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之初
长安月下红袖香
四月十六日是我媽的祭日。她要是還活著，今年正好是一百嵗。
百年歷史，百年執政，“百年之變局”，百年人生。。。
中國老，說時説事一說就是“百年”。百年歷史走向共和，現在還在走。就像喔流行的口號：”反腐永遠在路上“。怎麽回事？從秦朝算起，執政時間最長的三個皇帝：康熙還是乾隆，另一個大概是漢武帝。康乾盛世？滿洲人統治中國統得不錯。清朝的歷史，我信唐德剛。太平天國以後的中國歷史就是一鍋胡啦湯。“百年之變局”，變神魔？中國就要打遍天下無敵手了嗎？打台灣。。。
百年人生才是老百姓要關心的事？日子不管時代怎麽樣，都是一天一天過的。我媽出生在一九二三年，去世在二0一八年，也就是“進瓶五年”。
我媽的一生過得相當不容易。舊社會過了二十七年；耄時代過了二十七年。華老大執政五年；鄧胡趙江胡四十年；進瓶五年。離百年人生，差五年。
我媽出生在重慶邊上的一個叫“四公里”的小鎮的一個小村莊。很小的時候就死了父親。虧得在舊社會，外婆靠外公留下的二三十畝水田和有力氣沒土地的農民契約，田地換力氣，和諧相處，打出糧食。養活了自己的一雙兒女，也養活了佃戶的一大家。我媽上學上到了中學畢業。
我媽是一九四五年結的婚。我爸比我媽大十七嵗。我爸在舊社會會掙錢，還會寫詩，於是就成了我媽心裏的“羅亭”。舊社會裏人活比較簡單，在城裏生活打工掙錢；在農村當地主或者佃戶。
我媽一生痛苦的最開始是一九四九年。早不懷孕晚不懷孕，偏偏在“新舊社會兩重天”的那一年裏懷了生了他們的頭胎。我哥是在媽媽的肚子裏經的“變天”。受的是“變天”胎教。
一解放我爸就失業了。因爲新社會是“兩分法”：凡是舊社會掙錢多的，新社會就不雇用他；凡是跟黨打天下的，就做大官。窮人政治地位面上高，窮依舊。聼我媽說，那一年他天天都是以淚洗面，淚水往肚子裏頭流。
后來我爸“支援大西北”到了三原縣。憑著三寸不爛舌講課受大讚，升到了陝西省會---西安。我是我爸我媽在新社會裏最高興的那一年生的。我爸比我大五十嵗，算是晚來得子吧？
我出生以後，新中國就開始了一輪又一輪的鬧騰。不過我爸我媽在一個學院工作，要養活三個娃，日子還算馬虎。新中國的三十年裏老百姓的日子是無差別的窮。我爸一九六五年（沒到六十）就退休了。記得那是他最愛說的話就是：狗囸的，傻子社會？吃沒得吃看莫得看。他整天就是面壁而睡。睡醒翻譯《鋼鐵戰士麥賢德》。
苦了我媽。從一九六六年開始，五個人的家的裏裏外外全是我媽一個人。那是一個什麽時代？是一天一個幺蛾子的時代。每天早上哭通一聲：東方紅，太陽升。。。大人革命，小孩流浪。半大不小的“知識青年到農村去（幹嘛？）”。我哥下鄉的時候十八；我姐姐下鄉的時候十六。一家分三攤，都是娘肚子裏掉下來的肉，媽媽都得牽挂。
一九七三年，我哥因選拔考試名額被頂得了精神病。他不是那種一往無前的精神病，而是要賴在家的精神病。我很不理解精神病。好像他們向往“非正常生活”？比如正常人都得上班，精神病人只需住院，或賴在家裏爹媽養活。
一個女人一生中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嫁人生娃。新社會還得自己上班。被贊美“婦女能頂半個天”。因爲我家的另兩個男人，我媽后半生的生活是無邊無岸的痛苦。（待續）
這些天我老是想起媽。人生只有一個媽，世上只有媽媽好。她帶走了我的惦念。
現在説起中國，好像和我已經完全沒了關係。幾十年的變遷，我已經越來看不清越説不清中國了。“不忘初心”，砥礪前行（關鍵是進步）。無知無畏，進步還是退步還是折騰無法預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