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路靠自己走
见过睡着了变得六亲不认的吗?阮弟一出现睡得稀里糊涂的状况就让鹛想起了过去的往事。高中的时候鹛已经从电厂中转学到了市一中读书,二年级已经转到文科班了,但是数学老师和语文老师跟先前的一样,因为他们两位是全校最强的老师。
数学老师李老师还是鹛在三班时的班主任,他毕业于陕西师范大学数学系,声音又响又亮,个性朴实,直率,同学们給他取了一个绰号--李大炮。同学们背后老是取笑他,但是鹛知道其实大家都很热爱这位兢兢业业的好老师。
鹛记得一次上李老师的数学课鹛迟到了,那天穿了一条姐姐从南方带给她的绿军裙,上衣是半截袖的格子的确凉,那样的装扮当时在宁夏已经是太过份了。李老师说:"你既然迟到了就回宿舍把裙子换了再来上课。"鹛回他:"你去看了刘心武的小说班主任再来上课。"结果师生两个当时就吵了起来,李老师让鹛滚出班级。
鹛回到宿舍应该是哭得昏天暗地的,应该是惊动了学校的其他老师们和校领导们。当时是住校的,鹛要是想不开在学校跳河了,李老师可是要倒大霉了。记得语文老师出面劝了鹛,又让李老师给鹛道了歉,好像是保证去看看刘心武的班主任。
一天周末的中午鹛和全体宿舍舍友在宿舍里睡午觉,估计是已经该起来的时间了,李老师的大女儿到了鹛宿舍跟其她已经醒过来的女同学聊天,鹛好像就是睡得人事不醒,据说是闭着眼睛把李老师的大女儿,也是他们的同级同学骂得披头盖脑,大家说鹛骂得难听之极,凶恶之极。
李老师为此气疯了,说嵋是故意装睡骂他的女儿来报复他,大家也都这么说,可是鹛真得是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睡着了怎么会骂人呢?以后跟李老师见面再也没有说过话。
考上大学的那一年暑假,鹛的另一位好友荣立考上了西安体院。她有一天专门从市里坐公交车到电厂鹛家来看她。那时的公交车一天只有四班,上午两班,下午两班,等公交车可是不容易。
荣立坐上午第二班车来的,来时已经错过了吃午饭,鹛已经午睡了。后来鹛的姐姐说,荣立和姐姐两个怎么也弄不醒鹛,估计是她们也用了一些办法,结果说鹛又是一场闭着眼睛的破口大骂,把荣立骂哭了,一口水也没有喝上就冲出了鹛家。
后来鹛姐姐说起来,鹛实在是无法明白自己怎么会睡到没有理智的状态,她觉得太奇怪了。到了西安,鹛去荣立的大学找她,荣立决意不肯见鹛,两人的友谊再也没有续上。阮弟睡着的状态,稀里糊涂地对着主人呜里哇啦的状态,终于让鹛明白睡得人事不醒是什么怪模样。
此类神经系统和睡眠系统的人绝对不可以做保密等一些需要高度警觉的工作,在战争状态下也会非常危险。 阮弟完全清醒过来的时候,个性是非常可爱的。它能十分了解主人的心思,尽量顺着主人的意思,给它吃就吃,让它睡就睡,有时候想表达诉求也会哼哼叽叽地说话一样说上一段。
好先生立刻笑开言,问鹛:"阮弟说什么呢?它说什么呢?你听懂了吗?"鹛说:"它也许是说自己表现出色,懂事,领导如果满意的话,是不是可以提干,给一个小组长当当吖!"
今年9月上旬鹛从中国返回,阮弟和天使两个一路跑往鹛的怀里,天使就去攻击阮弟,醋意浓浓。从此以后天使给自己加了新的责任,就是攻击和严格防范阮弟到鹛身边来讨好取巧,鹛得努力拉扯才能把天使拽开。鹛跟天使说:"它是你哥啊,你都不知道互让才能互利吗?要团结协作,利益共享,对吧?"天使瞪着它的一双迷死人的大眼睛,昂着它漂亮的脑袋一声不吭。
等待下一次阮弟又伺机往鹛怀里跑的时候,天使依旧不屈不饶地攻击和追赶可怜的阮弟。好先生就说:"你看,你看,台湾护士一直说中国大陆人粗暴没有涵养,台湾人就又有细腻又传承了中国几千年的文化。天使就是你们中国大陆的代表,阮弟就是台湾文化的表达。"好先生这么一说呢,鹛就觉得他的第二位妻子,台湾护士长得跟阮弟一模一样的。细腿细胳膊,消瘦的脸颊如同一个没有吃饱饭的小老鼠,眼神里老是露着可怜兮兮的讨巧的光芒。
台湾护士无论如何撒娇撒错了对象,55年多难得成就的一桩跨国婚姻就这么被她自己给破坏了,想想都为她心痛,好的是她的婚姻是她自己拆的,不是其他人,不然还真是让人不忍。鹛来了以后,先生就再不给台湾护士视频了,那边就不停地发留言,说给她的儿子喂鸡肉啊,带它们去外面玩啊什么的。好先生时常会非常沮丧,家里历史上没有家人离过婚,他已经被前妻们踹了两次了,他让鹛帮着分析分析,他出什么问题了?第一位历史悠久,又是一位中东人,现在没有办法分析。
台湾护士应该是她的工作所致吧?谁可以在临终关怀医院工作30余年呢?这是一种何等的人格才能坚持到底的事业?鹛说:"你可以做到么?就是一个电厂的工人,就是忍受每天必需面对的刺耳的噪音我都不可能,何况是每天面对即将离开世界的和已经离开世界的死人的工作,从一个妙龄少女一直干到半老太太,谁可以做到?你可以吗?"
其实人世间多少如此平凡而又不平凡的人,在多少平凡而又不平凡的岗位付出了他们一生或者几代人的努力才为我们大家换来了舒适温馨的日子。我们一直为老师争取利益,呐喊宣传,谁为他们争取利益,呐喊宣传?那些高风险的工作,那些不为人所知的人际罕至的工作,就是当一个电厂的工人也不容易啊,高噪音,煤灰粉尘,成千上万的电厂工人忍受了,才换来了我们的光明,对吗?
台湾护士不喜欢外出,不喜欢花钱,不喜欢一切新鲜的事物,如:新衣服,化妆品,新鞋子,花啊,草啊的。哪有女人不喜欢新衣服,香水,电影,音乐,阳光和空气呢?当然是三十多年来的工作性质,环境和要求改变了她,她为了那些临终的人们和他们的家人们付出了年华,付出了青春,也付出了巨大的常态人的身心的改变。
她的工作需要的装饰是一身白,全身包裹的严严实实;是一大桶又一大桶的消毒水;是一张又一张离世之前痛苦扭曲的脸;是一场又一场失去亲人家属们的哀嚎。这样的工作不要说做,想一想都受不了,鹛一天也干不了,但是世界上有许多许多同她一样的护士们干了,而且干了一辈子,他们牺牲了自己的各种各样的爱好,成全了工作,成全了他人,太不容易,太了不起,如果在生活中他们出现各种不同平常的怪毛病作为家人都应该深入理解,多多体谅。
鹛的分析让好先生多了一重痛苦,说:"我真是不该啊,我对她要求的太多了,她确实是只需要安安静静地呆在家里跟吉娃娃作伴就足够了。"好先生说:"无论如何不能跑到律师那里去,说自己要离婚吧?"鹛说:"她根本不是要离婚,就是跟你闹着玩游戏吧?"她的口头禅是:"save money!" 生活中最大的爱好就一样,买了东西就去退,然后再买,再退;再退,再买,来来回回,乐此不疲,永不疲倦。鹛相信她的这一大爱好和习惯,一定是她30余年的工作经历导致的,只是没有更近距离的接触,一下说不清楚。
是不是她的病人,已经准备好了吃药打针呢,病人就挂了,吃不成了,针也打不得了,那就得退药退针,估计或许就是如此形成的生活习惯了。好先生说:"那我也不可能跟着她今天结婚,明天退婚;后天再结婚,大后天再退婚,玩结婚退婚的游戏啊。"唉,如果她有如此的爱好的话,确实可以泛滥到生活中的任何方面 。她这一辈子也算是彻底贡献了,难能可贵,太不容易。
今后的路她还得自己捉摸着往下走了。鹛跟好先生说,如果她愿意来家里做客探访,鹛绝对欢迎,夫妻不成可以做朋友,跟她认认真真地聊聊,说不定可以改变她,让她开启和感受另外一种新型的生活方式的。好先生说:"不要了,不要了,从此打上句号,不要再提起了。"鹛知道护士已经调动起了她的好奇心,今后她一定要交到临终关怀医院的医生或者是护士做朋友,挖掘他们的题材。
当然好先生依然是阮弟最大的依赖和热爱,它最享受四仰八叉躺在好先生怀里的时光,他们俩的肤色基本一致了,深棕色,尽管好先生至今说自己是白种人,但他就是一个深棕色皮肤的白人,呵呵呵。他的脚长得巨大,46码的鞋子,加宽加厚,他说叫:heavy duty。干活穿着,又厚重又踏实。
比如给家里的前院后院割草,家里这里坏了那里坏了,全部自己动手,两部梯子搬进搬出,爬上爬下。修下水道,卫生间,厨房,灯具,电风扇,美国人有钱没钱都是一个劳动人民的朴实品质,能自己干的一定自己动手操作,估计川普如此的大老板才不至于事事亲力亲为了,就是大小布什说从总统位置上退休了都会自己动手干活的,在美国里里外外如同一个家庭打杂工是平常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