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田奥德赛是发动起来了,可是我的“白马王子”宝马车的后窗户还敞开着关不上。天气预报说,下个星期湾区会下雨。我开始着急起来,再不把窗户修好,宝马车可就真的要遭殃了。
于是,星期五的上午,我直接把车开到T老板的车行。
T老板是一个越南华侨,六十多岁了,瘦瘦的,满脸皱纹纵横交错,苦大仇深。T老板换机油比别的车行便宜,所以我们家的车子换机油的活,基本上都是交给T老板做。也许因为换机油便宜是他生意的诀窍,他的车行永远都是停满了等待换机油的车辆,他和他手下的三个徒弟也永远都是忙忙碌碌的。
T老板认识我,看见我来了,就出来招呼我。我把车子停在外面,告诉他宝马的后窗户自动遥控失灵了,麻烦他帮忙修好。T老板点头答应,说今天是周末,生意比较忙,可能要等到星期六才有机会修。我说没有关系,不过嘱咐他晚上最好把车开进车库里去过夜,免得车子被偷掉。他一个劲地让我放心,说别的车子可以不管,宝马车一定要特殊照顾的,让我放宽心。我听他那么说,也就放心了,把车钥匙交给了T老板,就乐呵呵地打电话和朋友约会吃饭去了。
星期六没有收到T老板的电话,星期天他休息,直到星期一的中午,我接到了T老板的电话,他说车子检查过了,是什么什么我没有听明白的问题,比较麻烦。如果修的话,大概要花费$700 美元。我一听就不对劲,难道T老板也宰我不成?我忍着气问他为什么那么贵?
他给我算了一笔帐:打开车子检查所谓的“开棺费”要 $50美元;因为我的宝马是528i型号系列,这种车型现在已经不生产了,相配的零件市场缺货,必须到宝马总公司去特殊订货,大概需要$500美元;修理的人工费$150美元。最后,T老板问我到底是修还是不修,早点回他话,他好联系宝马公司现订货。我让他容我考虑考虑。
放下电话,我赶快咨询周围的朋友,所有的朋友一致认为,这是敲诈。还有朋友告诉我说,其实就是掌控窗户的一根电线老化短路了,到商店买一根电线接上就好了,真的很简单。
“真的很简单”这句话就很刺激我,我听了只有更生气。车里的电线一大捆呢?我怎么知道是哪一根掌管后窗户?怎样检测的出来?要买什么样的电线?万一不是呢?。。。我的头又开始剧烈地疼痛。不管了,反正不能伸了脖子任由T老板宰我。我不能让他拿住我,我不在他那里修了,去别的修车行试一试运气也好。
我去T老板那里取回车子。T老板看我不在他那里修了,试探地说,看我是老主顾稍微便宜一点,算$650美元。我一听就火大,更来了气。这不仅仅是欺诈,更是辱没我红花的智商。可是,我也不能开了车就跑。车没有修,但是人家“开棺验尸”过了,还得照规矩交$50美元的“开棺”费。当我离开T老板的车行时,我一脚踩下油门,那股窝囊气恨不能撞倒路上的十根电线杆。
我把车开到BMW的专门汽车修理店碰运气。那里的庙大,或许可以便宜买到配套的零部件。结果等我走进去坐下和人家一谈,情况更糟糕。首先,他们不接受任何别家的“开棺验尸”单,他们要重新自己“验尸”,手续费更高。“验尸”完毕,他们会告诉我病症在哪里,会给我一个费用报价单,加上更高的人工费等等。
我听完了他们道貌岸然的解说辞,马上就离开了那里。说真的,我早就应该想到不要来这里浪费时间的。这就好比同样品牌的衣服,挂在百货商店里,也许只要卖一百块钱,可是到专卖店里一卖,价码马上翻个十倍都有。天下的乌鸦都是一般黑,有的乌鸦是黑中之黑。
我一路开着敞风的宝马回家,让车外的大风呼呼地吹乱我的头发,让车外的噪音几乎震聋我的耳膜,心中的悲凉和无奈,一股一股地往胸上涌。突然,我注意到汽车内的表盘有了变动。车子里设置温度的温度表以前一直是华氏温度,什么时候变成了摄氏温度?再看表盘里的历程数字,好像也有了明显升高,无端多出了一千多英里的数字。
我突然想起来以前听朋友说起过,有些车行的人特别坏,他们驾驶着客人留夜的汽车,在周末作长途旅行,开四个小时到雷诺赌场赌博,甚至还开十三个小时到更远的拉斯维加斯赌城去玩。
我敢肯定,这帮修车的家伙在周末动用了我的宝马车,只可惜我粗心没有记录下车里的历程数字,让这帮狗东西钻了空子。当我想到这帮人在周末开着我的宝马车,肆无忌惮地在高速公路上奔驰的时候,我的心里真的涌出好多好多的痛楚,搅得五脏六腑都翻腾起来。
我感觉很不舒服,突然有一种疲惫交加的憔悴。我把车子停靠在一块公园的空地上,放下座位的靠背,闭上眼睛,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等我醒过来以后,我就对自己作了一个决定。我在这里斤斤计较个什么?这些都有什么意思?我受了那么多的气,被人家骗,还不是为了省下几个钱?我自己都觉得无聊透顶。我决定不省了,爱咋地就咋地,不就是多交几个钱吗?多交了钱也死不了人?我已经够够的了!
真是屋漏又遭连夜雨,坏事要来,也是接二连三地跟随着凑热闹。下午接孩子们回家的时候,忽然就感觉到车内的气味不对,怎么嗅着鼻子闻,都有一股皮革烧焦的味道弥漫在车里。我不知道那帮越南人是怎样作践了我的宝马车,我的心里是又心疼又气愤又恐惧。
我要发疯了。
把孩子送回家以后,我就直接把车开到了中东人那里。中东人看见是我,笑眯眯地走过来,热情招呼我。我不理他,拿出皮包里的照相机,“噼噼啪啪”地开始给宝马照相。照完了里面照外面,照完了表盘照轮子。中东人看傻了眼,问我这是干什么?我照完相,把钥匙扔到老板的手里,告诉他明天我来取车子,到时候,窗户必须修好,车里的焦味也要去掉,别的地方该检查就检查,该修理就修理。
总之一句话,我要一个完好无损的宝马交到我的手上。价钱嘛,该怎样就怎样,你要是要价太过分,小心我去告你。我把越南人给我开的报价单在他面前晃了晃,他还没有注意看,我就放回了皮包里。
两天以后,中东人给我打来电话,说宝马车修好了,让我去取。我赶到那里的时候,看见我的宝马静静地停靠在一棵大树下。我接过价目单。中东老板一项一项地解释给我听,说是修好了窗户;重新换了机油,用的是上好机油;重新安装了一个制冷风扇;水箱有些漏水,也修好了;还换了一个崭新的发动机的皮带。
价钱算下来,不便宜,却没有我想象的那么贵。中东老板还说,看我是老主顾,那么照顾他生意,又给了我百分之十的折价。
终于,我的宝马重新回到了我的家。它看起来还是那么崭新,不光是车身,而是里里外外都是焕然一新的。
夜里睡下。入秋以来的第一场雨悄然而至。听见屋外的细雨“沙沙”作响,想到“白马王子”这回可以安然地停在屋前的停车位上,不用担心雨水打湿皮座,不用担心落叶飘进车里,红花的心里无限安慰。
我翻转过身,甜蜜地睡去。。。
(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