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游踪（6）

天涯游踪（6）

2011年古巴、墨西哥、危地马拉、洪都拉斯、尼加拉瓜、哥斯达黎加六国行日记

第十九天

11月19日 星期六 多云

安提瓜－（洪都拉斯）科潘（Copan）
 

大清早准备出门三游安提瓜时，跟苏睡一房的杰基来敲门，说苏整晚折腾，她也大受影响而没睡安宁，知道我和科特习惯早起，问能不能借我的床睡一会。为了等待我们的动静，她不知苦苦熬了多久。可怜的杰基！

今晨我们有两个明确的目标：一是安提瓜的头牌地标性名胜－第五大道上的圣卡塔里娜拱门，二是在纪念品商店上百张明信片里看到的最美的一处街景。

圣卡塔里娜拱门建于十七世纪，拱上部本是为往来于道路两旁的修道院与学校之间的修女们躲避公众视线而设的空中走廊。其实前天逐街游览时，我们已分别从南北先后两次经过它，只是因为光线灰暗加上行人偏多不易取景而没有久待。

到达时拱门钟楼的大钟才6:15。石街上悄无人迹，然而拱门正对的阿瓜火山的上半截被白云挡得严严实实，拱门本身的大黄以及周围房舍的各色也因为没有阳光照拂而无精打采。
           于是继续前行，重复前天的迂回曲折，区别是在东西两端都往外多走两条街。天朗气清，但还没有任何屋顶被抹上阳光，因此我们时间宽裕。
           尽管并不清楚那明信片上美景的具体位置，根据画面上街道、阿瓜火山、阳光和阴影之间的关系，我们知道应该在市区偏南的某条大道上。
           走过更多的教堂、更多的废墟。安提瓜人口不到4万，每1、2百人大概就能摊到一座教堂或废墟。城东走到深而窄的小溪。路人依然寥寥无几。遇到一个值夜下班的保安，手里倒提着杆长枪。两个鬓发散乱的姑娘坐在家门口的台阶上睡眼惺忪。还见到一家苏州餐馆。任何华人都能开北京饭店或上海饭店，但恐怕只有地道的苏州人才会开苏州饭店。我想象不出在这个地方听到吴侬软语的反应。

睡眼惺忪的姑娘

来自遥遥远远

当然，我们找到了那明信片上的美景。马路半阴半明，屋檐参差，粉墙争艳，蓝天如洗，火山雄踞。这是任何水彩画家都会流连忘返的光、影、色、形的美妙组合。唯一遗憾的是缠绕火山的云带略粗而又迟迟不去。因此如果说那明信片能得10分，那么我的照片能得7分就不错了。

安提瓜最美街景


安提瓜又一美景


还是安提瓜

回程中再次经过圣卡塔里娜拱门。正如所预期的，阳光下一切都鲜活起来了。虽然火山顶部同样被云朵挡着，我们至少能感觉到云朵的飘移。

拱门与火山

回旅馆吃早餐。杰基早离开了我们的房间。苏的烧已退，不过还是病恹恹的。大家拥抱握手告别。

9点离开安提瓜。约一小时后经过危地马拉城城郊。导游书上危言耸听，说首都的老百姓每天下班回家，都要为又平安无事度过了一天而拍额称幸。我们没机会去领略那种传说中的恐怖。

下午3点前后从西进入洪都拉斯。3点半到科潘。

科潘是个约6千人口的村子，村东1.6公里处就是又一世界遗产、著名的科潘玛雅遗址。

村中心小花园的布置和情调不亚于上海的任何街心公园。

科潘小村

第二十天

11月20日 星期日 多云

科潘
 

科潘村中心在谷底，而大部分村民都住村北坡上。我和科特花45分钟在那坡上几条街上转了一圈。街上建筑的外表和宅前宅后泊着的车辆显示这里小康得很。前方山岚的云雾氤氲为本来就多彩的村庄锦上添花。

科潘的清晨静悄悄

8点半随当地导游去遗址。经过一大幅墙头画时，导游不无自豪地介绍说科潘有个小而活跃的艺术家群体。

游客中心除了遗址模型、照片和文物等，还有张北迄墨西哥尤卡坦半岛，南至萨尔瓦多的玛雅文明区域图，那上面标示的主要遗址就有十多处，不禁令我又一次感叹人生苦短。

售票处旁的自动取款机上有个“禁止携枪”的标志，让我想起昨晚餐桌上邻座女士半真半假的抱怨。她是贝卡的同事和朋友，英国人，嫁了个洪都拉斯的前足球运动员，眼下在科潘开家小餐馆，同时兼职导游。为抽烟而离座外出时，她说，洪都拉斯民间枪支泛滥、吸毒贩毒盛行，政府却在煞有介事地推行公共场所室内禁烟！

“枪支不得携带入内”

游客中心后是条宽阔的碎石大道，道旁怪木异草，十余只红蓝黄三色相间的长尾鹦鹉穿梭林间。

“趁早离我远点”

科潘遗址是五至九世纪一个强大的玛雅王国的首都，其所谓的“主要群落”建在一个卫城上，卫城的一面是石块垒成的绝壁。

遗址卫城绝壁

科潘既没有奇琴伊察那样高大的金字塔和武士神庙，也没有帕伦卡那样令人遐思的王宫以及交相辉映的众多神庙，这里的主要特点是散布于众多相对简单低矮的梯形神庙、祭坛台基和其它各种建筑废墟中的石雕。

科潘遗址一角

代表君主的立像都图案复杂。兽形石雕和不知含义的人头像多半古朴而生动。两尊猴神浮雕威风凛凛。一块球形大石上部被一道圆弧分成一个圆圈和一轮弯月，导游说这印证玛雅宗教与中国道教的阴阳术殊途同归。

帝王威风凛凛


精美石雕


猴神

遗址里的瑰宝是一座高30米的金字塔一侧正中的台阶，在构成这宽10米、共62级的台阶的石块上刻有2200个象形文字。据专家考证，这些象形文字纪录了科潘王国近4百年的历史以及16代君主的丰功伟绩。这石刻历史文献是真正的鸿制巨篇，不仅其尺寸规模在世上无出其右，它也是迄今在整个美洲发现的哥伦布以前的最长文字。

不幸的是，当考古学家们在十九世纪来此考察发掘时，金字塔本身以及台阶都早已破败坍塌得不成样子，他们恢复了塔和台阶的形状，但因为对玛雅文字的无知而完全忽略了构成台阶的石块之间顺序的重要性，在无意中搞乱了石块的位置，导致后人难以彻底破解这古代史书的内涵。

台阶前面有座4米来高的立像，台阶上每隔12级各有一座坐像，这6座石像估计是所有国王中的佼佼者。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石阶上悬了块大帆布阻挡风雨阳光，台阶前有绳索拦着不让靠近。

科潘金字塔

跟奇琴伊察一样，这里也有个举行作为祭祀仪式一部分的球赛的球场。

科潘王国鼎盛时占地约250平方公里。十九世纪上半叶起由英美学者主导的考古发掘断断续续，并集中于导游带我们参观的主要群落。1980年被列为世界遗产前后，考古发掘成了洪都拉斯和美国学者细水长流的合作项目，范围也随之逐渐扩展。从示意图上看，另一大片废墟群落就在2公里外。科特不感兴趣，于是我独自前往。

离开时那些羽毛艳丽的长尾鹦鹉都栖息在进口边的铁丝网上边抓耳挠腮边谈情说爱。

以废墟为家的鹦鹉

路上跟几个荷枪巡逻的军人擦肩而过。偷盗抢劫据说是科潘遗址的严重问题。1998年考古学家刚发现一个古墓，几天后即被抢劫一空。不过我想这种白天巡逻的意义恐怕还是象征性大于实质性。

遗址卫队

第二个群落跟那主要群落的区别，大概有点像北京那些还在苟延残喘的胡同跟天安门长安街的区别。前者多是普通家居住宅的废墟，大半只剩下基石和底部的外墙。看到的几幅石雕上的人像，都活泼诙谐而绝不庄严神圣。

科潘遗址第二群落


第二群落的石刻

偌大的群落里，只有我一个人，还有无数的蚊蚋。小寡不敌大众，因此尽管那里整洁雅静，我只能，用我母亲的话来说，“充军”般地快速转一圈就逃走了。

科潘王国衰落乃至湮灭的原因，跟帕伦卡有同有异：首先，跟邻国的战争大伤国家的元气；其次，人口持续增长，城市持续扩大，可耕地持续减少，当局为维护权威而劳民伤财大搞树碑立传，导致长期入不敷出；最后，瘟疫流行，死者年纪愈来愈轻。最终导致莽莽丛林卷土重来，从文明手中收复失地。

出第二群落遗址后，见路旁一拖拉机在翻地，犁刀掀起大块大块的黑土，一时让我有恍若隔世之感。

拦了辆机动“突突车”去附近的鸟苑。门票10美元，挺贵的，不过里面确有值得一看的奇花异果怪鸟珍禽。还有只巨大的灰背黄足的蜘蛛，趴在两米方圆的丝网上守株待兔。

奇花异果


蛛网恢恢


鸟苑的主人

从鸟苑回旅馆途中看到山下草地上有群人在踢球。让我惊讶的是对抗的两队竟然都穿着特制的队衣。

晚餐时跟3个美国来的印度姑娘聊天。白天在遗址那象形文字台阶前曾见过她们老少一大帮，特别记住了其中的一个，因为她主动询问我们的导游要不要涂防晒霜。她们对我这么一个中国老头独自跑到这天涯海角感到好奇。

第二十一天

11月21日 星期一 少云

科潘 － 圣佩德罗苏拉（San Petro Sula）－特拉（Tela）－拉塞瓦（La Ceiba）－罗阿坦岛（Roatan Island）
 

6点上大客车，10点到圣佩德罗苏拉转车。10:30从圣佩德罗苏拉出发继续往东北，14:10到特拉，然后坐出租车到拉塞瓦海轮码头。

圣佩德罗苏拉是个工业城市，车站庞大嘈杂，不过好像效率很高，进出车辆频繁而有条不紊。

途中午餐休息处不仅宽敞，而且食物品种丰富得让人不好意思。连我都选了3种小吃，味道也都值得称道。

在码头等了2个多小时。船行1小时30分。

海伦上的姑娘

在海上看日落。

罗阿坦岛长而细，东西约77公里，南北最宽处不足8公里，为洪都拉斯湾众多岛屿中最大的一座。哥伦布在其第四次新大陆航行（1502－1504）中曾在此登陆。步哥伦布后尘的西班牙人在岛上大肆掳掠奴隶，更可怕的是他们随身带来的天花、麻疹等传染病，导致对之毫无免疫能力的土著彻底灭绝。据说如今岛上5万多居民中不少为英国和其它西欧国家海盗的后裔。岛上通行英语。

晚饭时贝卡提到近旁的半月湾有个美国人提供潜艇深水游服务，她说全世界只有两艘私人潜艇面向公众。基托马上说他曾在电视上看到过有关报道，并说他有兴趣。贝卡说至少需要两个人。价格分别为每人600美元潜水1000英尺（305米），800美元2000英尺（610米），1500美元3000英尺（915米）。

我犹豫了3分钟，然后举手“I’m in (我入伙)”。千载难逢的机会。再说，这样的事一辈子只需要干一次。我和基托不约而同都选择2000英尺那档。

第二十二天

11月22日 星期二 晴

罗阿坦岛
 

我们住在岛西北的“西端（West End）”。旅馆周围景物典型地加勒比化：蔚蓝的大海、清澈的游泳池、雪白的躺椅、茅顶的凉棚、小码头旁的汽艇、棕榈树挂着的累累硕果、垂吊的长串碧绿的香蕉、朵大色艳的各种鲜花、在电线杆上叮叮咚咚的啄木鸟 ……

旅馆一角


奇葩

“西端”只有一条几百米长的街，街上既有众多餐馆、酒吧、杂货店、潜水代理等等满足人们声色酒肉的追求，又有三两教堂专司滋润人们的心灵。

微型超市

泥滩上沙蟹翻出一堆堆黑土。街后丛林里隐藏着奇形怪状的花果。

加勒比海

不通情理的是那条街坑坑洼洼，车过污水四溅。还有就是垃圾遍地。

海上远远停着3艘巨轮。据马丁说，每个星期中的几天，都会有好几艘北美来的大型邮轮访问罗阿坦。不过它们只停靠岛南的罗阿坦港，上午靠岸，黄昏离开。

现代入侵者

因此“西端”的路况和卫生恐怕一时改进无望。

不过路边的一处楼盘广告足以振奋人心。那是幢待建的三层公寓楼，其设施将包括电梯、楼顶泳池、院内泳池、专用码头、棚顶车位、网络和有线电视、玻璃阳台、不锈钢厨房设备、过滤水及制冰设备、轮椅通道等等。广告上没提价位。

在街上吃了早餐后回旅馆，贝卡带大家一起去看那潜艇。

潜艇的设计师、工程师和艇长叫卡尔（Karl Stanley），30多岁，一看就是个精干的人。他先跟基托和我确定了后天潜水的时间，然后给大家传看两本相册，其中一本纪录他的潜艇设计制造的历史，包括好几张在家庭后院加工装配的照片，另一本是他历年拍摄的罕见的水下生物的照片。

卡尔从小就着迷航模船模，15岁开始以一截大口径无缝钢管为基础造他的第一艘潜艇C-Bug。当时他毫无焊接经验，更没有机械工程方面的正规训练，完全靠自学和试错实践（他在大学学的是美国历史）。1997年C-Bug完工，次年他在罗阿坦岛开始他的潜艇深海游生意。C-Bug最深只能下潜725英尺（221米），但已远远超过通常潜水15－30米的深度。

我们将乘的潜艇叫Adabel，是卡尔在2003年建成的第二代产品，艇身上部大黄，下部银灰，顶部活象科幻动画片里长着巨眼的外星人脑袋，正面是弧形突出的乘客观光窗。Adabel取名于她诞生的故乡－美国奥克拉哈马州的一个小镇。艇长4米，宽2米，高2.1米，重4吨。类似潜艇一般造价在1－2百万美元之间，卡尔事事躬亲，加上废物利用，只花了个零头，当然，时间不计。

卡尔的潜艇

罗阿坦岛的半月湾被卡尔选中，是因为它紧贴极深极陡的开曼海沟（Cayman Trench），潜艇不需开出多远就能深潜。而且这里没有海流，水清且稳定。
          还有个原因卡尔不愿明说但大家心照不宣，那就是洪都拉斯没有西方国家那么繁琐的条条框框规章制度。卡尔没有任何制造潜艇的资格和许可证；他的两艘潜艇没有经过任何官方的质量检验和安全测试，没有牌照；卡尔没有潜艇的驾驶执照；他跟律师和保险公司老死不相往来，因而他的潜艇和他的游客都没有任何保险。

卡尔声称，他的潜艇具有那些通过正式检验、有牌照、有保险的潜艇所有的一切安全设施。他又说，实际上，“你唯一的保险就是我和你在一起”。而对我来说，这就足够了。

十多年来，卡尔带客潜水1千多次，积累了4千多小时的驾驶经验（全世界拥有如此纪录的人屈指可数）。潜艇唯一发生过的事故是曾有人在进座舱时额头不慎撞在舱口上碰痛了。

艇上常备着3人3天的给养。不过我不明白要是真出了什么故障，潜艇进水或浮不起来，那些罐头果脯压缩饼干之类有什么意义。除了上帝或超人，谁也帮不上忙的。

下午除了马丁（他原是警察，已退休，腿脚不灵，走路需要拄拐）和达尼尔以外，其余5人坐车去东边不远的沙湾的海豚中心。原定两项活动：“与海豚亲密接触”和“与海豚共游”。大概什么人把时间搞错了，我们所属那组到时，前一组“与海豚亲密接触”刚开始，于是中心为我们作临时安排，让我们换了游泳衣后随一位美国姑娘去坐在一水边平台上。姑娘一声口哨，一条两米多长的海豚就应声而至。姑娘讲解海豚的习性，指挥海豚表演半身出水点头摇头摆鳍示意以及全身直立腾出水面等等动作，还让海豚一次次在我们面前俯游仰游而过。当然，每次海豚做完一个动作，都能得到一条小鱼的犒赏。姑娘说，海豚通常都有表演欲，也像任何演员一样，爱听欢呼和掌声，欢呼掌声越响，它们表演越来劲，因此我们尽管总共才十来个人，也能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和掌声”。

招之即跃

“与海豚亲密接触”在另一片更大的水面。大家站在齐腰深的水里，驯豚员是个大胖黑青年，他介绍更多的海豚习性，让海豚做更多的小动作，又让我们分两排面对面，左右紧靠，然后指挥海豚在两排间游过，让我们随意抚摸它光滑而坚硬的皮肤。这条海豚应该是个“大腕”，只要那大胖汉双手一挥，它就会火箭似地窜去老远，大胖汉双手又一举，它就会飞跃出水，在半空来个优雅的翻滚。

火箭升空

             真正的“亲密接触”是在表演结束以后，就像演员谢幕后跟观众小范围的互动。首先是海豚跟我们5人亲切合影，中心的专职摄影师不光指导我们调整与海豚之间的位置，而且让海豚适时张嘴作大笑状。然后海豚逐个跟我们接吻告别。我、科特、丹妮儿和莎丽都是伸出面颊让海豚礼节性地亲一下，只有基托闭着眼睛撅起双唇满怀深情跟海豚来了个嘴对嘴。

与大腕合影

“与海豚共游”在又一片水面里。不言而喻，所有水面不仅彼此相通、而且与海相通，只是有绳网相隔。总共大概有十几个人，戴着呼吸面具，套着脚蹼，在水里随意漫游。不知有多少海豚。它们时而从人身边倏忽而过，时而在人身下晃晃悠悠，听凭抚摸。我有几分钟被几条海豚团团围着，又有两次几乎跟海豚迎面相撞，海豚大嘴一张，不知是欢笑怪笑嘲笑还是假作恐吓。

4点半上车离开海豚中心时，人人都心满意足。

晚饭时在餐馆餐厅的隔壁看到间布置浪漫的客房，也许是人家的蜜月小巢。

温馨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