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術遐談

我是學理工的，老了不上班才對藝術有了點興趣。聽了幾年京劇沒聽出名堂，簡單知道了點京劇的歷史和轟轟的大家名號，知道二胡和京胡的區別。我也喜歡交響樂，蹦蹦蹦蹦蹬蹬蹬蹬。我把臥室弄成音樂厛好些年了，雅馬哈的接收器，BOOs的喇叭，死沉沉大方塊的低音箱。

什麽是藝術呢？説實話，我偶爾也說，但是不知道。凑巧讀清朝出生，抗戰成名，現在人們還在提起的漫畫家豐子愷的散文集《靜觀人生》，裏邊有一篇《藝術的園地》講藝術。爲了確認丰子愷的生卒年月。我看到了大師的這張“親”:

 

我呆了，想起媽。今天是我媽的忌日。

四年了，像是昨天。我出國都三十五年了。

我浮想聯翩，打完胰島素，連早飯都沒吃，早棋也沒下。

“百善孝爲先”，我在我爸去世不久，我媽剛進老年，孤苦一人拖著帶養活的一個文革得了精神病的她身上掉下的第一快肉。爲了我上大學，她生吃簡用；爲了我姐，她提前退休。退休也還找會計的活幹。在中國掙點錢不容易。

出國不是“忠”，只是爲了尊嚴和自由的出走。我想起我出國前的清晨，我媽送我走時那盈滿淚水的雙眼和充滿微笑的臉。因爲種種，我媽到死都沒能來美國看看，來我家住住。我哥比我媽早死五年。我媽晚年的努力就是不想把我哥留給我姐和我。我媽一生善良，大半生辛苦，始終堅强，活到了九十五。

我是不是個不孝之子？有什麽辦法？令我欣慰的是我在年輕時帶給過母親一些微笑。比如同事恭維她：你倭兒子是神人。熟人給她的幺兒介紹美女，我媽看看人家美女相片，然後把人家婉拒，心裏喜滋滋吧？不要一説母親就高大上。老百姓的媽也有點“什麽”。那個母親不喜歡熟人給她的兒子提親？

二00九年我回國和媽呆了一個多月，陪她聊，給她做飯。做兒子的應該多知道些父母的過去。我爸比我媽大十七嵗，舊社會他們有過幾年的幸福日子。新舊社會兩重天變天的那年，我媽懷了我哥。我爸被剝奪了工作的權利，我媽整天都以淚洗面，淚水流到肚子裏。我問我媽“你和我爸爲什麽要生我？”，我媽說有傻子爲什麽？

新中國的日子一言難盡。為口飯吃，告別故鄉。我爸也算一條漢子，黨叫到鳥都不太拉屎的地方--陝西三原普及保險業務，我爸就到了三原。幹得不錯，幾年就從三原，幹到了西安。我家的三個孩子就生在了三個地方。哪個生得不偉大？

我媽跟著在我哥斷奶不久也到了三原。過去的女人好，跟著男人走。地主家的小姐也得自己做飯。生了小孩自己帶，小孩哭了給喂奶，我都不知道我媽有奶沒有奶？我也不清楚我是怎麽長大。我的記憶晚，上小學以前的事情沒有清楚。

藝術不需要複雜，也不需要過多的雕飾，只爲能激發起人”心之初“的善良，”身之初“的回憶。我想起”困難時期，我媽不管有點什麽好吃的，都會留給我。我哥我姐以及我的周圍的孩子都是瘦猴，就我是個胖胖。人生難得在“困難時期”是個胖胖。（待續）

4、19、20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