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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马勒逝世一百年(删贴重发)

(2013-10-01 07:30:15) 下一个

(此文作于2011年5月18日。后朋友告知原帖被删。故重发。)


(马勒第九交响曲第一乐章片段)

 

今年的五月十八日,非同寻常。古斯塔夫·马勒(Gustav Mahler)于一百年前逝世于维也纳。

任何时候,我听的较多的作曲家,贝多芬之下,便是巴赫,舒伯特,莫扎特,勃拉姆斯,西贝柳斯,或马勒。

第一次知道马勒,骆玉笙的“四世同堂”主题曲正红遍全国。现在已无从知道我那天听到的是马勒的第几交响曲了,只记得于无知之中挥了挥衣袖:”毕竟不是贝多芬“。等到再听马勒,已到了美国。是马勒第五交响曲著名的柔情缠绵的第四乐章。由之去听整个第五交响曲。那第一乐章开头,沉郁哀婉的吹奏,即是我喜爱马勒的开端。从第五之后,是第一,四,二,七,三,源于唐诗的”大地之歌“,八(和十的第一乐章),六,和九。拆开马勒第九交响曲光盘的封套,是在陪俺“媳妇儿”晚上做实验时。

我读书最后一学期时“媳妇儿”在千里之外。我住在与学校隔河的”黑人区“,回宿处只为了睡觉。晚上在系里计算机房安静下来后写论文。尤其是后半学期,常常凌晨两点到黎明之间离开。寒冷寂静中,昏黄路灯之下,踏了那里经冬永在的厚厚积雪,向横跨冰河的水泥桥走去时,脑子里回响的经常是马勒。(有时是后来很少听的肖斯塔科维奇第五交响曲。)

西贝柳斯和马勒,一百年多前的两位巨人,曾有一次音乐史上著名的对话。西贝柳斯讲到他欣赏交响乐厚重的形式,深刻的逻辑,和音乐主题之间内在的联系。马勒回应:“不对!交响乐应该是整个世界,应该包罗万象!” 马勒把交响乐形式发展到了一个极致。从来没有另一个人如他一般试图以音乐涵盖宇宙,探究生死。从田园的回响到形而上的思索,生机,磨难,无奈,绝望,而终归平静。听马勒是一次次存在的体验,一次次超越时空的经历。

马勒的室内乐仅有A小调钢琴四重奏的一个乐章传世。低回凄美。作于马勒十五六岁时。若视其为他后来作品的“预告”,并非妄谈。只是他后来竟再也没有谱写过“小型”作品,而专注于鸿篇巨制。有艺术组歌,更尤其有“整个世界”的交响乐。贝多芬几经犹豫,最终首次将人声加入他最后交响曲的最后乐章,成就了不朽的第九交响曲。到马勒,人声和交响乐的“再交响”已成为常事,第八(“千人”)交响曲和“大地之歌”更有自始而终的人声。

马勒一生欢乐时光无多。他最为如意的时期,是十九二十世纪之交前后。经勃拉姆斯推荐,马勒担任了维也纳皇家歌剧院音乐总指挥,那是当时全世界音乐家最羡慕垂涎的宝座。一九零二年又与年轻漂亮的艾尔玛结婚,几个月后第一个女儿出生。就在大女儿出生前后,马勒生命最欢乐之时,他神使鬼差地不顾艾尔玛反对,谱写了艺术组歌“亡儿之歌”。也是在这最欢乐得意期间,马勒出人意料地谱写了极具悲剧色彩的第六交响曲。全曲初稿在第四乐章中所谓”命运之锤的三下重击“后戛然结束。零七年夏天,他钟爱的大女儿突然夭折。马勒无可避免地因“亡儿之歌”深深自责。紧接着,医生确诊,马勒患有严重心脏病。随后,他又被迫辞去了维也纳皇家歌剧院音乐总指挥职位。即使不很相信宿命论的音乐史家也不免把这些接踵而来的三次打击与第六交响曲的结尾关联起来。

贝多芬的九部交响曲是音乐史的巅峰。他的第十交响曲仅有片段。音乐史上从而有了”九的诅咒“:贝多芬之后,伟大作曲家谱写交响曲,数目无法过九。谦逊的勃拉姆斯长期走不出贝多芬巨大的身影,迟迟不敢拿出自已的交响乐作品,仅仅完成了四部交响曲杰作。其恩师舒曼亦止于四。门德尔松有五部,柴可夫斯基是六,西贝柳斯和普罗科菲耶夫是七。而舒伯特,布鲁克纳,德沃夏克,马勒,沃恩威廉斯等,均止步于九。(贝多芬后大作曲家中唯一的例外是肖斯塔科维奇,十五部。肖氏之第九,轻巧欢快幽默,全然无视“九号”岿然巍然的传统。其第一乐章深为八岁小女所喜。)

自幼在死亡阴影笼罩下的马勒对”九的诅咒“很是忌讳。音乐史上罕见巨作第八交响曲之后,灵感来自李白王维孟浩然的”大地之歌“其实应是马勒的第九交响曲。但为了躲避”九的诅咒”,没有以数序命名。或许马勒以为他的“第九交响曲”实为第十,从而小心翼翼地成功避开了第九号。然而,在完成第十交响曲第一乐章后,五十岁的马勒因心脏病离世。时间是一九一一年五月十八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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