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地敲着玻璃窗。雨水打在玻璃窗上,凝成半透明的雨珠,顺着玻璃流下,在玻璃上留下一条细长的水痕。陈欣茹站在玻璃前,有些失神地看着窗外。夜幕黑黑的,云层很低,在二十二层的玻璃窗上看过去,好像是一半在脚下。楼下的小区内的小公园里,落叶像是撕碎的纸屑,在雨水里闪着青白色的光。从顶上看下去,街道上的一排排树的头挨在一起,光秃秃的树枝像是一蓬干枯的野草。几只灰黑色的鸟在枝桠上悄无声息地滑过电灯杆,消失在雨水和暗夜里,只留下翅膀的煽动的痕迹。不远处的国贸大饭店的几个红色的霓虹灯大字在雨中显得很朦胧。远处的长安街上的车灯在缓慢地移动着,马路上的雨水闪烁着红绿灯的光和街灯的苍白的灯光。北京城的阑珊的灯火在脚下向着远方延伸,一直延伸到眼睛看不见的黑夜里。
陈欣茹靠在窗边,一边看着窗外的带着凉意的秋雨,一边抠着自己的指甲。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再过一小会儿刘东就从酒吧该回来了。没有了刘东的屋子,显得空空荡荡的。刚才在做晚饭的时候,陈欣茹有点儿分神,刀切了她的指甲一下也没发觉出来。锋利的刀把她的左手食指上的指甲顶端切了一道细缝出来,直到站在窗口下,她才发现。涂着肉色的指甲油的指甲顶端此刻已经被她抠得裂开了,几乎要脱落下来。她用右手大拇哥继续抠着裂开的指甲,想把裂开的指甲完全抠下来,但是指甲的尾端连着指甲旁边的角质层上,顽强地不想下来。她用右手的拇指和食指抓住裂开的指甲顶端,用力一扯,把裂开的指甲撕了下来。指甲撕下来的时候,连着食指的一块角质层上的皮也跟着掉了下来。她感到了一下钻心的疼,眼泪几乎冒了出来。鲜血慢慢地从指甲缝里渗出来,在角上形成了一颗豆大的血珠,像是窗外的雨珠。她把左手掌蜷起来,把流血的食指握在掌中,快步去了厨房,从厨房的壁橱里找到了一个邦迪,把食指缠上,止住血。厨房的炉子上坐着两个锅,一个锅里面是她刚熬好的鱼片粥,另一个锅里面是刚蒸好的米饭。不大的桌子上摆放着两个盘子,上面用碗扣住,从里面飘出鱼香肉丝和烧茄子的味道来。
从厨房出来,陈欣茹捂着贴了邦迪的手指,来到了客厅。后天早上她就要和刘东一起离开北京,去台北参见滚石三十周年的演唱会去了。屋子里的地上放着三只旅行箱,一只箱子放着刘东衣物,一只箱子放着她她自己的衣物,还有一只箱子放着给爸妈买的冬季的衣服和一些北京小吃,以及给堂姐买的两条蓝白色的贵州蜡染的裙子。上次从纽约会台北,还是去年的圣诞节。没见到父母已经快一年了,陈欣茹很想念他们。这次带刘东去台北参加滚石庆典,正好让爸妈见一见这个未来的女婿。她不知道爸妈具体会怎么想,但是她知道他们都不是特别挑剔的人,他们应该会喜欢刘东这样的帅气和努力的男生的。她想她会告诉爸妈,刘东一心爱着她,她也爱着刘东,刘东是一个很有潜力的歌手。她想她会告诉爸妈,无论刘东将来怎样,是贫是富,她都不在乎。她只在乎刘东是否会一直爱她。
陈欣茹最后检查了一下箱子里的东西:衣服,鞋子,洗漱用具,各种类型的充电器,刘东的刮胡子刀,给爸妈和堂姐买的礼品。她觉得该带的都已经准备齐了。她把三个箱子的盖子依次给盖上,拉链拉上。
收拾完箱子之后,陈欣茹觉得有些疲累,就走到客厅的沙发前,坐下等刘东。茶几上摆放着两个遥控器,一个手提电脑,两本书,几张绿色和黄色的糖纸,两个杯子,一个纸口袋里面放着她今天上街给刘东买的一个围脖和一双皮手套,还有她的褐色的手包。手指上流血的地方还在隐隐地疼,她低头看了一眼包着邦迪的手指,又看了一眼墙上挂的电子表,还有十几分钟刘东就该回来了。
她把手包上的拉链拉开,从里面拿出几张打印纸来。那是几张抬头上印着同仁医院的名字的打印纸。陈欣茹拿起了第一张打印纸,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的纸上的黑字。打印纸是下午她从同仁医院的医生那里拿来的,上面是从一个网站上打印下来的美国一个病人的介绍:
马特•弗雷尔金,身染怪病只要感觉到爱就全身麻痹。
摘要
姓名: 马特•弗雷尔金
性别: 男
血型: AB
国籍: 美国
职业: 教育 俄勒冈卫生科学大学一名神经学家。
爱是人人渴望的美好情感,但对美国男子马特•弗雷尔金而言,却不啻一剂毒药。
这名男子四年前身染怪病,一感觉到爱,身体便会无法控制地麻痹。
弗雷尔金今年39岁,是俄勒冈卫生科学大学一名神经学家。妻子特里什大他12岁,两人已经结婚13年。
虽然生活幸福,但近年来夫妻俩却鲜有身体接触,更少一起回忆往日美好时光。因为一旦出现这些温馨场景,弗雷尔金就会无法控制地闭上眼睛,身体麻痹。
由于上述原因,弗雷尔金不能看爱情电影,甚至无法“忍受”两个陌生人在他面前举止亲密。特里什说,不久前,丈夫去看孩子的足球比赛,仅兴奋地看了一眼穿着球衣的孩子就不省人事。
为避免疾病发作,弗雷尔金只能及时转移注意力或者多想些“严肃”的事情。
弗雷尔金家里只有一张结婚照片摆在外面,其余的都收进相册。否则,照片加妻子玩笑的“威力”足以让他发病。
弗雷尔金已学会经常用工作来分散注意力。妻子也相当配合,尽量“精简”生活中的积极感情,避免让弗雷尔金有温暖感觉。
医生认为,弗雷尔金患有猝睡症。猝睡症是白天过度嗜睡的罕见神经疾病。患者白天清醒的时候,脑部和身体会突然出现与睡眠及做梦相关的生理反应。
当前,弗雷尔金正在服药治疗。药物可以延缓发病速度,让他能在昏倒前找到东西支撑身体。
陈欣茹看着手里的有些颤抖的纸,心里感到一阵难受。那天在和刘东刚要做爱时就晕厥之后,刘东有些吓呆了。他无论怎样摇晃她,她都像是失去了知觉一样毫无反应。情急之下,刘东打了120,叫了急救车,给她穿上衣服,把她送进了同仁医院的急诊室。她在急诊室里不久醒来,看见刘东在她身边拉着她的手,一直在陪着她。医生在她醒来后给她做了全身检查,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医生问是怎样发生的,她有些羞于启齿,看着刘东。刘东把情况简单跟医生介绍了一下,说他们喝了一点酒,然后在床上做爱,就发生了。医生问她身体有没有感觉不舒服,陈欣茹说最近特别累,觉也睡得不够,从单位回家的时候,靠在刘东的自行车背上都睡着了。医生问她以前有没有出现过类似情况。她说以前在浴室里发生过一次类似的情况。医生问她那次在浴室晕厥的时候,她是不是在自慰。陈欣茹脸红着,看了一眼刘东,吞吞吐吐的说,也没有啦,只是洗浴的时候,搓香皂,多碰了几下那里的敏感的地方而已。
那天在医院里观察了几个小时后,医生就放她回家了。医生说,有可能是因为陈欣茹太累了,也可能是因为酒的影响,也可能是别的。医生要陈欣茹第二天再来一次,验血和做一些别的检查。医生建议说,在问题查清之前,他们先不要做爱,因为有可能是身体疲累加上做爱引起来的并发症,而这种症状,虽然不知后果如何,但是怕长时间身体麻痹,会对身体造成永久性损害。第二天,刘东陪着她去了医院,抽了几管血,送去做化验,医生说让他们回去等化验结果。自那之后,他们没有试图去做爱,每天晚上都是刘东吻着她抱着她睡觉。
今天下午,堂姐派了一个滚石的人,在刘东灌唱片的时候跟刘东谈新年发行专辑的事儿。自从验血以来,医生一直没有来通知说验血结果,陈欣茹有些担心。马上就要去台北了,陈欣茹想在走之前看看有没有验血结果,于是在刘东去了滚石的录音室之后,她自己打车去了一趟医院,找到了给她看病的医生,询问验血的结果出来了没有。医生说,验血的结果出来了,什么也看不出来,她的身体一切正常。她松了一口气,终于不是什么白血病一类的大病,她一直有些担心这种无缘无故的晕眩是大病的前兆,电视里的连续剧里都是这么演的。但是医生后面说的,让她的心一下又沉了下去。医生说把她的情况咨询了一些国内外专家的意见,国外的一个医学专家说,她得的可能是一种叫做猝睡症的罕见病,得这种病的人会突然一下进入睡眠状态,全身麻痹。医生在网上查询了猝睡症的有关资料,发现这种罕见病全世界有几千例,中国也有几百例,引起猝睡的原因也多种多样,有的是喝酒,有的是哭,有的是笑,有的是害怕,有的是过于兴奋。患者有的在开会时突然睡着,有的在课堂上到头就睡,有的在做饭时睡着,甚至还有一个司机,在开车时突然进入睡眠状态,出了车祸。医生最后交给了她几张纸,纸上是从网上打印出来有关猝睡症的一些介绍,让她自己拿回去看。医生说,她可能是得了这种猝睡症,只不过猝睡发生在做爱时触碰到敏感的部位的时候,引起神经过于兴奋,导致身体进入深度睡眠或者麻痹。而这种病,因为患者太少,没有人进行深入研究,目前西医还没有有效的治疗方法,只有靠心理治疗,但没有可靠的数据证明心理治疗有任何明显疗效。医生说,中医有过猝睡症的记录,中医认为是猝睡症是脾胃受湿受虚引起的沉困无力怠惰嗜卧,治疗的办法是喝加入了黄芪、当归、人参、苍术、半夏、榔片的“醒脾开窍汤”。但是中医的这些汤药能否有效,也都很难说。
姑娘,在病好之前,你可能跟你的爱人要克制一些,不能做爱了,医生最后说。如果治不好,你以后可能也无法要孩子了。到时想办法去领养一个孩子吧。这个病吧,按说对身体影响不大,但是还是要小心,因为身体麻痹久了也许会伤害身体,而且这个病失去知觉很快,躺着还好一些,但是站着什么的,摔着就很危险。你呢,要避免自己过于兴奋,多小心吧,也让你爱人多理解一些,等你好了再那个。
想着医生最后讲得这些话,陈欣茹叹了一口气。怎么会是这样?她从来没想到过会得这种病。她一直觉得跟刘东的爱是完美无缺的,也一直担心着,害怕这种完美无缺的背后会隐藏着什么可怕的缺陷,却完全没有想到会在自己身上出现这种病。她放下第一张纸,拿起了后面几张打印纸,继续看了下去。虽然从医生那里那回来,她已经读了好几遍了,但是还是想重新读一遍:
发作性嗜睡病(Narcolepsy)又名猝睡症,是一种与睡眠机制相关的异常。最早是由美国史丹佛大学的附属医院发现。病人普遍在日间有无法用意志控制的渴睡情况出现,一天可能好几次,有时更会在没有预警之下,而突然昏睡或猝倒。而且跟夜间的睡眠时间无关。这种病伴有猝倒症、睡眠瘫痪和入睡幻觉。睡眠发作时不能克制,在任何场合如吃饭、谈话、工作、行走时均可突然发生。单调的工作,安静的环境以及餐后更易发作。睡眠与正常睡眠相似,脑电图亦呈正常的睡眠波形。
猝倒症是本症最常见的伴发症,约占50~70%,发作时意识清晰,躯干及肌体肌张力突然低下而猝倒。睡眠瘫痪见于20~30%的发作性睡病的患者,表现为意识清楚而不能动弹,全身弛缓性瘫痪。入睡幻觉约占该病的25%,以视听幻觉为多见,内容大多为日常经历,病人对周围有所知觉,但又似在梦境。而摔倒是因为对肌肉控制能力的短暂性丧失。这段时间,患者的意识完全清醒却连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这种失去肌肉控制能力的症状的原名是Cataplexy,是嗜睡症的附带症状。
这种病通常出现在患者情绪突然转变的时候,比如笑,生气,惊讶或害怕。这种病遍及世界各地,不分年龄种族。但很多学生往往被误认为是爱在上课时睡觉的顽皮学生,而得不到应有的关注及治疗。而成年患者却容易把这种病的症状误解成压力或睡眠不足。这种病的特点是患者会在很短的时间进入看上去像深度睡眠的阶段。一般人需要一个半小时左右从轻度睡眠进入到深度睡眠,而患有此病的人可能只需要一分钟甚至更短。患者睡着的速度跟醒来的速度都可以快得惊人,而醒来几秒钟之内可能会意识模糊不清。而且大部分患者的梦都丰富多彩而且自己会记得多数的梦。甚至可以在睡着几秒钟之内就做一个梦,所以也有人称之为梦境一般的幻觉。目前这种病的真正原因还不得而知。安排每天固定的小睡时间可以大大降低被无法预料又无法控制的瞌睡所攻击的可能。
门响了一声,陈欣茹知道,这是刘东回来了。陈欣茹把纸快速地塞入了手包里。她不想现在告诉刘东。后天就要去台北参加滚石三十周年庆典了,刘东还要在庆典音乐会上演唱,她不想让刘东分心和担心。她怕影响刘东的发挥。她想暂时先不让刘东知道,等从台北回来后再跟刘东讲。
亲爱的,我回来了。刘东在门口弯腰脱了湿了的皮鞋,换上拖鞋,两只手提着几个口袋,从门口走了过来。
陈欣茹站起来,迎着刘东走过去,伸手抱住刘东,像是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样,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轻轻地哭泣着。
媳妇你怎么了?刘东把手里提着的口袋放在地上,搂住陈欣茹,茫然不知所措地问她说。哭什么啊?谁欺负你了?
没怎么,陈欣茹把眼泪在刘东的肩膀上蹭了一下,看着地上的口袋说。就是心里想你了。你出去买东西了吗?大下雨天的,你怎么还去买东西?
这里面是给你爸妈买的一套宜兴的紫砂壶。刘东松开陈欣茹,弯腰把地上的口袋打开让她看。这里面还有一幅字一轴画,是一个小有名气的画家在酒吧里送给我的,一直放在金老板的办公室里。不知道该给你父母买些什么,想他们是文化人,送套茶壶,送幅画和字,他们可能会喜欢吧。
这个茶壶很好,陈欣茹蹲下身来打看了一眼茶壶和字画说。爸妈都喜欢喝茶。这幅画和字也真棒,爸妈一定会喜欢的。厨房的菜都快凉了,你饿了吧,熬得有粥,做的有你喜欢吃的鱼香肉丝和烧茄子,赶紧去吃点儿吧。
他们走到厨房,在厨房的小桌边坐下,准备吃饭。
媳妇做这么多好吃的,辛苦了,过来让我亲一个,刘东摸着陈欣茹的腿说。
陈欣茹把头向着刘东伸过去,闭上眼,长长的黑睫毛忽闪了一下,跟刘东的嘴唇碰到了一起,吻了起来。刘东的吻总是很热烈,让陈欣茹心潮荡漾。他们把嘴唇分开之后,刘东像是变戏法一样地从裤兜里掏出一个蓝色的丝绒盒子,递给陈欣茹说:
媳妇,这个是给你买的。
陈欣茹有些惊异。她看着小盒子,盒子上印着烫金的字,像是首饰一类的礼物。陈欣茹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一眼看见一枚精巧的闪闪发光的钻石戒指,静静地躺在里面的蓝色丝绒上。
哇,钻戒啊,陈欣茹的眼眶湿润了。亲爱的,为什么给我买这个,要花很多钱的,你哪里有钱啊?
今天金老板给我的奖金,刘东微笑了一下说。这个月生意好,知道我要去台北,金老板怕我钱不够花的,提前把月底的演唱费和奖金给了我,一共给了我两万元。过去一个月最多我也就是能拿到五六千,这次不知道金老板怎么这么大方。金老板说你走了后酒吧生意可能不会像过去了,趁着现在赚钱多,多给了我一些。我想我们已经商量好结婚了,我还欠你一个订婚戒指,先给你买一个。钻石是碎戒的,不是很好,等我以后有了钱给你换大的。
亲爱的,其实不用给我花这些钱的,我很少带首饰,陈欣茹眼眶红红地说。
你爱戴不爱戴是你的事,该买我就得给你买,不能委屈着我媳妇,刘东把一个纸口袋递给陈欣茹说。这是买完戒指后剩下的一万五千块钱,都交给媳妇,你想怎么花怎么花。
今天我在商店里给你买了一条围脖。吃完饭后他们坐到沙发上时,陈欣茹把茶几上放着的口袋打开说。台北的天气现在也该凉了,那里的秋天风大雨多,有时还有台风,男生戴围脖的多,我也给你买了一条,你看看喜欢不?
陈欣茹把围脖拿出来让刘东看。围脖是浅灰色的,毛茸茸的毛线织成了一个个几个厘米四方的小方格,摸上去很有质感,浅灰色的小方格上面还有几条黑黑的粗线从横相错,组成了大方格。浅灰色毛线和黑色的大方格配在一起,显得大方而又温暖。陈欣茹让刘东低下头来,把围脖给他戴在脖子上。刘东英俊帅气的脸庞在浅灰色的方格围脖的衬托下,多了几分潇洒和儒雅。
谢谢媳妇。刘东亲了一下陈欣茹,看了一眼窗户里带着围脖的影子说。真好看。你真会买。媳妇老这样心疼我,鼓手现在对我很羡慕嫉妒恨。赶明儿带上围脖去跟鼓手显摆显摆去,让他也赶紧找个会心疼他的姑娘去。
像是往常一样,在入睡前,刘东一遍又一遍地吻着陈欣茹,抱着她,把她紧紧地贴在自己身上。刘东用胳膊紧紧地箍着陈欣茹,像是要把她和他挤压成一个人。他吻着她的嘴唇。他吻着她的眼睛。他吻着她的脖子。他吻着她的耳垂,咬着她的耳垂。他咬着她的肩膀,把她的肩膀咬出一道红印子来。陈欣茹闭上了眼睛,让刘东亲着,吻着,咬着。她痛苦着。她快乐着。当刘东亲吻她,咬她的时候,她感受到了刘东对她的渴望,对她的爱。那种不需用言语,而是用身体表达的爱。刘东的手伸进她的内衣里来,抚摸着她的光滑的身体,在她的肌肤上游走。温热的手掌抚摸过她的脸颊,她的脖子,她的胳膊,她的乳房,她的腿,停留在她的小腹上。她有点儿担心,怕刘东会去抚摸她两腿之间的敏感地带,那天就是在抚摸到那里的时候她晕厥的。她想起了医生说的话,她的手抓住了刘东的胳膊,不让刘东继续往下抚摸。刘东没有再继续往下抚摸她,而是把一只腿伸到她的两腿之间,用手把陈欣茹的内衣推到乳房之上。他的手指先是很轻地触摸到她的敏感的乳头,食指和拇指轻轻起来回揉着她的乳头,随后他的嘴唇凑了上来,舌头在乳头周围旋转着,舔着,用嘴唇轻轻地叼起她的挺直起来的乳头。他的嘴唇吮吸着,舌头舔着,手在下面揉挫着,挤压着她的乳房。欲望的小火苗不断在陈欣茹的小腹里升腾着,她咬着嘴唇,想要但是又不敢。她把头略微抬起,想看看刘东怎样吃她的乳房。她看见刘东的两只手合在一起攥着她的左侧的乳房,看见自己的褐色的乳头像个小树枝一样地挺立起来。她脸红心跳,看着自己的乳头挺立的样子觉得满心羞惭,觉得自己内心的从来没有过的欲望被刘东激发了出来。陈欣茹一直觉得性是有些羞惭的事儿,如果不是男人想,她觉得在爱里面完全可以没有性。但是此刻,她觉得自己的欲望在被刘东一点一点的唤起,身不由己的被唤起。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像是一架钢琴,此刻被刘东弹出了从来没有弹出过的欲望和激情。陈欣茹看见刘东的嘴用力地嘬着,头部在上下起伏着。她颓然的把头仰在枕头上,闭上眼,感觉身体在绷直,一阵阵的热浪从小腹腾起,体液又在不停地流出来,把下面都浸湿了。刘东吻了陈欣茹一阵,低下头去继续吃她的乳头,吃一会儿咬一会儿。陈欣茹既害怕又想要。她有些担心刘东会用力过大,不得不用手轻轻地推了刘东的胸膛一下,说:
亲爱的,有点儿疼。
刘东的牙松开了,只是用舌头舔着,用嘴唇嘬着。
那一个,陈欣茹轻声说。
刘东听懂了,放开了她的左侧的乳房,把手挪到她的右侧的乳房上,挤压着,吃着,嘬着。陈欣茹的腿感觉到刘东的硬起的部位火热地贴着她的腿。她伸出手摸了一下,觉得好硬好硬,向上挺立着,热得像是一个小火炉。她克制着想攥住的欲望,把手松开。
上帝啊,我怎么办呢,陈欣茹闭着眼睛对自己说。我想要他,但是我又不能要他。我太受折磨了。
亲爱的,我得去趟洗手间,陈欣茹让刘东停下来说。
刘东放开了她,让她下床去浴室。陈欣茹在浴室里方便完,换了一条内裤,原来的已经湿得无法穿了。她洗了手,又洗了一把脸,让心情平静了一下,才重新回到卧室。她看见刘东也已经平静下来,正靠在枕头上等着她。她爬上床,挨着刘东躺下。刘东把胳膊伸到她的脖子底下去,让她枕着他的胳膊,亲吻了她一下。陈欣茹伸手抚摸着刘东的胸膛,感受着刘东的强烈的快速的心跳。
你心跳的好厉害,陈欣茹用手摸着刘东的胸口说。亲爱的我爱你。
我也觉得很爱很爱你。刘东低头看着陈欣茹说。以前我觉得自己一个人也可以过得很好,但是现在我觉得没有你我都没有办法呼吸了。我都不知道要是没有你会怎样。我想一百遍,一千遍地跟你说,我爱你,我不能没有你。你就是我的生命里的阳光和空气,没有你,我就没办法活下去。
你别这样说,你这样一说,我又忍不住要流眼泪了。陈欣茹的眼睛又湿润了起来。
他们躺在床上诉说着心里的爱的时候,小黄猫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进了卧室,坐在床下的地板上,看着他们喵喵地叫着。
天气凉了,它一定是想上来暖和着,刘东看了一眼小黄猫,又看了一眼陈欣茹说。
看看它有没有本事自己蹦上来吧,陈欣茹欠身看了一眼小黄猫说。它要是能蹦上来,就让它在床上跟我们一起睡。
上来吧,刘东对着小黄猫拍拍床边说。自己蹦上来。
小黄猫后腿弯曲着,往上一跃,两只前爪抓住了床罩,但是没能蹿上床来,而是掉了下去。
只差一点儿,再来一次,刘东拍着床边说。
小黄猫又用力蹦了一次,还是没能蹦上床来。它的爪子抓着床罩,挣扎了一下,最后还是掉了下去。小黄猫坐在地板上,仰着头继续喵喵地叫着。
好可怜哦,陈欣茹抬起身来看着小黄猫说。再努一下力,一定会跳上来的。一二三,来,使劲儿。
小黄猫这次攒足了劲儿,一跃就跳上了床。它走到刘东身边,用爪子踩了被子几下,依偎着刘东躺在被子上。
它好偏心哦,陈欣茹抱怨说。不跟着我睡,偏跟着你睡。
都是因为平时我喂它啊,刘东笑笑说。猫就是有奶就是娘,谁喂它,谁跟它玩,它就跟谁好。
刘东伸手把小黄猫抱过来,放在他和陈欣茹之间的被子上。
这回行了吧,让它睡我们两个人中间,刘东说。将来我们要是有个孩子也是这样,睡在我们中间。
你说以后我们会有孩子吗?陈欣茹把头靠在刘东的胸口上问。
当然了?刘东说。我们至少要有一个女孩和一个男孩,也许还会更多,看你的本事了。
我有点儿害怕,要是万一我生不了呢?到时你会不会不要我了?陈欣茹抬头看着刘东说。
怎么会呢?生不了我们就去领养一个,我爱你,我要你。刘东摸着陈欣茹的头发说。孩子再重要,也没有你重要。媳妇,好像你今天心情不好啊,怎么说话听着有些难受呢?从进门就觉得你情绪有些不对劲儿。。。。是单位里出了什么事情了吗?
没有哦,陈欣茹摇头说。没有出什么事情,单位挺好的,我把这几天的节目都交给助理了,到时让他们放一些朴树的歌,汪峰的歌,还有实况转播滚石庆典,等我们从台北回来,我再接着主持。
但是觉得你今天说话好怪啊,刘东思索了一下说。医院有没有打电话来?验血有结果了吗?
没。。。有,结果可能要等到我们从台北回来后才能出来。
你是不是担心验血结果啊媳妇?刘东问陈欣茹说。别担心,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即使万一有什么问题,我也会一直爱你的。不论怎样,我都会一直爱你,只爱你。你不是说,你要是爱上了我,我就麻烦了,你会一辈子赖上我的吗?我也会一辈子赖上你的。你休想离开我,就是到了地角天边我也会把你找回来的。
这可是你说的,陈欣茹吻了刘东的胸口一下说。到时你要记住自己说的话哦,不能忘了。你要是忘了,我会提醒你的。
早上阳光透过窗帘射进卧室里的时候,陈欣茹被阳光晃醒,发现自己依然像是一个勺子一样,背对着刘东,身子蜷缩着。刘东的身体从后面贴着她,一只手搂着她,头歪着抵着她的后脑勺,香甜地睡着。陈欣茹把刘东搂着她的身体的手慢慢地拉到自己的嘴边,小心翼翼地吻了一下。她把刘东的手背靠着自己的腮,眼泪慢慢地流了下来。
等台北回来就去找个中医看看,陈欣茹对自己默默地说。到时让中医给开点儿中药试试。无论多苦的中药我也要喝,以后一定要跟刘东有个孩子。
有时也会想,人生不能太完美,不然真会被老天嫉妒的!
画桥好!说得很有道理,人要是一直在幸福着,可能会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谢谢Jessica。所以他们的真正考验,是既能爱又不能爱,不知道将来能否治好,也不知道能否有孩子
就是就是,真爱一定会经受一些考验的,不然老是幸福得跟花儿一样,怎么知道是不是真爱啊。
还是有希望治愈的。。。而且也不是生死一类的大病,再说只要两个人愿意,没有性的爱也是可以的。
抱哥构思不俗。。
谢谢香草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