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她起床晚了,一睁眼已经八点半了。她匆匆忙忙地洗脸漱口,随便吃了口早饭,把几件衣服和洗漱用具塞进自己的旅行箱,拉着旅行箱就出了门。她在门口拦了一辆出租车,让司机开快一些,可是一路上堵车,车走得很慢,到了中芭门口已经九点半了。
她在团长办公室找到靳凡。靳凡带她到了后勤处,从处长手里拿到了一间宿舍的钥匙。处长引路,带着她和靳凡去了宿舍。宿舍在二楼,打扫得很干净,床上也铺着新的被褥,墙边的脸盆架上摆着一个新脸盆。靳凡让她拉了一个需要的生活用品的单子,让处长帮忙找个人帮着采购,给她送到宿舍来。靳凡随后带她去了门口的芭蕾舞用品商店,在里面帮她挑了两双舞鞋,又买了两套练功服。
回到中芭主楼后,靳凡从办公室抽屉里拿出了一摞食堂饭票,递给她,让她先用着。她把饭票推回给靳凡说:
我有钱,中午自己去食堂买吧。
还跟我客气?靳凡把饭票重新塞回到她手里。走吧,我带你去排练厅见秦老师,她在等着你呢。
她手里提着红舞鞋,手臂上搭着练功服,跟着靳凡走进中芭二楼的排练厅,还没有来得及说一句话,正在镜子前排练的姑娘们就已经停下排练,站着给了她一次热烈的鼓掌。这些年没在中芭跳舞,她以为姑娘们都已经忘记了她,但是从她们激动的目光中,她看出来她们没有。姑娘们一边鼓掌,一边向着她身边围拢过来,用羡慕和兴奋的眼光望着她,用目光和掌声向着昔日的芭蕾舞明星致敬。过去只有在舞台上才能听到掌声,她没有想到在排练室里也能得到这么持久而热烈的掌声,何况这些掌声许多来自于一些年轻而陌生的面孔,一些她从来没有见过的面孔。
她站在排练厅的前面,手攥着舞鞋和练功服,看着眼前的姑娘们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该说什么。站在后面的秦老师分开姑娘们走了过来,给了她一个热烈的拥抱说:
小曦,你终于回来了!欢迎回到中芭!
看着秦老师脸上熟悉的笑容和姑娘们眼里流露出来的真挚的热情,她的眼睛湿润了。这掌声对她既是鼓励,又是期待。看到排练厅里光滑明亮的大镜子和镜子前的木头扶手,看到挨着墙边的长凳子和散落在凳子上的衣服和舞鞋,她觉得有一种回到了娘家的感觉,觉得自己好像从来没有离开过。
靳曦是我们这里的老演员了,离开舞台好几年,现在终于重新归队了,靳凡面带笑容说。大家都知道她,我就不多介绍了。还有一个月《天鹅湖》就要开始演出了。《天鹅湖》是不朽名剧,它的成功与否全要看你们的了。希望这次《天鹅湖》的演出能成为中芭的巅峰之作,也希望你们能更上一层楼,让这次演出成为你们舞蹈事业的新的顶峰,给观众带来新的震撼。
秦老师,我把小曦交给你了,靳凡转身对秦老师说。怎么排练,你说了算。时间紧迫,我不打搅你们了,你们抓紧时间好好排练吧。
靳凡离开排练厅后,她去旁边的更衣室换上了练功服和舞鞋,重新回到排练厅。秦老师把演员们一个个介绍给她。饰演齐格菲尔德王子的男演员是一个以前一起合作过的演员,一直配合很默契。饰演王后和魔王的演员也都是中芭的老演员了,见到她都觉得很高兴。
靳老师,您能给我们演示一个三十二转Fouett吗?一个姑娘问她说。听说您当初来中芭考试,在自选动作里就是靠Fouett得到了满分。
好久没有进行正式训练了,技艺荒废了许多,我试试看吧,她谦虚地笑笑说。以后不要叫我靳老师,咱们这里只有一个秦老师,剩下的都是学生。管我叫小曦,或者曦姐都可以。
她说完后,站在镜子前深吸了一口气,两只手臂伸开,一腿笔直地站立,另一只脚在地上点了一下,腿弯曲着借力带动身子旋转起来。姑娘们给她数着圈数,一圈,两圈,三圈,她一直转了三十二圈才停住。这是她从小看着母亲在镜子前跳,后来自己在家里偷偷练,很早就学会了的一个舞蹈绝技。数到第三十二圈时,姑娘们赞叹地给她鼓起了掌。
这回我放心了,秦老师说。这个动作能做得这样娴熟,《天鹅湖》里就没有比这更难的动作了。
姑娘们的掌声和秦老师的鼓励给她重新增添了信心。离开中芭四年,她自己都难以相信,还能做出这样漂亮的舞蹈动作来。在西安时,她在家里和少年宫每天坚持进行芭蕾基本功训练,但是毕竟没有中芭训练的强度大,而且年龄也大了一些,不是二十二三岁了,自己也觉得技艺不如以前了。
今天我们要把《天鹅湖》从头到尾走一遍,从一开始的音乐和舞蹈动作到结束,让你熟悉一下全剧和你的舞蹈部分,秦老师对她说。我今晚制定一个计划,从明天开始对你进行特别训练,让你尽快熟悉音乐和熟悉自己的舞蹈。我们会多配合你,根据你的进度排练,争取两个星期内熟悉所有舞蹈,剩下两个星期进行彩排。我会多观察你的舞蹈,把注意力集中到需要改进的地方,让每一个动作都尽善尽美,达到最高水平。
秦老师,我一切都听您的,她点头说。别怕训练强度大,我就是不睡觉也要把这部舞剧排练好,不辜负您的期望。
一个星期很快过去了。在秦老师的指导和自己的努力下,她进步大得连自己都觉得吃惊。她的舞技恢复得很快,如果说刚回来的时候还有些生疏的话,经过这一个星期的强化提高,她的舞技几乎已经恢复到原来的水平,就好像这些年来没有离开过舞台一样。她的芭蕾天分和多年保持的芭蕾体型让她能够掌握好技术难度很大的动作,能够自由地旋转和掌握平衡。这一个星期,她几乎要累得瘫痪了。每天从早上七点到晚上十一点,除了吃饭时有半个小时短暂的休息外,她都在排练厅里练习。秦老师的眼光很锐利,经常能发现她的问题,给她做示范,帮着她一遍遍纠正动作。常年跟秦老师排练,她跟秦老师很默契,经常是秦老师一个眼神,她就知道了自己哪里跳得不好。饰演齐格菲尔德王子的男演员也很耐心和敬业,经常在晚上陪她练到八九点才离开排练厅。为了让她能尽快跟上来,《天鹅湖》舞剧组里所有的人都在毫无怨言地围着她转,节省她的时间。
她喜欢《天鹅湖》。当柴可夫斯基的缠绵悱恻的音乐响起来的时候,她会忘记自己,忘记一切,而沉浸到舞剧里,变成了舞剧里的那只白天鹅奥杰塔。她不但用身体,而且在用心去跳,每一段舞蹈都耗心耗力。每天十五六个小时的强度很大的排练,让她精疲力竭,回到宿舍之后,感觉身体像是散了架一样,就想一头栽到在床上睡觉,什么也不想再想。她觉得自己又回到了以前的生活,跟徐泽宁结婚以前的生活,每天住在宿舍里,吃食堂,不用自己做饭,也不用为别人操心。
在累得死了一样的睡眠里,她梦见了明宵一次。她梦见跟明宵并排漂浮在移动的水面上,看着天空。天上的铅灰色的云像是一块块搭在一起的油毡,不断地从空中掉下来,落在他们身后。醒了之后她有些纳闷儿,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梦到这样一个情景。想到明宵就关在离自己不远处的监狱里,想到身在医院的明宵母亲的病情,不知道明宵能不能去看母亲,她心里很难受。
靳凡告诉她说,已经跟认识的北京市的陶副市长吃过一次晚饭,把明宵的情况跟陶副市长讲了。陶副市长是民盟的,原来是宣武区的一个中学校长,逐渐升迁到教育局局长,到副区长和区长,到副市长,基本都在教育口工作,人很正直和善良。听到明宵的情况后,陶副市长很气愤,答应去找主管司法的副市长帮忙,尽快重新审议明宵的案子。
可是这样要多久才能把明宵放出来啊?她有些着急地问靳凡说。而且他是负责教育口的还是民主党派,法院和监狱那些人买不买他的帐都很难说啊。
还有一个办法,就是让陶副市长搭桥,我们直接去找管司法的副市长,靳凡说。管司法的副市长叫刘铁勋,这些人都知道泽宁和徐家,到时我带你去,把你介绍给刘铁勋。他们看见你出面,会以为泽宁同意这件事儿,也许还会以为是泽宁的意思,就好办了。不过问题是,泽宁迟早有一天会发现这件事儿,到时泽宁可能会非常恼怒,你知道泽宁的脾气。
恐怕不能这样做,她想了一下说。当初结婚的时候泽宁跟我有过约法三章,我不能收别人的钱和礼物,也不能打着泽宁的名义替人办事。虽然想让明宵尽快出来,但是这样还是不妥。
那只好让明宵在监狱里多委屈一段时间了,靳凡说。陶副市长这边肯定就是按法律程序走,给明宵找个好律师,要求重审案件,陶副市长帮着给法院那边打招呼。如果泽宁不在里面横插一杠子的话,有个一年半载明宵就能出来。但是如果泽宁插手,我估计无论陶副市长还是刘副市长,都不敢得罪泽宁和徐家,那明宵就只能坐满十四年才能出来了。
泽宁不会吧,她说。泽宁要是真这样做,要真是那样的人,我跟泽宁肯定会过不到一起去,肯定会离婚了。
我觉得也是,靳凡说。泽宁是个好面子和爱好自己名声的人。这件事儿闹大了,知道的人多了,第一伤害泽宁的面子,好像你跟明宵怎么了似的;第二也会让泽宁的政敌们拿到把柄,影响泽宁将来的仕途;第三也伤害你们之间的感情。要是你跟泽宁真为这事儿离婚了,一定会让很多人看笑话,外界一定会有很多传言,泽宁一定很丢面子。但是我要提醒你一下,无论怎样,不要跟泽宁闹僵。为了明宵,不值得。
我知道,她点头说。对了,明宵去看他母亲的事情,监狱能同意吗?
这个应该没问题吧,靳凡说。我跟陶副市长也讲了这件事,他答应帮忙。但是求人的事儿不好去催问,我等几天再去问问。
这七天里,徐泽宁一直没来过电话。过去跟徐泽宁闹别扭,端着也就是两三天,总有一个人撑不住了,无论有没有台阶,先迈下来。这次无论徐泽宁还是她都没有先迈这一步。她觉得自己变了。过去徐泽宁不理她,她会觉得难受,胸口堵得慌,总是有一种受了委屈想哭的感觉。徐泽宁有一次跟她说,看见她难受,他就知道她心里有他,还是爱他的。
这次她也难受,不过是为明宵难受。想起病房里看见的明宵母亲和狱中的明宵,她就好像想起了幼时失去的母亲,泪就忍不住要溢出眼眶。对徐泽宁,她只是生气和恼怒。结婚时她以为找到了美满的婚姻和爱情,结婚后才知道那其实只是婚姻,不是爱情。
自从知道了徐泽宁对明宵做的事情之后,她好像突然发现了徐泽宁背后隐藏得很深的让人害怕的阴暗的一面,甚至觉得徐泽宁心机很深,心狠手辣。她特别不能接受的,是明明是徐泽宁错了,但是他不认错,反而是那种别跟我说这些,我就这样做了,怎么着吧的口气,明显的那种官二代的根深蒂固的优越感和从骨子里蔑视出身不如他们的人的那种盛气凌人。过去怎么没看出来呢?她责问自己说。她觉得徐泽宁身上有一种气场,跟徐泽宁在一起,很容易被徐泽宁的气场罩住和迷惑住,只看到他身上的高大上的一面。但是离开徐泽宁后,这种气场消失了,让她能更清楚地看清徐泽宁。
她想再去监狱看看明宵去,看看明宵是不是好了一些,但是她知道她不能去,靳凡也绝对不会答应她去,更不会带她去。自从跟徐泽宁结婚以来,她跟明宵重逢了几次:一次是在霓虹闪烁的纽约百老汇剧场前,一次是在枪声隆隆的天安门广场,一次是在天桥剧场后台的化妆间,一次是在监狱的探视室里。每一次见到明宵,她都能感到自己心底被压抑的感情翻滚上来,都害怕自己控制不住自己。在纽约,她提前回国,就是怕自己把持不住自己。在天桥剧场的化妆间,她硬着心肠把明宵轰走了。在探视室里,她用无言来掩饰自己的感情。每一次重逢,都给她带来一次感情上的冲击,给她带来喜悦和痛苦,激动和失落。她觉得自己在感情的漩涡里用力挣扎着,不想溺下去,但是她怕总有一天会放弃这种挣扎,放任自己溺入水中。
夜深了,墙上的挂钟指向了午夜十二点。排练室里依然灯火通明。双簧管,竖琴,长笛和圆号奏出缠绵动人的音乐,她穿着一件白色的练功服,自己一个人在镜子前练习着第二幕中白天鹅奥杰塔的一段独舞。她的脚尖在木板地上滑动着,腿时而伸展,时而屈伸,身子时而轻盈地跳跃,时而快速地旋转和姿势优美地转身。她的舞姿柔美,在孤独中揉入细腻,用凄美的舞蹈刻画着美丽的奥杰塔与王子在湖边邂逅,从警惕到熟悉,到陷入热恋的逐渐深入的感情。
靳凡手里拿着一个长方形的书本大小的白色纸盒,悄悄地推开门走进排练室中,倚着门看着她的独舞。她沉浸在独舞中,被柴可夫斯基的缠绵悱恻的音乐感染,心中带着一种莫名的伤感,一直没有注意到门边的靳凡。一曲舞毕,她停下脚步,从靠墙的凳子上拿过一条大毛巾来,低头擦着脖子上和肩膀上的汗水。靳凡向她走了过来。她听见脚步声,抬起头来,看见靳凡一脸沉重。她心里突然涌上一种不祥的预感。
这么晚了靳凡来找她,莫非明宵出了什么事儿?
她拿着毛巾的手停留在半空里,眼睛看着靳凡手里的纸盒,心突然被悬了起来。靳凡面色凝重地走到她面前站住,眼睛看着她,想说什么但是没有说。
这么晚了,您怎么还在这里?她有些惶恐地催问靳凡说。
明宵母亲在医院去世了。靳凡的手机械地摸了一下下巴,终于张口说。今天凌晨。
她张着嘴呆住了。明宵母亲这么快就去世了,她简直无法相信。因为在一幢楼住过,她在楼里见过许多次明宵母亲。即使在医院里看见躺在病床上的明宵母亲,也没有想到一个熟悉的人会真的一下就离开这个世界。她呆呆地站了几秒钟,才醒过来。她的手拿着毛巾,胡乱在身上擦了一把,继续问靳凡说:
明宵。。。见到她母亲了吗?
没来得及,靳凡的手像是很无奈地摆动了一下说。昨晚病危的时候,通知了监狱。监狱管理人员不在,早上才派了两个狱警带着明宵去医院。到了的时候,他母亲已经咽气了,推到太平间冷冻,只看见了死后的尸首。
她的心颤栗了一下,一种巨大的酸疼和疼痛刹那间涌上心头,胳膊像是被什么击打了一下,手里的毛巾无声地滑落到脚下的木地板上。
那,明宵怎么样了呢?她的睫毛颤动着问。
听说明宵跪在太平间里,像是石化了一样,一动不动,眼睛睁着,咧着嘴,哭都哭不出来了,靳凡咬了一下嘴唇说。后来,两个狱警借了医院的一个担架,把像是死人一样的明宵给抬回去了。
她闭了一下眼睛又睁开,咽喉梗住了,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只是红着眼圈看着靳凡。
他爸晚上来了一趟,告诉我明宵母亲去世的消息,也顺便把这个纸盒带给我,靳凡把手中拿着的纸盒递给她说。前些日子他爸去探监时,是明宵让他爸转交给你的。
她忍着眼泪,手哆嗦着从靳凡手里接过纸盒。纸盒显得很旧,上面还有发污的水痕,惦着沉甸甸的。她紧张地打开纸盒,看见里面是一本厚厚的有些残破的日记。她翻开日记,看见里面是熟悉的笔迹,密密麻麻地写着明宵在狱中的心情。她翻到最后几页,看见有一封像是给她的信:
小曦,
夏天快过去了,你过得还好吗?
想起从前在纽约,走在拥挤的人群中,会突然间想起你。现在也是这样,有的时候不知因为什么,就会突然想起你。很多很多时候,我闭上眼,就能想起我们在一起的那些日子,那些快乐而开心的日子,空气里都充满了花的香气,阳光都异常明亮,路边的橱窗玻璃都像是镜子,照着我们并肩走过的身影。那时我们坐在一起,手拉着手,似乎有说不完的话。那时我们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在细语里倾听着心声,感受着几乎要跳出胸腔的心跳。很多时候,当你要走的时候,我都会说再待一会儿,哪怕再待五分钟十分钟。你会再跟我坐一会儿,直到不得不离开。每次你跟我告别,转身离开后,我看着你渐行渐远的轻巧的背影,心里总是涌上一种混杂着欣喜和快乐的悲伤,和对下一次见面的忍耐不住的期待。
那时的世界是光明的,空气中弥漫着动人的音乐,太阳闪烁着迷人的色彩,连街上的陌生人都显得和蔼可亲,连路边的花儿都格外鲜艳和散发出异常的香气,连街上行驶的汽车发出的噪音都悦耳可听。那时我觉得浑身被包裹在一种幸福里,充满了喜悦和感激。那种感觉让人怀恋和难忘,这么些年来,我从来不曾忘记过。跟你在一起的那些日子里,我觉得我都不是我自己,而是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你改变了我很多,给我的世界里带来了许多光明,让我的人生充满了幸福快乐和意义。
这样的日子都已经一去不复返了。想起来,让人不禁伤感和唏嘘。我记得在纽约的时候,有时一个人在秋日明媚的阳光下走过街头,或者在公园树下的长凳上坐一坐,看看地上翻飞的落叶和周围荡秋千的嬉笑的孩子,或者在咖啡馆里喝一杯咖啡,看着窗外走过的人,就会想起如果你要是在我身边,那该会是多好。想起你在纽约的时候,即使见不到你,只要想到你也在同一个城市里,离得很近,心里就会有一种很高兴的感觉。没有你,我觉得特别的孤单,做什么都觉得没有意思,甚至觉得生命都失去了意义,有时觉得就像是黄昏时独自行走在一片迷宫一样的废墟上,放眼望去,满目创痍,不知道该走向何方。
我总想梦见你,但是几乎总是梦不见你。记得冬天下雪的时候,我梦见过你一次,醒来后,竟然记不得梦中的情景,只清清楚楚地记得梦里那个人是你,但是完全记不得说了什么话,在哪里,做什么。我仰卧在床上,看着窗外灰黑色的云,墙头和树枝上白茫茫的雪,只觉得头脑昏昏噩噩,心里充满了惆怅。那天夜里醒来后,我一直睁着眼睛躺着,想起了很多很多过去的事,直到天色渐明,窗口布满了雪花。
想起往事,历历如昨,如今那些美好的宝贵的时光,早已成了记忆,像是镜子中一朵朵跳跃的小火苗,陪我渡过一个个寂寥的长夜,给我一些温暖和抚慰。
这些年来,我觉得好像是历尽了沧桑,身体和精神上都疲惫了很多,像是终日在一个很长很长的黑暗的隧道里行走,看不见任何光明。虽然只有四年没有见到,但是觉得好像过了四十年一样,日子漫长得让人无法忍受。有时我站在窗口眺望远处的天际,看着火红的落日余辉,想着你在一个遥远的地方,不知道过得怎么样,心情好不好,一切顺不顺,幸福不幸福,快乐不快乐,也不知道你是否能想起我,知道不知道我在想着你,心里既惦记又难受,有时会忍不住潸然泪下。
没有你在身边,我总是处在心情郁闷之中,很少能真正快乐起来。每天晚上躺在床上,我觉得浑身疲惫,沮丧不已,有时因为想你而睡不着觉。但是我只能忍住内心里的难受和悲伤,安慰自己说,你的幸福和快乐比我对你的爱更重要。不管怎么样,我会熬过这些艰难的日子,相信未来,相信光明就在前面。每天早上看见窗外升起的太阳,听见窗外啼叫的鸟儿,呼吸着窗外透进来的新鲜空气,我觉得浑身又充满了力量,觉得即使再长的隧道,也总有一天能够走出来。
我不知道会不会有一天我们能重新相逢,会不会还能够重新走到一起,但是我想让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无论你怎样,无论能跟你在一起或者不在一起,他都会一直一直的想着你,惦念你,牵挂你,心疼你,爱着你,永远永远,无怨无悔。
看到最后一句,她的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一滴滴落在了纸上。她手里攥着日记,扑到靳凡的身上,下巴抵住靳凡的肩膀,哭了起来。
明宵这孩子真傻,靳凡挺直上身叹了一口气说。把这感情用谁身上不好,非得 ---
我想去看看他,行吗?她哽咽着问靳凡说。
靳凡没有说话。她知道靳凡心里的想法。上次徐泽宁已经很恼怒了,自那之后徐泽宁和她已经一个星期没有说话了。如果这时再去看明宵,徐泽宁知道了,反应可想而知。她明白后果,她不知道是否能承受得住后果,但是她豁出去了。有一种欲望和冲动,撕裂着内心,明知是错,却也无法抑制。该来的总该要来,想躲的总躲不过去,憋久了总要爆发,是福是祸她认了。
出乎她的意外,靳凡竟然点了点头,用手拍了拍她的后背说:
行,只要你不哭,明天探监时间我带你去。我还真担心这孩子在里面想不开,再出点儿什么意外。你去看看他,也许他会好受些,能过了这道坎儿。
谢谢。不论感情生活怎样波折,靳曦终于重新回到了芭蕾,我觉得还是挺值得庆幸的。
谢谢忘憂草。 人都是这样啊,连续剧看了一半,就是再烂也得一边吐槽一边看下去,总要看到结果。
谢谢labo88!
谢谢小妖。哪里游刃有余啊,我写这篇小说也是很费劲儿,所以憋好久才写一节。
谢谢采薇儿,名字真好听。这部小说有违禁内容,恐怕出不了书。要真出了,我的麻烦就来了。我还是把它只当个网络小说吧,别惹事儿了。
谢谢蓝天白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