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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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假期到了,绮萍坐火车回家,她事先发了电报回去。想到马上就要见到老木,绮萍还是很兴奋,离终点还有两、三个小时,绮萍就开始从随身的书包里找出梳子,把辫子梳好,再拿小镜子照照,感到满意了,才端端正正地坐着,等火车到站。
火车在长鸣的汽笛声中进了车站。绮萍在熙攘的人群中找到了老木。第一眼看到他,绮萍心里涌出些许失望:老木穿着臃肿的棉衣,头发有些油腻和零乱,似乎比记忆中的更黑些。
“老木,老木,我在这儿呢。”绮萍从窗户向外喊。
老木看到绮萍,忙说:“绮萍,你别动,我上车帮你拿行李。”
乍一见面,两个人都感到有一点陌生,但很快就找回过去的感觉了。
“绮萍是越来越漂亮了。”老木心想。
“有老木在身边就是好。”看着老木轻轻松松地就把她的大包小包行李拎起来,绮萍心想。
回家了!和妈妈撒撒娇,和爸爸聊聊天,又有老木陪着到处逛逛,多好呀。
但是,这个假期并没有想象的那么轻松、美好。在学校时,绮萍用妈妈给她的零花钱买了一斤半毛线,给老木织了件新毛衣,又把自己的毛背心拆了,给老木的妈妈织了一条围巾。当绮萍提出要去看老木的妈妈,并把围巾交给她时,老木显得很犹豫,好像不愿意绮萍去他家似的。绮萍问为什么,老木支吾地说最近他继父和他妈吵架了。看老木情绪很低落,好像事情挺严重似的,绮萍便追问原因。谁知,这一追问,倒把老木的身世追问出来了。
老木的妈妈带着他改嫁到这家时,曾说她丈夫死了。老木的继父也未打听其详情。前些天,组织上找老木的继父了解情况,他才知道她原来的丈夫是在伪满洲国的政府里做事,解放后死在监狱里。而且,她是二房。
“什么叫二房?”绮萍插嘴问。
老木停顿一下,有些尴尬地说:“就是小老婆。”
老木是以一个局外人的语气讲这件事的,自始至终提到的都是‘我妈妈和她以前的男人’,但绮萍知道,这个人就是老木的生父。
绮萍听了老木的讲述之后什么话也没说。晚上,她想着这件事,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在伪政府做事?那不是汉奸吗?还有他妈妈还是小老婆,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呀。” 绮萍烦躁地想。
第二天,绮萍把这件事告诉了她父母。绮萍的父亲一直很喜欢老木,“憨憨厚厚,朴朴实实。”这是她父亲对老木的评价。但听了绮萍的话,父亲沉默了半天没开口。
晚上临睡前,妈妈来到绮萍的房间,母女俩坐在床边,妈妈说:“萍萍呀,我和你爸爸商量一下,觉得有些话还是应该和你说。我们不是想干涉你,但我和你爸爸毕竟经历的事情比你多,想的比你远些。”
绮萍点点头说:“妈,你说吧。”
绮萍妈妈叹了口气,拉着绮萍的手说:“我和你爸爸都挺喜欢老木的,但我们觉得他生父的事情你不得不慎重考虑。你们在农村时,集体户里很多表现比他差的人都抽到回来了,你说是他风格高。现在看来,肯定是他的家庭问题影响的了。如果是这样,他以后就不可能有机会改变现状了。”
“什么现状?”
“他现在是装卸工,如果以后能入党、提干,他还可以换换工作。但他的这种家庭情况,恐怕他怎样表现都没用了。”
这一层意思,绮萍也想到了,只不过没有她妈妈想得那样清楚。
“再说,”绮萍妈妈声音提高了点说:“他这不是欺骗行为吗?这么多年,他都对你瞒着他生父的事。”
“妈,你别说了,我现在心里挺烦的,你让我单独呆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