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机场接爸妈的路上,心情激动难平,想起小时候爸爸早上买菜带回来的红菱角,想起跟妈妈闹别扭,曾经负气离家,爸爸推了个自行车老远跟着我。父母年纪诺大还远涉重洋来看我们,觉得见到他们时一定会流泪。
可当我在约定地点见到爸妈推着行李车时,两个人一样的银发飘逸,笑容可掬,伤感的情绪居然无影无踪。在墨尔本居住的9个月中,他们的开朗感染了许多人。
爸爸离休以后,为了锻炼身体-学起了太极拳,别人只跟着老师练熟套路,但他是个非常爱钻研的人,指导教材一字一句被他细读了19遍,录象教材也反复观摩无数次,一招一式如何转承过渡,一拳一掌怎样恰到好处,他都仔细琢磨。这样,从来不爱体育,甚至懒于参加老年人热门的交谊舞的书生爸爸,终于把一套杨氏24式太极拳演练得举轻若重,颇有名家风范了。
来到澳洲,他热情高涨,要以拳会友,向外国人宏扬国粹。怎耐澳洲到处地广人稀,邻居难照几面,路上难见行人。老爸于是每天上午10点多在我们小店前停车场上演练太极,一个月不间断。开始只有顽童嚷嚷着看热闹,渐渐过往的西人有从车窗翘大拇指的,还有走上去拍他肩膀,比画着手势,说“tai-chi ”“very good”! 爸爸是40年代的大学生,英文水平不错,聊来聊去真给他交到了朋友。
一个鬼子来告诉我,我也学过太极,非常喜欢,也很喜欢你爸爸 - he's lovely。
还有个鬼子告诉我,我不懂太极,但觉得你父亲人非常可敬,非常健康,他应该开班教学生,让这里的老年人跟他一样健康充实。这里太沉闷了。
征得我们同意,他主动给council(镇政府)打电话,推荐父母参加社区老年人活动。很快,镇政府有人给我们回电介绍爸妈参加本地老年人活动中心的活动,说他们也有太极拳课程。于是,每个星期4早上我送他俩去活动中心,在那里,他们结识了中国太极拳教练桑德拉女士,以及4、5个老年人朋友。爸爸十分谦虚地和他们交流学拳体会,帮教练辅导纠正学员的动作,做示范,耐心而随和,赢得了大家的一致喜爱。尽管在语言上有些沟通障碍,老年人特有的豁达人生态度使他们能够不用言传地交流,互相欣赏,互相理解,结下了动人的友谊。好几次活动,爸妈为了不给我们增加麻烦,原不准备参加,都是活动中心的老人朋友热情邀请,开车接送他们的。
在一次集体表演中,他们穿上妹妹专程从北京带来的白色练功服,站在队列的最前面表演太极拳,潇洒的绸衣裤配上他们的鹤发童颜,在观众中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老爸从年轻时就有副好歌喉,在国内时就经常发起组织干休所的文艺活动。在镇里的老年音乐节上,爸爸也展示了他的歌唱天赋,用一首英文版的《友谊地久天长》(auld lang siang)征服了高鼻深目的白发朋友们。
很多来海外探亲的父母都感到生活寂寞,无法排解。我原来也曾经担心爸妈会不适应澳洲的生活,没想到他们短时间里居然交到了比我们还多的洋人朋友。爸妈回国前,这群朋友亲手制作了精美的纪念簿,有照片有留言还有诗歌,让人爱不释手,不仅如此,他们还提出要借一辆小巴大家集体亲自送他们去机场!要知道,洋人除非必须,很少这样送人。爸妈感激之余婉谢了这一好意,因为是晨早航班时间不便,加上他们都是6、70岁的人了,机场路程足有2小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