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家的回忆
我的外婆是个苦命的人。小时候娘死了,爹又娶了,她们估计也没好日子过。后来爹死了又发现无法和娘葬在一起,乡下人很讲究这个,为此哭了一辈子。外公倒是有一份体面的工作,生活的很不错,那个年代她们有了村里的第一辆自行车,第一台缝纫机。。。可是后来外公早早病死了,留下了六个孩子,五个都是女儿,一个儿子才十来岁。大女儿嫁得很远,我印象里自从她嫁出去只回来见过一次我外婆。生活一下变得很艰难。但是外婆又是村里的裁缝,很讲究穿衣打扮,小时候她经常给我做衣服。
但是我还小,并不懂得外婆的艰难,每年最快乐的事情是寒暑假去外婆家。外婆会把好吃的一直留着等我们去。我和她们村里的小伙伴都很好,她们村里的每个角落我都跑遍了。外婆的村隐蔽在高山里,只有一口小巾,甘泉从山上留下来,村里的人每天拍着长队取水,外婆家离井很近,我每天都要看着水留到每家人的桶里,那口井在村里很神圣。她们洗衣就更困难了,要端着脏衣服走上很远很远,到一条还没没过脚的小溪里去洗衣服,一去就是一天。
但那个隐藏在深山里的村庄却是我儿时的最好回忆。我对她们来说已经是见过“大世界”的人了。我喜欢外婆家的宏伟的大门,我们几个外孙坐在门槛上吃饭聊天,我喜欢外婆家满山遍野的核桃树,果树,喜欢和虎虎他们捉迷藏,记得一个叫“亚”的小伙伴整天缠着我教她跳“北京的金山上”,记得隔壁的娜娜妈整天想着怎么生儿子,记得龙龙的妈是小学老师,龙龙很有出息,记得每天茵茵让我给她讲“外面”的故事,记得那个能歌善舞的漂亮的彩虹姐姐是收养的,记得小卖铺的“橡皮腿”(残疾人,假肢),记得村里就只有几台电视,村里的人都跑来带着板凳坐在小院里一起看,像看露天电影似的,记得我们去对面的山上给外婆家的兔子割草,记得“奶头嘴”的人总生双胞胎,记得编草帽。。。。太多太多的记忆,我却离开那快20年了。外婆也随着儿女住到城里去了,外婆家的院子里也长满草。我常常向外婆打听那些小伙伴的下落,亚和村里另一个小伙子去了新疆,虎虎的妈在镇上开了理发店,虎虎去山西打工去了。龙龙上了西安交通大学,茵茵在她妈的学校里当了老师,耀耀在西安卖报纸,彩虹又回到她们原来的家。。。他们也都知道我的情况,但天各一方,要再见面就难了。
外婆还健在,我上高中时住在我家,天天给我们做饭,我一直很感激她,但我很惭愧,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给她寄点钱打个电话。很想再去看看外婆家,虽然小伙伴们也都纷纷离开了,但那口井还在,那些故事还在继续,我的记忆被完整的封存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