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米饭
时间:1977年3月
近日看到云南、贵州两省大旱,又勾起当年帮助驻地农民浇地抗旱的事。
1977年初春,连队对口的上沟村队长火急火燎地跑到连队求援,原来确山出现春旱,尤其是上沟村几百亩山坡地的麦子急需浇一次透水,否则有可能颗粒无收。而村里的壮劳力有限,人手不够,这不就找到我们连队。
七十年代,部队倡导拥政爱民,每个连队都要找一个村作为爱民点,上沟村就成了我们连队的帮助对象。该村离我们连队约有一小时的山路,是个不富裕的村落。老区山民朴实,和战士们相处极好。救麦如救火,连里向上级请示得到批准后,立刻组织全连三十几号人准备火速支援。老兵们听到这个消息尤其兴奋,把崭新的军装穿上,有几个对着小镜子不停的照,胡子长的马上清理,头发有点长的开始埋怨队长怎么不提前打招呼。这就让我这个新兵纳闷,是去干活又不是相对象?这是唱的那一出?慢慢当兵久了才知道,在山沟里当兵,去趟县城非常不容易,整天呆在营房里,一年不见个异性,看丑女都赛貂蝉,甚至连丑女都看不到,正是十八、二十的小伙,火力正旺,瞅着这次机会还不表现表现。
确山杨靖宇烈士的家乡
在我们连里不管谁的未婚妻或者妻子来了,战士们一定要挤进临时住房看个够,平时熄灯聊得最多的就是未婚妻和妻子。记得当兵第二年,一次吃中午饭,一老兵竟然把饭吃到饭堂边的马路上,撅着个屁股一眼瞅着碗里的饭菜,一眼瞅着通往村庄的小路,希望能看到些什么?这可惹毛了连长,在晚点名时用最损的语言形容这个战士:
“有的同志太不像话!吃饭可以吃到马路上去,撅着个鸭屁股瞅什么呢?我看干脆在饭堂旁边给你架个梯子,爬上房顶好好看,使劲的看!那可是站得高看到远。”
连长的话让这个老兵臊得,以后吃饭都规规矩矩在饭堂。我是不敢在帖子中写老兵的名字,万一让他看见,还不生吃了我。不过我们连队到新疆还是出事了,连里长得最帅的战士,被有8个巴郎子(维语;小孩)洋缸子(维语结过婚的维族女人)给糟蹋了,我写过一个帖子被国内和谐了有机会再重写。
话说回来:连队一集合,连长就看出猫腻,连长围着队列走了一圈,看着自己的兵一个比一个精神,军衣崭新挺括。阴阳怪气的发话:
“平时走队列都没见过你们这么精神,今天去帮老百姓抗旱,你们一个个穿的周吴郑王,心里想什么呢?嗯!全连解散,换工作服。”
许多战士不情愿的回到宿舍,套上油脂麻花脏兮兮的冬季工作服,有几个平时爱干净的老兵,穿着干净的工作服,军装套在里面,鲜艳的领章在工作服的衬托下,更显得帅气,连长看在眼里也没有办法。一声齐步走,战士们踏上山间小路。
我们当年就是这样穿工作服里面是军装
许多人没有在农村呆过更别说山里,其实山里的空气、景致比都市不知话多少倍。美国有钱人都住在山上,城市里大多是工薪阶层,扯远了。我是第一次去上沟村,进入山间弯弯曲曲的小路,不时被周围的山野风光所吸引,不远处是高高石山,山上长着许多灌木丛和黄黄的茅草,几棵稍高光秃秃的树上泛出一点淡淡得绿色芽苞,山坡上牛儿悠闲的甩着尾巴在吃草,鸟儿在树枝间跳跃鸣叫,农民在田间耕作,仰望蓝天一片晴朗,棉絮般的云缓缓移动,山里的空气透着清新,伴随暖暖的春风,让人心旷神怡。然而看到小路两旁大小不一随着地形变化的绿色麦田,麦苗都贴着地面,叶片微皱缺乏生机,一看就是缺水。
我们团旁边的老乐山景色
快进上沟村时,村里的大人小孩,大姑娘小媳妇全都站在狭窄而地势较高的小路两旁,俯视着我们这些年轻的军人后生。战士们挺胸抬头,眼睛不断地扫描这些久违的异性。村民们拿出家中大小各异的水桶交给战士们。战友们二话不说挑起水桶就奔向麦田附近的水塘,一趟趟的把水倒进干涸的麦田中。劳动休息时还要给村民们演出,指导员临行前交代我带上小提琴就起了作用,这些村民平时最多认识个二胡笛子唢呐什么的,见到小提琴就议论纷纷:
“你看这当兵拉的是啥?”
“那叫叫歪脖琴。”
一个自以为很懂得告诉有疑问的村民,把战友们乐得,尤其指导员特意介绍我不到16岁时,引起一番惊呼。
种地
挑水很累,尤其像我这种从来没有挑过水的尤其辛苦,两个肩膀开始红肿,特别是第二天,扁担一压,就像刀割一般吃进了苦头,但是“革命战士”还得咬紧牙关坚持。我们支援抗旱,炊事班不做饭也一同参加,中午就到老百姓家中吃派饭,交粮票、钱给村民家。老百姓把最好的拿出来,无非是用油煎的豆腐或者豆面条,根本没有肉。最好吃的是大米饭,用麦草烧锅做出的大米真香,因为是新大米,在没有菜的情况下也能吃两碗。这绝对不是夸张,因为山里的水稻没有化肥,产量不高属于瘦米。这种米特别香和好吃,但是有一个缺点不耐饿,再加上没有什么油水,两个小时后肚子就开始饿得咕咕叫,所以整个下午挑水就盼着回连队吃晚饭。炊事班把晚饭做的很丰盛,油水很大,因为炊事班也和我们一样。
香喷喷的米饭
去村民家中吃饭还有许多讲究,我是一窍不通,跟着车长,坐什么地方要看车长手势。当地风俗要看门的方向或者桌缝,如果坐不对位置就是对主人的大不敬,不过这些习俗我今天也没有弄明白,反而记住的是那香喷喷的大米饭。至于那些老兵有没有引起大姑娘或者小媳妇的注意,因为我太关注大米饭,老兵们与异性村民的交往就成了一个谜。
2010年於旧金山湾区
谢谢你的回复,多多留言,多多指正,多多建议。
你和我是同龄人。
我是69年底下乡去青浦第一次吃到。不用菜,都能吃饱。也是唯一一次吃过这么好吃的米饭。
写得好,写活了青年战士。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