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公平。人生只有一次,一周只有7天,一天只有24小时,珍惜!

所以,今天的所为,是明天的回忆。珍惜今天,是为了明天有美好的回忆。把光明回馈给社会,让黑暗随着今夜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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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弄堂里的小人物 – 我的同窗线粉 (5-6)

(2009-10-30 15:57:34) 下一个

转眼已是黄霉天,我周末回家时看见小胡子急匆匆地从弄堂里走出来。喂,小胡子,啥事体嘎猴急,争分夺秒的样子,弄得像真的一样。老南瓜,走,陪我去一趟酱油店。阿拉顺便聊两句。好好,一道走。到底是赤屁股兄弟,我一看小胡子的眼神就知道他有话要讲。明早到上咖去坐一歇嘛,阿拉好好交煞根聊聊,我紧跟了两步说。嘿嘿,上咖聊聊,那天堂一样的大好时光是一去不复返喽。赤伊拉,,起来,我现在是彻底重新做人了,

伊拉讲我一开口标点符号太多,嘴巴不二不三,好,我注意一点,慢慢改。侬晓得乏,人家讲脱裤子放屁,我现在是脱裤子出丝。伊拉又讲我像洒水车,弄得马桶间的马赛克地上一塌糊涂,叫我坐下来像女人一样出丝。小胡子边说边点起了一支烟,猛吸一口,赤,,屋里厢还勿好抽烟。我跟侬讲,金库银库,不如自家草库,断命的规矩忒多。

我仔细看了一眼小胡子,阿约,真的重新做人啦。就连格只招牌的前冲三也改成了板刷头。嗨,现在还有啥辰光吹头发,一下班就像打仗一样往屋里厢跑。还好老娘早上买好菜后,下午再来帮我汰好切好。等我下班后只要炒一炒就可以了。老早听人家讲上海男人是气管炎,马大嫂(妻管严,买汰烧),现在是有亲身体会了。

我每日早上眼乌子一挖开,先去买大饼油条豆腐浆,三日两头还要翻花头。有辰光是牛奶面包荷包蛋,有辰光是泡饭酱瓜。我第一趟不晓得,买的什锦菜,丈母娘的面色就不好看了。娘俩嘎头触了两句,我老婆就来跟我讲,阿拉酱瓜只吃甜乳瓜。侬快点再去买,什锦菜侬就自家吃吧。酱瓜嘛,就是酱瓜,还要啥个甜乳瓜。小胡子朝我苦笑了一下。那是有原则区别的,我对小胡子说。甜乳瓜和大排骨一样价钿,是什锦菜的四倍啦。唉,小胡子叹了口气说,就是讲嘛,我姆没想到上等人家这么难服伺。算我命苦,阿拉娘帮人家做了一辈子,现在轮到我头上了。

伊拉吃好早饭拍拍屁股一跑头,我要洗碗擦桌子,收拾干净才能去上班。小胡子一面说一面从尼龙布袋里拿出两个瓶子,对营业员说,谢谢侬来半斤白醋,半斤镇江醋。营业员拿了两个瓶子转身去拷醋了。呵呵,醋瓶打翻啦,我对小胡子说。看不出侬本事蛮大,老婆有喜啦?小胡子点点头,我被伊作得来吃不消。拌糖醋黄瓜伊讲要白醋,清蒸梭子蟹要用镇江醋蘸了吃,侬讲花头阿是忒透乏。

小胡子付了钱,把两瓶醋装进尼龙袋后说,差点忘记,走,到隔壁南货点再去买一袋奶油话梅,半斤酱油瓜子。唉,每天下班回家,还叫我先在天井里把衣服拍一下才能进屋,说我身上都是剃头店的头发,进屋换了衣服就直奔厨房,先淘米烧饭,接着把要炖,煮的菜先做上,等丈人回家后才能炒菜。通常是两三只菜加一汤,好比今晚是腌笃鲜,拌黄瓜,清蒸梭子蟹,等我回去后丈人也快回家了,只要再炒一只茭白鳝丝就可以了。我每天吃夜饭就像受罪一样。我两碗饭轩落去,伊拉还只吃了半碗饭,就像了数饭米岁。

出了南货店,小胡子又点了一支烟,接着说,吃好夜饭,伊拉不是看杂志就是报纸。大众电影,小说月刊,文汇报,新民晚报,,书报费就等于阿拉老娘一个月的小菜钿。等伊拉朝沙发上一坐,我就进厨房洗碗。等我收拾完,我就说去看看老娘。他们都说我是孝子,刮风落雨从不间断。天晓得我是到老娘那里去刮皮的。阿拉屋里的毛兰边大碗起码是我老婆家那金边碗的两倍。侬晓得我平常吃饭都要兰边碗盛两碗,再加上一兰边碗红烧大肉。要是我丈母娘见了一定会说我败朝相,一家一档都吃穷了。而且我丈人丈母看见老壮肉就像毒药一样,说是要堵牢心血管的。

走到弄堂口时,见我妈已在等我,小胡子说,好了,下趟再聊,我也要回家烧夜饭了。反正我现在每天的生活就是这样,每个礼拜天下午,还要给两间房的地板打蜡,而老婆和丈人丈母不是去看电影就是逛淮海路。不过我感觉很轻松,总算可以自由自在地一个人歇一歇。我和小胡子道别后就和我妈回家了。

我妈说在家等我不及,就出来看看,原来是和小胡子一道出去了。我笑着说小胡子本事蛮大,结婚才几个月,新娘子就有喜了。只见我母亲的神色异样,丝毫没有欣喜的表情。我母亲对我说,吃了晚饭我再告诉你。晚饭是我最爱吃的母亲做的姜葱梭子蟹。尽管名厨的名菜我吃了不少,母亲做的姜葱梭子蟹仍是一绝。首先是选择梭子蟹。我母亲说蟹不再乎大小,首先要新鲜,其次是实心。蟹再大,若是空的,就没啥可吃了。所以买蟹时先掂分量,再捏蟹腿。如果分量屁轻那一定不行,如果分量重而蟹腿壳空软,那末蟹肚子内是一包水。蟹买来后洗净,掰开盖壳,把蟹身一劈二,再视蟹的大小每半再切开。烧热锅后用少许油煸香姜葱,放入梭子蟹翻炒两下,烹上绍兴酒,加适量盐糖和水,然后盖锅焖五分钟。馋!

吃罢晚饭,母亲说你先歇歇,我去把碗洗了再说。现在回忆起来,我内心总有那末一丝歉疚,为什么母亲生前我从未想到自己应该为母亲做些什么,而老是觉得母亲为我做事是顺理成章的?不孝之至啊。母亲洗了碗,给我端来了一盘杨梅。这时我听见外面有摩托车声音,原来是我小学及中学同学老扁头来了。

阿约,稀客,今朝哪能有空? 老坦克换成摩托车了嘛,肯定是万元户了。我拍拍老扁头的肩膀说。 哎,哎, 老同学了,照应点,不要一见面就嫖我好乏。不过闲话讲转来,万元户嘛,只是毛毛雨。我现在了胶州路摆一只河鲫鱼摊头,一日进帐百波只洋还是眼睛闭闭的, 老扁头走了两步猛一回头来一个抛司。嘿嘿,探戈嘛,我顺口说了一句。 阿约喂,老南瓜,看不出侬还蛮懂精的嘛,我想书蠹头是不懂三四步的。阿拉现在经常有舞会,不到深更半夜是不熄火的。我母亲给老扁头端来一杯茶。老扁头双手接过谢了。

小胡子结婚侬哪能姆没去?不要谈了,老扁头吹了一下茶说。本来叫我做伴郎,我想迪碍面子一定要捌。后来伴郎掉包了,我也无所谓了。正好有一个老早庙里的朋友叫我一道去厦门进一批女式内衣和连衫裙,就没去参加小胡子的酒席。没想到在厦门碰到一帮地头蛇,阿拉地形不熟,两个人逃散了。我用手臂搪头的辰光吃了一铁棍,石膏绑了一个月。背上给西瓜刀拉了一长条口子,总算一条命保牢了。我朋友至今下落不明。虽然老扁头讲得轻描淡写,但是听得我心惊肉跳。

我今朝碰到小胡子,感到伊好像脱胎换骨了。而且听伊讲老婆已经有喜了。老扁头听后神色凝重地说,这话你可千万不要跟小胡子说,弄堂里都在传小胡子这个当爸爸的是现成的。奥,怪不得,经老扁头这么一提,我心里的疑团顿时解开了。难怪小胡子的喜事办的这么匆忙,难怪我母亲对外国人有喜不以为然,难怪这一对夫妻虽然貌似天仙配,而我总有拉郎配的感觉。唉,真是现世报啊。小胡子的懒惰是从小出名的,而懒汉有一个潜规则的定义那就是娶孕妇。看看他现在变得如此勤劳,可惜为时已晚,绿帽子已戴上了。

格么,支部书记晓得事体经过吗?我问到。哪能不晓得,听说是支部书记亲自撞到的。外国人的父母起初不信,后来发现外国人恶心呕吐,才知道苗头不对。隔手再寻支部书记想办法解决。支部书记找双方家长坐下来谈,男方的父母坚决反对,因为外国人有羊癫疯,而男方是独子,只同意赔赏经济损失。外国人的父母都是要面子的人,求支部书记再想想办法。支部书记就提出招小胡子为上门女婿。听说酒水钿也是由女方出,实际上就是赔赏费。

格么男的是啥人?我不由好奇地问。嗨,就是那老阿哥的替身,老扁头做了一个武打明星的功架,侬了酒席上也打过招面。奥,就是那伴郎四眼狗?老扁头含蓄地点了点头。我脑海里浮现出那戴琇琅架眼镜的白面书生,现在想来他的眼睛是有点色迷迷的,一副姿色分子的腔调。我同时不得不佩服支部书记的高招,做得来天衣无缝。格么小胡子娘哪能意思?我又问道。这就不清楚喽。反正小胡子肯定不晓得,侬讲是乏?老扁头接着说,小胡子格只戆棺材大家才有数的呀,对伊来讲真是赖蛤波吃到天鹅肉了。我想想格倒也是的。

老扁头接着讲,我看小胡子一家们是前世里欠了支部书记的。老头子被支部书记送进白茅岭,老娘以买小菜谋生,但是嘎许多年来帮支部书记带了多少菜,从来没收跑脚铜钿。现在好了,小胡子也被伊榫头装进。侬想想阿要窝塞?厉害厉害,支部书记真是好角色。我不由得一声感叹。当然厉害。老扁头应了一句,听说支部书记年轻时是在百乐门伴舞的,场面上也是混过的。真的啊,我倒从来没听说过。唉,老南瓜,不是我小看侬,侬除了读书还晓得点啥?

老扁头起身要走的样子,前两天夜里在外国人拉隔壁广东外婆家开舞会,喇叭声音稍微大了一点。没想到支部书记冲进来了,开头大家有点紧张,我马上一根牡丹支上去。支部书记吐了一口烟讲,现在改革开放了,大家接着跳。不过我听那放的才是老歌嘛,哈哈,旧翻新。我一听就晓得支部书记有点喝高了,正好是一首华尔兹。我大拇指朝支部书记后腰轻轻一点,伊马上一只圈子转到客厅当中,阿拉跳了一曲,真是爽,一片满堂彩。凭良心讲,有辰光格点小姑娘还有碍硬桥桥像拉不动的黄包车。

走了,走了,今晚要早点悃觉了。老扁头边说边走出门,我看见他骑着摩托走了。这个世界真是,唉,外国人哪能会吃煞格只四眼狗?我实在想不明白。

(请听下档 , 周末愉快)

上海弄堂里的小人物 – 我的同窗线粉 (6)2009-11-06 06:02:49

放暑假回家,我母亲已准备了一个红包,说外国人上个礼拜生了一个女儿,让我吃了晚饭以后送去。吃罢晚饭,我出门一路走到弄堂笃底,只见大门虚掩,我进门就朝东厢房走去。听说阿嫂生了一个千金,恭喜恭喜,我边走边大声说。老南瓜,近来坐一歇,小胡子迎上来说。我一个脚刚跨进门槛,只见外国人坐在床上朝我勉强做了一个笑脸,说小毛头我阿婆抱了嗨。小胡子顺嘴说,走,到西厢房先看看小毛头。

咦,西厢房不是给居委会了吗? 我有点搞糊涂了。阿拉进屋再聊,小胡子说,我先去泡杯茶。这时小胡子娘已抱着小毛头迎了上来,好宝宝,大学生爷叔来看侬了,侬福气好乏,啊,,快点进来坐一歇。阿约,大学生爷叔还送红包啦,嘎客气做啥,小胡子娘顺手接过了红包。我看了一眼小毛头,白里透红,长得蛮饱满,一双眼睛又细又长,还有点水泡眼,不像爹来不像娘。

阿拉宝宝真作孽,不足月早产呀,娘又没奶水,小胡子娘一面哄着小毛头一面说。不足月么当然没奶水,小毛头没奶吃就一定要吵,侬讲是乏,啊,,格么好来,现在那娘被侬吵得吃不消了,不要侬了,小胡子娘边说边亲了一口宝宝。阿娘要,是乏,阿娘欢喜,呵呵,下趟跟阿娘亲,奥。

老南瓜,坐一歇,吃口茶,小胡子端了一杯茶进来说。小毛头现在日夜全是阿拉娘带, 还要服伺我老婆月子。丈人丈母娘向来是要别人服伺的,一点忙也帮不上。正好大学里组织黄山避暑七日游,都走了。说来奇怪,小毛头阿拉老婆碰也不碰。我当时听小胡子一说也觉得很奇怪,现在发觉这其实很正常,这就是人们所说的产后忧郁症。居委会搬走啦?我问了一句。搬到隔壁去了,小胡子点了一支烟说。隔壁广东外婆全家走了,到香港去了,是大女儿回来接的。广东外婆把钥匙交给了支部书记,说家具已放到东西两厢房,客堂间就免费借给居委会。

奥,原来如此。广东外婆是一个大好人,弄堂里不管谁家小孩,到了广东外婆家都有好东西吃。广东外婆和小女儿,女婿以及一个外孙一起住。因为大女儿有外汇,加上家里有老底,广东外婆的手头向来很松。广东外婆有三个女儿,老大和老三是亲生的,老二是庶出,但是最漂亮。广东外婆家和外国人家有过那么一段故事。

外国人的父亲当年和二小姐是大学同学,两人爱得死去活来,只是外国人的爷爷拼命反对。老头曾说,烧火的小矮凳哪能当枕头,言下之意小老婆的女儿是不能成为我家媳妇的。当他听说儿子和二小姐打算私奔时,气血攻心,一脚去了。外国人的父亲为守孝道,只能将此事暂搁一边。那时上海的物价飞涨,国民党的腐败大失民心,不少实业家迁往香港。广东外婆的老公带着小老婆和两个女儿也去了香港。当时广东外婆的小女儿还在读中学,娘俩个就留在上海没走。广东外婆的小女儿现在虽已四十开外,仍打扮得花枝招展,弄堂里人人叫她小阿姨。

广东外婆家临走前三天,屋里门槛也被人踏烂了,来了一批又一批。我结婚的伴郎四眼也来了,我现在晓得了,原来隔壁的小姨夫就是四眼的娘舅。广东外婆的大女婿我也见到了,很有风度。小胡子吐了一个烟圈说。是乏,我喝了一口茶 , 想到广东外婆的大女婿我虽然从没见过,但知道他姓熊,客家人,弄堂里老一辈的都知道当年的结婚喜庆是登在申报头版的。广东梅县的李,熊,叶,和福建永定的胡家,是客家的四个大姓。我认为梅县和永定应该称为客家自治县更为确切。

这时小胡子见我有点走神,就给我茶杯里添了一些水说,那天我正好帮老娘去搬东西,因为广东外婆临走送我老娘一大堆家用什品。碰到伴郎四眼在和广东外婆的大女婿聊天,听说格只四眼正在申请护照,好像要去美国留学。我有辰光实在想不通,像我一日立到夜,只能爬一点赖头分,加上奖金每月亨不郎当不满五张分。看看弄堂里一点老资,抄家退赔的几十万就像煞是湿湿水,毛毛雨,还三日两头要朝外头跑,真搞不懂伊拉在想点啥。小胡子边说边连连摇头。本来我是有一桩事体想寻侬商量,侬书读的多,我心里一直嘚嘚动,拿不定主意,侬今朝来了正好想听听侬啥意思。

小胡子把香烟屁股钦到烟灰缸里说,侬看看老扁头,山郎下来朋友,现在舞跳跳,摩托开开,分挺得花擦花擦,只不过摆一只河鲫鱼摊头耶。老扁头倒跟我提起过,叫我了弄堂口摆一只水果摊,走几步路就是公共汽车站,市口是没缺点了。再加上支部书记是侬结婚介绍人,她又没孩子,干脆认她过房娘。有这棵大树靠一靠,一切事体才好办了。不过我一直认为老扁头太活络,大家才晓得伊讲实话要面孔红的,所以不敢动。

听小胡子一说,我的心不由颤动了一下。没想到老扁头这两年在外面混得如此老到,认支部书记做过房娘这一招是绝透了。从前大家都只知道老扁头人小鬼大,一不小心他就会给你药吃。就连我也上过老扁头的当,而且终身难忘。那是在下乡劳动时,班主任夜里查房时发现老扁头躺在床上,两颊绯红,马上把我叫去。我当时是班上的赤脚医生,并且自认医道不错。我给他一量体温,四十度,心跳一百四,而且开始说胡话。我说可能会引起肺炎,要去团部找正规医生。而老扁头的室友没一人愿陪我去,我想人命关天,没人陪我一个人也要去,好在回来时就有医生和我一道走了。

我打着手电筒刚出村口没多远,脚被田埂上的土疙瘩一绊,一个踉跄眼镜掉水渠里了。我伸手下水一摸,一只田鸡跳起来吓我一大跳。还好不是蛇,我暗自庆幸。算了,慢慢摸回去吧。结果我是连滚带爬摸回村里。我把那副度数浅一点的备用眼镜戴上后马上又去老扁头的宿舍,他的室友说老扁头在后院竹林里呕吐,我想可能是急性食物中毒引发高烧。还没等我走近他,我已闻到一股打开医药箱时那熟悉的的味道,这时我心里已明白了七八分。

第二天早上开早饭前,班主任气吼吼站在厨房前,让炊事班长说一下厨房发生的怪事。炊事班长说,前天买的四斤榨菜,今早打开一看少了一大片,一秤只有两斤半了。一瓶一斤装的土烧,除了上星期蒸鱼时用了一次和昨天中午炒草头时烹了一点,至少还有七两,也不翼而飞了。全班同学都面面相觑,没人出来咬,大家知道这是考验你是否上路的关键时刻。班主任虽然心知肚明,但也只能不了了之。这事现在想来好笑,当时可是要记大过的。

老扁头的话不可不信,也不可全信,我喝了一口茶说。不过摆水果摊侬可以考虑。这时小胡子娘接着说,我也在这样想。我年纪也大了,再说现在有自由市场,不像老早买菜嘎难。汰衣裳的老户头也少了好几个,有的出国了,有的带进来洗衣机了。看看水果摊对我正好,又轻松,又有钞票进帐。小胡子娘又对小胡子说,听听人家读书人的话,不会错。老扁头格种朋友少轧轧。

这时小胡子又点了一枝烟,说到,我想一样要上,索性做做大了。现在老娘搬进来住了,弄堂口的木棚空出来了,我想改成发廊,专做女士头发。侬想一想,做一只头发两张半,做两只就是我一个月的工钿连奖金才勒嗨了。凭良心讲,一日做两只头发是汗也不出的。等我生意做起来了,叫阿拉师傅一道来做。我虽然不读书,格点做人的道理还是拎得清的。你觉得那能?

迪个主意不错。我说了一句。要是今天,我不会马上回答这个问题。因为这是一个小生意的筹划,那么从企管的角度来说,每一个生意起步前,都要先做风险预算,可行性评估,地点选择,人事安排,以及诸如此类的琐事。而我当时凭的是直觉。甚至在我脑海中即时浮现出一幅图案,小胡子娘坐在水果摊后面,同时单手在来回推宝宝的座车。小胡子双手都是香波的泡沫正在给客人洗头,边上坐着一个中年妇女头上带着电烫的高帽正在悠闲地看着杂志。木棚外面挂着好几幅不同发式的明星照,那女模特自然是外国人无疑。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最好先和支部书记以及你师傅打个招呼,我喝了一口茶说。阿拉师傅没有问题,小胡子掸了一下烟灰说,支部书记那里我想明天晚上去,老辰光,我和小胡子异口同声地说,六点半。支部书记每年都是区里的先进,因为她是有名的拒不收礼。但是熟悉内情的人都知道她贪杯。她的至爱是女儿红。用她自己的话说是黄酒软笃笃,两脚轻飘飘,酒后一枝烟,赛如活神仙。

我已买好了两瓶陈年花雕,一大口瓶五香凤尾鱼,明早再去鸿云斋买一包鸡脚爪,小胡子猛吸了一口烟,脸上露出就要大干一番的神态。我估计问题不大,我拍了一下小胡子说。支部书记的老公常年是三点上班,十一点下班,因为有四毛钱中班补助。可想而知,支部书记平常一人吃晚饭喝闷酒是很无聊的。所以陪支部书记一起吃晚饭(其实是喝酒)是很少被拒绝的。如果自备酒菜,那就更加盛情难却了。这烟酒不分家嘛,等一起坐下烟酒一番以后,再研究一下就不成问题了。更何况支部书记对小胡子爷俩个都做过手脚,这对她的心理平衡是一个好机会。

(请听下档 , 周末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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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
红袖添香老板娘 回复 悄悄话 琐碎得很完整。
猫小黑 回复 悄悄话 开篇至此油呛滑调大鱼大肉的料令本猫不实笑得腮帮子发酸.
那段母亲弄堂口等你一路回家梭子蟹晚饭的白描反如清粥小菜一般.母子亲情缓缓地呈现出来, 不露声色, 动人. 本猫腮帮子又发酸了, 想吃杨梅!
南挥北秃 回复 悄悄话 回复童谣的评论:欢喜就好,多谢留言。
童谣 回复 悄悄话 我是欢喜得啦佛得了。常常要用上海闲话读出声音来。真真是有意思。等侬个下一集。交关谢谢!
Blarney 回复 悄悄话 看了觉得很亲切,突然很想回上海看看。期待下集。
shjinjinyu 回复 悄悄话 我20几岁的时候,有一个男生对我有意思,他们家里住的地方也符合我的要求,什么区什么路那一段,钢窗腊地,他们家里是上海局级干部,因为我们家里出生不好,我想也算了,有一天,到他家里吃饭,我看到他们家里用的是毛竹筷子和毛蓝边的碗,谢谢一家门,我知道自己吃不消。
南挥北秃 回复 悄悄话 回复朱婷的评论:多谢婷小姐一路捧场,周末愉快!
朱婷 回复 悄悄话 毒格一篇,我吞了交关馋土丝,小胡子蛮来三嘛,易拉老婆欢喜的几则小菜,那能才是我欢喜切额难,还有南兄那姆妈的姜葱梭子蟹,侬一夏一型容,可理我额馋土丝啊......哈哈哈

写得一级了,比周立波还要周立波,南兄,请基族下气,阿拉一路会捧场的.......
南挥北秃 回复 悄悄话 回复shjinjinyu的评论:多谢捧场,周末愉快!
shjinjinyu 回复 悄悄话 很多习惯和我一模一样。笑死我了。交关欢喜,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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