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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滋味

(2008-12-02 13:46:30) 下一个
60-70年代,我的童年,那些嘴里淡出鸟的日子。

记得那年五岁,爬在矮墙上看战士杀猪。妞妞挤到身边,往我嘴里塞了一块滑沥沥的东西。刀子刚从胸膛拔出,热血正咕咕喷涌。“好吃吗?是猪血。”咕咚一下咽了,喉咙腥咸。至今面对猪红鸭红,仍想起妞妞那张圆圆的脸。

妞妞的妈妈在钢厂工作,每天下班都端着个巨大的茶缸,装满了淡黄色的汽水。我们围上去,你一口我一口。有时碰上咸的,各个都皱眉撇嘴,跑开去玩了。从那儿知道了为什么炼钢工人要喝盐汽水,在幼儿园班上给小朋友讲常识,没少受老师表扬。

每周日下午,部队幼儿园的车来院里接我们。一时间家长和孩子玩起老鹰捉小鸡,一片哭声。一次父母都不在家,姥姥作了一下午的思想工作,谈好条件晚饭吃我最喜欢的鸡蛋炒饭。大吃一顿后又耍赖。姥姥去搬来救兵,无奈我连抓带咬,只能作罢。第二天,父母一起骑车送我去幼儿园,直接进了伙房,老林伯伯又给炒了一碗鸡蛋炒饭。吃着吃着,人都不见了,大哭着冲出门外,父母已绝尘而去。在家多过一夜,又连吃两顿鸡蛋炒饭,不亏。

一次幼儿园开饭,老林伯伯说是“爆炒肉”,我笑了,“豹子还能炒肉?”当班的阿姨不善,给我分菜时说,“你话多,少分。”(其实也没少。)整日不乐,晚上还作了恶梦。大人不经意的一句,就伤了幼小的心。现已为人父,侍候公子小姐,兢兢然也。

全家去北京,游天坛。母亲忽见我藏在树后大嚼。说是咸豆子,从那爷爷的小车上抓的。一顿训斥后一尝,好吃,买了一大包。范家由此始识五香豆,六龄童功不可没。

上学路上,道边见半个生铁下水道盖。和哥哥藏在树丛里。放学后一身臭汗抬到废品收购站,卖了七分钱。和哥哥斟酌良久,一人买了一根三分钱的水果冰棍儿,剩下一分买了一颗硬糖,哥哥喀吧一咬,一分为二。总觉得我那半小了点。

一次父亲受人鼓动,一下子扛回来一箱猕猴桃汁,说是防癌的。尝了一次,又酸又甜,真好喝。此后常惦记着父母床下的纸箱,几次小心撬开瓶盖儿,每瓶撮一小口,美得眼睛眯眯的。一日父亲拿出一看,瓶瓶汁混液浊,有的还长出了红茶菌。心疼,后悔没多喝点儿,墨绿的玻璃瓶,兑了水也看不出来。

馋急了,捞出一个咸鸡蛋,掀开水壶盖儿扔进去。神秘兮兮告诉哥哥,说熟了后我吃蛋黄他吃蛋白。哥哥说火封着呢,水只是温的。随即把我出卖了。“茶壶里煮鸡蛋,有嘴倒不出。”至今还是家人团聚的笑谈。

常与夥伴去医务室,一人称病缠住卫生员,其余溜进屋里偷酵母片解馋。真香,象嚼花生豆似的。有时吃急了,几颗黏在上牙床上,那感觉现在回忆起还肚子直痒痒。一次出来,见朱三手中握着几颗白药片,解释说,“快考试了。”都笑了。和平年代无仗可打,军人们打起孩子来象比赛似的,大院里哭喊声不绝。朱三学习极差,未雨绸缪。朱三认得“止痛片”。

迎着秋风,踩着黄叶,握着两毛钱冲到柿子摊前。老农吱吱地抽着汉烟袋:“临潼火晶柿子,一分一个,不甜不要钱。”小孩子围着蹲了一圈,急急地吃。乒乓球球大小的柿子,金红色,揪着尖上的黑点儿一转,皮就下来了,忙把那红晶晶颤巍巍的一团凑到口边,只一吸,蜜汁凉凉地滑下喉咙,手中就剩个把儿了。先吃,算钱时数柿子把把。孩子们常象玩丢手绢似的把柿子把儿悄悄地送给他人。“娃们家小小的不学好。。。”老农板着脸训斥着,算起钱来分毫不差。

中学时搞社会调查,题目自选,我拉了两个同学去部队农场。场长是位老战斗英雄,曾战功累累,杀人如麻,在澡堂里见过他身上的枪眼儿,只因文化低而升不上去,就此闲职。见我们来了,大手一挥:“孩子们来啦,通知伙房,炒二十个鸡蛋。” 瞧这气派。那年月每家才凭票供应一斤鸡蛋。调查报告写了什么早忘了,那顿炸馒头夹炒鸡蛋一生永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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