手间去了。席间一下陷入尴尬的境地,老四低头把一杯酒仰头喝了下去,不再说话,寇辰菲也不知所措地低头看着自己眼前的酒杯。过了几秒钟,一个坐在徐泽宁对面的红二代开口打破僵局说:

泽宁,现在这社会好多事情都让人看不过去。改革开放这些年,邓老爷子讲,摸着石头过河,让一批人先富起来,崛起了一批新贵们。社会不公,贪污腐败,贫富两极分化,说实话,连我们这些人都看不下去了。一些人靠我们发了财,转过头来就骂我们,骂共产党,说我们不民主,说我们独裁。还有一些人,靠我们升了官,心里并不感激我们,而是想升得更高,夺取更高的权利。如果给他们一个机会,他们巴不得人人都做戈尔巴乔夫,把我们搞得跟前苏联垮台一样。我们这个党,将来要亡恐怕就亡在这群吃里扒外的王八蛋手里。陈云同志说得对,红色政权得由我们这些红色血液来捍卫。老一代打下来的江山,得由我们这一代捍卫。等泽宁上台了,我们要把政权夺回来,掌握在具有红色血统的人身上,把为富不仁的杀掉一批,关一批,以平民愤。只有这样,我们党和这个政权才能长治久安。你说是不是?

发发牢骚可以,但是这种做法肯定不行,徐泽宁说。国家也好,地方也好,公司也好,家庭也好,既然定了规矩,就得照规矩办事,不能朝令夕改。你让人富起来,回头再来一个劫富济贫收买人心,以后谁还敢富?世界要是这么简单就好了。

 

服务员推开门把新点的菜和酒送了上来。看见服务员进来,他们都停住了口。志宏去了洗手间还没回来,徐泽宁看见和寇辰菲只隔着一把空椅子,就做了个手势叫寇辰菲坐到自己身边来。寇辰菲犹豫了一下,看了一眼洗手间方向,随后端着自己的酒杯坐到了志宏的座位上。

你的中文还真不错,徐泽宁对寇辰菲点头赞许说。翻译是小事儿,外交学院的那些人,外语学院的那些人,都能做翻译。我呢,其实更需要一个真正了解和懂英国的人,给我讲讲英国的政党和政治。

徐部长,我不能说很了解英国的政党和政治,寇辰菲望着徐泽宁说。我大学本科学得是政治学,平时对英国的文化和历史也一直很感兴趣,读了不少书,在英国也住了这么多年,多少算是知道一点。如果您想了解英国的情况,我能把自己知道的英国告诉您,任何时候都可以。

我考虑考虑,找个时间跟你单独谈谈,徐泽宁说。

 

服务员把菜肴摆放好,把新开瓶的酒给席上的人斟满,重新退出了房间。志宏从洗手间回来,看见寇辰菲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在跟徐泽宁说话,会意地笑了一下,坐到了寇辰菲的位子上。徐泽宁先跟桌上的人干了两杯酒,后讲了两个小笑话,让屋内气氛又活跃了起来。话题一旦打开,信息灵通的红二代们聊起了从各个渠道听来的一些趣闻,有几个特别能侃,几乎了解京城里各大家族发生的所有的事儿,讲得绘声绘色,席间不时传出一阵阵笑声。徐泽宁倾听着,不时插几句话,鼓励他们讲下去。他喜欢利用这种娱乐的时间,了解一下政局这潭表面平静的深水下面流动的潜流。这些红二代们的耳目很灵,经常给他带来一些意想不到的消息。

 

八卦了一阵各大家族和京城里的趣闻之后,有几个人又回忆起了红卫兵和知青时的那些事儿。

刚才不是说小花吗,谁还记得知青的那首歌《小花》?老四问。

记得,这首歌印象最深了,志宏看了一眼桌上的女歌星们说。咱们这里有谁能给唱一段儿?

席上的几个女歌星面面相觑,没有人说会唱,似乎这首知青时代的老歌已经被人忘怀了。冷场了几秒钟之后,寇辰菲有些怯生生地低声说:

我会唱。

你一国外长大的孩子怎么会唱这首歌?志宏好奇地问。

我有个叔叔,是个歌唱家,寇辰菲看了一眼桌上的人说。当初也插过队,后来到英国皇家音乐学院进修,就住在我家,教给了我许多歌。他说这首《小花》旋律很优美,歌词也感人,我就跟着学了,还以为是中国最流行的呢。不过我嗓音不好,也没有受过专业训练,在各位歌星面前班门弄斧,有点儿不敢唱,怕让大家见笑。

没关系的,唱一个吧,徐泽宁鼓励寇辰菲说。就是怀旧一下嘛,不需要那么完美。

好的,那我就大胆献丑了,寇辰菲清了清嗓门说。不过我先得把头发弄一下,我叔叔说,那时农村里的小花们梳得是两只辫子。

寇辰菲说着,两只手灵巧地把脑后的头发梳起来,梳成了两只小辫,又从手包里找了两个箍头发的皮筋,把辫子系住。

等等,志宏站起来说。我来报一下幕。下面我们请英国剑桥大学的高材生,寇辰菲小姐,来给我们演唱一首著名的知青歌曲《小花》,请大家鼓掌。

桌上的中年男人们都兴奋地鼓起掌来,年轻的女歌星和影星们有些嫉妒和醋意地也拍了几下掌。寇辰菲站起来,把两只小辫拉到肩膀前面,做了个村姑一样羞答答的样子,把酒席上的人都逗笑了。她开口唱了起来,嗓音清脆而明亮。

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花

弯弯的眉毛像月牙

每当田野开满油菜花

我都会采一朵送给她

 

她身上的衣服总有些大

她说那是因为想妈妈

天真的她会有很多想法

总盼望自己快些长大

 

寇辰菲唱到这里,志宏,徐泽宁,老四以及桌上的几个曾经当过知青的人,都一起打着拍子跟着唱起来,几个女歌手也跟着哼起来。

那年我离家才十八

当年的小花已长大

也许她已经成了家

应该会有个胖娃娃

 

如今我在城里安了家

当年的小花不见了

城里的姑娘都很美

可我最爱的 还是小花

 

寇辰菲边唱边用眼睛瞄了一眼徐泽宁。她看见徐泽宁的眼睛闪现出一股柔情,似乎这首歌触动了徐泽宁的内心。

如今我在城里安了家

当年的小花不见了

城里的姑娘都很美

可我最爱的 还是小花

寇辰菲唱完之后,大家都鼓起掌来。志宏连声说,唱得太好了。徐泽宁虽然没有说话,但是用一种很赞许的目光看着她。寇辰菲含笑坐下,心里很高兴,因为她能够感觉出来,徐泽宁对她的印象不错。果然,一直到聚会结束,徐泽宁没有怎么跟别人聊天,而是跟她聊了许多,问了她许多问题,了解她在英国的情况,和在《中国日报》的工作情况。寇辰菲聊了一些国外和国内的不同文化造成的一些问题,比如在国内经常会遇见陌生的人看着她也不说话,有时她主动说话,对方反而会不理她,这样的一些故事,也聊了在英国的趣事,和国内遇到的趣事,让徐泽宁听得很开心。聚会结束的时候,徐泽宁低声对寇辰菲说:

明天下午三点四十五你到我办公室来,我们好好聊聊。我在中南海北院办公。你知道中南海南门吧?到时你到南门值班室,告诉他们说找我,我让秘书去门口接你进来。

 

从小楼出来,雨已经停了,大院的地上依然湿漉漉的。寇辰菲上了志宏的奥迪车,志宏把她送回了外交公寓大楼的住处。一路上寇辰菲问了志宏许多有关徐泽宁的问题,包括徐泽宁的爱好,家庭生活和生活习惯。志宏跟随徐泽宁多年,对徐泽宁的一切了如指掌,也毫不隐瞒地把徐泽宁的一切都告诉了寇辰菲,包夸靳曦的一些情况。寇辰菲饶有兴趣地听着,不断插话问着一些问题。

他们有孩子吗?车快到外交公寓楼的时候,寇辰菲问志宏说。

还没有,志宏说。

怎么结婚这么多年了还没有?寇辰菲好奇地问。是他们不想要吗?

也不是,志宏说。泽宁特别想要一个男孩,可是一直生不出来。靳曦曾经有一段吃了许多中药,想怀上,我还给他们找过偏方,可是都不管用。泽宁跟我说过一次,他们看过医生,可能是泽宁精子数量不够。现在泽宁年龄大了,更不太容易让靳曦怀孕了。而且靳曦现在重新跳芭蕾了,可能也放弃了要孩子了。

听到志宏这么说,寇辰菲不禁心里暗笑了一下。志宏真可爱,连徐泽宁家里的这些私事都知道,还告诉了她。

泽宁别看不显山不露水,他才是个大英雄,志宏说。你别看他相貌平平,看着也大大咧咧,很随和,但是他其实是个很有原则的人,而且志向远大,有自己的思想,是能主宰今后几十年中国发展的人。

我也能感觉出来,寇辰菲说。今天多亏了您引荐,谢谢您。

跟我就不用客气了,志宏说。我以后还有事儿要找你帮忙呢,到时你不要推辞啊。

怎么可能呢,寇辰菲说。您是大部长,我哪里有什么能帮上您的?

这都很难说啊,志宏说。像我这样的人,无论官做到多大,都是没有底气的。泽宁,老四他们才是有底气的,以后说不定哪一天,我要靠你帮忙在泽宁面前说好话呢。

 

志宏把寇辰菲放在外交公寓门口就离去了。寇辰菲站在楼门口,目视着志宏的车离去,心里还在想着聚会结束时徐泽宁对她说得那句话。从志宏这里,她已经了解到了足够多的徐泽宁的信息。明天去徐泽宁办公室时,她已经知道自己该穿什么,说什么,怎样让徐泽宁对她感兴趣了。她隐约感觉到明天见徐泽宁,将是改变她人生的一个重要转折点,而她,已经做好这种准备,去迎接新的挑战了。

 

中芭的大轿子车从天桥剧场前的弯道启动时,靳曦抱着怀里的一大捧花,眼睛看着被雨水打湿的窗外。车缓缓地向着天桥大街的方向拐去,透过被雨雾朦胧了的窗玻璃,她看见有一个举着一把很大的黑色雨伞的男人,正站在一颗大树的暗影里。雨伞垂得很低,遮住了男人的一半脸颊。她看不清男人的面貌,但是觉得这个男人站立的姿势和举着伞的样子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她想起了十多年以前,在西安少年宫,下班时的公共车站的大树下,曾经有一个年轻的小提琴手在下雨时为她打过伞遮过雨,那个小提琴手后来去深圳去了,再往后许多年都没有了消息。

雨中的夜晚显得很安静,也许是天晚了行人稀少,也许是雨水阻隔了街上的噪音,她只觉得世界都变得安静了许多。一种浓郁的清新的雨水气息,从窗户缝里挤了进来,弥漫在大轿子车里。她低头看着花束,每一束花上都附着一张卡片,上面写着热情洋溢的话和签名。只有一束普通的花,上面没有卡片也没有留言,像是她的一个不知名的仰慕者送的。

也不知道这是谁,送个花还不留名字,她想。不过,还是挺让人感动的。

 

轿子车在路上七拐八拐的,不断在路边停靠,门口也不断响起一起跳芭蕾的姐妹们的再见声。经过一晚上的耗尽全身力气的演出,此刻随着车的颠簸,她觉得自己很疲倦。抱紧了怀中的花,她闭上了眼睛,脸上带着一种满足的微笑。今天晚上的《罗密欧与朱丽叶》的演出很成功。演出完毕后在后台化妆间,靳凡对她说,《罗密欧与朱丽叶》后,中芭要排练保留剧目《红色娘子军》。靳凡说,之所以排练《红色娘子军》,是因为俄国文化部邀请中芭秋季去莫斯科进行友好访问和演出。考虑到莫斯科芭蕾舞团是世界上最顶尖的芭蕾舞团,在《天鹅湖》,《胡桃夹子》,《睡美人》,《吉赛尔》等经典芭蕾舞剧演出上有悠久而辉煌的历史,中芭不能在莫斯科大剧院班门弄斧,演出莫斯科芭蕾舞团最擅长的剧目。《红色娘子军》是中芭自己编导和排练的,是中芭独特的保留剧目,世界上别的芭蕾舞团都没有演出过。因此,靳凡决定中芭带《红色娘子军》去莫斯科,用《红色娘子军》来与莫斯科芭蕾舞团的同行们交流。而她,将在《红色娘子军》里,扮演女主角吴琼花的角色。靳凡说,在莫斯科大剧院演完后,中芭将带着《红色娘子军》去访问西欧,在法国,英国,德国和奥地利演出《红色娘子军》。

听完靳凡的话,她觉得很激动。她渴望着能够有一天去莫斯科,在莫斯科大剧院演出,而且去看看母亲的故居,也去看看姥姥姥爷在莫斯科的墓地,给他们扫扫墓上上坟。

 

小曦,到你家了,司机把车停靠在路边说。

她谢了司机,跟姐妹们挥手再见,抱着花走下车来。眼前是一扇黑色的大铁门,里面的警卫已经看见了她,给她把大铁门上的小门拉开。自从从西安回到北京以后,她和徐泽宁很少住在结婚时的新房里,而是大多住在徐泽宁父母的小院里的一座厢房里。这十来年里,徐泽宁的父母明显地老了,喜欢徐泽宁和她住在身边。徐泽宁的父母对她非常好,让她有一种住在自己家里的感觉。

她走进院子,看见徐泽宁父母住的卧室的灯已经熄了,就悄悄走回自己的卧室。她把手里的花插在卧室里的一个硕大的半米高的花瓶里,换上了睡衣和拖鞋,去卫生间洗漱了一下,回来后疲累地甩掉拖鞋,倒在床上,拉上被子闭着眼躺着。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了。半夜时分,她被徐泽宁进屋的声音惊醒,想睁开眼下床,但是却已经困得一点也不想动了。

 

[ 打印 ]
阅读 ()评论 (12)
评论
拥抱哥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KindPerson' 的评论 :
谢谢KindPerson。分析的很理性,也很有道理。在靳曦二十岁的那个年龄,徐泽宁三十三岁,风华正茂,家世显赫,又成熟有魅力,而明宵当时只是个毛头小伙子,虽然帅气阳光,但是性格冲动不知珍惜,所以他们当时的分手也是不可避免的。这里面,一开始是靳曦的责任,她不该脚踏两只船。后来是明宵的责任,他性格太倔犟和自尊,对靳曦不管不顾。当然,两个人一个在美国,一个在北京,误解无法及时澄清,何况徐通过志宏传达了一些误导信息,让靳曦和明宵都以为对方已经放弃了自己,这样拆散了靳曦与明宵,娶走了靳曦。
时隔多年之后,身在婚姻里的靳曦,虽然几次与明宵重逢,也了解明宵对自己的感情,但是明宵的入狱,以及为了救明宵出狱而对徐作出的许诺,也让靳曦无法跟明宵在一起。
只要靳曦和徐依旧在婚姻里,靳曦和明宵就不能在一起。我想按照徐的性格,徐不会让靳曦跟自己离婚,去跟明宵在一起的。所以靳曦的婚姻和对徐的许诺是一个魔咒,这个魔咒恐怕不那么好打破。
KindPerson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拥抱哥' 的评论 : 其实明霄与大维作为小曦的配偶都比老徐强百倍。
小曦的两位父亲都没有对小曦的前途与生活做最贴切的考虑。象小曦年代的孩子们,家长都要培养孩子的特长,送去学文艺,或美术或体育,还要想法让孩子读好学校。但小曦有如此天赋,其养父起初还阻止她跳芭蕾,似乎从来没想过她的前途(小曦的学习及学校都不好)。而且再婚后就不给小曦钱了,尽管靳凡一直在给他钱。还姑息小曦的继母刻薄小曦。靳凡也没有对自己的唯一亲骨肉考虑足够。如果没有明霄,靳凡都不知道小曦的芭蕾天赋与技能,也没有考虑过小曦高中毕业后的前途。可以说没有明宵,就没有小曦的辉煌。
小曦有如此天赋,又有靳凡,根本不用把实惠作为婚姻考虑因素。老徐除了出身外,没其他特长。如果出身平民,最多当个县长。从科学出发,从遗传学,生理学,及心理学考虑,老徐都远不如明宵与大维。有优秀歌唱家们嫁了高干子弟,但孩子都很平庸,无才无貌。我原来认为小曦知道老徐对明宵的罪行后,已无法再对老徐笑,没想到又跟他过了十年,还试过去爱他。看来靳凡没有把明宵托他转告给小曦的话转告小曦。两位极有天赋的人就应该尽早来美,又耽误了十几年。老徐豆腐还要劈腿,看来要吃伟哥了。
小曦与明宵两个极有天赋及才华,才貌双全的人青梅竹马,本应有最幸福美满的生活,被老徐害了。小曦和老徐根本没有共鸣。
拥抱哥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HP67' 的评论 :
谢谢HP67。是啊,我觉得徐的外遇,对靳曦来说,固然也会受伤,但是更是一种解脱,可以借此离开徐,去跟更爱自己的人生活在一起。志宏的蜕变也是那一代人的缩影,当初七七级的那些人,绝大多数都是经历过文革和上山下乡的有志青年。几十年后,位居各个重要部门,经历宦海沉浮的他们已经蜕变成了腐败,贪财,争权夺利,外面彩旗飘飘和对权贵们卑躬屈膝的主力军。相反,那些生活在社会底层的人,或者像明宵这样在国外没有受到污染的人,依旧能保持淳朴的本色。
HP67 回复 悄悄话 拥抱哥每每善意回复读者,结果就剧透了:-) 外遇虽然不是什么好事,但是它的发生却是不可避免,因为他俩本来就没有多少共同语言,又因为明霄入狱而心生隔阂,简单的道德评判无济于事。只是觉得志宏不地道。他对老徐的忠诚有功利心,而且不惜破坏他人,当年欺骗自己的表弟,还算是被动参与,如今为了找个更接近老徐能说好话的人,则是主动设计了。按说志宏也是个有才能有志向的人,在中国官场里混,就要跟对人,动这些脑筋。老徐,老四,志宏这条线上的人,按说比那些没有底线没有信仰的贪官污吏要好多了,但是跟明霄,小曦,大维这条线一对比,还是现实与理想之差。才注意到两条线并列发展,很好的构思!
拥抱哥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忘憂草' 的评论 :
谢谢忘憂草。徐泽宁的外遇,最终会被靳曦发现,徐泽宁和靳曦都会面临怎样处理自己的婚姻问题。徐泽宁愿意留住靳曦,还是愿意跟小三在一起?靳曦愿意给徐泽宁一次改过的机会,还是选择就此离开徐泽宁?
靳曦最终还是会跟明宵在一起,只是还要经历一段曲折。
忘憂草 回复 悄悄话 好緊張啊, 小曦情歸何處?
拥抱哥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若妖' 的评论 :
谢谢小妖。那部芭蕾舞也是挺好看的,比电影好看。
若妖 回复 悄悄话 我特别喜欢罗密欧和朱丽叶那个片段的描写,永恒的,美丽的,绝望的,让人心痛的,纯洁的爱。
拥抱哥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海外飞仙' 的评论 :
是的,徐泽宁要劈腿。我觉得中国几十年的变化太大了,徐泽宁,志宏他们当初都是非常好的有理想有志向的人,但是随着时代的变迁,官位的升迁,也都随波逐流了。
拥抱哥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星如雨86' 的评论 :
谢谢星如雨。大维比靳曦小五岁,应该32了。一个不出名的艺术家也是挺倒霉的,生活就是这样啊,多少艺术家都是过着拮据的生活,成名的才有几个。我觉得大维挺好的,一直没有放弃音乐,喜欢靳曦,然而知道跟靳曦的差距,所以也不去打搅靳曦。
海外飞仙 回复 悄悄话 不好,泽宁要劈腿
星如雨86 回复 悄悄话 “这些年来,芭蕾舞的票价越涨越高,高得有些离谱了,即使是最后一排的票也票价不菲。对于他这种没有固定收入,又需要付房租和学费的人来说,看一场芭蕾是一场奢侈,但是大维依然一场不拉地观看了靳曦的每一部芭蕾的演出,就像现在。”喜欢大维。他此时应该30出头了,却依旧是个默默无闻的北漂,境况如此窘迫令人惋惜。
登录后才可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