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队江西(二)干活不行,反当上了小学老师(原创)
(2011-09-04 10:49: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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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达生产队后,感觉就没那么好了。尽管生产队已为我们安排好了住房,竹床,炉灶,饭桌椅,以致便桶。但这一切对于我们这些大城市长大的孩子来说,还是太陌生了。首先碰到的问题便是语言不通。到美国来前,我还考过TOEFL,GRE。可到江西前,从未学过江西话。普通话要公社一级干部才会讲。我们先是以为两个木桶是挑水用的,就将它们放到水缸边。可是老表一个劲地摇手,最后作出小便的姿势后我们才明白那是便桶。房间里是泥地,白天也是黑漆漆的,因为所谓的窗就碉堡的枪眼那么大。竹床上给我们铺了一尺厚的稻草,我们只能将其搬到炉灶旁。换上自己带来的棉花胎,再铺上被单。
这时,女知青来找我们了。她们被安排住在村的另一边。说来大家不信,那年头。很封建。男女青年很少讲话。有两位女知青还是我同班同学,以前也一起下过乡,下过厂。可是在没有必要时大家很少讲话,以免惹闲话。这次既然找上门来,显然是十分必要了。其实,不说也知道,她们需要帮助。于是我们先去女生宿舍帮助她们安排停当,再回自己房中收拾。
晚上,大家通过杂乱的语言和手势总算弄明白,生产队要开会来欢迎我们。这个生产队由两个自然村所组成,每个自然村都是同姓的。在两村之间的山坡上建了一座小屋,作为生产队开会,计工分的地方。其实更是一个晚上社交场所。老表一起抽旱烟,围着一个煤油灯,可省火柴。还是由于语言不通,会开得懵懵懂懂,反正大家表示友好便对了。可就在漆黑一团的回村路上,又有情况了。三位女知青告诉我们,开会时,很多男老表用异样的目光看她们,色迷迷的。。。。她们完全没有安全感,她们寻求我们的保护。很久之后。她们自己也明白了,别人只是好奇地看她们,完全没有歹意。不过,当时她们确实吓坏了。以致第二天,她们坚持一定要搬到我们隔壁。生产队满足了她们的要求。
生产队不要求我们马上出工干农活。可以休息一段时间,熟悉一下环境。我们也想到处玩玩。鹰潭,这是最近的小城市,离我们约30里路,走路便可到。我们大家都打扮得很帅,准备第一次远足了。年轻一代都会认为我们那时的时髦就是红卫兵装束。其实并不尽然。当时流行黑包裤,中式棉袄罩衫,老头帽(一种圆筒形的绒毡帽),松紧布鞋。外加一个人造革马桶包。到了鹰潭,我们又找回久违了的城市感觉。男女知青的封建隔阂也被同命运的联系而打破了。我们六人一起
在照相馆照了合影,这张合影,大家都保存了三十多年。在08年重聚时又拿了出来。
开始干农活了,这是我最羞于启齿的。反正我是六个人里最差劲的。挑担怕肩膀痛,走路姿势很难看,老被老表取笑。秧田里拔秧,早上三点多就起床,上身穿棉袄,下面赤脚坐在秧田里。没过两个小时,体温就到39度。可能是我学江西话较快,尽管我干农活最差,和当地老表的关系却最好。可其他知青不这么看,他们认为我人缘好是因为碰巧和这个自然村同姓,五百年前是一家麽。
和我关系最好的一位老表比我大几岁,是个斜视(江西话叫钳子)。据他所说,他小时适逢三年困难时期,肚子饿,没东西吃,就爬苦楝子树摘苦楝子吃。苦楝子有毒,因此变“钳子”。
我问他有无饿死人,他说没听说过,象他这种情况是最严重的,也不多。这个钳子,我最爱和他晚上带上手电一起去捉甲鱼或鲇鱼。捉鲇鱼用小泥鳅,扎在弯钩上,一头用尼龙线固定在有弹性的小竹枝上插在岸边的泥里。沿河放很多钩,凌晨去收钩可以逮到很多。捉甲鱼方法近似,只不过不用弯钩和小泥鳅,取而代之的是缝衣针穿过猪肝条,将尼龙线捆中间。说到捉甲鱼,钳子还给我讲过个语言上的笑话。当地人捉了甲鱼,会有家中的妇女去鹰潭卖。当时正好中国人民大学五七干校也在余江,周末很多北方人也逛鹰潭,甲鱼很畅销。可是北方人将甲鱼叫做“鳖”。而江西人则将女人下身称为“鳖(谐音)‘。江西人将卖淫称为卖鳖。那人大的老师问一妇女:同志嫂,你的鳖咋卖?气得当地妇女回骂:你老婆才是卖鳖的!
那位钳子同我关系好,我对他也不错。他要相亲,女方来他家看,我尽我所有都借给了他。相亲那天,他手表,半导体收音机,的确良衬衫样样俱全,把女方看呆了。其实全是我的。那女方来时戴顶帽子,其实是瘌痢头,反正大家都有缺陷,谁也别嫌弃谁。这桩婚事谈成后,他很感激我。他知道我喜欢狗,不知从哪里弄来一条小狗崽送我。我也不能白拿,回赠雨衣作交换。记得我在赴美留学前夕,又去回访了当年帮助过我的老表们。并将自己穿不着的衣服,全部送给了钳子。
语言关一过,我成了孩子王。那时夏天已到,天气十分炎热。全村男女老少及狗都会带上竹榻睡到水库大堤上去。那里凉快。孩子们都喜欢围在我的竹榻边,听我漫无边际的胡侃。从北极星到北斗星的关系吹到太阳系,银河系。从为什么会下雨打雷到春夏秋冬太阳位置的变化。其实我有一套“十万个为什么”,都是贩卖那里的内容。我下乡带了不少书,青年自学丛书(数理化),
读报手册(相当于今天的维基),更多的是无线电方面的书,有的是外文译本。那是我从福州路外文书店二楼淘来的。很快,大队干部知道了这个情况,于是我就开始当上了当大队小学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