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后对她好的第一个男人 竟然是他——离婚后的芹(16)
那天,芹本想请Dr. Ye推荐一位信得过的妇科医生,却意外得知了前夫老郑暴富的消息。
一阵晕眩中,下体又开始非经期出血。她慌忙掏出随身携带的止血药,吞了两粒。
她并不想听下去,但与此同时,电话机却在她耳朵和肩膀之间,固执地加楔儿。
叶后来还告诉她,老郑成了千万富翁,并非空穴来风,是前段时间他回美找他打球后,觥筹交错中亲口说的。
似乎怕她不信,叶接着补充道,虽说当时都喝了点小酒,可郑总不致于乱吹牛的。毕竟,陪他一起来的,除了一个帮他背包捡球的漂亮女球童,还有他在美国总公司的partner 艾伦。记得郑哥给大家敬酒时还感慨道,跟艾伦总裁比起来,自己真是小巫见大巫,在美国总部于纳斯达克上市的第二天,艾伦就成了亿万富翁……
见芹一直没反应,叶踌躇了片刻,低声询问:王小姐,从郑总的话里话外,我感觉……你们分开了?
是的,我们已经离了。
听芹终于有了回音,并坦诚离异,叶清了清嗓子,语气有些沉重:方才,方才我之所以告诉你这些,其实是为你着想啊。你现在这个病吧,凭我的经验和判断,很可能是生了子宫瘤,并且到了很严重的程度,才会导致非经期性频繁出血。而这种大出血持续下去,那可不得了,搞不好会要人命的。
嗯,我知道,所以才急着找您推荐……
芹还没讲完,叶医生就打断了她:找我没错,不过实言相告,你更需要找的人,应该是郑总。你想啊,眼下,就算我推荐了一位妇科病高手,对你这种拿白卡的,也不一定给你看。为啥?因为人家不缺有钱的病人,没那闲工夫去跟政府要账啊。这就是为什么,我有一位专门做激光矫正手术的眼科大夫哥们儿,根本不接受那些拿保险卡来手术的原因!
哦,原来是这样。——芹戚戚地回道。她的确也没想到,失去老郑覆盖的PPO,看病会有这么难。
So,在你生死攸关的紧要时刻,又需要备好一大笔手术费,你说你不找郑总,能找谁?——谈到病情,叶倒像是真挺着急,热心相劝:如果你觉得这婚已经离了,抹不开面子,那我去帮你求郑哥。常言道,一日夫妻百日恩,郑哥为人义气,又成了上市公司的郑总,如果坐视不管,那可就不是我认识的郑哥啰……
不是“郑哥”,就是“郑总”,那天芹放下电话时,耳朵里贯满了对老郑的非亲即尊的称谓。
为了彻底的断舍离,当初她净身出户时净到连手机、电脑都不带。可带或不带,都断不了老郑的存在,恰如百足之虫,断而不蹶。
当断乃断,仍受其乱,前夫就是有这份能耐。他其实活跃着呢,频繁出现在她的梦里,出现在孩子与她交谈的话题中,如今又出现在她病重求医的门槛处。
她彷佛看见他正立于城门之上,身披金甲,手持旌旄,高声叫号:王小芹,抬头看看,我老郑现为何人!当初你要离婚时我就说过,家和业兴,有容乃大,你要做个心怀慈悲的女人。可你不顾大局,颐指气使,坚持跟我解除关系。如今我飞黄腾达,被人仰望,你却活得可怜兮兮,求医无门。只可惜啊 ,天下没有后悔药,横财不富命穷人,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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撂下电话的芹,站在楼下这间窄小昏暗、类似于“收发室”的管理员办公室里,望着舷窗般的方形小窗,一度失神。
初冬了,外面仍然是苍翠欲滴,花团锦簇,绿肥红也不瘦。
远处万里无云,是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大晴天。
近处小平房的红瓦顶上,几只高级灰的肥鸽子,正蹲在上面晒太阳。无论是匆匆一瞥,还是细细打量,个个都是心宽体胖、且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岁月静好的“和平鸽”。
不远不近处,一排细高的棕榈,正以与生俱来的蜂腰长腿,懒洋洋地随风曼舞。那份闲适那份曼妙,完全可以让这支舞的名字取做:天选的舞蹈不用跳。
芹就想,就算此刻上帝立于此,大多也会情不自禁地骄傲自满,就像圣经中所记载的那样:神看着一切所造的,都甚好。
而那“一切”中,应该也包括隐藏于“高高挂起”的天空后、一样处在良辰美景中的老郑吧。
因为圣经上的话不白说:祂叫日头照好人, 也照歹人; 降雨给义人, 也给不义的人。
可是,当上帝无意中扭过头来,看到暗中的自己,又怎么解释这段经文呢?难道,就因为自己既没有那么好也没有那么坏,就活不出阳光明媚吗?
那就好比一切社会的中产阶级,上不上下不下,整日活得气喘吁吁,却又断不了气。
那曾是老郑和她合力打拼的日子,也大概是老郑一直要逃出的生活。而捱到孩子申完大学又刚好天赐良机,他又怎么能辜负上帝的“拣选”呢?
如今他终于如愿,成为富豪,有钱有闲又有美女陪伴。她自己也完成了阶层流动,成为一无所有的无产阶级。
她望着窗外的一切,听到自己不甘心地默问:我要苦干多久,才能获得上帝的青睐?我要用多少血汗,才能迎来人生的艳阳天?
没有答案。
天照样是高高挂起的晴,鸽子照样是心安理得的胖,棕榈树叶照旧跳着不用跳的舞,世界照样是分毫不减的生机盎然。一切不变,未给答案。
她只好自己疼自己,一怀悲凉,两眼潸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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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响起了脚步声。
芹听了听后感到了什么,赶紧抬手拭去泪水。
她猜的没错,是阿米哥何塞回来了。
这位四十出头身材壮实的墨西哥男子,有着一双“大黑扣”一般的黑眼珠。因为眼大漏神,漏到“大黑扣”也扣不住的过度诚实,因而常被人当成是那种简单幼稚到可以忽略不计的“阿米哥”。
不过终究还是有不能被忽略的时候。
住在这栋楼里的几百号人,平日里进进出出,基本把阿米哥当透明人。只到了像是电器、家具之类的大邮包来了搬不动,这才进去“收发室”,“阿米哥”长“阿米哥”短地呼唤他。而呼唤的亲热度,也总是跟家具的重量成正比。
芹刚搬入公寓时,除了原有的一张单人床,其它的都是她一样一样买来的旧家具。旧家具的好处是,现成货不用组装,擦擦洗洗就能用,然而难以克服的一大坏处,则是比组装前打包运来的新家具配件,更难往楼上搬。
那天她一个人抬着旧书桌爬楼梯,刚好碰上刚做完修理往下走的何塞。
何塞见芹呼哧带喘汗流满面,二话没说,把手中的扳钳往腰上的工具袋一插,便过来帮忙。
芹感到何塞一搭手,桌子变气球,轻成了一块飘浮物。
芹也从主力转成帮手,甚至连“帮手”都是在做样子,因为实在是不用使上多少劲儿,更是省了上次自己搬椅子时为了歇歇脚、而一路上不得不做的5次暂停。
芹却没法儿省得安心,在何塞离开房间时叫住他,上前再次感谢并递过去20刀小费。
何塞面带诧异,瞪圆两枚“大黑扣”,问: You sure?
见芹不撤回,何塞就擦擦手接过去,再问:你确定真的要给我小费,而且这么多?
芹含笑点点头。
何塞连忙在胸口划十字,高兴地说:感谢主感谢主,我就知道,祂总会让我遇到义人的。虽说在此前我没有在这里碰到义人,但平时你进出门厅时,我就在信心里认定了你,——有点瘦但非常娴静美丽的芹!
这是芹自打离婚后,第一次有男人夸她。她先是两颊绯红,跟着忍不住笑出声来,搂了一把被汗水黏在脸上的散发,露出了饱满的前额和发亮的眼睛,耸耸肩说:谢谢你何塞,开心听到你的恭维。
何塞揣起钱,还想说什么,但还是转过身去,乐颠颠地走了。
芹跟出门,望着何塞的背影,默默地说:何老弟,对不起,你高看了我。我不在胸前划十字,但对那句经文却十分笃信:没有义人,连一个也没有。
从那以后,“义人”芹从楼下再往房间搬东西时,再也不从“收发室”就在一侧的正门走了。
为了避开何塞,她不得不走“邪门歪道”,在楼端头窄小的疏散梯井里,用花2刀从邻居Yard sale所买来的一辆旧Dolly,连绑带捆,连推带拽地往上运东西。
虽然一路n歇,不知比从前的一路5歇多多少倍,但有一个数字是清楚的,那就是无需再给何塞掏出20刀了。
因为那20刀,可是一笔够她吃好几天的菜金啊。因为那20刀,缺了就买不来新手机。最关键的问题是,如果再遇上何塞来帮她,她又怎么能保证自己能管住任性、冲动的另一个自我,不再继续撒出20刀“败家”呢?
然而当不起“义人”,就得承受更多的人在囧途和狼狈不堪。
就算你有西西弗斯往山顶推石头一样的认命,也没有人家“一条大腿就抵你整个体重”的身体本钱。当弗斯先生的股4头肌,已在“猛男滚石”中变成审美亮点,你能成为的,只有一个连50磅大米都搞不定的、被无能为力的现实所催生的“自我审丑者”。
——那日,当她望着因为太重又没绑紧、因而压坏轮子栽倒后又沿着楼梯滚下来的50磅折价大米,气不打一处来。
抱拉推拖拽,提挪捧掀抬,所有的“亲密接触”都做过,它就是死沉死沉地不动弹。
她气急了,照着米袋子狠狠地踹上两脚。
插着腰来回走,她听见自己在心里骂它:你还嫌我不够倒霉吗?滚下来之前还要压坏我的车,就算我抱你你也不起来,你存心要把我整死在这楼道里,对不对?对不对?!
她骂完继续踹,踹完了继续骂。
我也知道拿钱雇人省事啊,我也想做义人潇洒地撒钱啊,可我就是这么穷,这么抠,这么没信心,这么想不开,这么窝囊废……
她就这么骂着踹着,踹着骂着,最后米袋子没咋样,她自己却先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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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的脚步声已到近前。
芹抿抿零散的发丝,准备往外走。
有求皆苦,无欲则刚。好在这次她两手空空,没东西可搬。
然而何塞却不是两手空空。
他刚一进门,就抬起双臂,小小心心地递上一个小提兜。
芹一怔,站住。
见芹不接,何塞上前一步,用打嘟噜的英文解释说:见你总下来打电话,估计你手机丢了。我刚去车里取了个清好内存的旧爱疯,给你用吧。
再乱的经纬,只要人可以走过,都是顺理成章的过程 (春假时捏于女儿的宿舍)。
前面的故事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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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阅读!五一愉快!
哎呀菲儿,赶快上相片茶招待:))
多谢呱呱的节日祝福!相信呱呱也一样,因为度过了一个温馨而美好的母亲节,而更爱这个春天:))
给菲儿端来初夏的绿豆刨冰~~ 谢谢来看我!俺在外面‘夏混“呢,等着儿子毕业典礼的那一刻:))
采心写得好,牵动人心。
巧巧说的还真是。与其说芹净身出户是跟老郑较劲儿,不如说是挑战自我,重新找回自立自尊自爱的那个芹:))
多谢巧巧,有个好周末!
对呀,实在不行还有个退路。感谢野彪的热心建议!俺会告诉她:))
多谢留言!周末好!
看到缘妹好开心啊!嗯,我也怀疑两人的所思所想不match。好感不是爱情,善良也代替不了多巴胺。另外芹对眼下自己有没有能力去爱别人,非常地清醒,不然也不会躲到“邪门歪道”里:))
又是繁花似锦的五月。缘妹准备带小灰兔和小白兔去哪里玩儿?期待跟你们云游呢 *~*
芹很善良,阿米哥也挺善良的,不过精神上合拍吗?且等采心如何打造芹离婚后的感情世界。
蘑菇看出了芹身上的矛盾性,而我要写的,也正是芹在 1)贫困交加中仍可顾念他人,2)顾念他人的同时,也能“自私自保”这两者之间的挣扎、平衡和摇摆,用蘑菇的话来说,真就是“困住了”。的确,芹是被“要强”困住了,但也可以把“要强”看作是“不屈服“,或者是即使身处低微之地,仍有“自我要求”,从这个角度来看芹,也许更能“寓熹微之希望焉”?
多谢蘑菇具有启发性的留言分享!喜欢你的“五渔村”系列!
嗯,何塞是挺好的,芹又是个知恩图报之人,可她将要怎么报答他呢?哈哈,猜谜吧 @/@
多谢鹿葱!
开心暇茜喜欢!再次致谢!!
俺跟暇茜一样,也替芹犯愁,但愿她日日向好,病树前头万木春:))
还记得你最近的“人间四月天”,花团锦簇,正似女儿灿烂的韶华。多谢暇茜临帖鼓励,也期待你的新篇!
哈哈,“老郑头”,弄弄总在轻描淡写间就把俺逗笑,不过他那么喜欢放浪形骸沾花惹草,估计没几年就成“老郑头”啦。到时候树倒猢狲散,说不定他反过来要管芹借钱呢,哈哈。
谢谢可爱的弄弄!
嗯,老郑应该对芹也没有那么心狠,当初他不想离婚,现在估计也不会见死不救。不过有一个前提不能改变,那就是得他说了算,由他制定游戏规则,而我在想,这对于芹又是不是一种苟活呢?
关于“又一春”,大多数女人是不是只愿花开一季?芹到底能否梅开二度,让我们拭目以待:))
多谢亲爱的呱呱!
无忧说的对,下集的重要情节就是芹看病,到时候咱们一起看看她到底咋回事:))
上集看到欧阳重现,不仅为谭天捏把汗,他若老也不该“心不在焉”的毛病,估计够呛能留住小溪呀。
多谢无忧!
感谢呱呱的谬赞!俺说过,你的词汇才绝呢,都是从生活中提炼出来,活蹦乱跳的贼生动,俺都学不来呢:))
小凤太漂亮了,担心将来上大学被星探挖走呢 *~*
高妹威武,“还真的不如一条狗”太解气了,不知道芹在日记中会不会这样骂老郑。不过感觉何塞再温暖热心,芹也很难有感觉,主要是文化背景差异太大了,芹应该很难只因为身体强壮而爱上异性。。。
忽悠又想起来你摆放的那张照片,你老公当年真的比郑伊健还帅,难怪高妹为老公变成了“刀妹”,不看尊容还真的理解不了,嘿嘿:))
丰慧说个准成,芹的“问题”,正出在“要强”这俩字上。如果当初她不这么“要强/逞能?”,委曲求全(或者叫卧薪尝胆)地忍了,老郑是绝对不会离婚的。感觉在老郑的观念里,把男人沾花惹草浪行狎语,只当成在家吃腻了出去下顿馆子,没啥大不了的,他又觉得以自己对老婆的了解,芹都给煮妇的生活煮废了,掀不起什么大波浪,看来过了这么多年,他还是不了解芹里面的“强”啊:))
开心丰慧的留言分享,感谢!
开心看到美丽的菲儿:)喜欢你樱树下的清影,也相信你的红披纱将为我们带来热烈美好的初夏:))
问候!
呀,能让芹唤起水星的爱怜,俺没白写呀,特有成就感!可不是嘛,墨西哥小弟给芹带来春天般的温暖,可是芹却躲到疏散用的楼梯井里去了,估计她被前夫伤的挺厉害,没心思谈恋爱:))
感谢星哥的支持!你的“小水星绿皮火车历险记” 真好看 *~*
亲爱的星哥、菲儿、丰慧、高妹、呱呱、无忧、弄弄和暇茜,等我忙完了手头的事儿再一一回复啊;)
先谢谢亲爱的你们!
芹太可怜,怎么办呢?
芹会有第二春吗?希望别着急。
远处万里无云,是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大晴天。
========最喜欢采心这些信手拈来的妙语,十分过瘾。
何塞这里,真让人叹息!我发现确实有好多第三世界国家的男人,就是一个“做人厚道”。而在中国呢,相当一大批高学历高工资的“精英男人”,还真的不如一条狗。。。
同意可可,春色和鸽子,写得妙
希望故事有转折,芹真是不容易啊。和亮妈一样,也感觉老郑的富豪有水分,期待续!
亮妈说得对,他是过了,以后就会知道为什么。其实他听到老郑和艾伦在美国的公司上市后,特别想跟着发大财呢:))
感谢亮妈的支持!愿劳动节不劳而获!
当时俩娃在等钱上大学,老郑同意承担全部学费,芹就让步净身出户。不然这离婚分家一拖好几年,孩子就被耽误了。说来说去芹还是舍己为孩吧:))
多谢若兰!
过两天哥哥毕业了,妹妹会跟我们汇合,一起为哥哥庆祝。到时候一定把可可阿姨的祝福带给她,先替她谢谢!!
是呀可可,有时候春光明媚就在窗外,可是可望不可及呀。记得像是马克吐温这样说过:最寒冷的冬天是旧金山的夏日。。。这是不是也包括心境的成分呢?(住在那里的合家幸福的可可肯定不会这么说,)的确,尽管春光正美鸽子肥,但是芹看到的,却是不属于其中的排斥和孤冷。好在还有阿米哥那样的实诚人,送来一缕光,正像你说的那样:))
老郑那么恨芹,会撒点儿小钱吗?咱们拭目以待 @@
刚烧水去了,赶快给可可和若兰上梅家坞的春茶:))
祝小美女学业顺利!
阿米个的出现,是一小缕光啊。
可怜芹,该如何是好?看老郑城头得意,估计会撒点小钱来埋汰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