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青山梦第七和八章

(2009-09-10 21:35:35) 下一个

第七章

(一)

方域坐在室外的藤椅上,面前置一小方桌。桌上一盘凉拌肚丝,一盘凉拌黄瓜,一瓶宋河粮液,一紫砂壶龙井香茶。身侧的蔷薇花色彩各异,深浅不一,丛丛叠叠,争芳斗艳,在轻风中微微摇曳。月光如水,花色朦胧,花香弥漫在夜空中。

方域一边饮酒,一边赏花,兴之所致,吟起李白的"春夜宴桃李园序""天地者,万物之逆旅;光阴者,百代之过客。而人生若梦,为欢几何……"触景生情,又吟起了"花间一壶酒,独斟无相亲"。一个''字勾起了他对杨萍的思念。

方域从十七八岁就因政治问题被打入"另册",遭受歧视和压迫。幸福的爱情,美满的婚姻,对他来说只是一种奢望,他从来就没有这种缘份,他最缺少的就是爱和被爱。因此,对杨萍给他的爱情,他特别珍重。虽然这爱来得太迟了,但仍然是烈焰熊熊,晚霞和朝霞一样绚丽。

她站起来给杨萍打电话,约杨萍来幽会。电话里传来了杨萍的笑声,她高兴地答应了。

杨萍一见方域就双手搂住方域的脖子,边亲吻边说:"只有你能满足我,我离不开你!"

方域也报以拥抱和热吻说:"你就是我的灵魂,我的生命!我也离不开你!"

方域把一只白玉镯戴在杨萍的手腕上,说:"这是一只古代的和田白玉镯,送给你作纪念。你戴着这只镯子,就好象我在你身边。玉可以避邪,降福,让它保佑你平安幸福!"

"能值多少钱?"

"几千元。"

"多少钱买的?"

"二百六十元。卖家根本不懂这只镯子的质地和价值,这玉上的点点黄色就叫做沁色,根据它可以判断这是块千年古玉。"

杨萍脱光自己的衣服。方域边欣赏她的胴体,边再次夸奖杨萍的身材美。

杨萍说:"我每认识一个男人,身材就长高一截。"

方域说:"傻媳妇!男人的精子不是'长高剂'。你身体长高不是因为男人,而是你在农村营养不好,身高没得到正常发育,进城以后营养好了,所以逐渐长高了。如果作爱可以使身体长高,那么今后你如果愿意的话,上千个男人都可以遇到,你的身体不是可以高到云彩眼里去了吗!"

杨萍笑了笑。

方域说:"我一个月最少可以给你一千元,足够你和孩子的生活费了。我虽然年龄大了,但我尽量给你爱。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今后不要为了金钱随便找男人了, 性病和艾滋病太可怕。"

杨萍"嗯了一声,帮助方域脱衣服。两人默契配合,颠鸾倒凤,疯狂热烈,三四十分钟方才罢手。两人都觉得大畅其欲,欢乐无比,齐肩并首躺在床上休息。

方域一只胳膊环抱着杨萍的脖子和肩膀,一只手轻轻爱抚着杨萍的脸蛋,用发自肺腑的语言说:"我把我的心全部交给你了,海枯石烂都不会改变!我把我余生全部的知识智能都奉献给你,为你谋求幸福!我要为你去寻宝,去挣钱,去挣很多很多钱!我要使你成为世界上最富有,最幸福的女人!亲爱的,你相信我吗?"

"我相信你。"杨萍说,报方域以拥抱和亲吻。

杨萍嘴上这么说,心里想的是另一回事。在她看来,社会上可以相信的人,可以相信的话,太少了,这是她十余年来跟人交往得出来的经验。她处理人和事的原则只有两条:一是年轻、漂亮,能满足她的情欲。第二是金钱、衣服、鞋子、酒菜,这是实实在在能满足她物质要求的东西。至于空洞的许诺和她不懂的东西,她大多是不相信的,包括方域送给她的那些翠玉。她不相信那些东西一定是真的,也不相信那些东西象方域说的那么值钱。

方域给的人民币才是确实可信的。

两人穿好衣服。方域说:"我明天到济源去,看能不能捡个宝贝。你跟我去吧,有合适的,能挣钱的,你也买点。我给你把关,保证你买不着假东西,保证你买的东西能挣钱。我希望你学做古玩生意。"

"干这行能不能挣钱?"

"能。生意的成败,首先在于把握商机。

"从七十年代末至九十年代,农副产品,服务行业、商业、轻工业、重工业,以至于房地产都逐渐开放了。七十二行只剩下'出版影视新闻媒体行''卖淫行''古玩行'没有开放。九十年代初许多城市自发地出现了星期天古玩地摊市场。我相信古玩行一定要开放。商机在此,等待着先知先觉先行者,这是发财的末班车。"

古玩这一行禁锢了四五十年了。老的古玩商几乎死完了,而新的刚刚诞生,都是学徒级的水平,断代了,大家都缺少古玩知识。又加之文物管理法尚未修改,人们大多有禁忌而不敢涉足。所以宝贝处处可见无人知晓;财富比比皆是无人俯拾。此谓天时。

"本市为九大古都之一,古墓很多,传世的文物很多,此为地利。"君子爱财以其道,买卖中仁义为本,诚信当先,互利双赢,财源茂盛,有我帮你,此谓人和。”

"天时、地利、人和,三者齐备,胜券在握,怎能不发财!"

杨萍说:"好,明天跟你跑跑试试。"

                    (二)

第二天一大早,方域就跟杨萍登上了火车,两个小时到了济源。济源有个古玩市场,几家古玩商店。二人逐店拜访,方域没有发现可买的文物,给杨萍一百元买一个玉剑铛,一百元买了个汉代铜镜。

方域对杨萍说:"我是以收藏为主,你没有条件,只能以赚钱为主。要买大路货,易销的货,这样资金方能周转。鉴于你资金不足,经验不够,所以从低档次的古玩做起。"

上午杨萍的传呼机就响了好几次,尤其是十二点到一点之间,传呼机几乎响个不停。杨萍以老公呼她,朋友要为她办什么正经事来搪塞。方域都相信了。

星期天杨萍把剑铛和铜镜拿到市场卖了三百元钱。

后来方域约杨萍去外地跑古董,杨萍就不去了。因为在外地跑,耽误了她跟男朋友的约会。跑生意哪有跟男人上床舒服,况且跑了一天只挣了一百元钱,或许哪个男人给她买身衣服,价值也跟一百元差不多。况且,方域给她的钱足够花的了,不必再为钱劳累。她是今朝有酒今朝醉,从无事业心。

                 

(三)

方域和杨萍走在闹市的街道上。杨萍提议逛百货大楼,方域说:"我最讨厌逛百货商店,一进去我就头痛。"带杨萍走进了书店。选买了几套书籍:"唐诗三百首""宋词别裁""古文观止""三言二拍"等。送给杨萍说:"有时间读点书,胜于逛百货商店,也不能天天泡舞厅。这类书我过去看得太多了。我年纪大了,对于我读书已没有多大的用途,我是'知满为患'。所以我现在除了看与古玩有关的书籍和报纸之外,基本上不读书了。而对于你,缺少的正是读书,正是知识。你应该明白,人的精神生活,除了男欢女爱,泡舞厅之外,还有很多丰富的内容。读点书对于你的精神健康和生活的幸福,是很有必要的。"

杨萍说:"这么多书,我什么时候能看完!"

"不积小流,无以成大海;不积跬步,无以致千里。"方域摇头晃脑地说:"读一点是一点,日积月累,终会有进步的。"

"有些我看不懂。"

"看不懂查辞海,或者记下来,见到我问我。"

杨萍把这些书提在手中,觉得沉甸甸的,走起路来怪累赘的。她心里是又高兴又遗憾,高兴的是方域对她的关怀,遗憾的是买书花那么多钱,足可以买一双名牌皮鞋了。

杨萍在家里有时也翻翻这些书,但是,几个月来方域没见她请教过一次书中的疑难。

 

(四)

有一次杨萍跟方域跳舞,被她的一个男朋友看到了。那个男朋友说她"跟一个老头子跳舞,不怕别人笑话"。她也觉得方域的年龄太大,跟方域一起跳舞不舒服,人们瞧不起她。所以当方域约杨萍去跳舞时,杨萍找个借口拒绝了。方域也看得出杨萍不愿意再跟他跳舞了,就不再约杨萍,独自一人去舞厅。

方域随便找个舞伴,跳了几个曲子,坐在沙发上休息。听见杨萍喊了一声"老师",分外惊喜,招呼杨萍坐在身边。杨萍并不落坐,站在方域跟前跟他说话。方域问杨萍是不是约有舞伴,杨萍说没有。方域想既然都没有舞伴,老朋友既然碰面了,那就一块跳吧。"温馨十分钟"的乐曲响了,方域站起来正待张口请杨萍跳舞的时候,一个男人拉住杨萍进了舞池。方域只得仍坐下观舞。

原来杨萍下午独自来到舞厅,结识了一个叫余来福的男人。余来福四十多岁,一米七五的个头,面皮白白净净的,很会说话,舞也跳得很好。本是区工业局一个搞保卫工作的干部,搞了一张区公安分局的工作证,让杨萍看了一下。杨萍对搞公安工作的人向来敬畏三分。

余来福本来有妻子儿女,两年前离了婚。儿女跟着原妻,他独自一人生活,成天泡舞厅,混女人,是个情场老手。他深知象杨萍这样的女人的性情和弱点,对付水性杨花女人的手段老辣熟练得很。他毫不客气地紧抱杨萍的腰。第一步是揉女人的屁股;第二步是搓女人的乳房;第三步是手从裙下伸到大腿根,摸女人最敏感的地方。通过这三部曲,就基本上摧垮了女人的防线,撩起了女人的性欲,征服了女人的意志。一曲终了,杨萍就成了他的俘虏。

方域对杨萍的行为是有点不快,但他摆出了绅士风度,认为杨萍跟别的男人跳一曲舞纯属偶然,并不介意。

他找到杨萍,约杨萍出去走走。

杨萍说:"你在舞厅外边等着我。"

方域在舞厅外等了一个小时,待舞会散场,人们都走完了也不见杨萍,不禁懊丧不已。随即打个杨萍的传呼,也不见杨萍复机。

杨萍正在余来福的家里,怎么能回复方域!

原来没等舞会结束,余来福就领着杨萍从另一个门出来,到了家里。进到屋里,把门锁上,二话不说就脱了个净光,仰面朝天躺在床上。

杨萍见墙上挂着警棍和手铐,对余来福更加敬畏。见余来福身体长大,肤色白净,不禁欲火中烧,焉能不遵命脱光衣服。

余来福命令式地叫杨萍上来,杨萍好象是已被控制的木偶,乖乖地爬到余来福的身上。

余来福点燃一支香烟,边抽烟,边欣赏杨萍的动作和身体。他是个老奸巨滑的家伙,深得床上功夫的奥妙:抽烟可以分散注意力,延缓射精时间。待一支烟抽完,他才一手揉杨萍的乳房,一手抚杨萍的屁股。

一会儿杨萍就气喘吁吁, 汗流浃背了,说:"我两条腿都酸了,你上来。"

余来福说:"累了你就在我身上趴一会儿。"

杨萍趴下,想吻余来福。余来福把嘴摆开说:"我不喜欢接吻。"一会又叫杨萍动作快点,用力,三十分钟后两人才心满意足。

杨萍觉得浑身酸乏,同时也觉得很快活。本想在床上多休息一会,跟余来福温存一番。无奈余来福已折身穿衣,杨萍也只得起床穿衣,完毕,说:"该吃饭了,我去做饭吧?"

余来福说:"我还有事情,你走吧。"

杨萍说:"啥事?是不是晚上有别的女人陪。"

余来福说:"你说到哪里去了。明天中午一点到我这来,走吧,走吧!"

杨萍只得离开余家。

其实,余来福就是跟别的女人有约会,才匆匆赶走杨萍。

杨萍虽然觉得余来福有点冷漠、傲慢,但余来福给她的性刺激她不能忘怀。她是个自尊心很弱的女人,习惯接受余来福这样的人。从此她就三天两头跟余来福作爱,有时是余来福约她,有时她主动来。她想离婚嫁给余来福,余来福嫌她是下岗女工,不答应,说:"我不准备结婚,是个独身主义者。"

后来杨萍发现他有两三个相好的女人。有一次想买件看中的衣服,身上没带钱,要跟余来福借一百元钱。余来福指了指地上的裤子,说:"裤袋里有三十元钱,你自己拿吧。"杨萍气愤地说:"谁希罕你那三十元钱!"余来福处处表现出来的刻薄小气令杨萍不满。可是杨萍是个耐不得寂寞的女人,她需要男人,所以仍长期维持跟余来福的关系。

方域见到杨萍,问那次舞场失约是怎么回事。杨萍说:"那个男人缠着我,我没办法脱身。"

"他缠着你干什么?"

"先是跳舞,后来吃了一顿饭。"

方域相信她,说"你不愿跟我跳舞,就明说,我也不计较。脱不开身有事,你也招呼我一声,我也可以理解。既然答应了,就不该失约,免得让我等得发急。"

方域是个厚道的人,也就原谅了她,一如既往地爱她。

方域估计杨萍的风流一时也难改,就委婉地劝道:"萍萍,我年纪大了,不应该独占你,我也不应该控制你,侵犯你的权利。我是为了你的幸福,不得不提醒你,你如果喜欢上了一个男人,跟他跳跳舞,吃顿饭,散散步,拥抱接吻都可以。千万不要轻易上床,因为性病、艾滋病太可怕了。"

杨萍""了一声,表示答应。

 

 

第八章

                    (一)

方域再次来到高师傅的小铺,说:"高师傅又收到了什么宝贝?"

高师傅说:"昨天才买了十几斤铜钱。"

"挑过了没有?"

"没有。"高师傅说着把一袋铜钱放在方域的面前,"咱们俩现在就挑,挑出好的卖给你。"搬来两个小凳子,两人对面坐下,一把一把地挑起了铜钱。

方域挑了三四把钱,看到都是北宋时期的垃圾钱,没有一个象回事的。

高师傅也挑了几把,手指捏着一个小钱问方域:"你看这个钱怎么样?"

方域见那钱是"绍兴通宝"小平钱,上有红、绿锈,只是那红锈不太自然,红得太鲜了一点。是从钱堆里挑出来的钱,肯定是真的,他根本就没有往假的方面想,心中大喜。心想"这可是南宋时期的稀少钱币,价值最少千元!"但他不敢喜形于色,也不敢接过那钱仔细看,怕引起高师傅的警惕。装着不甚介意的样子说:"差不多,你把它放一边吧。"心中盘算着如何把那个钱买到手:"不知道他懂不懂这个钱,如果懂的话,就不可能很便宜地买到手。如果他不懂的话,就可能捡个漏了。"瞟了一眼货架上的"古币大辞典""如果他对照大辞典卖给我,我肯定就没有多少便宜可占。"

方域正在想心思,高师傅又挑出一个好钱。那钱是"开元背永",价值五、六百元。方域更加激动,心想"不能贻误战机,趁他懵懵懂懂的时候,赶快把那两个钱搞到手"。于是就说:"我十一点钟还有个约会,现在就要走,等一个多小时后我再回来,咱们再继续挑这堆钱。这两个钱我先捎走,你喊个实价。"

高师傅说:"我弄不懂这两个钱,我也不管它值多少钱,我是过手的东西挣钱就卖。这堆钱我是二百元买的,能挣一百元钱我就心满意足了。"

方域闻言窃喜,掏出三张百元大钞,抓起那两个钱急忙开路,哪里有什么约会!他生怕高师傅反悔,赶来追回那两个铜钱,就直奔汽车站,跳上汽车往家奔去。等汽车开动了他才松了口气,从容拿出那两个钱欣赏。这一看不大紧,心立刻就凉了!见那开元通宝背上的那个""字很不自然,永字周围明显下凹,显然是用模具硬錾上去的,是光背开元的改制品。再看那小平"绍兴通宝",红锈绿锈都不自然,用打火机一烧,立刻闻到一股化学物品的怪味,显然是上的假锈。方域此时明白上当了,把高兴和那两个铜钱顺手从汽车的窗口扔了出去,三百元钱霎时化为乌有,剩下的只有懊恼。

方域明白中了骗局。那两个稀有钱是事先准备好的,握在手心里,假冒从钱堆里挑出来的,造成一个"从钱堆里挑出的钱肯定假不了"的假像。那两个铜钱作伪的手段并不高明,以方域的水平平时一眼就可看出是假钱。如果稍加思考,高师傅骗局的破绽不难发现,一个人没有挑出一个好钱,而另一个人就挑出了两个,是因为什么呢?方域利令智昏,急于成交,又想蒙住高师傅,

而不敢仔细看,没有仔细想,是上当受骗的原因。

高师傅是骗局在先,握有主动权;方域是"蒙术"在后,落后了一步。所以方域没有""住别人,反倒被人骗了。

古董这一行就是机会和失误并存,诡谲异常。

方域并不介意,心想:"人家送给你了价值二百万的祖母绿,你扔给他三百元,值得,应该!"

高师傅如果知道他一百五十元卖给方域的翠戒面,是个价值二百万的祖母绿,会气死,悔死的,他八辈子也挣不了二百万!与其用诡计骗两个小钱,不如老老实实钻研学问,凭真才实学挣点大钱。

 

 

(二)

杨萍进城十余年来,耳濡目染当今社会拉关系走后门的不良风气,也想东施效颦;多年的情场风月也养成了她的泼辣厚颜。一天,她在超市购买化妆品,看见郑厂长也在超市买东西,立即意识到这是她结识厂长的好机会。她急忙走到厂长的面前笑容满面地说:“郑厂长,我是咱厂第三车间的下岗工人,厂长帮我在厂里安排份工作吧。”郑厂长打量一下杨萍,见杨萍衣着鲜靓,发式新颖,肤色白晰,笑容甜美,色迷迷的目光盯着自己,精神不禁为之一振,脸露笑容,眼发亮光。他判断出站在他面前的不仅仅是一个生活紧迫的下岗工人,而且是一个风流少妇。五十多岁的男人是抵御不了一个三十岁左右风情万种的少妇的诱惑的,她立即意识到这又是一个权色交易的好机会,于是说道:“你的工作问题可以考虑,这里说话不方便,咱们找个地方聊聊,了解一下你的情况。”杨萍一听受宠若惊,喜出往外,紧跟着郑厂长走出超市,钻进郑厂长的轿车。郑厂长开车来到一家他经常光顾的酒店,进了一间他熟悉的包间,熟练地点了八个菜,一个汤、一瓶酒。待酒菜都上齐了,杨萍面对着一桌花花绿绿的酒菜兴奋得面红耳赤,惊喜地说:“这宴席太丰盛了,让厂长太破费了。”郑厂长用平淡的语气说:“都是些平常的菜,只有这瓶法国葡萄酒稍好一点,大概要五六佰元,加上菜价,不过千把块钱而已。”杨萍闻言大吃一惊,心想:“呵,相当于我一年的最低生活保障了!当大官的跟老百姓就是不一样,阔气、大方!再环视一下这豪华富贵设施现代化的房间,心中的热度达到了沸点,屁股下面的软席坐椅好象长了刺一样,坐不安稳。大有受宠若惊,荣幸之至的感觉。那情景可能跟红楼梦里刘姥姥初进荣国府的情景差不多。其实这酒菜钱并不需要郑厂长掏现金,签字记帐就可以了。每月酒店的会计到厂财务科结算一次,以“招待费”的名目就入帐报销了。至于招待什么人,为什么招待?财务科长和出纳会计是绝对不会追问一句的。郑厂长经常吃几千一桌的酒席,这千把元的酒席档次低多了两人边吃喝边攀谈起来。在杨萍的眼中,厂长的年龄虽然偏大了一些,但是一身高档的西装革履,油光满面尊贵的神色,威严粗壮的身体,还是很有性感的。尤其是厂长的高贵身份地位,对思想肤浅爱慕虚荣的女人有很大的吸引力,极大的权利对落难的弱女子也有很强的诱惑力。杨萍春光满面,殷勤亲切地为厂长斟酒夹菜,其神色和动作的热情性感不禁令郑厂长神摇心动。说实在的,无论年龄姿色、身份地位、文化素质,杨萍在郑厂长的眼中并没有多大的分量,聊以玩耍罢了。就好象一个食欲旺盛的壮汉,对送到嘴边不花钱不费力气的美食,是可以尝尝鲜的,不吃白不吃。他从杨萍轻佻的举动判断没有必要多费周折,浪费时间,就直奔主题。在简单地询问了杨萍工作和家庭情况后说:“遇到机会我可以给你解决工作问题。”说着就伸手握住杨萍的手。杨萍并没有扭捏推诿,浪笑着身体向厂长倾斜,厂长即刻用另一只手搂住杨萍的肩膀。杨萍仰脸色情地瞟了厂长一眼,解开了上衣的一个扣子。厂长看到杨萍两个半露的硕大的双乳和动人的乳沟,色欲勃起,紧抱着杨萍亲吻起来。杨萍积极响应,紧密配合。待厂长把手伸进她的衣服紧握住她的乳房的时候,她轻轻地呻吟起来。郑厂长,性欲大发,双手抱起杨萍平放到沙发上。杨萍主动一件一件脱光衣服,厂长也匆忙解带宽衣。

事毕后郑厂长的感觉可以四个字概而括之:别有风味。郑厂长穿戴整齐后说:“我还有工作,先走了,帐我结了,你慢慢再吃点。”

     杨萍要厂长的手机号。

“我的手机经常占线,不方便,厂里有规定,领导的手机对外保密,以后的约会我打你的传呼。”郑厂长说完夹上公文包,向杨萍微笑一下就告辞了。

杨萍本来想跟厂长再温存一番,多聊一点亲热的话,对厂长匆匆作爱,匆匆离去,大有怅然若失的感觉。杨萍穿好衣服坐到宴席的椅子上,发现那些菜仍然是热的,尽情大吃大喝起来。《三国演义》上有一回是“关云长温酒斩华雄”,本小说可以写为“郑厂长温菜奸杨萍”。杨萍边吃边回忆跟厂长作爱的欢乐情景。在他们相处的约四十分钟的时间里,厂长说的话不会超过十句,而且大部分是提问杨萍个人、家庭、工作情况的内容,有关两人情爱的内容没有一句,甚至没有一句赞美杨萍漂亮可爱、我爱你等话语。大部分时间是杨萍滔滔不绝的表白。本来杨萍今天性欲的冲动很亢奋,很强烈的,但因为厂长努力不够,而没有出现高潮,这一点是很令杨萍失望的。只有厂长射精时的那一声叫喊是厂长感情的真实表露,颇令杨萍感动。总而言之,郑厂长的表现完全象一个粗俗的嫖客,对待下等妓女,既没有人文精神,又没有温柔和亲情,唯一的区别在于郑厂长的嫖资是公款而不是私款。厂长给杨萍的印象是高傲和冷漠,这一点不得不令杨萍不满,但是杨萍反过来想:“厂长是个大人物,见多识广,工作繁忙,能这样对待自己就很幸运了。”

郑厂长肠肥脑满,对那些菜一点食欲都没有,只动了两筷子,酒喝了几杯,杨萍虽然对那些菜馋涎欲滴,但面子上也不好大吃大喝,所以菜基本上没有动,酒也只是喝了少半瓶。杨萍让酒店服务员帮忙打了八个包,掂在手里,喜冲冲向家里走去。到家以后本可以原包存放在冰箱里,但为了向张卫红炫耀,把八个菜都放在盘子里,一边忙活一边得意地叙述她跟大厂长交往的经过,至于跟厂长作爱的细节当然要隐瞒的。张卫红眼盯着那些少见的美味佳肴,早已馋涎欲滴,对厂长答应给他老婆安排工作的许诺,自然是高兴非常,感谢不尽。他心知肚明老婆可能跟厂长上床了,免不了一点酸味和戴绿帽子的屈辱,但是对厂长那样的大官能看上自己的老婆,用这样丰盛的酒席招待自己的老婆,仿佛感到一点点骄傲。他把两盘菜在灶上热了热,就着两元一斤的散装高梁烧酒高高兴兴地吃喝了起来。杨萍给他斟了一杯葡萄酒要他尝尝。他仰脸咂了一口,在口腔里慢慢品味了一会,香醇酸甜,然后慢慢吞进喉咙里,软绵温腻,呵,说不出的美味!说:“洋酒就是好喝!”

“那当然!一瓶五六百块钱呢!”杨萍得意地说。

张卫红只喝了三小杯葡萄酒,舍不得再喝了,盖紧瓶盖,留作明天慢慢享受,十几分钟就风扫残云般地把两盘菜吃了个净光。剩下的六盘菜和半瓶酒两口子又肥吃饱喝了两天,两人都觉得比过年还要享受。

从此,厂长一有机会就约会杨萍作爱,至于杨萍的工作问题,几个月过去了,一直没有解决。

从实际情况来说,以他厂长的职权在厂里给杨萍安排个工作可以说是不费吹灰之力,退一步说以他的威望和广泛关系网在该厂的协作单位安排个工作也可以说是易发反掌。工作问题没有解决的原因是什么呢?原因不是‘不能’,而是‘不愿’,他压根就没有这个打算。为什么呢?说起来话就长了。

郑厂长单字名彤。他的父亲出身于贫苦的农民家庭,当过兵,扛过枪,打了日本打老蒋,解放后在军区工作,五十年代授大校军衔。郑彤从小生活在军区大院,住的是红瓦红砖独门独院的平房。室内设施、内外部装修根本没法跟现代的豪华别墅相比,但是,冬天有暖气,夏天有电扇,院内有松树花草,在五六十年代是全市最高档的居民小区了。小区四周有高高的围墙,大门口有警亭,日夜有士兵站岗。比市区主要领导居住的市府大院还高一个档次。郑彤从一出生就有专职保姆照顾。雇佣保姆似乎跟主张消灭阶级倡导平等的共产主义原则不太和谐,但是新社会有新的说法,叫作革命分工不同,跟地主资本家压迫剥削仆人和丫环的性质完全不同。郑彤三岁上的是军区幼儿园,是全市设施最好的幼儿园。小学和中学上的是市直实验小学、市直实验中学。学校的设施、师资是全市最好的,生员清一色是市里中上层干部的子弟。上下学不时有爸爸的吉普车接送,郑彤大大咧咧坐在车上招摇过市,自有高人一等分外风光的感觉。郑彤从小吃的穿的都远高于工农子弟。即使在三年经济困难时期,郑彤的父亲有“特需”供应,军队农、牧场生产的肉蛋时不时接济一些,郑彤家的日子也并不很难过。那时候农村饿殍遍野,城市居民吃树叶扒树皮的日子并没有给小郑彤留下印象。

有一次郑彤和他妈妈在饭店吃饭,郑彤手拿一个馒头正想进食,突然从饭店外窜进一个农民打扮的年轻人,从他手中抢过馒头,急忙“呸、呸”往馒头上吐了两口唾液。饭店的服务员跑过来对那人边骂边打,那人不躲避拳脚,也不说话,蹲下来弓身、低头、缩颈双手攥紧馒头狼吞虎咽。小郑彤也上去踢了那盲流两脚,被他母亲喝止了才作罢。小郑彤问他妈妈那盲流为啥要往馒头上吐口水?多恶心!他母亲告诉他馒头被唾液污染后就不会有人夺走馒头了。他又问他妈妈为啥不把盲流抓起来。他母亲说盲流太多了,监狱容不下,把他们抓起来就要管他们吃饭,他们正求之不得呢。这一幕是小郑彤对大饥荒年代唯一的记忆,然而这记忆的意义似乎只是老百姓太脏太贱。至于饥荒的原因,他接受了苏联修正主义夺走了中国的粮食肉类的宣传,他想帝国主义修正主义太可恨了。

根红自然苗壮,十几岁的小郑彤长得是虎头虎脑,虎背熊腰,一脸福象。

郑彤上初中三年级的时候文化大革命爆发了。郑彤是首批红卫兵的司令,课不上了,书也不念了,身穿军装,头戴军帽,臂裹红袖标,手持橡皮包裹的钢鞭,终日游行示威,呼口号,破四旧,揪斗牛鬼蛇神。当他的钢鞭抽在给他上过课、年逾花甲的女老师的身上,耳听着给他讲过话头发花白的女校长呻吟的时候,他没有丝毫的恻隐之心,有的只有优越感和快感。因为他认为他是天生的无产阶级革命派,对那些地主、资本家的孝子贤孙、反党反社会主义的牛鬼蛇神给于惩罚是天经地义无上光荣的革命行动。六八年青年学生上山下乡运动开始了,据说源于‘子承父业’的最高指示,郑彤被他的父亲送到部队上当兵了。部队上的生活条件比农村好,具有城镇户籍的复员转业兵国家分配工作。当兵比上山下乡当一辈子农民好多了,这个道理郑彤和他的父母自然是心知肚明。郑彤在部队上一年就当了班长,三年当了排长。至于是因为郑彤的表现好呢或是因为郑彤的家庭背境就很难说清楚了。

七十年代大学复课了,郑彤是第一批被保送入学的工农兵大学生,学的是机械制造专业。以初中的文化水平学习大学的课程,简直是胡闹。别的不说,就拿高等数学微积分来说,听老师讲课简直象听天书一样。怎么办呢?很好办,学不下去,不学不就得了!那个年代大学里也是搞不完的政治运动,开不完的各种各样的大批判会,学校根本不象个学校,更象个政治集训班。那时候流行的是“政治挂帅”,文化学习是次要的。那么考试的时候怎么办呢?也好办,抄呗!考场上就象赶集,乱糟糟的一片,公开把书本或讲义放在课桌上照抄,还可以互相讨论,互相抄试卷。监考的老师为什么不管呢?因为老师是资产阶级知识分子,是被改造的对象,学生是无产阶级革命派,是革命动力,教师是孙子,学生是老爷,天下哪有孙子难为老爷的道理!有的学生连抄也抄不及格,怎么办呢?很好办,教师战战兢兢地把10分的一字上加上一短横不就成了70分了吗!

中国有句古话,叫“十年寒窗”,郑彤的四年大学生活跟这个“寒”字根本就不沾边,可以说是他一生中最轻松、最幸福的时间。他是带着排级干部的工资上学的,月薪跟大学的青年教师差不多,钱不够花老爸老妈还可以周济他一些。他是班长,三十多个学生连同几位教师都得在他的领导下,颐指气使、威风凛凛。政治、经济、工作、生活、学习各方面都没有一点压力或负担,经常呼朋引伴下馆子,游名胜,好不痛快!那时大学生是不准谈恋爱的,但是男女两个人的事谁能管得了。郑彤跟他后来的妻子就是在上大二的时候开始谈恋爱的,几个月后就在山林的野草丛中偷吃了禁果,后来不断在各种场合偷情作爱了两年,直到大学毕业后正式举行了婚礼。他由此体会到写在纸上,挂在嘴上的原则和漂亮话是一码事,而实际行动是另一码事,假门假事,更实惠,更畅通。这就是所谓的官场、社会生活中的潜规则,掌握了这个潜规则使他一生受益匪浅。

毕业以后,凭他的家庭出身‘社会关系、政治履历’大学文凭自然不会屈就,一到工作单位就担任了厂技术科的副科长,一年后就升任为正科长,三年后就当上了副厂长。工厂从最初的计件工资、岗位责任制,到后来的减员增效、承包租赁、实行股份制、引进外资等改制改革,他都是积极的推进者,是赫赫有名的具有改革精神开拓型的企业家。他是干部队伍中的改革激进派,而不是保守派。不过“激进”、“保守”之说也不能一概而论,譬如学习西方现代企业高层管理人员实行年薪制,他闻风而动,一下就把自己的年薪提高到几百万,为工人平均工资的几百倍,他就很激进。而学习西方企业的最低工资,失业工人的最低生活保障、医疗保障,他就慢个一拍二拍,甚至三拍五拍,就显得有点保守。但是其他企业的领导干部在这方面比他还保守,也就显不出他的保守了,不过这是人自私的天性使然,并不值得大惊小怪。不久就当上了拥有职工二千多人,家属逾万的国营大厂的党、政一把手。有的人怀疑,从他的父辈和他个人的履历来看,他本是位纯之又纯的无产阶级革命派,缘何具有那一套资产阶级的经济头脑?要解释这个谜底,不得不从他的两位兄弟谈起。

郑彤的哥哥上高中三年级的时候文化革命开始了,在军队上干了几年,也是第一批工农兵大学生。在大学里是学习的尖子,毕业后是文革后的第一批公费留学生。在日本学习了三年,取得硕士学位。回国后在一家日资企业当高级职员,年薪几十万,是郑彤工资的二十倍。老子打日本鬼子,儿子帮日本人赚中国的钱;老子把日本资本家赶出中国,理由是日本资本家对中国进行经济侵略,儿子把日本资本家请回来,理由是日本资本家有资金有技术,援助中国发展经济。真是历史的玩笑、黑色的幽默!郑彤从哥哥的口中和从国外带回来的书籍、杂志、影碟中,了解到了西方的真实情况,开拓了他的视野。他认识到西方国家并不是他过去误解的反动腐败,它们经济繁荣、科技先进、社会富裕、生活自由,值得大陆学习和借鉴的地方太多了。他认识到贫穷不是社会主义,大轰隆不能再搞下去了,大锅饭不能再吃下去了,发展经济是硬道理,提高生活水平是当务之急,极左的那一套到了非改革不行的时候了。

他的弟弟上小学的时候就遇到了文化大革命,在社会上胡闹折腾了几年,七十年代中小学复课闹革命以后在中学胡混了几年。当兵吧,士兵的紧张而艰苦的生活他受不了,不愿意干;上大学吧,他文化水平低,考不上;参加工作吧,一般的工作他不愿意干,只得待业在家。他因为德育、智育方面的先天不足,经受不了八O年前后蜂涌而进的西方文化的影响,沾染了一些享乐腐化的恶习,参于了几个干部子弟的流氓团伙。八三年“严打”时,团伙的头头因为强奸、轮奸妇女被枪毙了,他被判了三年徒刑。在服刑期间,监狱的领导为了利用他家庭和从小生活的圈子中的社会关系,让他跑监狱工厂的设备、材料的采购、产品的推销等业务。他服刑期间根本不象个囚犯,倒象个业务干部,自由自在地在社会上跑来跑去,在监牢里呆的时间没有在外边住宾馆、饭店的时间长。他跟国家干部的唯一区别就是国家干部有工资,而他分文没有。但是,他从监狱工厂给他的活动经费和旅差费的猫腻中得的钱远高于国家干部的工资待遇,照旧过着花天酒地的生活。他因为对工厂的贡献被减刑一年。出狱后,劳改释放犯的身份使他不能吃政治饭了,只得单干经商。两年监狱工厂业务员的经历磨炼了他的经商才干,也培养加深了他昔日哥们、弟们、叔叔们、阿姨们的关系。他就利用这些关系经商挣钱。起初是开公司捣卖紧俏物资商品,后来搞房地产开发。几年下来就成了拥有千万资产的企业家。郑彤坐的是几万元一辆的公交车国产‘红旗’,而他的弟弟开的是几十万元一辆的私车进口‘丰田’,对比起来郑彤不得不对他昔日不争气的弟弟刮目相看。

郑彤兄弟三人是时代的骄子、社会的宠儿。每当郑彤看到他哥哥、弟弟送给他的满柜子喝不完的法国白兰地、英国威士忌、德国葡萄酒,抽不完的美国三五牌香烟,看不完的世界名片影碟的时候,就深深地体会到如果不是改革开放哪有如此享受!六、七十年代在极左路线影响下的经济肃条、生活清贫单调,跟今天的繁荣富裕自由多采的生活真是有天壤之别!中国有特色的社会主义既保障了父辈开辟的由他继承的无产阶级专政的政权永不变色,又发展了经济,何乐而不为呢!极左派从经济上危害社会发展;极右派搞的资产阶级自由化、格尔巴乔夫、叶里钦的民主改革从政治上动摇无产阶级专政,都是不可取的。经济上改革开放搞活,政治上搞稳定压倒一切是唯一可行的。这是郑彤的坚定信念。

由此就不难理解郑彤成为具有改革精神开拓型的干部的原因了。郑彤四十岁就是县处级干部了,现在是厅局级干部了。这是他的父辈在枪林弹雨中摸爬滚打了十几年才得到的社会地位。郑彤对他的社会地位和远大的仕途是相当珍惜的。他不贪污不受贿,严于自律,官声较好。他不能因为杨萍影响他的清廉形象和远大的仕途。说白了,杨萍也不配当他的情妇,他不过是逢场作戏,调剂一下口味而已。就象吃惯了大鱼大肉精米白面的人,偶尔想一点粗粮和野菜一样。

几个月过去了,郑彤闭口不提杨萍的工作问题。杨萍急了,催问。郑彤说:“我出头给你安排工作会造成不良影响,无疑给我的政敌提供攻击我的炮弹。”

“你呼我上床就不考虑对我造成的影响了?”

“上班后一天干八个小时多辛苦,工资也就是三四百块钱。不如我每个月给你三四百块钱,在家打打麻将,跳跳舞,多痛快!”

“我不能只顾眼前,将来孩子的教育费、养老金、医疗保险怎么办?”

郑彤无言回答,只得推诿搪塞,逐渐疏远,直到去省城担任更重要的职务,就彻底断绝了跟杨萍的联系。这是后话。

 

 

(三)

杨萍刚把裤子脱掉,传呼机响了,看了看传呼机说:"厂长打来的,我要去回他。"

方域说:"晚一会回他不行吗?"

"不行。"杨萍说着又穿上裤子,走出去十分钟后回来了。

方域问:"厂长多大了?"

"三十多岁。

厂长是大学毕业生呢,我可喜欢他。他每次射精的时候都要张大嘴大喊一声,第一次他喊的时候把我吓了一跳。"杨萍得意地说。停了一会问方域:"你吃醋不吃醋?"

方域一本正经地说:"我不吃醋。我年纪大了,不应该独占你,有人给你幸福,我赞成。只是我有几条意见,提供你参考,你愿意听吗?"

"你说吧。"

"看来不让你交男朋友是根本不可能的,只能慎交,也就是要选择。第一要结交多少有点爱你,至少是尊重你的人,不然不是太随便,太没意思了;第二要结交有文化,比较正派的人,他可以帮你进步;第三要结交有身份,有正当职业的人,不要结交地痞、流氓,有劣迹的人。因为这些人轻则要伤害你,重则把你拖入犯罪的泥坑;第四不要结交有可能携带性病或艾滋病病毒的危险人群,如吸毒者,长途货车司机,经常在外边跑的小商人,推销员,采购员和无业无家的三十左右的流浪汉。"

杨萍说:"好,我听你的,你当我的监护人吧?"

"我是老师,又是干爸,自然是你的监护人。"

 

(四)

星期天上午,古玩市场上,一个农民小伙子提着两个大纸箱走过来。立刻围上去七八个人,不等那小伙子动手,就争先恐后动手打开纸箱,伸手去抢抓纸箱里的陶器、瓷器、古币、铜镜,讨价还价。成交了,就付钱拿走货,没成交就转移到第二个买家手中,或放在地上。一会儿就成交了几件,还有几件摆在地上。

方域见一个口经五厘米左右的钧瓷酒碗,放在地上,没人看,也没人问价。

方域知道,古玩地摊上充斥许多禹县烧的仿钧瓷器,那些仿钧瓷器烧得惟妙惟肖,极难分辨其真伪。况且,从北宋至金元时期,中国几十个窑口都烧仿钧瓷。因此钧瓷的品种极其复杂,极难辨认,令收藏家望而却步,不敢问津。

方域把那只钧瓷酒碗托在掌心,仔细鉴别。见那碗外釉天蓝,里釉月白,碗里爆一块玫瑰红斑;碗底脱釉露胎处呈现灰色;胎裹芝麻酱色釉;碗釉上有点点褐色土锈,用力擦,仍牢牢粘附在釉上。

方域断定它是真品,问价格。因钧瓷难认,难卖,是小路货,所以卖者喊价极底,以三十元成交。

周围有几个人对方域投以讥笑的目光。有一个人讥笑方域说:"老方尽买水货!这是禹县烧的仿品,两元钱一个,要多少有多少!"

方域并不回答,把那碗用卫生纸包好,放进口袋。方域知道,真品和仿品往往只有毫厘之差,眼力欠缺者根本看不出差别。"差之毫厘,谬之千里",行家里手才能将其分辨。不买假货只是一般的玩家,能在所谓假货中发现真品,才是高水平的玩家。

方域听说北京有个潘家园,是中国最大的星期天古玩市场。他决定到北京去一趟,一来长长见识,二来想出手几件藏品,以检验自己的水平和眼力。于是就乘车来到北京,天色未亮就赶往潘家园。

见那潘家园市场里已人山人海,摊位已经占完,走完整个市场,也没有找到可以摆摊的地方。只见许多人打着手电筒在看货,买货,各种口音的讨价还价声不绝于耳。方域只得找个立足之地,把那钧瓷酒碗托在手中叫卖。

一会儿走过来一老人,自我介绍说是美术学院的教授,手持放大镜,仔细看方域的酒碗,然后问价。方域喊价八千元,教授递价一千元。方域知道,古董的价格极其复杂,'漫天要价,溜地还钱'是常有的,回答"不卖"。教授加价至两千元,方域还是不卖。教授离开方域,十几分钟后又回来,给方域加价至三千。

方域说:"我这酒碗进价很低,价格是次要的问题,主要的是你要认准它,不要买着假货,钧瓷可不好认呐。你看得出这酒碗是什么年代的吗?"

教授说:"金代、南宋时期的。"

"哪个窑口的?"

"河南临汝蜈蚣山窑。"

"它并不是钧台窑的正宗钧瓷,但已非常接近正宗的宋钧,你见过这类钧瓷吗?"

"我在一位收藏家家里见过。"

"既然您是行家,又见过真品,当然不会走眼。我这件东西卖给您算适得其人,适得其所,好,三千元卖给您了!"

教授付钱,方域点完钱,把酒碗交给教授,说:"我告诉你我的姓名和通讯地址,以后不管什么时候,你发现这碗是赝品,或价钱高了,都可以找我退货。"

教授记录完毕,把酒碗用多层卫生纸包好,再用一块丝绸包严,说声 "谢谢,再见" ,高高兴兴跟方域告别。心里想:"一般卖古玩的都是拍胸脯指天发誓,说自己的货是绝对真的,而这位卖家让买家好好看好是不是假货,看来卖家不是一般商人,是个正人君子,买他的货错不了。这碗最少值万元,我今天运气好,拾了个宝贝。"

方域在市场上逛了半天,小东小西的古玩买了两件,花六百元买了一套台湾出版的采图"陶瓷大全"。口袋里有钱了,就不再吃炸酱面了,进"全聚德"要了半只烤鸭,一瓶"宋河大曲",美美吃喝了一顿。到北京西站买了一张软卧车票,上了火车。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坐软卧,觉得软卧就是比硬卧舒服。有人说"钱花哪里哪里美"那是一点也不错的,花钱买舒服,舒服要花钱。方域再次体会到金钱的意义。

学校同事不少人都知道方域在玩古董。有人问方域:"你成天忙忙碌碌在干什么?"

"扒垃圾。"

"扒垃圾?"

"不错,扒垃圾,在垃圾堆里扒宝贝,扒金子。"

"听说你在捣卖文物?"

"更正确地说我是在抢救文物,保护文物。一件文物只卖三十元钱,说明他并不认识这件文物。把这件文物当做贱货,当然不会重视它,也不会爱护它。我不把它买走,它可能就被扔掉了,毁坏了。有人肯掏三千元买它,肯定会当做宝贝爱护它,收藏它。这不是保护文物是什么?"

"有人幸灾乐祸地说,老方早晚因为倒卖文物被公安局抓起来,罚钱!"

"我的所做所为都是合理合法,利国利民的,我认为公安局不会抓我,也不会罚我钱。我认准了,'文物管理法'一定要修改,文物市场一定要开放。我蹲过监狱,领教过蹲监狱是怎么回事。我无畏无惧,我行我素!"
[ 打印 ]
阅读 ()评论 (0)
评论
目前还没有任何评论
登录后才可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