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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风儿吹不散的。。。(八)

(2010-09-16 11:51:53) 下一个
 

 

“赵文峰和姚小竹好上了。”

 


   “赵文峰和姚小竹好上了。”

 

   小城故事多。在这个偏僻的北方小城,任何一个小小的秘密被人发现,它传播的速度都会比风速还快,添油加醋的佐料会发酵和变质,以一天一个版本的花样,迅速遍及乡野,满足人们空虚单调的生活。更何况是两个十几岁的中学生早恋呢?最先炸开锅的就是他们所在的中学。一时间,校园里关于他们俩恋爱的话题充斥了各个角落。飞短流长,谣言四起,许多人开始在他们背后指指点点:有的羡慕不已,有的不怀好意,有的幸灾乐祸,有的冷眼旁观。。。看怎么收场。

 

   最开心的还是那些毕业班的同学们。出个这样的绯闻八卦太好了,好不容易可以从枯燥的书本堆里抬一抬头伸一伸懒腰喘口气了。许多人甚至暗自感谢出了这档子绯闻的“峰竹之恋”,让一潭死水的中学生活注入了一道亮丽可观赏的风景。赵文峰和姚小竹一夜之间成为全校名人,躲避不及。

 

   两个人不知道秘密是如何败露的。好像起因是同桌之间的三八线。

 

   那个年代的中学生,男女之间是不说话的,但是学校又规定必须男女混合坐在一桌,为的就是利用中学生的青春期心理,更好地维持课堂纪律。于是,三八线出现了。所谓的三八线,就是在桌子的中间划一条界线,谁都不许逾越。如果谁不小心过界线了,对不起,轻者用胳膊肘乱捣,重则吵架甚至打起来。反正大家精力充沛荷尔蒙过剩用不完。

 

   有一次,伶牙俐齿不吃亏的叶蕾在上课的时候,悄悄把灌满蓝墨水的钢笔尖放在胳膊下,伸向三八线,把不知不觉移动过来的胳膊、同桌男生窦志刚的白色衬衣染上了一大片的蓝色墨水。等到窦志刚发现时,衬衫上已经像印花染布那样斑斑点点了。“我操!”窦志刚一时火起,跳起来抓着叶蕾的头发就大打出手,叶蕾也不甘示弱,跳起来和窦志刚拼命。最后还是老师赶来才将两人分开。老师临时调整了座位,不知怎么捣腾的,竟然让赵文峰坐在了姚小竹的旁边。 

 

 天合人意!两个人暗自激动忸怩了好半天,生怕同学和老师看出异常。从此便也安心读书作功课,互帮互助,说话很少但是配合默契,与前后左右同学之间的打骂斗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同学们常常看见,赵文峰帮小竹抄写课堂笔记;小竹帮着文峰偷偷垫过包场电影票的钱;早上来擦桌子都是抢着干。。。就是这段同桌时间,小竹和文峰的成绩都提高很快,两人都名列班级前五名。王老师正暗自庆幸教书育人有方法,好事的同学看出了端倪:“赵文峰和姚小竹好上了。”

 

 王老师得到口风的时候,八卦已经传得沸沸扬扬的了。王老师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力。一个是长相俊朗成绩优秀的阳光男孩,一个是相貌和学习平平且毫无特长的女孩,他们是怎么搅到一起去的呢?王老师渐渐回忆起上个学期的纸条事件。那天晚上她在操场的单杠边上抓“贼”的时候,等到过赵文峰。难道那个所谓的送纸条的人,就是那晚碰见的赵文峰吗?王老师拍了一下脑门,恍然大悟:这两个孩子和她玩儿了一个捉迷藏。到了,被糊弄的竟然是她这个有着十几年教龄的王老师。 

 

 王老师有被愚弄后的气愤,因为自己的学生辱没了她的智商。她要严肃处理。首先,她找来同学汇报他们的所见所闻,然后就是立刻把两个人的座位调得很远。中等个头的小竹被调坐在前面第一排,文峰则坐在最后面靠墙。当然,王老师以负责任的态度告诉大家不许再外传谣言,如果被她发现,后果自负。再后来,王老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心态,分别向文峰和小竹的家长作了专门的家访。 

 

 赵文峰的父亲在县委宣传部工作,母亲是一名普通的邮局会计,他有两个姐姐,自己是老幺。 

 

 文峰的父亲仔细听了王老师的汇报,沉默不语。赵文峰放学回家,书包还没放下,就被父亲叫到书房问了一个大概,当然问不出什么,最后以教训的口吻训斥了儿子,命令他集中精力复习备考,口头保证再也不许和那个叫姚小竹的女孩子来往,如果考不上重点高中再拿他是问。 

 

 文峰的母亲听了王老师的家访很不以为然。丈夫训斥儿子的时候她在旁默不作声, 等文峰走了出去,她偷偷乐着对丈夫说:“我这个儿子真有用,这么小就有儿媳妇送上门来了,倒给我省心。有机会,我倒真想见识一下这个叫姚小竹的女孩子长得啥样子,配不配我家文峰。”让文峰父亲一瞪牛眼:“胡闹。这是一个做母亲说的话吗?儿子不管教好了,他早晚要捅娄子。”文峰母亲撇撇嘴,一边嘀咕着“小题大做”,一边系上围裙去做晚饭。 

 

 当王老师把“峰竹之恋”的事件转达给姚小竹的父母亲听的时候,姚小竹的父母其实早就多少听到了一些传闻,只是抓不住女儿的把柄,才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切入点严加询问。“这个孩子怎么那么不省心”,夫妻俩叹气。现在老师专门为这事情登门家访,他们感觉很丢脸,脸上一阵比一阵黑。他们表示,一定积极配合老师管教好女儿,请老师放心。

  

 起先,赵文峰和姚小竹听到传闻,也有朋友出于好心来告诉他们的,并没有当一回事。但是,当王老师把她和文峰的座位重新调换,一个靠前,一个靠后,距离明显很远的时候,她和文峰都明白事情严重了。小竹有些胆怯,她偷偷问文峰怎么办,文峰坦白地告诉小竹:我们做错过什么吗?小竹也感觉没有做错过什么,放下了心,可还是七上八下的像怀里揣了个兔子,小心翼翼地度过每一天。她担心,万一父母知道了怎么办? 

 

 这天下了晚自习,小竹按时回到家中。她不知道,家里人正在等着她,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前可怕的宁静。小竹只是奇怪,向来忙忙碌碌的父亲,今天晚上竟然呆在家里没有出门。吃完饭,收拾停当,父母亲把老大和老三支使去同学家,然后开始盘问姚小竹。姚小竹话很少,低头说自从上次谈话以后,就再也没有和赵文峰私下来往过。


 “那学校传出来你和赵文峰好上了,你怎么解释?”小竹母亲发问。口气开始严厉起来。姚小竹不吭气。

 

   不知道为什么,姚小竹自从七岁来到父母身边,就一直畏惧自己的母亲。有的时候,她能感觉得到母亲想和她靠近,随便说说话,但是每次她靠近一点点,小竹就要躲闪得远一点。。。有的时候,她也想像妹妹一样对母亲撒娇或发脾气,和母亲大声回嘴发泄不满,但是她知道这简直不可能。妹妹能,她绝对不能。尤其是一个人独自站在母亲身边,她就感觉浑身不自在,心里更加紧张。

 

   小竹鼻子上开始冒虚汗。眼睛开始躲闪母亲犀利和急切的目光。母亲看出来小竹紧张,但是她以为是心虚导致,更加紧紧相逼:“你说你和那个赵文峰没有关系,那就是同学和老师造谣你们啦?你没做错事紧张干什么,好好把事情说清楚,不然今天你休想离开。”做教师的母亲已经失去了耐心,拍了一下桌子,口吻开始急躁,不依不饶的。

 

   小竹的父亲劝妻子冷静,开始从远处的前途,到眼前的考学,晓之以理,谆谆劝导小竹。

 

   小竹站在那里听着,却越听越委屈。她不知道如何解释自己和文峰的感情。他们确实只是彼此互生好感,和文峰在一起,她感觉到自己被呵护的温暖,文峰给了她安全感,而这种安全感自她离开外婆以后,就再也没有过。她一方面不可自拔地陷入一种恋情,一方面又害怕陷入“早恋”,这种矛盾的感觉她自己也说不明道不白。她需要帮助,却没有人给她答案。如果她把这种存储在脑子里的想法和盘托出来说给父母听,不但得不到帮助,而且会招来更严厉的盘问。

 

   小竹想起文峰说的“我们做错过什么吗?”的反问,就低声回答母亲说:“同学们那是无中生有,我和赵文峰确实没有做出格的事。”

 

   不说“出格”则矣,说出“出格”,小竹妈妈真的受不了了。她站起身,“啪”的抬手给了小竹一个大嘴巴:“你还想怎样出格?你丢脸还要拉上全家,还嫌丢得不够吗?上回两个人都手拉手了,我念你们不懂事,都忍着没有多说你们,现在连‘出格’这样的字眼也用上了。告诉我,你们到底做了什么?”

 

   小竹没有料到妈妈会打她,而且打得那么重。她捂着火辣辣的脸颊,羞愤地大声喊着:“我真的什么错都没有,你为什么不能相信我!你还是不是我妈妈?”

 

   一看小竹竟敢回嘴,小竹妈妈怒火中烧,她一把推开小竹,冲到小竹的屋里,把小竹的书包倒下来,里面的书本抖落了一地,又把小竹的抽屉打开来,掼到地上,拿起放在里面的旧日记本,一面翻开一页页的纸,一面奚落小竹道:“我好想见到你。。。见到了你就脸红心跳不知说什么好。。。怎么还没有在小路上出现。。。这是一个女孩子的正常心理吗?真不知道你满脑子都胡思乱想些什么!你还要怎样做才算出格?真没想到,我怎么生了你这样的女儿。”小竹妈妈几乎失去了理智,咆哮了起来。“你怎么后面不写了?你自己都感到害怕了吧。”

 

   “你看我的日记?你凭什么看我日记?”小竹满含泪水,哭喊起来。

 

   “我看你日记。你有脸问我!如果我不看你的日记,我还不知道你小小的人,心里竟然有那么肮脏!”

 

   小竹再也听不下去了,她的眼泪夺眶而出,不顾父亲走过来要抱住她,愤然地冲出了家门。。。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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