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一
天空阴沉灰涩,云堆积起来,像是一层层凝固住的鱼鳞。宽阔的机场路上,不时有一辆辆满载士兵的军车和坦克迎面驶过,车尾扬起一阵阵尘埃。路边的田野里,一朵朵黄色的小花沉默地垂着头,趴浮在绿色的草丛上。明宵斜背着一个挎包,带着小鲁在机场路上靠边骑着。虽然是阴天,但是气候依然闷热,他的脚用力地瞪着脚蹬子,觉得浑身燥热。想起天安门的枪声和昨晚在医院看见的尸体和受伤的人,他的心情有些沉重和烦闷。坐在后车座上的小鲁似乎有些紧张和沮丧,说话有些语无伦次。他没太注意小鲁说什么,只是点头默默地骑着车,想着自己的心事。
再一次离开靳曦,带着小鲁骑上机场路,明宵心里有一种很强的预感,感觉此去凶多吉少。他有些害怕。他不是怕路边驶过的坦克和军车。他在广场上已经见识了成群的坦克和军车,那些坦克撞倒了高大耸立的自由女神像,撞到了粗大的铁质旗杆,甚至有一辆坦克的履带压到了纪念碑的汉白玉台阶上,在他的面前把台阶碾碎了一块。见过这些庞然大物的威力之后,他已经不觉得恐怖了。他也不是怕士兵。即使在广场上,当那些手持冲锋枪的士兵和手拿木棍和盾牌的武装警察压上来时,当木棍打到他的胳膊和脸颊上时,他也没有恐惧过。他害怕的是以后再也见不到靳曦。
靳曦从纽约不辞而别之后,明宵心里一直受着煎熬。纽约的重逢,让明宵清醒地意识到,他的生命里不能没有靳曦。靳曦才是他生命里最重要的,远远超过国外的学习和生活。没有了靳曦,他的生命就失去了意义。借着给北京学生送捐款的机会,他来到了北京,没想到恰好赶上了军队开枪的这一夜。他以为会和学生们一起死在广场上,却没想到能够在广场边上与靳曦重逢。经历了生死之后,他只希望这一切早些过去,早些把小鲁送走,好早些回到靳曦身边。广场上的情不自禁的拥抱,厨房里的亲吻,让他觉得靳曦心里还是爱他的。他想只要自己坚持不懈的对靳曦好,靳曦总有一天会跟他在一起的。徐泽宁虽然各方面条件都比他好很多,但是他并不认为徐泽宁最适合靳曦。他相信徐泽宁跟靳曦并不能真正的互相理解和相通,因为他们的年龄相差太大,追求的东西又完全不同。他相信只有他才最爱靳曦,最适合靳曦,也最能给靳曦带来幸福。他已经跟靳曦分隔了太长的时间,现在他一分一秒都不想浪费了。
去机场的路比明宵想象的要远。他骑得很累,汗水湿透了背上的衬衫。一路上,空气中不时传来几声遥远的枪声,但是经历了一晚上的枪声和催泪瓦斯的爆炸声,他已经对这些响声麻木了,不再觉得刺耳了。他匆匆忙忙地带着小鲁上路,是因为他突然意识到了小鲁给靳曦带来的危险。在这种非常时期,在第一声枪已经打响,第一滴血已经流出之后,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发生,被通缉的人和帮助通缉犯的人都同样面临着被失去理智的士兵们抓走和在混乱中被打死的危险。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小鲁不敢回自己的家,也不敢去朋友家。而他,却把小鲁带到了靳曦家里,全然没有想到会给靳曦带来的麻烦和危险。现在,他只能赶紧把小鲁送走,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才能回去找靳曦。
快骑到候机楼的时候,明宵和小鲁都有些紧张,怕机场被封锁了。他们远远地看见有人在推着行李车进出,四周没有军车和士兵,才松了一口气下来,但是马上又担忧是否能买到去美国的机票。小鲁有些担心地问明宵,会不会在美国海关被卡住。
你只要过了中国海关就没问题,明宵说。这个时候美国海关会对中国学生敞开的,没有签证都会放行。你是被通缉的学生领袖,美国肯定会让你入境的,只要你能证明自己的身份就可以。
我身上只有一个学生证,小鲁说。也不知道这能不能证明是我。
别担心,明宵安慰小鲁说。车到山前必有路,总会有办法的。无论怎样,总比你被戒严部队抓住了枪毙了或者坐牢强。那帮士兵们现在疯了,他们要是抓住了你,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他们在机场候机楼前停了下来。明宵把自行车放在离入口处不远的墙角下,带着小鲁进了楼,直接去了美联航的柜台。
请问有今天去美国的机票吗?任何城市都可以,明宵问美联航的服务小姐说。
没有了,早就没了,服务小姐做了一个遗憾的手势说。不过今天比较乱,有的人可能来不及到机场上飞机。你要是在这里等着,飞机起飞前要是有空位就可以给你。
那好,我等着,明宵说。最早的航班是什么时候?
两个小时之后,服务小姐说。你旁边等吧,飞机有了空位我叫你。
明宵和小鲁站到柜台旁边。过了一会儿,柜台前又陆陆续续来了几个人,拿着护照找服务小姐,也是想等票的。服务小姐让他们也站一边等着。几个人站在柜台边上,脸上带着悲愤的神情,但是都沉默地站着。小鲁认出了里面的一个人是一个著名的知识分子,经常在广场上演讲,也在通缉名单上。对方也认出了他,向他微微点了一下头。小鲁知道对方不想把身份暴露,也就没有凑过去说话。
空气里流动着一种焦躁不安的气息。柜台前排起了一个长队,旅客们拉着行李,一边等着托运行李和领登机牌,一边气愤地聊着外面发生的事情。
我家在木樨地,昨晚在楼上阳台看热闹,没想到军队就突然开枪了,一个四十多岁的戴眼睛的男人说。子弹啪啪的打在我就家阳台上,窗玻璃也碎了,把我吓得赶紧跑屋里趴在地上。今早听说,我旁边邻居家的一个老头也在阳台上看热闹,枪响之后,保姆去把老头拉进屋来,老头没事儿,保姆中了一枪死了。
我昨晚在一家医院里,一个三十多岁的烫着卷发的女人说。那里抬进来的尸首有三十多人,水泥地上全是血,看着真吓人。
昨晚我也在木樨地,一个像是大学老师的中年男人说。我不敢站前面,就站在后面路边看热闹。听见前面枪声响,我还问是不是橡皮子弹。前面的人跟我急了,说,妈的,人都受伤流血了,怎么还说是橡皮子弹?我说橡皮子弹也能打伤人,正说着,子弹就飞过来了,把我旁边站着的两个人给打到了,一个女的肠子被打了出来,真惨。
再惨也没我见到的惨,一个小伙子说。我早上从六部口过,那里五个学生被坦克撞倒碾死。靠,长安街这么宽敞的大街,坦克不长眼睛,非他妈往学生堆里撞。这帮丫的们不是杀人犯,丫的们是畜生。
怎么也没有军队倒戈,掉转枪口?那个大学老师一样的中年人问。
倒戈顶屁用,小伙子说。您没看四面全是各路大军,互相监督包围着,谁倒戈谁就会被歼灭。谁敢啊?
你少说点儿吧,卷发女人用手指戳了小伙子的肩膀一下说。别回头要上飞机了,被抓起来,多冤啊。你看那边的一队人,人就什么都不说。
小伙子和排队的人的目光一起向着明宵和小鲁的方向看来,好奇地看着这几个沉默的人。明宵扫视了一眼四周,发现不仅小伙子这一队人在看着他们,而且不远处的一个柜台旁边,有两个穿蓝裤子的人手揣在兜里,也在看着他们。明宵心里一沉,他拉了一下小鲁,悄悄说:
那边有两个人在盯着我们这边看,没准儿是便衣。我们这些人扎堆在一起太明显了,身上也都没有带行李。
小鲁顺着明宵的目光看了一眼,看见那两个人中的一个转身向着门口走去了。
真有可能,小鲁小声说。我们怎么办?
离开这里,明宵说。他们盯上这里了,也可能不一定是盯着你,但是肯定是盯着这几个人。现在只有一个便衣在盯着,我们走,便衣无法分身,他只能或者跟着我们走,或者继续盯着这里的几个人。但愿他不是专盯着你。我们先离开机场,再想别的办法。
好,小鲁说。
明宵和小鲁离开柜台,向着门口走去。走到门口时,明宵回头看了一眼,看见蓝裤子没动地方,眼睛依然在看着柜台前的几个人,才松了口气。明宵带着小鲁走出大门,来到自己的自行车前,刚打开锁,就听见一阵喧哗。明宵回头一看,十几辆军车沿着机场楼前的驶来,在机场门前停下,一群端着枪的士兵们纷纷跳下车。
咱们快走,明宵骑上车对小鲁说。
小鲁一跃,蹿上了明宵车的后座。机场门口,一个便衣发现了他们,叫喊着,带着几个士兵向着他们的方向跑过来。士兵们一边跑一边喊着:
站住,不许动,再跑就开枪了。
明宵飞快地骑着车,带着小鲁沿着机场路向外骑去。风在耳边呼啸着掠过,他埋头蹬着车,把车骑得飞快。士兵们的喊声越来越远了,像是被他远远地甩在了后面。风发出了奇怪的呼啸声,他的耳边掠过几颗子弹。他低下头,上身俯在车把上,继续猛骑着。一颗子弹带着尖锐的哨音打中了自行车轱辘。车把晃了一下,整个车身突然失去了控制,歪倒在了地上,把他和小鲁都摔倒在地。车轱辘在半空旋转着,明宵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发觉左胳膊火热。他低头看了一眼,发现衬衫的袖子上被打穿了一个洞,胳膊不知是被水泥地蹭破了还是被子弹擦过,渗出血来。
我站不起来了,小鲁在傍边说。跑不动了。
他扭过头,看见小鲁的腿中了一枪,血从小鲁的腿上顺着裤管流下来。小鲁两只手捂着腿,坐在地上。明宵看了一眼越来越近的士兵们,知道他和小鲁都跑不掉了。
我们跑不过他们,他对小鲁说。
他蹲下身,把身上的衬衣脱了下来,用衬衣的袖子勒住小鲁腿的伤口上方,给小鲁止血。便衣带着几个士兵,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把他和小鲁包围了起来。一个士兵用枪托砸了明宵的肩膀一下,把他砸到在地。另一个士兵上来抬腿猛踢了他一脚。
跑,让你们跑,再跑毙了你们,士兵用枪指着他的头说。
这天晚上熄灯之后,她沉默地坐在志宏的床边,看着依旧昏睡的志宏,耳朵听着门外的声音,心焦如焚,盼着能够听见明宵回来的脚步声。她跟徐泽宁的卧室很大,床只占了三分之一的空间。屋子布置得简洁而干净,床边是两个床头柜和一个放衣服的柜橱,对面靠墙的地方摆着一张带镜子的梳妆台,梳妆台边上是一个组合柜,柜子上放着一些书籍,磁带和茶具。墙上挂着几幅字画。窗户很大,外面有一个宽敞的阳台,阳台上摆放着几盆月季花。
除了电视新闻上的报道之外,她不知道这一天白天和晚上北京到底发生了什么,一天她都没有离开屋子,在家里照顾着受了伤志宏。自从早上骑车带着小鲁去了机场之后,明宵就再也没有了音信。一开始她觉得明宵很快就会回来。她觉得明宵和小鲁都很聪明,他们会躲过路上的危险,安全到达机场,在混乱中买上一张机票,小鲁用明宵的护照登上飞机,明宵就会回来,下午就会重新出现在屋子里。到了下午三四点的时候,明宵还没有回来,她开始有些担心,但是想也许明宵又去了别的什么地方,晚饭的时候就会回来。到晚饭的时候还没有见到明宵的身影,她有些慌了,开始胡思乱想,越想越害怕。随着夜幕的降临,明宵回来的希望随着墙上的秒针一秒一秒地消失,她越来越变得惴惴不安和心惊胆战,感觉危险在逐渐临近。她不敢在客厅里呆着,一晚上都在卧室里,看着床上时睡时醒的志宏。她按照护士的嘱咐,给志宏按时换了输液袋,吃了止疼片。当她为了志宏忙碌时,她暂时忘记了恐惧和心烦。她希望志宏能够很快康复,也不要留下什么后遗症。她想明天白天要赶紧去医院看看齐静,如果可能的话,把齐静和孩子接出医院来,让他们一家在一起。
像是上天在哀悼逝去的亡灵,天空一天都阴沉沉的,傍晚时下起了雨。雨有时大,有时小,有时像是瓢泼一样。夜里有几次她被坦克和军车驶过的响动惊动,站起来走到窗口,在黑夜里凝视着街头。不远处的立交桥上,暗绿色的军车和坦克一辆辆驶过,军人头上戴的钢盔和手中端着的冲锋枪在雨水中闪着寒光,坦克圆形盖子上伸出的天线在夜风里摇晃。这一天一夜发生的事情,让她觉得整个世界都颠倒了。虽然昨天上午徐泽宁电话里就告诉她军队会开枪,但是她一直没有相信真的会发生这样的事。在医院门口,当她看见一个军官把手枪对着志宏的胸口,她以为军官也只是吓唬一下志宏,没想到军官会真的开枪。看着医院里推进来的一个个受了枪伤的人,和一具具已经冰凉了的尸体,她依然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站在床边,在暗影里凝视着看着黑黑的天空,希望这一切都只是一场醒来就会消失的噩梦。但是她知道,这不是噩梦。
她想着这一天一夜所发生的事情,依然无法相信昨晚自己会冒着枪弹跑到天安门广场,在那里找到了明宵,跟明宵拥抱在坦克边上。在这种生死的关头,过去的一切顾虑都消失了,过去的一切理性约束都消失了,只有压抑在心底的感情摆脱了人为的桎楛,像是火山一样喷发了出来。
当一切都寂静下来,风摇动窗外的树枝,发出窸窣的响声。雨打在窗棂上,沿着玻璃悄无声息地滑落。墙上时钟的分针一分钟一分钟的滴答走过,每一分钟在焦躁不安的等待中都显得如此缓慢,如此折磨人。夜好像长得没有头,黎明见不到踪影。等待是最难受和熬人的。无论多么坏的结果,当一切揭示了的时候,即使再痛,伤口也会凝结。而等待,就像是无法愈合的伤口,不知道后面会出现什么。她一遍遍地告诉自己说,明宵没事儿的,明宵会回来的,明宵只是去送小鲁,如果出事儿,也是小鲁会出事,跟明宵无关。但是她越是自己跟自己这样说,越是不能相信自己的声音。
窗外偶尔传来警车驶过的声音,有时也会传来坦克驶过楼外街道的隆隆声。每当听到警车声和坦克行驶的声音时,她都感到一种恐怖,身体颤栗起来。坦克车驶过的隆隆声在楼与楼之间回荡着,它的宽大的履带碾碎了雨水带来的平静,它的前灯刺穿了笼罩着树枝和房屋的黑夜,给窗玻璃镀上了一层微弱的白光。坐在志宏床边的椅子上,看着窗户上的白光,她的心在颤抖,就像是坦克碾过的街道上震动的石子。从小到大,她从来没有这样恐惧过,从来没有在半夜里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过。天安门广场的枪声,街道上弥漫的黄绿色催泪瓦斯烟雾,医院里看见的一具具尸体,水泥地板上流着的一滩滩粘稠的血,这一切都让她恐惧。当她在天安门广场见到明宵时,她没有觉得恐惧,因为那时有明宵和那些学生。当她从医院沿着响着枪声的街道跑向天安门广场时,她也没有恐惧,因为不断能见到站在路边的市民们,而且那时她只有一个念头,找到明宵。而现在,坐在黑夜里听着窗外坦克驶过的声音,她嘴张着,浑身僵硬地颤抖着。她恐惧了,因为除了昏睡之中的志宏,只有她自己坐在黑暗里。志宏受了重伤整天昏睡不醒,明宵和小鲁下落不明,她害怕。她害怕志宏再也醒不过来,害怕明宵再也回不来,害怕警车会在楼门口停下,害怕楼道里传来士兵们的脚步声,害怕志宏被从床上抬走,害怕齐静和孩子会再也见不到志宏。
坦克驶过之后,窗户上的白光消失了,黑夜像是云一样重新笼聚起来,压迫下来,压得她无法呼吸。午夜的钟声响过,终于一个声音在黑暗里对她说:明宵回不来了,明宵和小鲁都被抓走了。一种从来没有经历过的绝望攫住了她的心。自从母亲自杀之后,她就一直害怕最亲近的人会突然离她而去。从那时她就知道,生命中最痛苦的,莫过于失去自己最爱的人。六年以前,她只用了一个月就爱上明宵,但是之后却花了整整三年才忘记明宵,那些痛苦直到如今依然无法忘怀。这次从凌晨四点在广场上找到明宵,到明宵带着小鲁离开家,只有短暂的六七个小时。生死之际的相逢,枪声中的忘我的拥抱,让她突然明白了,这个世界上她可以失去徐泽宁,而不能失去明宵。明宵从纽约冒着风险回来,把护照给了小鲁,决心再也不离开她,也让她明白了,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最爱她的人,那就是明宵。如果她必须得作出一个选择的话,她愿意选择跟那个最爱她,她也最爱的人在一起。可是,难道命运注定他们相聚的时间只能这么短吗?难道命中注定她会再一次失去他吗?她楞楞地僵直着身子坐着,感觉胸口很闷,闷得透不过起来。绝望像是一条蛇,正在一口一口地把她的心给咬下来,撕碎。她知道明宵和小鲁一定是出了事情,不会回来了。这样的晚上,她不能离开家,因为志宏需要照料。即使她能离开,她到哪里去找明宵呢?远处传来几声闷响,不知是雷声还是炮声还是催泪弹的爆炸声。她的身子抖动了一下,头低下来,腰弯着,额头触碰到了床沿。她用手捂住嘴,呜咽着,眼泪涌了 出来。
凌晨的时候,她被一阵像是录音机里传出来的哀乐声惊醒。她站起来,走到窗口,看见外面的天依旧阴沉,小雨依旧淅淅沥沥地下着。她推开通向阳台的门,走到湿漉漉的阳台上,从阳台向下望去。她看见楼房对面街道的两棵树之间挂起了一条巨大的白色横幅,上面用斗大的黑字写着:为无辜死难的人致哀。横幅下放着一个双卡录音机,正在循环往复地放着呜咽悲痛的哀乐。一个穿着黑色衬衫和黑裤子的大学生模样的人,斜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大书包,冒着蒙蒙的细雨,向着街上的骑自行车的人和步行人分发着白色的绢花。
雨水打湿了男生的衣服和头发,男生从书包里拿出一朵朵小花,在时而悲痛时而激昂的哀乐里,面色凝重地把小花分给一个个在他面前停下的路人。她不知道这个男生是从哪里弄到的这些绢花。也许是学校里女生们连夜赶出来的,也许是从商店里买到的。路人纷纷停下自行车来,从男生手里接过绢花,把花别在胸前的衬衫上或者裙子上,继续上路。一朵朵白色的绢花被雨水打湿,像是雪一样洁白,像是松枝一样肃穆,戴在骑车人的胸上。
她站在阳台上,让雨水淋在身上,感觉空气湿得可以一把就拧出眼泪来。在模糊的双眼里,她看见白色的绢花在路上穿成一串,像是一条连绵不绝的白色的纸带,在阴沉沉的天空和细雨里,在循环往复的凄楚悲痛的哀乐里,流动着,跳跃着。
谢谢小独子,我现在已经从前一段的心情走出来了,可以开始继续写了。
谢谢Cyprus123。能有这样的读的人,我觉得特别幸运和难得。谢谢你。
我前一段忙和心情不好,没能继续写。去年写了《云淡风轻》之后,一直对那个结局觉得不太好,太悲了。过节这几天,就先把《云淡风轻》写了一个番外,下面开始再继续写《红裙》。
谢谢一剑飘尘。前一段是忙,也没心情。过节这两天又懒,不想动笔。花了点儿时间把以前的一篇《云淡风轻》给写了一个番外,过去的结局太悲了,我找补一下。
圣诞快乐!谢谢你一直带给我这么美好的享受!
猫其实是很胆小的动物,在家里还好一些,在外面总是小心翼翼,不让生人碰到。不过我也被猫抓挠过很多次,胳膊上还留下很长的一道伤疤。
谢谢夏。我有一只猫,它给我带来很多快乐。冬天冷了,它晚上趴在床边的地毯上呼噜呼噜的睡觉,只要我一有什么动静它就睁开眼睛看看。早上在我前面走,到猫食盆前蹲下等我喂它。
谢谢citypeasant。我不会半途而废的,多长的小说我也会写完。
谢谢HP67.运动之后感觉是挺好的,我也喜欢跑步和游泳,运动完很舒服
感情太过细腻真挚会比较辛苦。 我以前也经常情绪波动,现在好多了。情绪低沉时避免沉浸其中,找些适合自己的运动会大有帮助。长跑,游泳,hiking, 都不错。zumba韵律舞动之美, marathon training runner's high, 让人乐在其中,欲罢不能。
谢谢HP67。都这么能理解,让我特别感动。
谢谢citypeasant,我知道。所以有时拖得太长,自己也有一种很歉疚的心情
谢谢树荫。人总是会有情绪低沉的时候,我有时也是这样,但是过一段就会自己走出来。
谢谢,很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