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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说墓地

(2008-04-05 08:04:15) 下一个
每年清明时节都会去杭州南山,南山公墓里有母亲,舅舅,舅母和外祖母等等已过的家里人。去年年底又把父亲送到了母亲的身旁,他们阴阳分离了七年,终于又日日守望,时时相伴在一起了。做女儿的常有些稀奇古怪的念头,觉得他们在同一块墓碑下,大概会和从前一样有说不完的话。加上不远的舅舅们和外祖母,算得上一家人团聚不致太寂寞,也就放心离去。

公墓背靠南山,高阔静谧,绿树葱葱,不远就是钱塘江,倒是个安息的好地方。只是公墓里的墓碑乍一看只有大小高低之分,全无个性可论。如果难得去的话,那就如同在一群穿制服的人群中细细找寻吧,常常会找得心急火撩,满头大汗。

今年清明前去了次阿根廷旅游。暂且不说其他,到了首都布宜诺斯.爱利斯后,就想有机会去拜访一下大名鼎鼎庇隆夫人的墓地,恰好她的墓地就在城里(CEMENTERIO RECOLETA)当地的气候正值夏末初秋,那天阳光明媚,数队游客前来,于是墓地顿时就少了肃穆的气氛,多了熙熙攘攘的喧闹。

或许是在城里的缘故,这个墓地里几乎没有树木,每个紧挨着的墓都是一栋一栋有门有户的小间,很象上海的弄堂房子,门口墙上贴着往生者的墓綕,有单独的也有合家的。门有各式各样的,有玻璃的,有铁栅栏的,也有大理石的。奇怪的是,如果从玻璃门往里瞧一眼的话,有几户棺材一目了然,甚至还有上下叠叠铺,用个幔子盖着,或许南美人生性热情奔放,死者也不愿呆在地底下。

他们每天享受洒进门里的阳光,倾听着来往的脚步声和重复的讲解。这里的白天非但不会让人汗毛耸立,连活人都感觉这对死者也太过热闹点了,或许夜深人静大家休息的时候,他们才可以得到片刻安宁。

墓地里也有不少独立的门户,门前或门上有各种各样的雕塑,这些雕塑代表着一个传说,一则故事,或一段历史,或一缕寄托。有个凄惨的故事,说的是一位妙龄少女露菲娜突然祽死,家人匆匆把她安葬进棺材,不意她没有死,等她苏醒过后,发现自己躺在棺材里,于是她用力拨抠着棺盖,敲打着棺槨,但没有得到任何帮助,最后死于窒息。我不知人们是怎么获知这个永远的迷,但如今墓前的雕像是露菲娜站在开着的棺材前,悲戚戚地看着来往的人群。虽然她有口却揭不开迷底,但至少她现在可以自由自在地呼吸新鲜空气了。

庇隆夫人的墓就显得普通又简单,可是一潮一潮的来客却都是慕她名而来的。她死于1952年,她的遗骸直到1971年才移到此处和家人聚一起,没有和丈夫庇隆将军安葬在一起。大家喜欢称她艾微塔,我们在那里的时候,恰有一位导游带队,他说艾微塔一直为广大穷人讲话,至今仍深受着国民们的爱戴和尊敬。但她的主张和立场也导致了阿根廷的许多问题和麻烦,留下了至今未解决的后遗症,听来有几分盖棺论定的味道。然而百老汇剧“艾微塔”中的那首“阿根廷,别为我哭泣”著名的歌曲,把庇隆夫人唱成了一个理想化的形象,远远比实际的政治人物高大完美。于是包括我在内的游客更为那首歌所吸引为之所感动。人们在窄窄的巷子里她的墓綕前留念,把带来的红玫瑰插在铁门上来纪念她,可见美丽的艾微塔一直为阿根廷增添着无穷的魅力。

走着走着,进出口不远处有一组雕塑,令人驻足看上几眼。那是三个天使把死者接送上天堂的瞬间,两位天使站在墓门旁,望着墓顶上的天使把已半开的棺材里的人接走,死者似乎刚从睡梦中醒来,离开旧她起身跟着天使去天堂,而那旧她也就变成了一幅皮囊躺在棺材旁。游客常会抬头望去,那蓝天下的天使仿佛刚刚下凡,来完成一件令人高兴的接受使命。如果说这雕塑太栩栩如生的话,那又有谁亲眼见过天使接走灵魂?如果说这是臆造,那么导游说到此的客人都会注意到这组雕塑,却从不打听死者是何人。这位艺术家把自己的理解和寄托塑进了这件作品,让来访者停步思索产生共鸣,又上升成一种对身后的美好追求和向往。(请看附照)

墓地里当然还住着不少王公贵族,大款大腕的,叱咤风云和有权有势的过去已烟过云散,再阔气的墓也不过是历史的陈列品,让游客走马观花而已了。离开墓地时,我的感觉好似仅仅走出了一所博物馆,领略过一下不同的文化,欣赏艺术作品多与敬仰而已了。

倒是前年四月间去过的巴黎拉兹雪神父公墓让我肃然起敬,浮想联(Cimetiere du Pere Lachaise)听闻那公墓里有大家钟爱的钢琴作曲家肖邦的墓,我们一行便一到巴黎就奔那里了。印象中那天有些清冷,公墓颇大,来的人大多都是来缅怀和纪念的,所以更显静穆。

寻访中不意路过巴尔扎克的墓,墓碑上有他的头像。碑前的雕塑是一本厚厚的书上面躺着一支鹅毛笔,书上写着“人间喜剧”。记得年轻时曾如饥似渴地读过他的书,这天觉得除了巴尔扎克,我们还会了葛朗台,贝姨和高老头等等那些熟识的人物。

又听说巴黎公社墙也在这个公墓里,虽本人和共产主义者相差甚远,却也想去拜访一下从小仰慕的巴黎公社墙。(请见附照)令人惊奇的是看到一对年青夫妇带着孩子在墙前默默沉思,墙前还有鲜花,看来常有人来纪念。那对夫妇和我们打了个照面相互笑笑,此时交谈是多余的,疑问和好奇就是想像的空间。我错过了法国浪漫主义画家吉里高特的墓。他最有名的画“梅杜萨之筏”在卢浮宫。据说他的墓碑上有此画的浮雕。这个墓地有个艺术家之角,如果细细去看一定会看出很多个性和名堂来的。

我终于找到了肖邦的墓,(请见附照)一个汉白玉少女的雕像在他的墓碑上,不知出自哪个无名雕塑家之手,但有一点是肯定的,这位雕塑家一定听过他的作品。墓前摆满了鲜花,是我在公墓里见到鲜花最多的地方。

我们敬慕地的站在这位波兰音乐家墓前,渐渐地来了好几拨人,墓前围着满满的一群人但不拥挤。不少人小心翼翼地献上了花又回到站的地方,来此的人都崇敬他,不愿制造出任何的嘈音来破坏这宁静,如同他夜曲中的低音和旋,那轻柔的飘荡的只是风。

一群爱他音乐的人默默地站在他墓前,不敢出大气,于是四周静止得只剩了风,此刻真谓无声胜有声。然而在微风中大家似乎又都在聆听着他的夜曲,船歌,恢谐曲和玛祖卡。。。。他的音乐在风中,在耳旁,在心里。。。听完了的人悄悄离去,最终我们一行也无言告别而去。

走出公墓马上又面对红尘滚滚的俗世,能使我联想的是在这个当今拜金的社会里,伟大的肖邦留下的音乐财富岂是金钱可估?去墓地会慎终追远,留几许反思自省的空间。


     天使接灵魂升天的雕像

  庇隆夫人的墓碑

 肖邦的墓碑



 巴黎公社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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