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克的家庭危机
自从苏婉找到工作后,很少和小慧联系了。小慧也没有见到南克带着孩子出去遛弯儿。
八月底的一个周末的晚上,小慧和姚汉准备去散步,刚一出门就看见苏婉化着浓妆,穿着一件坦胸露背的淡粉色的吊带背心,下身是一件黑色的超短裙,正从家里出来。小慧亲切地和她打招呼,“工作怎么样?怎么看不见南克和孩子呢?”
“南克和孩子回国了,我还有事儿,改日再聊。”说完,苏婉就匆忙走了。
姚汉挽着小慧的胳膊边走边说:“这段时间没听见她哈哈的笑声都有点不习惯了,她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小慧点了点头,“嗯,看她穿的衣服多开放呀,一看就是在加拿大买的,中国的衣服哪有这么又透又露的。这么晚了她去哪儿呀?是不是还在上夜校充电?不对呀,上夜校怎么这身打扮?”
姚汉看了小慧一眼,“好了,你能不能少操点心?还是多关心关心咱们未来的宝贝儿吧。”
一天下午,小慧和刘苏从“妇女中心”回来,走到她们所住的公寓门口时,看见楼前停着一辆宽大豪华的宝马车。小慧对刘苏说:“这里住的多数是穷人,有车的很少,即使有车也是二手车,今天一定是有贵客来访。”
说着话,小慧和刘苏已经来到了三楼,看到一个胖胖的西人男子手捧着鲜花,在查看着门牌号,见到小慧和刘苏就问:“Excuse me, …… ? ”(劳驾,你们认识珍妮.苏吗?)
小慧知道苏婉的英文名叫珍妮,她告诉了刘苏,刘苏用英语告诉了那胖男人:哪个是苏婉的家。
说话间,苏婉在家里好像听到了楼道里的对话声,打开了家门,胖男人三步并作两步地走了过去。在苏婉关门的一刹那,小慧依稀看见胖男人迫不及待地和苏婉拥抱在了一起。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惊讶世界变化得如此之快:苏婉上班不过才几个月,怎么会和洋男人打得如此火热。
又是一个周末,晚上六点半左右,小慧夫妇俩吃完晚饭想出去散步,刚走到楼梯口,就听到苏婉的喊声,还夹杂着孩子的哭声,“这么晚了,孩子还没吃饭,一定是你做的饭孩子不喜欢吃。你一个大闲人连一个孩子都侍候不好,还能干什么?等我下班回来再做饭,孩子还不得饿死。好了,我不去上班了,看你们还能吃上饭吗?”
南克终于答话了:“孩子非要等妈妈回来一起吃饭,我也没办法。”
夫妻俩都沉默了,只有被父母吵架吓坏了的孩子还在哭……。
小慧夫妇听到了吵架,才知道南克带着女儿从中国回来了。小慧想到了前些日子看到的苏婉和洋男人的事,该不该把这件事告诉南克呢?不行,中国有句俗语: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
第二天早上,小慧夫妇刚刚吃过早饭,就听见敲门声,是南克带着女儿来了。还没等小慧问苏婉怎么没来,南克就沮丧地说:“苏婉每天下班后很晚才回来,周六、周日也不在家,孩子也不管了。我心里实在堵得慌,想找你们聊聊。”
小慧本想以苏婉工作忙为借口宽慰一下南克,但是,看到一向老实的南克那可怜的样子,到了嘴边的话就变成:“你和苏婉好好谈谈,为了孩子,一定要珍惜这个家……。”
天生不会撒谎的小慧还是委婉地把看见洋男人来找苏婉的事告诉了南克,只是隐去了他们拥抱的细节。
南克沉默了良久,看得出他很痛苦,“我早就想到了,可总希望那不是事实,现在已经这样了,我该怎么劝阻她呀,只要她肯回头,我可以原谅她。”
姚汉插话道:“也许苏婉是为了保住得来不易的工作,而不得不逢场作戏,你就多理解她吧。”姚汉觉得这番话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南克没再说什么,只是低着头,两眼盯着地面发愣。南克五岁的女儿似乎听懂了大人的对话,委缩在父亲的怀里抽泣起来,大家再也不敢说了。小慧留南克父女在家里吃了午饭。
下午,苏婉回来了,她让女儿在小慧家里玩一会儿,只把南克叫回家里说有事情要商量。小慧预感到有些不妙,她一边哄着南克的女儿玩,一边留心听着楼道里的声音。她家和苏婉家只隔两套单元房,那边大声说话,这边听得很清楚。
开始,苏婉家一点声音也没有,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突然听到了南克悲伤的喊道:“不!”声音虽然沉闷而压抑,却能让人感到从心底涌出的悲哀,像抽刀断水一样难以遏制。
小慧知道不该发生的事终于发生了,她不自觉地走到南克女儿的身边,怜惜地抱紧了孩子。她下决心:明天,不,就在今天晚上,一定要找苏婉谈谈。
这时,姚汉做好了晚饭,叫小慧和南克女儿吃饭。
“我不想吃,你和莹莹(南克女儿的名字)先吃吧,让孩子多吃点儿,我出去一会儿。”小慧说着,气哼哼地摔门出去了。
刚出门,小慧就见穿着入时的苏婉要出门,小慧拦住她:“我想找你谈谈。”
苏婉一脸的严肃,“明天吧,今天我真的还有事儿。”
小慧只好让她走了。苏婉走后,小慧敲开了南克的门。南克脸色苍白,虽然已不见眼泪,但眼睛红肿。他告诉小慧:“苏婉提出离婚了,无论我怎么劝,她的态度都很坚决。她说她的老板爱上了她,给予了她从未体验过的物质和精神的享受。她说在找工作比淘金还难的形势下,她必须保住这份工作,所以不能得罪她的老板。还说为了养育孩子,也为孩子长大能受到良好的教育,她必须多挣钱。她说她好累呀!好想找个依靠休息一下。事实上,她在怪我不能挣钱养家。其实在国内,我也有一份让人羡慕的在证券交易所的工作,可现在,连家都保不住了,要知道这样,我何苦移民加拿大呢?……。”
南克已经哽咽着说不下去了,小慧不敢再看他的脸。
小慧硬是拉着南克到自己的家里吃晚饭。姚汉把从国内带来的、剩下的一点儿北京二锅头酒拿了出来,陪着南克喝。南克只喝了一小杯就醉得不成样子了。姚汉把南克送回了家,并在那儿陪了一夜。
小慧哄着南克的女儿睡下了,她却怎么也睡不着。看着身边躺着的才五岁的孩子发呆:有多少人移民加拿大后家庭破碎了,她又想起了和南克同命运的萧恒,怎么女人一到加拿大就要那么不顾一切地投入洋人的怀抱呢?难道不走这条路就不能过上好日子?
前些日子,她在互联网上看过一篇文章,分析为什么移民中的女人,有专业特长的就容易找工作,是因为女人天生易接受新生事物,有独立的个性。小慧认为:不排除有些洋人老板好色才接受女职员的。在西方男人眼里,东方女子皮肤光滑细腻,眼神顾盼流离,外形小巧可人,性格温柔羞涩,令男人人倾心。多伦多曾经发生多起在街上性侵犯亚裔女子的恶性事件。小慧还想起了袜厂的经理麦克,这些可恶的洋色狼!
第二天晚上,苏婉也没有找小慧谈。南克愁眉苦脸地告诉小慧:“昨天谈完后苏婉就没回来住,看来她是铁了心要离婚。”
令小慧没有想到的是:在苏婉的坚持下,南克与她在一周内火速办完了离婚手续,孩子归苏婉,理由是南克没有能力抚养孩子。
星期六的上午快十一点钟了,苏婉和西人男友开车来接孩子。她只带了自己和孩子的衣服,硬拉着哭喊着要找爸爸的女儿上车走了。
南克已经和公寓的管理员说好了,从现在居住的两室一厅换到楼下的BACHELOR(单间房)去住。姚汉和王德来帮南克搬家。
那曾温馨的两室一厅今天却格外的冷清。望着摆放整齐的各式各样的家具,姚汉想起了南克是多么的能吃苦和节俭。每当星期三收垃圾日,人们还在熟睡的时候,他就早早地起床了,推着超市的购物车,走街串巷,见到好一些的旧家具就推回来,有时,满意的家具有几件,他就一连推几趟。他还告诉周围的朋友,哪个公寓搬家频繁能捡到好东西。他说:。因为到哪儿都能捡到家具,所以,很多人在搬家的时候,笨重的东西都不带走。有些东西被淘汰了,主人认为还能用,往往会用一张纸说明。想到这儿,姚汉的心里一阵难过。
此刻,南克坐在墙角的一把椅子上,面色灰暗。见姚汉和王德进来,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你们需要什么,就拿吧,我都不要了。”
姚汉的眼睛扫视着屋里:宽大的双人床、转角沙发、折叠睡椅、一套餐桌椅、漂亮的落地灯,……。他知道,这些东西不是南克不需要,自己也很喜欢。但是,他的心就像挂了铁砣一样的沉重,他再也不想看到这些让人伤心的东西了,“走,我们离开这儿!”说着,他拉起南克和王德,以最快的速度冲出了房间。
南克离婚后,小慧经常让姚汉把孤苦伶仃的南克叫到家里吃饭,每次见到他,小慧的心里都酸酸地痛。南克说:“我最想的、最牵挂的就是我的女儿。”
两星期后的一天,小慧意外地在楼下见到了苏婉和她女儿。苏婉告诉她:“我要把女儿转给南克抚养,希望你们帮忙多照应。”
小慧很纳闷:“你怎么又改变主意了?”
“孩子一人睡楼上的房间害怕,每天都哭着要找爸爸。”
小慧注意到苏婉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总是有意躲闪着,可能又发生了什么事,这是苏婉的借口。她猜想。
晚上,蒸好了包子,小慧让姚汉把南克父女俩请来。
孩子一进门就扑到了小慧的怀里,一边哭一边说:“阿姨,我妈妈不喜欢我了,她每天晚上吃完饭,都把我一人扔在屋里,她给我买了很多玩具和书,让它们陪我,我喜欢玩具,可我更喜欢妈妈呀!有一天,我好害怕,就去找妈妈,我看见,看见那个洋叔叔骑在妈妈的身上打她,还不让妈妈穿……。”
小慧赶忙轻轻地捂住了孩子的小嘴,试着转移她的注意力:“你想不想吃阿姨蒸的包子啊?”
孩子的眼睛一亮:“想呀,我妈妈不给我做饭吃,总带着我和洋叔叔一起到外面吃面包,吃得我都烦了,还是阿姨做的饭好吃。”说完,大口大口地吃起了包子。
南克偷偷地告诉姚汉:“听苏皖讲:每天晚上,那个胖男人吃完饭就猴急、猴急地催苏婉上床,孩子一个人在屋里害怕,已经闯进他们的房间好几次了。最后一次那男人发火了,骂我女儿坏了他的兴致,要苏婉把她送走。女儿说洋叔叔经常当着她,掐妈妈的屁股。唉,这会给孩子什么影响!苏婉也是为了孩子好,所以才决定把孩子还给我。她不仅把她的积蓄几乎全部给了我,还答应每月给我们一千五百元的生活费。我想把孩子先送回国内,让我妈妈帮忙照顾,再从他们那里借些钱,回来后租个便利店。这样,还可以把我爸爸做五香花生米的手艺继承下来,在新移民当中一定有市场。等我的生活稳定了再把孩子接回来。”
看到南克满怀希望的样子,小慧和姚汉都宽慰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