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之初
长安月下红袖香
在中國長到三十，不記得有過多少旅游？我的”旅游“定義是花錢看新鮮的風景，外帶些胡思亂想。
人生太辛苦。“無產者一生奮鬥求解放”，到死也不知道“什麽是解放”？人之初，全沒錢；人長大，有點錢；人老了，弄不好就是：人死了，辛辛苦苦掙的錢還沒有花完。最好的花錢辦法就是老兩口趁著撐著去旅游。看世間沒有看過的風景，想平日忙沒空想的問題。
疫情三年沒出過家門，沒做過核酸檢測，但我經常在記憶裏旅游。。。
我的記憶來得晚、特別好。大約六嵗以後的事情都能記得。
一九六三年，中國人民在新中國建立十四年后吃上了飽飯。那年暑假我們學院組織成年男女去臨潼洗鴛鴦浴。那時代的女三十，大多都有了三個娃。阿姨們的臉紅撲撲的，山裏紅。歡聲笑語，興高采烈。什麽是鴛鴦浴？查了新華字典，知道了鴛鴦，也認識了浴。但是連在一起我就不知道是什麽了。
大人們出去旅游高興，爲什麽不許帶小孩呢？小孩爲什麽就不能自由地洗洗小鴛鴦浴呢？我想不懂，只想去臨潼。聽説哪裏好玩。驪山華清池。
那時候車拉人是使“解放牌”大卡車拉，和拉豬一樣。人和豬一樣不一樣？豬是四條腿，站得穩；人是兩條腿，車一啓動或者刹車，人就得晃。卡車拉人比拉豬拉得多。不記得是不是混拉？還是男女分開？
我在卡車出發前，趴上了上車的踩踏板，小手緊緊抓住擋泥圈，就坐車到了臨潼（五十里？）。車上拉的是人，所以車開得斯文。到臨潼時，我居然還睡了。待車停穩，我也沒掉下來。等被人發現，一片大呼小叫。司機朱師傅嚇壞了，提溜著我扔到我爸脚下。我爸給的那頓胖揍，現在想起來都疼。虧得我媽緊緊地摟住我的頭。小孩的屁股隨便踢，小孩的大頭不能碰。女的考慮孩子問題比較長遠。
不知道那些叔叔阿姨是不是贊嘆我的勇敢？我爸或許打歸打，心裏暗高興。“老子英雄兒好漢”，兒子勇猛爹歡喜？我爸爽不爽我不知道。人傢夫妻雙雙鴛鴦浴池，我媽拉著我的小手上山玩。我媽最愛“天一句地一句”地和我交談並回答我的問題。我們爬山到了“捉蔣厛”。我不知道我媽會怎麽給一個七嵗的孩子講“捉蔣”。
驪山也叫山？明明是個山包。《阿房宮賦》有驪山：“六王毕，四海一，蜀山兀，阿房出。覆压三百余里，隔离天日。骊山北构而西折，直走咸阳“。
如果阿房宮還在？
前不久剛讀完《蔣介石傳》和《張學良傳》，沒有“西安事變”，會不會有新中國？
這是我最早的旅游記憶。
六十年過去了，我好像還記的母親手心裏的溫暖。她要是還活著，正好是一百嵗。五年前我專程囘國把母親的骨灰從西安帶到重慶，撒進了母親的母親河。
后來文革了,"要關心國家大事，要把文化大革命進行到底”。什麽什麽的吧的。“你們青年人，朝氣蓬勃，正在興旺時期，好像早上八九點鈡的太陽”；“世界是我們的，也是你們的，但是歸根結締是你們的”。我年輕的時候，成天想的都是吃。要毬世界做什麽？（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