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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于蓝色的浮冰 第三章(4)

(2013-11-27 10:18:22) 下一个


听到船只触礁沉没的那天夜里,我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我后悔无及,无法原谅自己的过失,感觉自己像是一个杀人犯。生命中的第一次,我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凶手,一个因为疏忽而造成了三个无辜的人死亡的凶手。我心情非常沉痛。半夜里我醒来,像夜游神一样走到门口去。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在半夜觉得很憋的慌,想到门口去透气。我怀疑那种气闷的感觉只是一种脑子里的想象,一种内心深处的想逃离的折射,就像在睡梦里,灵魂游离出肉体一样。我一根一根的抽烟,把抽过的烟头都从台阶上扔下去,扔得远远的。每次扔烟蒂的时候,看见白色的过滤嘴成弧线型坠到台阶下的石砖上,我都觉得自己的身子有一种轻飘飘的虚无的感觉,好像灵魂在跟着烟蒂坠下去,身体突然失重了一样。海面上下起了雨,我坐在台阶上,在雨里淋了一会儿,才恍然大悟是下雨了。

我回到客房躺下,看着天花板,心里仍然觉得非常压抑和沮丧,身体像是在冷雨里浸泡过的一样,下巴打着寒颤,手哆嗦着。我想把自己隐匿到世界的某个角落,自己封闭起来,一个人躲在无人的角落里抽烟,在沉默的风雨中把烟一根一根地抽下去,直到烟灰把肺部埋葬,让我彻底毁灭,觉得那样我可能还会更好受一些。

那天晚上,直子悄悄的来到客房,跟我躺在一起。头一次,我们没有在一起做爱,只是互相搂抱着,在黑暗里睁着眼,无法入眠。我们没有办法再像过去那样做爱了。直子和我都被内疚击垮。我总想起死去的那一家人,特别是那个七岁的孩子。我在直子母亲的葬礼上还见过那个孩子,他父母领着他来参加葬礼。内疚的阴影笼罩着我和直子,我们在屋里无论做什么,都无法摆脱这种阴影。

第二天,为了让我们情绪好一些,直子的爸爸和弟弟跟我们在家里一起看了一盘老片子《泰坦尼克》。直子的爸爸说拍这部片子的导演砸了两亿美元进去,大家都认为会赔钱赔得跟泰坦尼克灾难一样。上映前几天的票房也不怎么样,但是谁知后来票房越来越好,最后票房卖到了美国国内六亿美元,全球十八亿,连阿富汗那样遥远闭塞的国家也在看《泰坦尼克》。直子说她特别喜欢这部片子,一看就哭,这是她第十四次看这部片子了。直子的弟弟说这回理解了为什么票房会这么高了。我跟直子说,要不要把楼上壁橱里的纸巾盒子都给你搬来?直子说不会哭了,看得遍数太多了,每句台词都能背下来了,每个镜头都熟悉得跟自己导演的似的。我们围坐在电视机前,喝着直子现煮的咖啡,看着靠赌博赢得了一张船票的Jack在船上吐痰,惊叹他的吐痰技巧的高超。但是当影片里“My heart will go on”的歌声响起来时,我看到直子的眼睛又湿润了。还没等到沉船时乐队在船上继续演出的镜头出现,直子已经哭得一塌糊涂了,把客厅的一盒纸巾都用完了。看完之后,我们都沉默着,像是跟Jack一样沉入了幽静深蓝的大西洋的浮冰下。直子的爸爸说了句貌似很有哲理的话:这世界只有两种人,看了《泰坦尼克》流泪的,和看了《泰坦尼克》不流泪的。直子的弟弟说,假如Jack 没有死去,那么不知道他们在今天是否还会如此相爱,还是会让平凡的生活杀死了爱情。直子说她坚信JackRose还会相爱,经历过那样生死之恋的人,难道还会不相爱到老吗?我说我同意直子的看法,你总得相信世界上有一种爱情是永不变老的。直子的爸爸摇了摇头,说什么爱情也抵不过时间和平庸的磨砺。回到楼上的客房之后,我想起直子说她对里面的台词倒背如流,就问直子剧里的一句台词“life is gift”是怎么说的,直子随口就答上来了: “我觉得生命是一种礼物,我不想浪费它,你不知道下一手牌会是什么,要学会接受生活”。我惊异地看着直子,看样子她不是在吹牛说看过十四遍。

只是《泰坦尼克》并没有能够把我们从难受里解脱出来,反而使我们更加郁闷了。

 

海边一片雾茫茫。我跟直子赤着脚走在沙滩上,往日阳光灿烂的海滩,如今到处是灰蒙蒙一片。一片贝壳把我的脚上划伤了一个小口子,脚指头上的皮肤裂开了一个小缝隙,像是被一把尖利小刀划过,里面隐隐渗出血来。

下午在在海边散步的时候,直子跟我的心情都非常难过。海滩上的风有些凉,硬硬的海风吹过了直子的头发,她的一缕头发垂下来,遮住了眼睛。直子叹了一口气,把手紧紧地拽着我的胳膊,告诉我说,死去的那个七岁的小男孩,过去她上高中的时候给他做过baby sitter。他的父母都是挺有文化的人,他们订了一年的城里的音乐会的套票,每隔几个星期就去城里听一次音乐会,小男孩就由她照看。她给小男孩讲故事,念书,等小男孩睡觉之后,她坐在小男孩的床边看自己的功课,一直等到小男孩的父母回来,直子再回家。那是一个非常聪明可爱的小男孩。

自从出事以来,小镇上所有的人都知道了是我造成了一艘船触礁沉没和镇上三口人的死亡。我成了小镇上的最不受欢迎的人。在小镇上的日子再也不像是童话了,而是像是地狱和噩梦一样。无论直子和我走到哪里,镇上都人都会对我指指点点。平素非常友好的小镇上的人,此刻都敛默不语,没有人愿意跟我们说话,所有的人都憎恨我们,他们都知道我们跑到灯塔顶上去做爱,关了探照灯,三个无辜的生命就被我们的疏忽给葬送了。当你的朋友都躲着你,所有的人都恨你的时候,你的心里会是非常的郁闷和难受。没有人会走过来说,你们也不是故意的,这种事情会发生。所有的人都用鄙夷的眼光看着我们,因为我们是成年人,应该知道关掉探照灯的后果。何况,我们关了探照灯是为了更好地做爱,因为自己身体的欲望而造成了三个人的死亡,这就让小镇上的人更加气愤。在小镇的人眼里,我们是一对淫荡的,自私的人,是只知纵欲而没有责任心的堕落的人。

我们沿着海滩走到了一个小餐馆,坐在里面靠窗的一个位置。我们都没有心情吃饭,于是合着点了一份意大利海鲜面,要了一些红酒。我看着窗外,云低得就像是要压到窗口上来,两只海鸥孤单地在天上盘旋,他们结伴飞行,在云层下寻找着栖身的地方。我们一杯一杯的喝酒,直到喝得有些烂醉了。

你觉得痛苦吗?我问直子说。

痛苦。太难受了。直子看着窗外说。你说,我们是不是太自私了?我觉得特别难受,还不如那天我们从灯塔上跳下去一起死了呢。如果能像烟花一样,在最灿烂的绽放的瞬间坠落该多好。如果当时从灯塔上跳下去,那样就不必经历后面的一切,我们的爱也会毫无遗憾地永远凝固在最美丽的瞬间了。

我们是有点儿太过了,我沮丧地说。我恨我自己,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把探照灯给关了,也不该后来忘了开。这种后悔和内疚,就好象是在空气里,我一呼吸,就能觉出来。

其实不应该怪你,直子的黑黑的眼眸看着我说。应该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想去灯塔那里做爱,就不会发生这件事。

跟你无关,我摇头说。你不让我关探照灯,是我自作主张关的。本来是很美好的一个夜晚,让我给毁了。错是我一个人的,如果我要是能够死了,来换取那个孩子的生命,我会这样去做的,我真的愿意用我的命去把那个孩子的命换回来。

不要想那些了,直子低下头说。想那些也没有用,你也不是故意的,谁也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人死不能复活,现在所有人都恨我们,这世界上只有你和我站在一起,我们自己好好相爱吧。

我们回W城吧,我放下叉子说。这里太压抑了。

可我现在不能回去,直子叹气说。爸爸身体越来越不好,我给他约了去城里看医生,我要等到给他看完医生才能回去。你要是觉得太难受,无法在这里待下去,那你先回去吧。

不行,我要等着你一起走,我看着直子说。想问你一句,你是。。。。真心的爱我吗?。

还有疑问吗?直子反问我说。

我想听你告诉我,在这里,而不是我们在床上做爱的时候。

我爱你,直子的眼睛凝视着我的眼睛说。从心里和身体上都爱你,我想跟你每天在一起。

那我们结婚吧,我握住直子的手说。就在这里,在这个小镇上。即使别人耻笑我们,我们也要在一起,每天在一起,不管别人怎么看,我们要相亲相爱。

如果我们遇到像是泰坦尼克那样的灾难,你会一直拉着我的手等着我吗?你会想尽办法救我吗?直子问我说。

我会。

如果我们那时不像是现在这样好了呢?直子继续问我说。如果随着时间的过去,我们没有现在这样相爱了呢,你也会这样吗?

我也会的,我说。我会像Jack一样带着你逃生,只要有我在,就有你在,绝不会让你自己留在危险的地方。

这可是你答应的,直子说。你可要信守你的诺言哦。

一定,我说。你会嫁给我吗?

我会的,直子的眼睛饱含着眼泪说。

不后悔?

不后悔,直子坚定地点头说。你以后可不许抛弃我哦。

 

直子去洗手间呕吐,我坐在桌边用叉子慢慢卷起盘子里剩下的意大利面。对面有个男人走过来,他是死去的男人的弟弟。他走过来,在我的盘子里吐了一口吐沫,然后眼睛死死地瞪着我。

你怎么不滚出这个小镇去, Mr.Dick Lighthouse

你干什么?直子从洗手间的方向跑过来,站在我的前面挡住我说。说话客气点儿,他是我的未婚夫。

教训你的Mr.Dick一下,bitch

那个男人挥手煽了直子一个耳光。我想也没想,就把手里的叉子扎在了那个男人的肚子上。男人吃惊地看着扎在肚皮上的叉子,像是慢动作一样地倒在餐馆的油腻的地上,捂着肚子嚎叫着。我拉着直子跑出了餐馆,沿着海边跑回了家。

 

餐馆的这一架,使我在小镇上的处境更为艰难了。我几乎无法出门,甚至无法去坐在沙滩上,因为在那里我会看见灯塔的灯光,会想起自己的愚蠢。镇上有人偷偷告诉直子的父亲说,死去的男人的弟弟要找我报仇,直子的父亲和直子都告诫我说要待在家里,哪里也不要去。

更糟糕的是,我发现直子偷偷在自己的屋子里打海洛因了。她的胳膊的肘窝上有新的淤血的青点儿。她没有跟我说,我也没有去问她。我知道她心里也一定在经历着一样的内疚和沮丧,也许更深,因为她跟死去的那一家过去在镇上熟识,会更感到难受。直子在努力的安慰我,但是她自己的内心可能已经承受不了巨大的内疚和沮丧,只有海洛因能暂时帮助她了。

最糟糕的是,我跟直子发现我们无法在小镇上结婚,小镇上主管结婚登记和主持婚礼的牧师在夏天休假去了。直子的父亲似乎也不太赞同我们这么匆忙的结婚,他告诉直子说,相爱不必用结婚来证实,我们都还年轻,应该让爱情再多接受一些时间的考验。

似乎这一切还不够,我发现在跟直子做爱的时候,因为那些阴影的影响,我无法正常勃起,虽然我很想要直子,但是无法持久,无法达到高潮。

 

你怎么了,累了?直子在我身上停止了摇动,手按着我的手,低头看着我的眼睛说。

没有,只是。。。无法集中精力,我松开紧握着直子的手说。刚才还在硬着,不知怎么一下就软下来了。

没事儿,过一会儿就好了,直子说。别担心,谁都会出现这种情况。这些日子你可能心理负担比较大,没睡好觉,比较疲累。

我感觉自己的东西从直子的里面滑了出来。我让直子躺好在床上,压到她身上,用自己的东西蹭着她的两腿之间,想用力再插进她里面去,但是无论我怎样努力,它却无法硬起来。直子下面的体液在逐渐干枯,敞开的溪口收缩起来。我在直子身上努力了半天,也无法进入,最后只好放弃。

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我趴在直子身上说。浑身感觉很轻,像是在云彩上走一样,心里特别想要,可是底下却硬不起来,插不进去。

你累了,直子说。还是心理有些阴影,不过不要紧的,下次就会好。你是不是很难受?想放出来吗?想放出来我可以用嘴来给你弄。

想。真的吗?

我喜欢,只要你快乐。

直子爬起来,让我仰面躺好。她侧跪在我身边,用手握住我的依旧软绵绵的东西,把它含到嘴里,用手和嘴在努力的帮我弄着。直子跪着的时候,乳房自然下垂,显得比平时要大很多。我一手捏着揉着直子的乳房,一手撩开她垂下来的头发,看着她的头在上下移动着,嘴里吞着我的东西的样子,开始觉得兴奋起来。一阵阵快感涌上来,我感觉被直子吞在口里的东西逐渐变硬变大,膨胀起来。最后快忍不住的时候跟她说:我要射了。直子用嘴把它整个头部含住,手继续不停地上下弄着,让我忍不住紧紧握住了直子的垂下的乳房,头晕眩着,身体颤抖着,喊出了声。所有储存在身体里面的精液都像是火山爆发一样不可阻挡地喷射而出,一滴不漏地都射在了她的嘴里。直子的手停住,眼睛看着我,带着满意的神情。等硬起的东西疲累地缩小了的时候,直子松开了它,闭着嘴欠身起来,从床头拿了一张纸巾,把嘴里的一大滩乳白色精液吐在纸巾上,让我看着。

这次真多啊,直子说。你快乐吗?

快乐,快乐到极致了,我说。

我把直子抱在怀里,那一刻我心里特别感动,觉得直子是真的爱我,可以去做任何事来让我快乐。我让直子趴在我的身上,抚摸着她的脊背抱着她,亲着她的头发和额头。我想去亲直子的嘴唇,直子把嘴扭开说:不要,里面都是你的味儿。

你知道吗?我轻轻咬了直子的手指头一下说。我想把你的手指头咬下一截来。

为什么?直子好奇地问我说,手指头依然停留在我的牙间没有缩回去。

留在我身边,我说。以后你要是不在我身边了,我可以想你的时候咬一下。

咬吧,直子的手指继续抚弄着我的嘴唇说。只要你想要,我就给你。

可是我舍不得,我亲吻了一下直子的手说。我怎么会舍得咬下你一截手指头来呢,我连在你身上咬个牙印留作印记都舍不得。

那我要给你身上咬个印记了。直子说完,在我的肩膀上狠咬了一口。我的肩膀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弧形牙印,牙印处渗出丝丝血痕,像是在身体上盖了一个红色的章一样。

正在这时,我听到砰地一声闷响,像是什么地方玻璃被石头砸碎了一样。直子惊叫了一声,钻到我的怀里,眼睛恐怖地看着窗外。我搂着直子,让她的头贴在我胸膛上,手搂着她的双肩,侧耳细听着外面的动静。海上传来一阵波涛声和风声,像是在海潮在不安地涌动。夜幕空洞洞的,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自从出事以后,以前的蓝色的月光就从窗口消失了,再也没有出现过,就像月亮掉进了波涛里一样。一颗枫树孤零零地站在窗外,树枝在夜风里不断地颤抖着。四周恢复了沉寂,像是死一样的安静。直子的父亲和弟弟的房门响了,我听见他们打开楼道的灯,走下楼梯。我松开直子,和直子快速穿上衣服,一起下楼去查看。在楼梯口我看见直子的父亲和弟弟穿着睡衣,正在客厅里拉开窗帘查看外面。我走近窗前,从窗户里跟他们一起向外望去。海面上一片漆黑,黑色的礁石像是狰狞的鬼怪一样蹲在岸边。屋前的一盏昏暗的灯光照耀下,我看见停在房前草坪旁边的我的那辆旧车有些异样。我再仔细看时,看见车的前窗被一块大石头砸破,玻璃碎片落了一车一地,像是一块块透明的小冰块一样,在夜色里反射着橙黄的灯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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