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 两个独立事件
张鹏发邮件说请同事给我带了些东西,让我去取。待我来到他说的酒店时,开门迎接我的竟然是刘欣。
“刘欣姐,原来是你啊,鹏鹏哥都没告诉我,我还以为是我不认识的同事呢。”
“我刚换到这条航线的,你看咱俩就是有缘,到哪里都能顺路。” 刘欣一打开门就搂着我的肩把我让进屋里。她已经换下了制服,穿着一套淡黄色的居家服,微微带卷的长发温柔的散在肩上。
“让我好好看看你。“她捧着我的脸左看右看了一会儿说,“你瘦了好多,在美国一定吃不好吧。这次张鹏让我给你带了好多好吃的,你尽管敞开了吃,吃完了我再给你带。”
说着她打开箱子,里面装了满满一箱的各色糕点零食:“这些食物都是张鹏买的,说是你从小爱吃的。诺,这套帽子围巾是我送你的,这里冬天长,你用得上的。”
刘欣递给我一套羊毛围巾和帽子,马里诺羊毛摸在手上柔软得好像被小羊羔在亲吻,米白色的围巾,两端夹着三条宽度渐变的雪青色条纹,帽子也是同系列配套色,即清新又活泼。
“刘欣姐,你大老远帮我带东西已经够辛苦了,怎么还好意思让你破费呢。”
“快别跟我客气,你就跟我自己妹妹一样。” 刘欣笑笑对我说,“你们出国读书的不容易,吃不惯,压力又大,上次张鹏回来人都瘦了一圈了。”
我的心一紧:“我走之前见过他,没有瘦那么多啊?”
“怎么会?他从澳大利亚回来后在家休息了一阵子才来上班,反正我看到他时比出国前瘦了,而且不是一点点,整个人也精神不振。” 刘欣有些纳闷的说,“你知道他们飞行员经常要做体能检测的,他这次险些没通过,以前可一直都是优秀的。可能是出国那段时间体力透支太多了。”
我的心如电梯直降到最底层咯噔了一下,怯怯的掩饰着心虚问:“那他现在好些了吗?”
“今年过年他没排班,放假回来后我看他精神好了很多,可能调整过来了。” 刘欣回忆了一会儿说,“这不,听说我飞美国航线了,马上让我带东西给你。”
听到张鹏那段日子如此消沉,我心里很难过。我虽然只把他当哥哥,但是我对他的关心和在意并不比对谭天少,我希望他可以放下这段心结,不要再折磨自己,好好的生活和工作。
“刘欣姐,张鹏他性格偏内向,朋友少。他以前放假就来我家,现在我不在家他也没处去,你们同事若有聚会,唱歌,吃饭什么的都叫上他。” 我拖着刘欣的手央求她说。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拖也要把他拖去。你别看他上班的时候穿着制服是个英姿勃勃的飞行员,他下了班作息就跟老年人一样,一点娱乐活动也没有,死气沉沉的,我早想拉他出去玩了。下次他不答应我就说是你让我这么做的。” 刘欣一抬下巴嬉笑着朝我努努嘴。
“好嘞!” 我跟刘欣击掌为誓。我想也许刘欣一开始需要搬出我做挡箭牌拉张鹏出去玩,久而久之就不需要了,张鹏会习惯她的陪伴。
过完元宵节,江南通常就会渐渐暖和起来,可是芝加哥一点也没有冰雪消融的迹象,仍旧每周都会下一场大雪。屋檐下的冰棱子日积月累的越挂越长,有的比我都高了。我每天都戴着刘欣送我的围巾帽子,在密歇根湖畔的风雪中匆匆来去。
有时候我在想,刘欣这么冰雪聪明,肯定猜到张鹏喜欢我吧。但是她也看出来了我对张鹏无意,所以她索性装糊涂顺水推舟,把我当作妹妹对待,体面的帮我们保持了关系,又在我和张鹏这里都留下了好印象。不过我一点也不介意她这样的“聪明”,老实巴交的鹏鹏哥需要一个这样长袖善舞的人来替他打点关系。
国内寒假快要结束了,那段时间谭天有一周时间没有给我发信息,我心里有点不痛快,掰着手指数他开学的日子。好在开学第一天他立刻就给我发了语音通话。
“你前几天去哪儿了?怎么好多天没上网啊?” 我不满的问。
“唔,一个老师病了,我去探望她,还走了几家亲戚,就没时间去网吧了。” 谭天好像早知道我会问似的,非常流利的准备好了答案。
不过既然他返校后第一时间就给我通了话,我也就没跟他计较这些了。
“寒假过得如何?你妹妹成绩提高些了吗?还有你哥的女朋友后来你妈同意了吗?” 好久没通话,我连珠炮似的聊起来,但其实只有最后那个问题才是我真正想问的。
谭天犹豫了一会儿说:“我哥……他和女朋友分手了。” 又马上补充到,“但不是因为我妈的原因,是女方家里给她介绍了一个条件更好的。”
“哦……” 我丧气的应了一声。
本以为可以拿着他哥和女朋友作参照,让谭天的妈妈接受起我们来容易一点,没想到他们自己不攻自破了,而且是女方“见异思迁”了,这样他妈妈是不是更会认为当官人家不可靠了呢?不过也怨不得那姑娘,换做是我,若知道谭天妈妈如此不喜欢自己,应该也没信心再坚持下去。
我有点受挫的沉默着,本来积蓄了一肚子想说的话这会儿全没了兴致。
谭天在网络那头猜到了我沉默的缘由:“小妞,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不要胡思乱想。他们是他们,我们是我们,没有必然联系。你不会移情别恋,我也不会轻易放手,所以没什么好担心的。”
初学习概率论的时候,老师总是会提醒我们先看看两个事件是否独立的。很多时候我们会忘记这一步,等噼里啪啦套进公式里算好了,才发现这两个事件不是存在着并列关系,就是存在着先后关系,而之前的推算也因为这隐藏的关系全部推翻。谭天是不是也忘了验证这一步呢?他有什么理由认为他哥哥的事和我们的事是两个独立事件呢?他们俩本就是一根主干上长出的两根树杈呀。
谭天后来跟我聊了会儿寒假里发生的趣事,可是我一句也没有听进去,心事重重的跟他结束了通话。刚要放下耳机时,杨豆豆的QQ突然跳了出来,一接通就听到炒黄豆时豆子在锅里欢快的跳舞声:“林溪,你想我了没?”
“你问我这话干嘛?你应该去问王桦啊。” 我怏怏的回答。
“切,他哪轮得到我问,我才不要问他呢,他问我还差不多。” 杨豆豆在那头一定摆出了一副“天山童姥唯我独尊”的样子,“我知道你只想你家的谭大帅哥,一丁点儿都没想起我。”
“我有想你啊,我一直在想你上学期期末考试都通过了没?这学期我和王桦都不在,你抄谁的笔记的呢?”
“我吉人天相,上学期每门课都压着及格线过了,你说我这运气是不是太好了。至于这个学期嘛,反正你们在学校期末考试前就回来了,再帮我补补呗,临时抱佛脚肯定没问题。” 杨豆豆在心宽这方面是向来无人能及的,要不体态怎能跟她的本家贵妃看齐呢。
“喂,林溪,你知不知道我今天为什么要打电话给你吗?我有个惊人大发现哎……”
“你不是说是想我才打电话的吗?这么快就露出狐狸尾巴来了。” 我嘲笑着诘问她。
“想,当然想,不然我干嘛巴巴的来告诉你啊。” 杨豆豆嬉皮笑脸的哄我开心,“不过等我说了这个大发现你肯定会感兴趣。你猜我今天在咱们宿舍楼下看见谁了?苏言哎,你还记不记得啦?我之前跟你说过的那个学霸大帅哥,苏……”
“记得。” 我打断了豆豆的提醒。我当然记得他,除了因为在图书馆神交已久,还因为杨豆豆自从上次见到本尊后就时不时的挂在口中,“大家都在一个学校里,看见他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
“那不一样啊,他在咱们宿舍楼下转悠,肯定是在等某个女生啊,难道你不想知道他的女朋友是谁吗?咱们学校的新晋男神该什么样的女生才配得上呢?” 杨豆豆好像那只等着乌鸦张嘴掉下肉来的狐狸,哈喇子都快流下来了,“不好意思啊,把你谭天哥哥算作资深男神好了。”
“那你看见了没啊?是谁啊?” 我被豆豆绘声绘色的描述激起了好奇心。
“我假装在传达室打电话,后来又到楼底下小卖部去买东西,等了老半天,可是并未见有女生出来见他。他一个人在宿舍附近绕了几圈,然后走了。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个女生。” 杨豆豆叹了口气说,“唉,你不知道他离去的背影是多么充满神秘感,像期末考试那道我始终也解不出的高等数学题,让我魂牵梦萦……”
“拉倒吧,你对数学考试题魂牵梦萦?那我问问你那道题都考啥了?你出了考场不用两分钟就全忘了吧。” 杨豆豆一看到帅哥就能把幻想发挥得无边无际,若是帅哥邀请她一起做数学题她大概刀山火海也能去。
“哎呀,你真是煞风景,就是一个比喻嘛。” 豆豆不满被我当头一棒喝醒,“再说了我从中午看见他到现在晚上九点十八分,已经过去了将近十个小时了,我还对刚才那一幕记忆犹新呢。他的头发乌黑发亮,很像金城武的那支洗发水广告呢。”
我的心扑通跳了一下,那天我中标枪时,在谭天扑倒我之前,有一个男生及时的把我推开了。他穿着印有S字母的运动短袖,一头黝黑黝黑茂密的头发划过我面前,我也觉得很像金城武的洗发水广告。
我压下快要跳出来的心急切的问:“他穿了什么衣服?”
“啊?什么什么衣服?” 杨豆豆被我不着边际的发问愣住了,“你刚才不还爱搭不理的,怎么突然关心他穿什么衣服了呢?”
我吸了口气,定了定神,故意调侃豆豆说:“你不是说对他魂牵梦萦嘛,那我来考考你到底记不记得他穿什么衣服啊?”
“记得,当然记得。” 豆豆信以为真,来了劲的如数家珍,“他穿了件米白色的休闲夹克,里面是鸡心领的浅咖啡提花毛衣,下身是水磨蓝牛仔裤,脚上是……”
“行了,我知道了。” 没听完我就泄气的打断了豆豆。
现在已经是冬天了,谁也不会把短袖运动服穿在外面。更何况头发茂盛飘逸的男生很多,不一定就是他。
我曾向很多人打听过当时是谁及时把我推开的,可是所有在场人的注意力都在受伤的我身上,谁也没留意到他。在医院里那几天,我曾想或许他会来看看他救过的人如何了,可是除了肇事者外并没有其他人来。出院后我便彻底放弃了这个期待,他应该根本不知道我是谁,也不知道我住哪里吧。
谭天能够奋不顾身的救我,我很感动,但始终有那么点“份内之事”的感觉,而且我可以用我对他的爱来偿还。可是这个橙色的S消失在茫茫人海,我要如何去答谢他呢?
“你说苏言到咱们宿舍楼来做什么呀?我看他的样子像在等人,估计啊是想追哪个女生,下次他若再来,我一定得追踪到底……” 杨豆豆还在滔滔不绝的八卦着苏言的一点一滴,而我在想如果以后在楼下看到他,我要不要问问他是不是就是那个橙色的S。
哎呀,难道大帅哥苏言是在找小溪?感觉他可比谭天帅多了,这下谭天完蛋了,真的完蛋了,小溪怎么会拒绝“金城武”呢?
感觉无忧还有大手笔在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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