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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我一条波希米亚红裙(七十二)

(2015-11-01 20:31:53) 下一个

七十二

 

莲蓬头喷出的热水哗哗地流了下来,浇在她的头上和光洁的身上。她仰起脸,让热水像是雨水一样从脸上流过,两只手插在头发里,向后拢着头发。她没有想到,一点也没有想到,会再一次遇见明宵,而且是在纽约。

她闭着眼睛,让热水从头发上流到身上,想起明宵以前说过想进纽约的哥伦比亚大学电影艺术学院,志宏也曾经提起过这件事儿,看样子明宵如愿以偿地进了哥伦比亚大学。她觉得命运真会捉弄人。明宵离开她之后,她一直觉得明宵总有一天会回来找她。她苦苦地等了三年,从十八岁一直等到二十一岁,一千多个日子,直到听说明宵在国外有了女朋友后才死了心,开始跟徐泽宁好。

这三年里,她对明宵的感情,由最初的爱,到分手后的伤心,到漫长的等待,到等不到的难受,到由伤心变成的怨恨,到深深的失望,到听到明宵有了女朋友后的绝望。这五年她经历了恋爱的苦辣酸甜,到最后已经变得麻木了,觉得明宵爱怎样怎样,她已经下了决心跟着徐泽宁走,跟徐泽宁结婚了。而这时,明宵却偏偏又冒了出来,而且说一直在爱她!

命运怎么能这样捉弄人!

 

她伸出手关上了莲蓬头,推开淋浴室的毛玻璃门,从门外墙边的架子上把一条绿色的大浴巾扯了过来,用浴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和身子。她把身上的水珠擦干,光着脚迈出浴室,踩在毛茸茸的一块长方形地毯上。她把浴巾放回原处,披上放在洗手池台子上的一件宽大舒服的白色浴衣。她两只手裹着浴衣,赤脚走到客厅里,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沙发对面的大落地窗户上没有窗帘,她搬进来的时候,一直觉得奇怪,为什么这么好的公寓,只有卧室的窗户上有窗帘,而客厅的窗户上却没有窗帘。她不知道怎样去装窗帘,自己的英文不好,也没有敢找看门人去帮忙安一个窗帘。后来她发现没有窗帘也挺好的,因为随时可以看曼哈顿群星灿烂一样美丽的灯光夜景。

她坐在沙发上,把浴衣的腰间带子系好,手撩着依然有些湿漉漉的头发,心里依然在回想着在剧场前发生的那一幕。她逃离了明宵,因为她害怕,怕自己重新爱上明宵。她已经有了一个很好的生活。她事业顺利,家庭也和睦。无论婚前还是婚后,徐泽宁都对他一直很体贴,很爱她。她结婚后不想要孩子,徐泽宁虽然年龄大了,很想要个孩子,但是也顺从了她的意愿,没有提要孩子的事儿。为了让她保持跳芭蕾的苗条的身材,徐泽宁不让她吃避孕药,怕避孕药里的激素会让她长胖,每次都是自己采取避孕措施。她觉得自己已经拥有了想要的一切。她怕跟明宵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而飞蛾扑火,怕一份儿旧情复燃的爱把她燃烧,把她撕裂,把她毁灭,让她失去所有的一切。

 

沙发前茶几上的电话叮铃铃地响了,把她从沉思中惊醒。她的身子抖了一下,欠身抓起了电话。

今晚的《音乐之声》演得怎么样?徐泽宁的带着磁性的浑厚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

去了剧场,又回来了,没看成,她叹了一口气说。

怎么了?你昨天不是说特别想看百老汇的音乐剧,想起来就觉得很激动吗?徐泽宁在电话里奇怪地问她说。

也没什么,就是到了那里。。。觉得很难受,就回来了,她有些黯然地说。

是病了吗?徐泽宁关心地问。哪里不舒服?头晕吗?发烧吗?要是病了赶紧看大夫,要不我给使馆打个电话,让他们的医生去给你看看?

不用不用,她摇头说。没事儿的,睡一觉就好了。你工作忙吗?累吗?

昨天特别忙,徐泽宁的声音带着沙哑说。讲了一天一宿的话,嗓子都快讲哑了。这几天你没看新闻吧?

没有。她摇头说,心里奇怪着。这边的电视里播放的新闻都看不懂,CNN什么的都讲得特别快,一点儿也听不懂,也就没兴趣看了。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胡耀邦去世了,北京的学生们昨晚上街游行,悼念胡耀邦,徐泽宁说。

 

啊?胡耀邦死了啊?她有些吃惊地说。我听爸爸说,爷爷就是他给平反的,才官复原职,说是一个很不错的人。你认识他?

原来在团中央工作的时候,见过几次,徐泽宁说。耀邦原来在我爸手下工作过,当了总书记后,过年的时候还来家里给我爸拜过年。他的儿子胡德平我也认识,在高干子弟聚会上见过几次,我们结婚的时候他还来过,不知你记得不记得了。我跟德平挺谈得来的,都是经过文革的人,想法差不多。我本来想带着志宏去趟北京,跟爸爸一起去参加他的追悼会,现在去不成了。

怎么了?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啊?她好奇地问。

北京学生一游行,西安几所大学的校园里就出现了大字报,号召学生们向北京学生学习,也上街游行,徐泽宁有些忧心忡忡地说。他们是打着追悼耀邦的名义,要反腐败,反官倒,要民主。我在省里主管的就是教育和公安,昨晚召集西安各大学的校长和党委书记开会,研究怎样阻止西安学生上街游行,开了一晚上的会,然后又召集公安的人开会研究对策,一直开到凌晨三点才开完会。

学生们说得不错啊,你不是一直说腐败和官倒就是毒瘤,迟早会毁了----

我 必须得和中央保持一致,徐泽宁打断她的话说。不管我怎么看,中央怎么说我就得怎么做。我爸昨晚也给我来了电话,跟我说这是一次政治考验,叮嘱我一定要跟中央严格保持一致,坚决贯彻中央的指示,不能讲跟中央不同的意见。如果中央有不同的声音,要听邓老爷子的,以邓老爷子的意见为准。

我知道了,她点头说。那你好好忙吧,没时间就不用天天给我打电话。平时自己多注意身体,吃好和睡好,不要多抽烟,也不要喝酒。

这次学潮,如果闹大的话,说不定在国外也会引起反响,徐泽宁说。不管发生什么,小曦,你都不要卷进去。如果有人叫你去参加游行,你千万别去,也别讲话。我感觉这次学潮来势很猛,会不同以往,会闹得很大。我跟志宏和老四也分别打了招呼,让他们不要卷入。志宏是个比较理想主义的人,平时跟紫阳手下的智囊团的一些人物有来往,我怕他感情冲动做出蠢事,把自己的前程给耽误了。小曦,你在国外,一定更要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千万不要被人拿住把柄。使馆有专门的人搜集材料的。你一定要多加小心,关于政治的话什么都不要说,也不要表示同情学生。

她知道徐泽宁讲这番话是为了她好。母亲的悲剧就是因为政治上不被信任,空有一身芭蕾绝迹,在那个年代里却无法发挥自己的才能,在中芭里连一个小角色都无法出演,而且最后悲惨的死去。

她看到徐泽宁自从担任省委副书记以来,也有了不少变化,变得老练,低调和圆滑多了,不像榆林地位书记那时那样锋芒毕露和妒恶如仇了。对于省里一些后台强无法无天的人,只要不是跟他公开冲突,他也开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去惹他们。徐泽宁跟她讲过,他要韬光养晦,低调再低调,减少政敌和阻力,顺着阶梯慢慢往上走,等将来登上权力顶峰的时候再去实现他的理想。她知道他跟志宏一样,都吃过苦,经受过磨难,了解民间疾苦,知道中国的问题的症结所在,想惩治腐败和贪官污吏,减少贫富差别,把中国建设成一个公平而富强的国家,藏富于民,收回台湾,成就一番中兴大业,青史留名。她想成为他的一个贤内助,将来在芭蕾退役之后给他生个儿子,好好持家,做个本分的人,不想去给他的仕途增添任何不必要的麻烦。

你放心吧,我从来都不关心政治,她说。民主啊腐败啊官倒啊什么的都离我太远,我只要跳好芭蕾就行了。志宏有些书呆子气,你要跟齐静打招呼,让齐静管着点儿志宏。老四是靠官倒起家的,你不用担心他了吧。

很难说,徐泽宁说。老四这家伙虽然是靠吃批文发财的,可是平时也牢骚满腹,靠官倒发财还骂官倒。这小子蔫坏,心里有主意着呢,我的话他有时听有时也不听,也是个能捅篓子的人。我得开会去了,你要是身体不舒服,就请几天假休息一下,反正你在纽约主要是进修和学习,没有别的任务,休息几天也不耽搁事儿。

我知道,她说,你赶紧忙去吧。

那好,挂了,徐泽宁说。得赶紧去会议室去了。

你忘了说---

我爱你,徐泽宁对着电话压低声音说。吻我一下。

爱你,她对着电话飞吻了一下说。

 

放下电话后,她打开电视,果然看见CNN上在播放北京大学的学生们拉着一幅很大的写着中国魂三个黑字的白布,在沿着街道向着天安门广场走着。一个CNN的女记者在采访走在游行队伍前面的一个学生。学生个子瘦高,穿着一件夹克衫,一手揣在兜里,一手比划着,说话的声音因为激动有些高频,说话也有些词不达意,反复地说着几个词儿。镜头切换到女记者身上,女记者面容兴奋地举着话筒说着什么,随后是播音室里的几个电视主持人在议论着什么。她听不懂支持人在说什么,看了一会儿,觉得看不懂,没意思。想到第二天还要早起去芭蕾舞团上舞蹈课,参加排练和晚上去参加《睡美人》的演出,她关了电视,把客厅的灯也关了,走回卧室睡觉去了。

她躺在床上,透过薄纱一样的窗帘看着悬挂在半空中的一轮明月,想起了不知在哪里看过的一句古诗: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想起五年前明宵离开北京去美国,走前他们在陶然亭里拥抱在一起,在月光下亲吻,那时也是一样的皓月当空,那时是多么的幸福和快乐。同样的明月,同样的彩云,如今却是不同的心情。她不知道明宵现在在哪里,是不是也在看着明月,想着自己的心事。即使明宵还是当初的明宵,她却不是当初的小曦了。她已经结婚了。她已经是徐泽宁的妻子了。她很知足。她不可能再跟明宵好了。徐泽宁对她很好,她不能辜负徐泽宁,也不能违背自己会一辈子跟徐泽宁好的誓言。

 

 

早上起来,她觉得昨晚没有睡好觉,头有些晕。洗漱完毕后,她空腹喝了一瓶加了蜂蜜的矿泉水,直接去了林肯中心的芭蕾舞团。在芭蕾舞团,她开始了例行的伸展运动,运动之后喝了一杯咖啡,去了舞蹈课。中午她跟芭蕾舞团的几个姑娘们一起去了林肯中心下面的餐厅,在那里要了一份儿鸡蛋蔬菜沙拉,吃了一个香蕉,喝了一瓶水,听姑娘们叽叽喳喳地聊了一会儿天。下午她参加了《睡美人》的排练,排练后喝了一杯草莓酸奶,之后继续参加《卡门》的排练。晚饭时她吃了一份儿牛肉沙拉,在剧场后台的化妆间休息了一会儿,随后参加了七点半的《睡美人》演出。

演出的时候,她有些分神。她跟随一些芭蕾舞演员跳群舞的时候,一个旋转动作没有做好,过早地停了下来,跟其他群舞演员的动作没有协调好。她从小手受母亲的芭蕾熏陶,又经过了中央芭蕾舞团五年多的艰苦训练,对于这样的简单旋转动作本来是不该出任何差错的,但是因为脑子里还在想着昨晚的事儿,她动作没有做到家。

她有些懊悔,正抬头看着舞台侧面的导演,希望导演没有注意到她的动作,就听见一声喊叫和一阵惊呼声。她转过头,看见饰演睡美人的女主角痛苦地倒在地上,两只手捂着左脚,显然是在腾跃落地时摔倒了,把脚给扭伤了。音乐停止了,演员们都围拢过来,聚集在女主角身边。在观众们的窃窃私语当中,导演和剧团的医生匆匆跑上舞台,查看那个美国女孩的伤势。女孩的伤势显然很重,站都站不起来了。导演让两个身高体壮的男演员把女孩抬了下去,抬去了后台的化妆间。

 

她站在舞台侧面休息,一边看着焦躁不安的观众,一边跟其他的姑娘们小声聊着天,看见导演匆匆地走到她身边来,问她能不能顶替受伤的美国女孩跳女主角。导演解释说,饰演女主的B角今天没有到场,现在观众们都在等待,退票也不好,应该继续演下去。

你原来在中国跳过《睡美人》的女主角,你能够胜任的,导演说。这里只有你跳过女主角。

不行不行,她用结结巴巴的英文说。我在这里没有排练过---

你行的,这些日子你跟着演出,熟悉音乐和舞蹈,导演说。你按照自己的节奏跳,我让乐队跟着你的节奏演奏。即使跳不好,也没关系,总比让观众看了一半强。

曦,你可以胜任的,旁边的几个群舞演员也热情地鼓励她说。试试吧。

好吧,那我就试试,她面露难色地答应说。

 

导演走到舞台前面,宣布说舞台休息十五分钟,之后继续演出。她去了后台化妆间,看见那个受伤的女孩被抬了出去,有人打电话叫救护车。化妆师过来给她重新化了装,让她穿上了女主角的衣服。导演抓紧时间给她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随后舞台的灯光闪了几闪,观众们陆续回到座位坐下。

你要放松,别顾虑太多,按照自己的节奏跳,乐队会跟着你,其他的演员也会跟着你走,导演最后对她说。

 

乐队指挥抬起了手臂向她示意了一下,随后挥起了细长的指挥棒。《睡美人》的温柔的音乐响了起来。她听着熟悉的音乐,脚步习惯性地跳了起来,跳到了舞台中央。舞台的聚光灯打在她的身上,观众席上一片漆黑,她看不见观众的表情。她按照自己以前在中芭演出时的舞步跳着,不久就忘记了是在林肯中心演出,而觉得自己是在天桥剧场演出。

乐队和其他演员们都很配合,观众们也很支持,不断用热烈的掌声鼓励着她。她专注地跳着,在舞台上旋转着,靠着自己的精湛的演技,把《睡美人》一直跳到结尾。

闭幕的时候,她疲累得几乎要瘫倒在地上,但是观众们热情的喝彩声和如潮的掌声,给她注入了能量和活力。她一手拉着导演,一手拉着饰演王子的男主角,谦卑地频频低头弯腰谢幕。“Bravo!”“Bravo!”,观众席上响起了一阵又一阵的热烈的掌声。

天鹅绒的紫色大幕落下又升起,观众们集体起立,掌声久久不能平息,响彻大卫寇克剧场高高的屋顶。她站在舞台中心,额头,脖子和脊背上流着汗水,眼睛里泛着激动的泪花。观众们热情的掌声和喝彩声感动着她,她从来没有想到,一个来自中国的女孩,能够在纽约的林肯中心这个被誉为世界艺术之都的大舞台上,有这样一个机会完美地展现自己的风采,受到观众们这么热烈的欢迎。

她一遍遍地真诚地弯腰谢幕。观众们站着鼓掌,掌声长达十几分钟才渐渐平息。面对热情的观众,她含着眼泪连续谢了五次幕,才最终能走下舞台。

太完美了,导演在舞台侧面激动地拥抱了她说。真不可思议,怪不得你们团长说你的芭蕾天分无人能比。我在芭蕾行业干了三十多年了,第一次看见没有经过排练就能把一出舞剧跳得这么完美的。你真是天才。

谢谢,谢谢,她满含热泪说。我也没有想到,都是乐队和演员们支持我配合我。

 

演员们纷纷走上前来,一个个带着羡慕的眼光,依次拥抱她,向她表示祝贺。看着眼前的这些演员们,她激动着,感激着,热泪再一次盈满了眼眶。刚才的紧张和疲累也一下都消失了,变成了幸福的喜悦。

明天你接着跳,导演当着所有的演员面说。观众们喜欢你,在A角伤愈回来之前,这个角色就归你了。

 

第二天,《纽约时报》在艺术版刊登了她的大幅照片和一篇题为《中国芭蕾舞天才震撼世界艺术之都》的报道。报道说,纽约的观众们见多识广,对艺术表演很挑剔,但是靳曦这个人们从来没有听说过的名字,以她精湛的表演,把《睡美人》这部芭蕾舞剧推上了艺术巅峰,彻底征服了拥有五层观众席的大卫寇克剧场里的两千多名观众,一夜之间成为纽约上空的一颗耀眼的明星。

她早上来到林肯中心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真正受到了明星待遇。导演把《睡美人》原来的女主角专用的化妆间腾给了她,门口的牌子也换上了她的名字。一群记者在她的化妆间门口等候着她,拿着照相机和摄像机给她拍照,把话筒伸到她面前采访她。她听不懂记者们的提问,团长在旁边耐心地一句一句给她放慢了说,让她明白记者们提问的问题。她觉得对付记者比跳芭蕾还累,一个小时的采访让她出了满头大汗。

整个一个下午,剧团的人都在陪着她排练。她晚上的表演比头天晚上还要精彩,还要完美。闻讯而来的观众们的热情比头天晚上不减,让她真正体会到了热爱艺术的纽约人的狂热。观众里面还来了不少花高价买了黄牛票的中国观众,用中文喊着她的名字大声喝彩。她在谢幕时,听到自己的中文名字,心里既激动又有些忐忑不安。她想可能自己这次藏不住了,明宵一定也看到了新闻,也许现在就在观众席上给她鼓掌和喝彩。

 

果然,当她谢幕完毕走回后台的化妆间,刚推开化妆间的门,就看见自己的梳妆台上摆放着一个硕大的花篮,花篮上是一个美丽优雅的贺卡。她快步走到梳妆台前,拿起贺卡,迫不及待地打开,一眼就看见上面的熟悉的黑色钢笔字:

小曦:

过去的事对不起。我爱你。从今以后,你在哪里,我在哪里,我再也不会失去你。

                                                                                                                                      明宵

 

她看着手里的贺卡,眼睛不知不觉湿润了。这是她知道的明宵。这是过去的那个明宵。这是那个深爱着她的明宵。就在这时,她听见自己身后响了一声,感觉到一个人从化妆间的门后走了出来,站到了她的背后。

她转过身,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英俊的阳光的面容。

你是看见了报纸上的新闻了吧?她举着手里的贺卡问他说。

在看见新闻之前,我已经打电话到了舞蹈团,还打电话到了中国大使馆,他伸开双臂抱住了她说。这次,你再也逃不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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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Fortissimo!
Fortissimo 回复 悄悄话 谢谢你的分享!白天必追。
拥抱哥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树荫满地' 的评论 :
谢谢树荫!
树荫满地 回复 悄悄话 拥抱哥这几天好勤劳,辛苦了,赞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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