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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了,沒辦法。三大棋(圍棋,中國象棋,國際象棋)能不下就不下了,畢竟活命要緊。年輕的時候追求勝負是因爲輸得起,贏了真高興。年輕時力氣像泉水,用完睡大覺,醒來渾身又都是力氣。老了就不行,一晚睡不好,一個星期都整不好。整天都眼神迷離,看著自己年輕時的哈泥,見面就哈鑼一下都懶得哈胳,飲食男女的日子過得和清水一樣,就這自己還哼哼::萬泉河水清又清,昨天想不起“李雙江”。
老了發現有兩樁事做做不錯,那就是打打乒乓寫寫字。都是國粹,一個久遠,一個新潮(一九五九年以後)。小時候在親爹的淫威下,我練過段日子的毛筆字。“字是打門錘”,清朝以前,考試做官。字寫不好,終生煩惱。
我爸自己的字寫得不怎麽好,寫得彆扭,寫得古拙,得意的幾個字就是他自己的名字,人家把三個字寫成一個字。名字好,那三字合一是真不錯。我當年寫過一篇文章叫《我爸》,寄給我大學的同班女生看。她直説大才子,寫爸還能這麽寫。中國人喜歡跟風,一寫爸就是《父親的背影》。實際上世上的爸爸有萬萬千。
我是描紅起步,沒地方上學。練過一陣歐陽詢,每天晚上交我爸檢查,他覺得寫的好的,就給那個字畫紅圈。然後就練鈡紹京,《霛飛經》,“瓊宮五帝内思上法”。喜歡過趙孟頫,再不喜歡其他。
我爸一九六五年就退休了,大概覺得我算可造之才,畢竟他都快五十才有我,所以就一天到晚地對我嚴格要求。你還別説,我爸嘮叨的那些中國老東西,我還是覺得有些道理。比如“禮貌”。現在的中國歲數小點的(七0后吧),有幾個懂點禮貌?我最討厭“和人説話沒稱呼的人”。不管怎麽稱呼,叫叔叫伯叫老師叫名字。對人禮貌,首先是稱呼。
後來我知道大字應該再多寫兩年,寫寫顔真卿,練練柳公權。可惜文革裏,東邊日出西邊雨,南征征,北戰戰,“明天早山趕到桃莊”,項堃活的還算長。
我不喜歡隸書,所以我對中國書法的源頭就從鍾繇算起。這鍾繇當過曹操手下的官,是鈡紹京的十七代祖宗。鍾繇的字是這樣的:
十七代孫唐朝的鈡紹京的《靈飛經》是這樣的:
我覺得鈡紹京的《靈飛經》比他十七代的祖宗寫得“更上了一層樓”,但是還是能看出祖傳。這是不是就是現在中國人愛説的“靠譜”?新中國最大的特點就是沒譜。就像耄的字,沒練好正楷就直接“懷素”。假裝學問,題詞《人民日報》,“北京大學”。在耄延安以後的字裏根本就找不出一個把“橫”寫平的字。
我當年學了物理,如果學中文或者學歷史,大概我會靜下心來把我的字寫成和《靈飛經》一模一樣的。我不知道爲什麽新中國人說書法,一概看不起“舘閣體”?喜歡龍飛鳳舞。喜歡唐國强(曾經當過“九澤龍”書法協會的會長)。我是聽見他的聲音(演諸葛亮的時候還好)就惡心。我對草書都只是掃一眼,除了于右任的字。
民國以降,中國書法是南沈北啓。南沈説的是沈伊默,民國北大人,曾經和陳獨秀一起玩。北啓是啓功,曾經是我丈母娘在北師大上學時的語文老師。
今天我説的撕讀之書,是沈伊默的《執筆五字法》。小書一冊,一百多頁,裏邊講了很多有関書法的話,我都覺得是經典。寫出來分享。沈先生的字是這樣的:
看一個人的字寫得好不好,得多看一些,不能只看他專注練的幾個字。比如中國當下的瓜慫元首,認字不多,但是“壯志凌雲”四個字寫得不錯。整天閙歡歡,給中國人民添堵,給世界添亂,張嘴屁話一串串,經常刹都刹不住。不知所雲。
“點畫要講筆法,爲的是筆筆中鋒”。過去有句話:看一個人的字,先看中鋒直不直。《我愛你中國》,中國的中,河南人愛說的“中”。中鋒不直,全是白搭。(待續)
6、23、20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