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以后的旅程,他们再也不是灯泡。谭星最早发现他们的秘密,因为旖旎的脸上,容光焕发。只有初次恋爱的女孩,脸上才会有如此的光芒。而杨帆,也是一脸的神采飞扬。
她和秦兰很快就审出了旖旎,然后广而告之给刘鹏和高峰。
他们一起去南山牧场,看赛马,刁羊,坐三天的汽车,穿过天山,从乌鲁木齐到喀什, 一路上看大漠中的落日,沙漠里的偶尔出没的野骆驼,生机勃勃的骆驼刺,红柳,沿路的风土人情,轮台,库尔勒,星河,库车,阿克苏,一站站地走过去……
大家看到很美丽的大漠风光时,就会起哄,对旖旎说,才女,给我们背一首情景相似的诗,旖旎大笑,从《古从军行》,到岑参,高适的那些边塞诗,一首首背下去,然后笑倒在杨帆怀里。
长途汽车上多数坐着维吾尔族人,很友善的用带着浓重维语腔的汉话跟他们聊天,还与他们玩拍人的游戏。就是把一个人的眼睛蒙住,伏下身去,其他人往他背上拍,他要猜出是谁拍的,被猜中的人再来换他。
轮到旖旎时,她听了俩个维吾尔人的对话,不费吹灰之力就猜了出来,然后出人意料的讲起维语,维吾尔人们都吃了一惊。旖旎得意,伏在杨帆肩上大笑。
到了喀什,姑姑姑父去长途汽车站接她们,旖旎一见到他们,立刻扑了过去。姑姑笑着说,长这么大了,还跟小时候一样。然后大家一起坐马车去了姑姑家里。女生们在旖旎的姑姑姑父家住下,男生们就在附近的招待所开了房间。
旖旎的姑姑姑父都是教师,当年响应号召支边来新疆, 一住就是三十年。旖旎一早就同姑姑打好招呼,会有两个好朋友去家里住,姑姑早已把床准备好, 不过细心的发现旖旎以前说一共四个同学来新疆玩,但现在来了五个。
旖旎不知该不该告诉姑姑,杨帆的事,想了想,怕他们告诉她父母,怕父母没有作好思想准备,决定先不说。
旖旎带着一行人去艾提尕清真寺,香妃墓,三仙洞,去逛手工艺街。新疆消费指数低,物价很便宜。男生们可着劲买英吉沙小刀,秦兰和谭星就狂购手工做的,镶了珠子和羽毛的维族花帽,红黄相间的少数民族风情的花布,还狂吃水果。吃得拉肚子,还要吃。
秦兰大叹:“五毛一公斤的西瓜,六毛钱一公斤的苹果,还有梨,不吃白不吃。”
刘鹏看她那付吃相,说她:“吃了也白吃。”
秦兰飞快的说:“白吃还是要吃。”
大家齐笑。
去香妃墓时,大家都惊叹伊斯兰建筑艺术的魅力,那个新月穹顶的建筑里,安息着乾隆的妃子,本名阿巴霍加的香妃。
看了汉维相间的注解,得知香妃年纪轻轻,就因思乡而死,谭星说:“哎呀,又一个这样的故事,象文成公主入藏,象昭君出塞,政治的帷幕下,牺牲的总是女人。”
高峰说:“对呀,看你们现在多幸福。谁都不用远嫁番邦,去和亲。“
刘鹏说:“哪里啊,现在的女孩多半是争着渡过太平洋,跨过大西洋,远嫁番邦,只怕拿不到番邦的居留权,嘿嘿,哪会思乡而死。”
女生们立即群起攻之,唧唧喳喳,刘鹏最后亮起白旗,说,你们三位女侠,都是不同凡响滴,不可同日而语。
哪料到若干年之后,旖旎还真的是只身远渡太平洋,远走番邦,然后在每一个暮色苍茫的时候,无端地思乡。
他们在喀什的最后一个游地是疏附县乌帕尔乡附近的穆哈木德墓,旖旎说那是一个维族人的先哲,在公元七世纪的时候编了突厥语大词典。
旖旎去过那里很多次,小学时,几乎每年春游都去,春天路两边维族人家的院落里桃花盛开,绚丽异常远胜过83版射雕里的桃花岛。同学们那时觉得旖旎聪明伶俐,像极射雕里那个冰雪聪明的蓉儿,都叫她蓉儿,一见这里桃花盛开,就说蓉儿,到你家了。
在白色的陵墓前, 大家都很肃穆,墓前有一棵千年的古树,和千年的古井,守护着这个智者。在墓穴里,展览着突厥语大词典的部分样本,大家看着从右至左密密麻麻爬着的维文,觉得很有意思。
杨帆说:“其实每个民族的文化里,都有些灿烂的东西。关键在于你去不去关注和接受,就像这些维吾尔族人的文化。”
旖旎轻轻地说:“对呀,但是,有谁关心。”
杨帆说,是,强势的民族,很少会去关心弱势的民族的一切。
就像若干年后旖旎跟一帮美国同学的对话。
旖旎那天在实验室里侃得一时高兴,就开始大侃赤壁大战,穆桂英挂帅,郑和下西洋。
美国同学听得云山雾罩,说:“中国的文化还挺Fancy的。以前从来没听过。”
他们还说台湾曾经是英国的殖民地,97年的时候被中国收复了。
旖旎突然沉默,她想说很多话,想调侃这些鬼子同学们孤陋寡闻,井底之蛙,张冠李戴。
然而她什么都没有说。心里想起了若干年前和杨帆在穆哈木德墓前的那番对话。
《〈风〉》系列还没有拜读。也许看了就不会做那样的想象了吧。
谢谢回复。
欢迎firststrike and 三脚梅。
三脚梅,我写风的时候,很多读者好奇风是不是我的自传,我是不是就是漪霜,现在写到花,亦开始好奇旖旎是不是就是我自己。
她们(漪霜和旖旎)不是我,她们的故事,亦不是我的故事。瞧我在每节开头都写着“本故事纯属虚构,请勿对号入座”,呵呵
圣诞快乐!
真高兴又看到了《风》。加油!
现在我就等花的进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