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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每天都在過,“過去”裏有很多眷戀。我是個很戀舊的人,喜歡過去的老朋友。
生活是一首歌。歌會變了味道?生活是一本書。書會過了時?想起那句歌詞: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歌名是一點也想不起來了。
“女怕嫁錯郎,男怕幹錯行”,我人到中年改過行。“在共產黨的領導下,什麽人間奇跡都能造出來”。造。操,我操。真操,可操性(后頭兩個是新詞,好像出自上海封城人的“上普”)。
前兩天和個我幼兒園的朋友打電話,聊起往事趣事,倆人哈哈大笑。我的這朋友和我性格不同,非常識時務。五十多嵗就在國内混成了大款,早退休,帶著攝影師和女伴,走世界。去過一百多個國家了。前幾年我倆在國内一起吃飯,席間我說,哎,你幹嘛不把你的“走世界”寫點游記給我讀。他笑,“別人不知道,你還不知道”,我連字都寫不了幾個了(當然是自謙)。我調侃,那你還能掙這麽多的錢。他又説我:你老外了,在呃們自己的鍋裏,掙錢和認字有什麽關係?
我的這位朋友和我上同一所中學,同級不同班。當年我幫他寫過作文。當年下鄉,他以獨生子的身份吵著鬧著要下鄉,“要學倭泰山頂上一青松”。陝西當年有兩個標杆:孫立哲和戈衛。我不下鄉,鄉下太黑(炭黑)。
人生是走路。“走四方A,路迢迢”;人是“走物(賈平凹語)”。後來我這朋友以肝炎身份沒下鄉。思想轉變的節骨眼沒對我說。我好像問過,他囘我一個“嘿嘿”。
“嘿嘿”的意味特別深長。中國人生裏頭必須有嘿嘿。嘿嘿裏頭有人生。我的另外一個老朋友,退休后立馬買了一張飛機票到我家看我,住了兩個多月,我倆把過去聊了個底掉。這位朋友混成個廳局級,練書法。也是經常“嘿嘿”。我都發過脾氣:嘿嘿什麽?居然是六年以前了。那年我的胸口第二次被鋸開。
我在中國混到三十多。因爲從來不“嘿嘿”,吃過很多悶頭虧。離開中國的時間太長了,和老朋友瞎聊也只能是聊聊以前一起的過去。五十年,足以改變一個人。
男人的朋友和女人的朋友不一樣。女人們可以聊很多家長里短聊得哈哈大笑。男人喜歡燜想。
中國的很多事都發生得都太突然。比如一九七七年的高考。上大學,學什麽,當時都沒好好想。其實也沒啥想。空白的腦子能想什麽?日子本就是個混。我的一位剛剛去世的中學老師説的好:一竅不通,滿面春風;日圖三餐,夜謀一眠;提起來一吊子,放下去一堆子。有什麽不對嗎?老師叫汪海匯,教我們物理。當年犧牲自己的星期天,爲我們多學一些,學快一些。
當年,一九七二年,是我們生命最勃發的一年。
5、7、2022(“五七”指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